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道均不发一语，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看报纸，他的脸色十分严肃，没有笑容。
“道均学长？”
他依然不说话，仿佛把她当作透明人一样。
“喂，连你也这样对我！”她一脸不开心地坐在他身边。
雷道均看她这样，也担心她真的会生气，只好开口说：“昨天我们各自回家后，你怎么又绕回公司对面的咖啡厅去跟项禹皓碰面？”
“昨天下午我不是到楼下去了吗？原来要找我的人就是项禹皓，他莫名其妙要找我去当世纪城的公关部副总，但那时我们急着外出采访，所以话题只好中断，他这才提议要在咖啡厅等我，谁知道后来我根本忘了那回事，等到想起来时折回去，却发现他居然还在那里等。”
“他要找你去世纪城当公关部副总”他不禁喊了出来，一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连忙又压低音量，“他以为他是谁啊？把你当成什么了？世纪城龙蛇杂处，环境复杂得不得了，他竟然对你一个女孩子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为什么不干脆叫你下海算了？”
沈瑶听到他这么说，气得瞪了他一眼。
“哎呀，沈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生气了。”
她叹了一口气，用手撑着下巴，“昨天我跟项禹皓弄得不欢而散，因为我让他等了五、六个钟头，原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就此落幕，但刚才凯哥的点子又把钦哥弄得热血沸腾，他们对世纪城这个报导好像已经誓在必行了。”
“这么重要的事，昨天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昨天时间这么紧迫，凯哥也在我们车上，后头还有一台SNG车跟着，再加上一忙，我哪有时间跟你说啊，况且我压根儿就把那件事给忘了。”
“唉，真是的！”雷道均站了起来，“不行，我怎么可以把羊送入虎口呢？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帮着他们去跟项禹皓交涉，这样太危险了，我得去跟钦哥说清楚才行。”
“不要啦！”沈瑶及时拉住了他的手，“我刚才已经撇清跟项禹皓的关系了，现在你急着去推掉，他们一定又要胡思乱想，而且我不希望让他们知道项禹皓挖角的事，怕传得满城风雨，造成我在公司不必要的麻烦。”
“你分析的也没错，那现在要怎么办？”
“其实我并不会很担心，因为昨天项禹皓真的很生气，我看准他绝对不会答应让我们去采访世纪城，只要他一拒绝，我马上就能交差。”
“嗯，也好！我相信他不会答应让媒体去采访，毕竟世纪城一向以神秘着称，如果因为媒体而曝光，马上就会有其他同业去做追踪报导，那么政商界这些有名的人也会开始顾忌，这对世纪城的营业额绝对会造成冲击。”
沈瑶很有自信地点点头。道均学长想的跟她完全一样。
看来，她只能跟钦哥说声抱歉喽！
第三章
沈瑶才刚进公司，制作人白子钦就连忙来到她的身边，笑盈盈地把档案夹放在她的桌上。
“这是什么？”她边说边把外套脱下来。
“上头的主管已经批准这个专题了，如果项禹皓同意，我们马上就做一系列的报导，包括项氏家族的崛起、世纪城的风采，以及项禹皓的专访。喏，里头的企划书都写得一清二楚，你可以先看看。”
沈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钦哥的动作可真快，不愧是个称职的制作人。
她翻阅着那份档案夹，访问的大纲全已详细地列出来，看完之后她把档案夹阖上，还给制作人。
“怎么样？以你对项禹皓的了解，我拟订的这些问题应该都不算辛辣吧！”白子钦得意地说。
“钦哥，首先我要再次澄清，我跟项禹皓并不熟，所以我不能确定你问的问题对他来说是不是太辛辣。另外，我手上还有两件新闻的后续报导要追踪，所以我也不见得有时间去接触项禹皓。”
“沈瑶，这点你不必担心，采访的人选我会另外指定，你只要帮我们去说服项禹皓就可以了。”
拜托……说服比采访还困难吧！
“钦哥，其实……我跟他真的不熟，我实在没有把握能说服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敢贸然答应。
“你的能力我还不清楚？你是我们的希望耶，难道你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吗？”他半称赞半哀求地看着她。
沈瑶皱起眉头，为难地叹了一口气。
“沈大小姐，我知道你最热心了，这个忙非得你帮不可，就看在钦哥平常还算疼你的份上帮帮忙，做个桥梁好吗？”
“我一定要先跟你说清楚，我跟项禹皓只见过两次面，我跟他的关系不是你们认为的‘好朋友’，甚至连普通朋友都谈不上，所以你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担心你们会承受不起失望的打击。”
“就算是陌生人，我相信你都有办法说服的！记者嘛，当然是以口才跟思维取胜，你比我们还优势的除了这两样外，就是你与项禹皓的两面之缘，这比我们都有胜算多了。”
沈瑶在心里嘀咕着。他这样根本就是很明显的推托之词嘛，还讲得那么冠冕堂皇。
“那我不就要谢谢钦哥的赏识了？钦哥的口才比起我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老人家一开口，我是连推辞都不能推辞了。”
“哎呀，妹子，你能者多劳嘛。”白子钦嘻皮笑脸地说。
其实聪明如他，哪里听不出沈瑶在反讽他，但当下只有她能担此重任，总不能叫他这个制作人的老脸去贴项禹皓的冷屁股吧！
她无奈地摇摇头，“好啦，我答应就是，但不成功可别怪我。”
“知道、知道，你尽力、尽力。”
说完之后，白子钦便笑咪咪地离开了。
沈瑶思前想后，电话拿起来又放下，这个动作重复有五次之多。
她并不担心接触的困难，也不是没有尝试的勇气，但明知道这通电话一定是白打，还要被奚落个几句，那才真的让她无法忍受。
反覆想了好几个说词，也猜测到他会有什么样的拒绝方式，她这才鼓起勇气，拿起电话直拨世纪城。
电话转了两三个人，听得出他们有意阻挡媒体的电话，直到被程洋接起。
他并不知道小老板与沈瑶的关系如何，但他曾亲眼看到小老板对她释出好感，虽然事后绝口不再提，而他也识相地不去问，不过今天又突然接到沈瑶的来电，他自然没有多想，便直接把电话转给小老板。
沈瑶很也佩服自己在面对程洋时的反应，她刚刚见识到那几个总机小姐推三阻四的功力，所以她与程洋通上电话后，便绝口不提采访的事，她知道自己必须把握这个机会，唯有过了他这关，她才有办法直接与项禹皓讲话。
“喂，干么？”
他的口气一样那么欠扁！
“小老板，很开心能听到你的声音，你每天都是这么有精神，难怪世纪城能够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她讨好地称赞了他几句。
“你打电话来就是要讲这些官话，没有别的用意吗？”
哦，真是呕死了，这个人讲话怎么会这么嚣张呢？
“是这样的，其实我一直把上次那件事放在心上，弄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我沈瑶这辈子从没那么愧疚过，所以今天鼓起勇气打这通电话，想知道小老板的气消了没？”
“跟你生气？哼！我没那种美国时间，与其把时间用在你身上，还不如花点心思多赚个几千万。”
“小老板果然有容人的气度，怪不得我的同事们一直对你赞赏有加。”
项禹皓在电话那头纳闷了三秒，“你同事对我赞赏有加？奇怪了，你们上班不上班，没事干么把话题扯到我身上啊？你跑新闻不是很忙吗？”
哦，实在是……沈瑶此刻听他说话，拳头不知道握得有多紧。
“小老板，是这样的，因为上次被我同事巧撞我们见面，所以他们好奇极了，再加上您是个名人，名人总是免不了被人拿出来讨论嘛！”
“你没跟他们说，我项禹皓就算再有名、再出色，还不是栽在你沈大记者的手上吗？”
又来了！他这个人根本就小气、没风度，又爱记仇。
“您愈说，我的罪恶感就愈重了，比起您的重承诺、说到做到，我实在是自叹不如，我不敢再跟小老板讲话了。”
见他如此得理不饶人，她唯有巧妙地把话锋一转，藉机吊吊他的胃口。
项禹皓原本只想挖苦沈瑶几句，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很希望能够再次跟她见面，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亲自打电话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人从来没有看错过，因此被他网罗进来的高阶主管都是一等一的优秀人才，也因为有这些人的努力，才能够创造出世纪城的声望。
对于沈瑶，他一直相信她的能力，这个女人纯粹是以文静跟气质来包装自己，但实际上她聪明、活泼、机智、口才好，如果她能到世纪城来，保证前途一定比在台好上千百倍，这个舞台绝对适合她。
“沈小姐，”项禹皓清清喉咙，“你知道我这个人喜欢开玩笑，请你不要太在意，你今天会打电话给我，让我对你又重新改观，你的道歉我接受，很抱歉吓坏你了。”
奇怪，这个人还真是个怪胎，情绪变化竟然如此迅速？小心有诈！
“听到小老板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也不枉我那些同事对小老板那么敬佩。”
“你这句话让我很好奇，我一向痛恨媒体的打扰，所以他们应该只听过我项禹皓的名字，对我所做的事一无所知才对，何来的敬佩？”
“没错，小老板很聪明，我们对小老板的所知的确有限，但世纪城是由你的构想建造而成的，这个消息没错吧？”
“记者就是记者，你所了解的没有错。”讲到这个，项禹皓不免得意起来。
“要打造一个世纪城并不容易，光是构想的巧妙之处就令人佩服了，又何况是管理跟经营之道？”
“哈哈，你太会说话了！”他开心极了，“这样好不好，你晚上再到世纪城一趟，我们继续上次未完的话题。”
上次未完的话题……那不就是挖角计划！天啊，现在是什么状况？这不是她的本意耶！
“沈瑶，那我就不多说了，我要出去一趟。晚上八点准时过来，那个时间我一定要见到你。”
“呃……小老板，我……”
就在她还在支支吾吾的时候，项禹皓已经无礼地把电话挂断。她先是愣愣地拿着电话发呆，不久，一抹慧黠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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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五十分，沈瑶人就站在离世纪城不远的地方。
其实她很早就到了，但她仍然决定算好时间再进去，因为她总不能表现得好像巴不得想赶快来的样子吧，虽然她很期待今天就能说服项禹皓，但她也知道这是个困难的任务，没有披荆斩棘是过不了关的。
眼看着时间已经快接近了，她移动脚步往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的服务生及警卫依照惯例要看她的贵宾证，她当然拿不出来，而她表明与项禹皓有约，他们也不相信。可见项禹皓并没有交代下来，最后她当然还是被礼貌性地禁止进入了。
这下可怎么办？她压根就没顾虑到这一点，要是再不进去肯定会迟到，到时又得看项禹皓的脸色了。
“沈小姐……沈小姐……”
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她转过头去，见到一个人从车子中走出来。
“沈小姐，我是程洋，我们见过面，今天你打电话来，我也跟你通过话。”
沈瑶总算放心地笑了。他这个救星出现得正是时候！
“沈小姐，你怎么才来就要走呢？到世纪城有什么事吗？”
看程洋一脸纳闷的样子，想必他也不知道项禹皓约了她。
“我跟你们小老板有约，不过你们世纪城的规矩是见卡如见人，我拿不出贵宾卡，所以正准备离开，然后再打电话跟小老板解释。”
他了解地点点头，然后走向大门口。
“你们是猪头啊？沈小姐是小老板的贵宾耶，未来还有可能是公关副总，你们瞎啦？有眼不识泰山！”
“嗄，是吗？沈小姐，对不起、对不起……”门口的警卫跟服务生们不停地向她道歉。
“什么？我不是啦……”沈瑶吓了一跳，急忙撇清。
“沈小姐，抱歉，里面请。”
程洋做了个请的手势，而他身旁的人也连忙跑到大门口，两排人马就站成两行直列的队伍，对着沈瑶鞠躬。
老天啊，她差点没昏倒，长这么大，从来没被这样礼遇过，而且她根本不可能会答应项禹皓来当什么公关副总，这种礼遇会不会安排得太早了？
项禹皓一见到程洋带着沈瑶进来，脸色立刻由愤怒变成微笑，他原本以为她不来，又放他鸽子了。
在他办公室里还有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们规矩地站在一旁，头低到不行，显然是刚刚才被骂过。
“沈小姐，你坐。”他笑着说。
沈瑶暗自松了口气。他肯定忘了现在几点，不然怎么会对她如此的和颜悦色？
项禹皓又转过身，带着一脸怒容看着旁边那三个人，“我要定台南那块地了，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我一定要一个答案，听到了没？”
“听到了，小老板。”
“出去！”他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
那三个人恭恭敬敬地对着他鞠了躬后，便飞也似地离开办公室。
程洋见状，立刻走到他身边，“小老板，那三个废物又惹你生气啦？”
项禹皓冷哼一声，“这三个人平日就只会拿着我的名号到处作威作福，真正要他们去办点事又一愁莫展，反正我最多再忍耐三天，三天之后若没有把台南的地拿下来，就叫他们滚蛋。”
“是，小老板。”程洋恭敬地点点头，然后又看着沈瑶，“沈小姐刚刚差点吃了闭门羹，大门口那些人不知道沈小姐是小老板的贵宾，所以没有让她进来。”
“还好你遇到程洋，不然你又要失约了。”项禹皓似笑非笑地说：“门口那些人也真是一群笨蛋，连问都不来问我一声，还好今天是遇到沈小姐，如果改天把我的大客户都得罪光了怎么办？”说完，他眯起了眼，“程洋，去把门口那批人都换掉。”
“我马上去办。”他恭敬地鞠着躬。
“等一下！”沈瑶连忙出声制止，“门口那些人尽忠职守，你为什么要换掉他们？”
“那些人不知变通，不适合在世纪城任职。”项禹皓毫不留情地说。
“不知变通？大少爷，你的标准未免也定得太高了吧？世纪城本来就是以会员制着称，没有会员资格的人本来就不能进来，这是无庸置疑的事，他们并没有错。再说，他们对我的态度仍然很有礼貌，这充分表现出服务业应该有的态度，也代表他们是很尽力地在维护世纪城的形象，所以你是不是能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