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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婚冷夫 page 8 作者:艾蜜莉

  她知道爱情需要经历许多试炼、挫折,所以他们一直很用心地在经营这段婚姻,用沟通代替争执、用拥抱取代冷战,不让尖锐的言语侵蚀他们用爱堆砌成的堡垒。

  「不是不看好,是担心妳。」

  「曜旭会照顾我,不需要你们担心。」她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我在陈维妮老师那里的小提琴课告一段落了,下个月要考托福,如果顺利的话,暑假就会出国。」

  「加油,好好考试,希望你能如愿申请到学校。」她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必须上台演奏。」

  「嗯,我也该回座位上去了,等会儿再聊。」

  静晞才刚转身,脚步蓦地一阵踉跄,整个人毫无预警地瘫软在地,殷仲凯连忙蹲下身扶起她。

  「静晞,妳怎么了?」殷仲凯睇着她苍白冒汗的脸蛋。

  她痛苦地捧住自己的头,四肢僵硬地蜷缩在一起。

  「痛……我的头……好痛……」她艰难地逸出一串破碎的句子,感觉一阵巨大的痛楚铺天盖地袭来,漫过她的全身。

  「妳忍一下,我马上送妳去医院!」

  殷仲凯抱起她,越过人群,仓皇地奔出饭店。

  第六章

  淡蓝色的病房里,颜静晞躺在床上,纤细的手腕打着点滴,眼睛轻合,嘴唇干涩,脸色一片苍白,额间渗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彷佛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殷仲凯觑着她沈静的睡颜,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

  静晞缓缓醒来,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以及殷仲凯担忧的脸庞。

  「我怎么了?」她怔怔地坐起,扯动了手腕上的点滴,痛得皱起眉心。

  「妳在饭店里昏倒了,我送妳来医院,记得吗?」

  她转头望了一下窗外,外头一片漆黑。「我在这里睡了多久?糟糕,我得赶回家才行!」

  她扯开被毯想下床,双脚还没有踩到地上,眼前突然一黑,所幸殷仲凯及时扶住她,才没有摔下床。

  「妳生病了,要休息才行。」他沈声说道。

  「生病?不就是偏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吗?」她躺在床上,觉得四肢瘫软无力,彷佛刚打了一场硬仗,把全身的力气都耗光了似的。

  「妳先躺一下,我请主治医生来跟妳说。」殷仲凯转身走出病房。

  静晞抬头瞥见他忧伤的表情,忽然觉得好不安。她转身拿起披放在椅子上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谭曜旭,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半晌,殷仲凯和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医生一起走进病房,她神色怔忡地望着他们。

  「颜小姐,我是脑神经外科主任沈克爵,也是妳的主治医生。」沈克爵戴着一副银框眼镜,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你好。」

  她苍白着脸,咧出一抹脆弱的笑容,荏弱得教人心疼。

  「颜小姐,妳头痛的症状多久了?」沈克爵询问。

  「大概有一段时间了……」她偏着头想了一下又说:「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刚开始只是微微的钝痛,吃些止痛药就可以压下来了,最近好像天气变冷之后,剧痛的频率就开始增加了。」

  「除了头痛之外,妳还有出现其他的症状吗?譬如记忆力衰退、视力模糊、四肢无力之类的?」沈克爵进一步提问。

  「嗯,我好像变得比较容易健忘,记忆力没有像之前那么好了,就连以前背的曲谱都会突然忘记……」她惴惴不安地问:「医生,我究竟生了什么病?」

  「妳得了颅内肿瘤,一般我们称之为脑瘤。因为脑是容纳坚硬的颅骨腔,如果额外多出了一个瘤,会刺激旁边组织发生浮肿,导致颅腔内的脑压上升,进而引起头痛。」沈克爵解释道。

  静晞的脸上出现一阵迷惑空白的怔忡表情,紧揪住被毯的指节隐隐泛白,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楚般。

  「刚才殷先生送妳来医院时,我们做了颅内X光检查、电脑断层扫描和磁振摄影,证实妳得了多形性神经胶母细胞瘤(Glioblastoma  multiforme),它是一种毁灭性的恶性肿瘤。」

  「那吃药会痊愈吗?」静晞垂下眼睫,下眼帘多了两扇浓密的阴影,教人瞧不出她的情绪。

  「吃药恐怕只能抑止妳头部的疼痛,没有办法使病情好转。」沈克爵瞅着她过分沈静的脸庞,继续说:「这个肿瘤的增生速度相当快,会渗入和毁坏脑部的临近区域,而被压迫到脑组织无法回复。依现在的病况看来,我希望妳能尽早接受外科手术,移除看得见的肿瘤,保留正常组织。」

  「如果动手术,成功率是多少?」殷仲凯急忙追问。

  「因为这种恶性神经胶质瘤的蔓延性和渗入正常脑组织的本质,使得手术非常艰难。依目前判断,手术的成功率约莫是百分之二十左右。但因为妳还年轻,健康状况和体能也还不错,也许成功率会更高。」沈克爵说。

  「除了动手术之外,还有其他的治疗方式吗?」她听了之后,整颗心都往下沈了。

  「这个病的治愈度本来就不是很高,除了动颅内切开术切除肿瘤之外,还必须搭配放射性及化学性药剂治疗。如果妳不想接受开刀手术的话,那恶性肿瘤就会不断地入侵正常组织。」

  「也就是说,我会……死?」她颤抖的嘴角逸出破碎的言语,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坠在淡蓝色的床单上。

  她的心口彷佛被轰开一个洞,整个人都空掉了,所有的知觉全被恐惧攫住,只能颤抖得揪住被毯。

  「开刀手术只是这个病症的第一阶段,其后还有放射性治疗、药物治疗及手术后的复健,是一段漫长的过程,需要家人长期照顾……」沈克爵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听殷先生说,妳是新加坡人,如果妳想回到新加坡治疗的话,我可以透过国际医疗组织,介绍妳当地脑科权威的医生。」

  静晞剧烈地喘息着,难以相信自己得了绝症的事实。如果她真的死了,那曜旭怎么办?

  她不想失去他,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他们的爱情才刚开花结果,有好多计划还没有执行。他们约定今年冬天要一起去富士山赏雪;等生活再稳定些要生两个宝宝,男的像他、女的像她;还约定好要永远在一起,一起慢慢地变老……

  可是现在她病了,那他们之间甜蜜的约定怎么办?他们的家该怎么办?

  他需要她,要是她不能再对他付出,不能再给他温暖,反而成为他人生的负累,那她还能留在他的身边吗?

  他的事业才刚起步,拥有美好的前景,而她的生命却已经走进了严冬,逐渐地凋萎、零落了……

  她难受地揪住被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为什么才一天而已,她的人生就全都失衡了?她彷佛从天堂重重地摔落到地狱,被恶劣地宣告了死刑!

  为了和曜旭在一起,她把梦想和家人都抛弃了,为什么最后却是这样令人痛彻心肺的结局?

  忽地,她放声大哭,滚烫的热泪涌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扭曲了她所熟悉的世界。

  她哭得那样尖锐,彷佛身体里有极大的痛楚,正在折磨着她。

  殷仲凯站在一旁,红着眼眶静睇着她伤心的侧脸,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沈克爵开口说:「颜小姐,妳今晚先留院观察一天,要──」

  「你们说谎!」她突地尖叫,打断沈克爵的话,整个人像发了疯似的,大力扯掉手腕上的点滴,殷红的血点点飞溅在床单上。「你们说谎!我才没有生病,我才没有生病──」

  她不要接受这样的结局!这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这一切肯定是梦、是一场闹剧!

  「静晞,妳冷静一点!」殷仲凯情急地搂住她的肩,深怕她太过激动而伤了自己。

  「是你对不对?你嫉妒我跟曜旭在一起,所以找个临时演员,编出这种下三滥的剧码,想要把我们分开对不对?」她抡拳捶打着他的胸膛,企图要挣出他的环抱。

  她嘶吼、尖叫、捶打,竭尽所有力气去否定眼前的一切,彷佛这样就能抹去她生病的事实。

  「静晞,妳冷静下来,这样会伤了自己的!」殷仲凯低吼着。

  「我没有生病!我没有生病!你们不要联合起来欺骗我嘛……」她颓然跌靠在他的胸前,揪着他衣服的前襟,痛哭失声。

  沈克爵见病人的情绪太过激动,连忙走到护理站,请护理人员替她注射镇定剂。

  护士从护理车上拿出一管镇定剂,在殷仲凯的协助下,两人环抱住她的身体,拉开她的袖子,将针头扎进她纤细的手臂。

  「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生病的人是我呢?为什么……」她持续地哭喊着,等到药效发作后才昏沉沉地合上眼睛,瘫软在殷仲凯的怀里。

  殷仲凯和护理人员将她安放在床上,盖上被毯,重新帮她打上点滴。

  送走医生之后,殷仲凯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边,静睨着她憔悴的脸庞,握住她的手。那冰冷的体温令他感到惶恐,好像她随时会自他的生命中消失般。

  想到她的病,他的眼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忍不住在心里怨怼起谭曜旭。都怪他没有好好照顾静晞,让她为了生活奔波,才会累出病来。

  像谭曜旭那种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资格拥有静晞的爱,他身上肯定带有不幸的基因,才会让她得了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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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曜旭一夜未眠,憔悴落拓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指缝间燃着一根香烟,氤氲的雾气下是一张忧悒的脸庞,下颚布满青髭,疲惫的眼眶有着两圈黑影。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不知道拨打了几通电话,也在手机里留了言,但就是找不到静晞的下落。

  他焦灼难安地骑着机车穿梭在市区里,去每个她可能出现的地方,找寻她的踪影,也问过她熟识的朋友,但都没有人见过她。

  去音乐教室找她,才知道她早就下班了;而饭店的工作人员说她在上班时遇到熟人,离开了餐厅,去向不明。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留讯息、夜不归营的纪录。谭曜旭恐惧不安,深怕她出了意外,焦虑地紧盯着电视萤幕上的新闻报导。

  门外,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引起谭曜旭的注意,他捻熄手边的香烟,快步冲至玄关,打开门,见到静晞垂着脸,默不作声地越过他的身边进来。

  「静晞……」谭曜旭关上门,跟在她的身后。

  「你还没要去上班吗?」她头低低的,不敢看他,怕情绪会崩溃。

  「妳一整晚没有回来,甚至连通电话也没有,我能安心去上班吗?」他难以置信地瞅着她。

  对于自己的夜归,她竟然没有任何解释,而且整个人疏离得令他觉得不对劲。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我临时有点事,所以没回来,也忘记打电话给你了。」她随口敷衍,急着想进浴室梳洗,怕他嗅到她身上残留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我打妳手机妳也没有接。」他忍不住质问。

  「手机没电了。」

  「妳应该要打电话告知我一声,而不是让我担心一整晚。」

  「对不起,我下回会注意的。」她别过脸不看他,装成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你还不去上班吗?」

  她冷淡敷衍的态度令谭曜旭起疑,忍不住扣住她的手腕,阻去她的步伐,垂眸端视着她闪躲的小脸,低声问道:「静晞,妳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你呢?也不过就是一晚没回来,又忘了打电话回家而已嘛!」她抬起小巧的下颚,倔强地瞪视他。

  他忧心的表情,差点击溃她冷漠的伪装。

  「你现在是不是要查勤?」她冷冷地反问。

  「我不是在查勤,而是担心妳。」

  「我这么大的一个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故意恶声恶气地回应。

  「我是妳的丈夫,做妻子的突然不声不响地夜不归营,难道我不能担心、不能过问、不能紧张吗?」谭曜旭沈声道。

  「你是在怀疑我喽?」

  「我没有怀疑妳什么,只是担心妳,所以想知道妳昨晚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他的眼神密切地盯住她,总觉得她的脸色好疲惫,神情很不自然,像是极力在隐瞒些什么似的。

  「以前你去应酬,带着一身酒味回来,我问过一句吗?」她故意模糊焦点,怕他探究出事情的真相。

  「我应酬喝酒是为了工作,并不是出于自愿的。」他耐着性子解释道。

  她故作不屑地赏他一记白眼,冷嗤道:「哼,原来男人逢场作戏、应酬喝酒都是这么天经地义的事?我知道了。」

  她恶劣的口吻和表情,深深地割伤了谭曜旭的心。

  「静晞,妳是不是怨我这阵子太忙,没时间陪妳呢?」他猜测道。「这是妳对我的抗议吗?」

  他不懂,是他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她会给他一种疏离分裂的感觉,好像恶意想撕毁他们之间共有的和谐与默契?

  「你问这么多,其实是想知道我昨晚究竟跟谁在一起吧?」她努力用愤怒压抑住内心真实的情绪。

  「我只是关心妳。」

  「我在饭店演奏时,遇到了仲凯还有他们音乐教室里的同学,他们下个月要考托福、去美国留学,所以我们就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唱歌。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打去问!」

  「我没有不相信妳的话。」他无奈地叹息。

  「是不是已婚的身分就不能在外面和朋友聚会?」她故意激怒他,想赶他走。

  她好累,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宣泄内心悲痛的情绪。

  她不要让他看见她受苦、哭泣的模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顿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只是想知道,昨天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相信她只是单纯地和朋友聊天,否则为什么此刻的她,看起来既愤怒又疏离,好像故意想惹恼他呢?

  「你是怕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

  「我是关心妳。」

  「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把我们昨晚的谈话内容告诉你好了!仲凯他们一个个都要去美国留学了,连君婷也是下个月就要去欧洲深造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这里教琴!不仅如此,我周末还得要去饭店拉大提琴兼差!遇到意气风发的他们时,你知道我有多卑微吗?」

  她像连珠炮般地向他发牢骚,一字一句都像针般刺伤着他。

  他的眼眸浮现一抹受伤的神色,令她的心难受地揪痛着。

  「如果妳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委屈,应该说出来,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妳的情绪。」谭曜旭苦涩地说,却无力反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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