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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名皇后 page 10 作者:裘梦

  「不用了。」自家事自家知,她这不是受凉,是纵欲过度,体力透支罢了。说到这里,她突然之间又想到了一件事,忙抬头对双喜说:「我想去保国寺,让人安排一下。」双喜一脸的不赞同,「姑娘,外面雪下得很大。」

  「那就等雪停。」

  「好吧。」

  这样的大雪天,隔着窗户望出去白茫茫一片,天与地彷佛都连成了一体。

  屋子里的炭烧得足足的,陶静姝手里还抱着小手炉,但整个人有些意兴阑珊。

  她望着窗外出神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人从院门处走进来,有婆子丫鬟撑伞随侍,这是府里的谁来看自己了?

  她昨天回来的低调,但过了一夜,耳目灵通的想必都知道了,就凭她在昏君那里挂了号,府里的一些人必定对她关切备至,毕竟富贵名利动人心。

  等那人再走得近一些,陶静姝就知道是谁来了,是陶静芳。

  她曾经跟三妹的关系很好,亲如同胞手足,可到底只是亲如同胞,并不是真正的同胞,所以有一回重生时,三妹最终还是选择了亲手将掺了毒药的汤端给了她。

  她不怪她,可已经无法再与她交心。

  人皮之下到底是人是鬼,有时候真的很难分清。

  柳氏死了,祖母年事已高心力不济,如今国公府的中馈是归三房打理的,而今天她醒来后清点揽芳院的下人,发现当初留守的那些人全部被换了,再加昨晚某人悄无声息地来,她又莫名昏睡,前后一联想便知其中究竟。

  父亲因为子嗣问题,爵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丢,叔叔们自然心思活络起来,少不得要为自己打点前程,那么,还有什么方法比拍皇帝老子的马屁更好?

  陶静姝嘴角勾出一个讥笑的弧度,好吧,今天看起来不会太无聊了。

  人为自己奔个前程无可厚非,她所在意的是那些人把她当成礼物送了出去,他们可曾想过她这个礼物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她若有心后位,又何至于当日在猎场跟着祖父离开。

  没有人知道她身不由己在帝王身下承欢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当然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们或许还会觉得帮了她,一国之母的位置何等尊荣?

  可那是属于自己的吗?

  五妹千方百计从她这里夺走东西,一世又一世,她其实已经猜出来自己原本的姻缘应该是落在康王身上。

  如果没有五妹作怪,可能她的人生应该会是一帆风顺、荣华富贵的,偏偏因为这样的人生太过顺遂,所以碍了别人的眼,她便世世不得善终。

  心口突然一阵阵地抽痛,陶静姝伸手按在了心口处,疼得倒抽冷气。

  「姑娘——」

  两个惊惶失措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去找大夫。」

  一个奔向她,一个奔向屋外,奔向她的是双喜,奔向屋外的是早上端药的小丫鬟。双喜啊,到底每一世都只有你始终陪在我身边……

  眼前完全黑了下来,陶静姝彻底失去了知觉。

  *

  一次又一次,次次都是毫无征兆地昏迷,她究竟是什么毛病?

  龙牧归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跪在地上的老院使则是满头的冷汗,总觉得自己的脖子直发凉。

  这个时候的陶静姝自然不在定国公府,她已经被接进了凤仪宫,每一代中宫正主儿才能居住的地方。

  「她昏迷不醒,你却告诉朕她只是打从心底不想醒来,这是什么狗屁原因!」龙牧归暴怒吼道。

  「这这……臣说的是实话啊,娘娘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想面对的事。」

  疾步快走的帝王猛地停下脚步,不想面对的事?是不想面对他吗?他猛地握紧了拳头,大步流星朝内殿走去。

  「你们全部都给朕出去。」

  喝退了旁人,龙牧归来到床边,只见凤床上的女子安安静静地闭目沉睡着,似乎只要她不醒,外面的风雨便伤不到她。

  他静静凝视她半晌,忍不住喃喃道:「你是以这种方式来拒绝朕吗?」

  「咳……」

  躺着的人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咳,龙牧归立时神情紧张地俯身靠近她。

  「咳咳……」喉咙里逸出的咳嗽越来越密,陶静姝终于睁开了眼睛,却是第一时间捂住了心口,秀眉紧蹙,似乎还陷在昏迷前的痛苦中。

  「哪里不舒服?」

  「心——」她本能的回答,但立时感觉到不对,循声望去,看到龙牧归,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龙牧归自然看出她的惊讶防备,按捺住质问的想法,扬声唤道:「太医。」

  跪在外间的老院使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身就往内殿跑,仔仔细细地把着脉,脸上带出疑惑的神情。

  「她怎么样了?」龙牧归有些焦急。

  老院使没第一时间回答皇上,而是低声询问此时看起来没事一样的病人,「娘娘之前是因何昏迷的?」

  陶静姝垂眸道:「心绞疼。」

  「这样啊,为什么会突然心绞疼?从脉象上来看,姑娘以前应当没有病史。」

  陶静姝不答,转眸看向龙牧归,「皇上,我没事。」

  龙牧归看出了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挥了挥手,对老院使说:「你下去吧。」

  老院使如蒙大赦,快步退了出去。

  龙牧归坐在床边,伸手过去握住她放在被外的一只手,轻轻地捏了几捏,迟疑地开口问:「朕走之后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陶静姝不答反问:「这是哪里?」

  「你说呢?」

  陶静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说:「第二次出尔反尔了。」

  龙牧归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他不在意,只是一本正经地说:「放任你继续留在定国公府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朕是发现了,这定国公府跟你犯冲,但凡你出事都跟它有关。」

  陶静姝很想说:我不是跟定国公府犯冲,只是跟陶玉颜犯冲,只是九世的记忆太痛苦沉重,府里众人都会勾起回忆。

  「那就跟朕说,你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她顾左右而言他,「皇上,请您不要忽略自己克妻的事实。」

  「可你还没嫁给朕呢。」他不背这口锅。

  她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说辞,「大概是我福浅缘薄、八字太轻,压不住这滔天的富贵,所以皇上还是放了我吧,我挺怕死的。」

  龙牧归似笑非笑地说:「你是不是以为只要自己不说,朕就永远査不出来?」

  陶静姝真的有些无奈了,「皇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其实我也不明白啊,我之前并没有心绞痛的病史,可能真的只是偶然。」

  她当然不可能跟他说是因为以前的经历太过痛苦,才会心绞痛。

  五妹拥有不可知的邪术,被大伙儿当成妖精,她这种重生的说出来也肯定会被人当成妖孽对待,一不小心可能会被烧死,她暂时并没有再多尝试一种非正常死亡方式的打算。

  为了不让某人继续追根究底下去,陶静姝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她另一只没有被抓的手往自己的胃部捂了捂,带了几分可怜地说:「我这是睡了多久了,感觉好饿。」

  龙牧归终于也想起这个问题,扭头吩咐旁边伺候的宫人传膳,然后对她说:「三天了,比上次多睡一天。」

  这样啊,那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形,是不是昏迷天数会继续增加?呸呸呸……陶静姝立时在心里连呸好几口,以示自己有口无心,说过的不能当真。

  陶静姝继续转移话题,「我祖父当时应该在府里,他老人家怎么会同意送我进宫的?」

  龙牧归的脸色顿时变得不是很好看。

  远离国公府,即便是在深山老林陶静姝都活蹦乱跳的,可一跟国公府扯上关系,就各种出问题,在这种情形下,就算是陶剑鸣也不得不产生点怀疑。

  虽然有了别的想法,陶剑鸣依旧不愿孙女进宫,但龙牧归终究是皇帝,蛮横起来谁能挡?所以她现在才会在凤仪宫的床上。

  龙牧归没说这段过程,更不可能告诉她,此时此刻倔强的陶剑鸣还在宫门外静坐抗议。

  人既然已经都被他弄进凤仪宫了,抗议也没用。

  陶静姝从帝王的脸上看到了答案,果然祖父没有同意,那某人这算是强抢重臣之女进宫?妥妥的昏君啊!

  她之前活的那几世里的丰佑帝是不是假的啊?

  陶静姝现在特别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虽然有些迟疑,但她还是把心思说了出来——

  「您不会是把我抢进宫的吧。」虽然是疑问,但却是笃定的语气。

  龙牧归不由得干咳了一声,目光有些闪躲。

  「皇上这样做,就不担心令群臣非议?」

  龙牧归哼了一声,对此不作回应,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的御案上这几天劝谏他的奏章如雪片一样,御史更是对他一日三骂。

  见他这样,陶静姝便明白对方这几天过得也不怎么舒服,活该!

  对此,她的感觉是——爽!

  即便是帝王,有些规矩也是要守的。他私底下做些小动作,大家可以当没看到,可他竟然堂而皇之地将人抢进宫,这个大家就得跟他讨论讨论,这是为官的本分。

  否则,文武百官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定国公府又是一个有重要地位的勳贵之家,不少人物伤其类,免不得也要多想那么一点两点——万一自家闺女也被抢进宫被克死怎么办?总而言之,这次龙牧归的行为替他自己招来很大的诟病,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就是将人原样送出宫去,然而他不情愿,如此一来双方就僵持住了。

  「一会儿等我吃完饭,皇上还是送我出宫吧。」

  龙牧归冷冷地看着她,她丝毫不怯,出尔反尔的人不是她,她不心虚。

  这时,宫人端着膳食来了,打破了僵持。

  「你先吃东西吧。」

  说完,龙牧归便拂袖而去,陶静姝顿时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出了内殿的龙牧归径直离开了凤仪宫,大步流星踏入紫宸宫,脸色一片阴沉。

  紫宸宫是历代帝王的起居宫室,有时也会在这里召见朝中重臣,但龙牧归大多数处理政务都是在勤政殿。

  当他在侧殿坐定之后,很快便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有结果了?」

  「是。」

  「是什么?」

  面对皇上的目光,黑衣人却不由得低了低头,「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

  龙牧归的手猛地一下拍在龙椅扶手上,心火爆起,「没有人为痕迹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昏迷。再查,把国公府那位五姑娘给朕细査。」

  事发当日陶三姑娘出现在揽芳院,虽然陶大姑娘昏迷时,她尚未进屋,且她一向与陶大姑娘的关系亲近,他们这些暗卫也没放过对她的清査。

  更不要说众所周知关系不睦的陶五姑娘了,偏偏任他们如何探查,真的没有查出蛛丝马迹,皇上还是不信。

  「另外,她身边的人手加倍,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听明白了吗?」

  「属下听明白了。」

  「去吧。」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再次消失。

  龙牧归独自坐在椅中闭目沉思,良久之后才起身走出侧殿,吩咐太监一句。

  「摆驾凤仪宫。」

  太监拉长了音调传谕,仪仗摆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行。等龙牧归到凤仪宫的时候,陶静姝已经吃过东西,换了衣服正在梳妆。

  她乌黑油亮的青丝在宫女手中变成精致的发髻,最后一枝凤钗斜插,侧头之际凤口衔珠些微晃动。

  「凤钗不要戴了。」

  陶静姝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梳头的宫女只好从首饰匣中另取出一枝宝石簪子替代。

  她从绣墩上起身的时候,龙牧归走到了她身边,脸色不太好看,「怎么?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离开朕吗?」

  面对心情不悦的帝王,陶静姝适时的沉默,不打算火上浇油。

  「就这么跟朕无话可说吗?」

  「皇上,」陶静姝认真地看着他,「无理取闹这种事有失身分。」

  「你就仗着朕宠你。」龙牧归语气有些软下来,牵了她的手往殿外走。「回去小心调养身子,别再让朕听到你出意外。」

  「好。」

  第六章  偏心的父亲(1)

  出了皇宫的陶静姝并没有回定国公府,她被陶剑鸣安排住进了一幢三进宅院。

  以定国公府的家底,在京城的产业必然有不少,这大约也是其中一处,所以陶静姝没有多问,其实离开定国公府也好,毕竟那里面有些人她是真的不想见,容易勾起旧时伤痛。

  陶剑鸣临走的时候留给孙女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的便是这幢宅子的地契房契,既是祖父给的,她也就心安理得的收着了,反正她不可能嫁出去,多些钱财傍身也是好的。

  至于这间宅院里那些伺候的人,陶静姝并不在意,她很清楚那不是自己需要担心的事——不要小看任何一个男人的占有欲。

  下了几日的雪后,太阳终于舍得出来露脸了,陶静姝也带着人离家出城,前往保国寺。

  车马辚辚,一行人低调地到了山门前,那里已经有一个眼熟的小沙弥在等着。

  「阿弥陀佛,」在见到被丫鬟扶下马车的陶静姝时,小沙弥双掌合十念了句佛号,「方丈让我引施主过去。」

  陶静姝没有怎么惊异,毕竟上次她便已经领教了方丈的深不可测。

  其他同来的人却是难免惊愕,他们来保国寺并没有事先说好,山门前却已经有人在等候,外间传言方丈大师是得道高僧,能知过去未来,如今看来是真的啊。

  依旧是在上次分开的岔路口分开,陶静姝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方丈禅院的小径,这一次小沙弥并没有跟着引路。

  推开禅室的门,一眼便看到了圆空,陶静姝朝他施了一礼。

  「阿弥陀佛。」

  「大师。」

  「施主心中有疑。」圆空的语气是肯定的。

  陶静姝在蒲团上坐下,合十行了一个礼,道:「来之前,我确实有问题想问大师,可是到了这里,我却觉得我根本不必问。」

  圆空但笑不语。

  「冒昧前来,打扰方丈清修了。」

  圆空笑意更深,闭目打坐。

  陶静姝并没马上离开,而是陪着圆空在禅室静坐了半天,这才告辞离开,但是在她走到门口时,圆空的声音再次响起——

  「近期施主还是莫要远行的好。」

  陶静姝诧异地回头,圆空却已经又闭上了眼,不再言语,她抿了抿唇,也没追问为什么,世外高人总有他们自己的本领。

  今日来保国寺前,她已经有了计划——想要离开京城到外面四处走走看看,这也不算是她一时心血来潮。

  一则是想出去看看这大好河山,身为世家闺秀,几世以来她都没有离开京城这个狭窄的池塘,眼看五妹已经不足为虑,她也想像这世间男儿一样行走四方,感受不一样的人生风景;二则是想要躲避帝王的纠缠。

  帝王如今的纠缠说白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还有句流传甚广、深入人心的俗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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