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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 page 2 作者:美言

  好吗?好吗?好吗?

  「唉!」

  杜雨嫣掩上药书,疲倦不已的轻拧眉头。

  看来事情的发展,已经愈来愈让她难以捉摸了。

  一直以来她就习惯隐藏内心不平的自己,纵然心里有些不满,甚至气到像是一把火烧干了血液,她还是能忍。

  表面上文风不动,内心波涛如潮,没有人真正了解她那矛盾的情绪,只当她很乖巧,只当她很温柔,只当……她看起来好欺侮?

  姑且不论这些,面对此事,她是不是就要这样隐藏住内心激荡的情绪,嫁给那位武盟天下的公子呢?一切就当自己是为了杜家?

  况且武林中人谁不知,接到武盟令都该遵守与听从的呢?不然要武盟令做啥?只是为什么偏偏会选上自己?为什么?

  她知道自己心里头是不愿意的,撇开众人皆知那位武盟的公子缠绵病榻多年,身子骨差得紧不说,听说他不是曾被师傅断言活不过二十的吗?怎么突然间会想要自己嫁给他呢?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连她的师傅也为了某些理由,决心要牺牲她的幸福?

  摇摇头,她心虚的推翻这种想法。

  她知道谷姿仙待她极好,甚至将她当成女儿般的疼爱,她还曾经问过自己,是否愿意嫁给慕容家的公子,那时因为受了家里人的压逼,她不得不点头说愿意。

  其实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被逼的。

  若她胆敢说个不字,不肖的大罪就要扣在她的头上了。

  虽然她真想豁出去,不理会这一切,可是最后还是凝聚不了反抗的勇气,很没有用的漠视自己真正的心意,应了声好。

  她觉得说了瞒骗自己的谎话,她觉得好厌恶这样的自己,委屈的心情一直在她的心里盘绕,纠纠缠缠,闹得她连最爱的药书也看不下去。

  这时,耳边却听得谷姿仙的轻唤声。

  「师傅,你有事?」

  见到谷姿仙出现在房外,她匆匆丢下书,迎了出来。

  谷姿仙年逾四十,那曾经美丽过的面容,至今风韵犹存。

  「雨嫣,师傅是来问问你,有没有想吃还是想买的东西?想趁今天雪停的时候,出药王谷到邻村的墟市买些补给品回来。」

  「师傅,让雨嫣去采办,路上积着雪,易滑,怕是不好走。」

  「……也好,你路上小心些,若是赶不回来,在紫竹林那儿休憩一晚也没关系。」

  药王谷因为地势偏险,联外的通路不太好走,所以每趟要到邻村的墟市买些东西,总得费上个一、两天的时间才够。

  「嗯,雨嫣晓得,师傅不用担心。」

  杜雨嫣轻笑了下,穿上御寒的冬衣,拎着竹篮出门了。

  谷姿仙抬起头,望着药王谷外一片旷野,寂寂的白雪景色,感觉到那苍原的辽阔,幽幽地叹了口气,白色的烟圈化成雾气,一下子便被雪气化散了。

  再望向半空中那暖暖的太阳,算算日子,这个冬天也快要过了吧!也该是时候出谷去采那味能治轩儿的病的药了。

  希望她真有向阎王讨命的续命之术,救下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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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将万里江山,变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

  杜雨嫣脚踩着软绵绵的雪地,手里拎着竹篮,走向药王谷。

  来到临江畔的梅花坞,看着腊梅开满了枝头,她轻轻折下一枝,凑在鼻尖嗅闻了下,闻到花蕊透出的馨香,唇角漾出一抹笑,将花在冻得红艳的脸蛋上亲昵地偎了偎。

  这时,一阵清扬婉转的笛音飘进了耳朵,好似春风轻拂,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受。

  杜雨嫣往下望去,看见一位身着白色氅衣的男子,正坐在梅花树下吹奏笛子。

  因为隔着些许距离,所以看不真切那个人的长相,只知道他一副儒生打扮,看那身形,似乎很瘦。

  他披散着一头黑发,发丝在微风中轻扬,白色的梅花与红色的花瓣,在微风的拂弄下,吹起了飘飞的落花雨。

  那画面看起来很美,像是一幅画,杜雨嫣不知不觉间便被这幅美画、动人的笛音所吸引,整个人像是迷了魂,不由自主的靠向吹笛的人,等到吹笛的男子因为她的靠近而停止了吹奏,并朝她露出好看而迷人的微笑时,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羞的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

  不过,羞归羞,她倒是发现这个男子有着温文的气质,而且长相十分好看,面色有些苍白,身形瘦弱,以至于他在氅衣的包覆下,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看他的气色,该是身上带着一些病症吧?瞧他一脸病容。

  注意到男子深邃的黑眸里似乎闪现玩味的光芒,她才惊觉对方也在打量自己,莫名的红晕占据了她那一向白皙的面容,她躲开对方的眼神,正想离开时,那男子却率先开口留住她。

  「姑娘,在下的横笛吹得好听吧?」

  那男子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疲弱,口气却是十分开朗,兼有一种自负。

  他注意到眼前这位被他的笛音吸引过来的姑娘,面容姣好,肤色白里透红,两道细细的黛眉斜飞入云鬓,尖挺而好看的鼻子下是弧型完美的朱唇,看她挽着竹篮,该是在附近的墟市采买回来吧?她是住在附近的人吗?

  见到对方闪躲着自己的眼神,轻轻颔首,紧抿唇瓣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多跟她聊上两句。

  「既然姑娘也觉得我吹奏的笛音好听,那么我若与姑娘讨个赏钱,该是不为过吧?」

  在上上个村落,他见那些行走江湖卖艺的人就是这么向路人要赏钱的,虽然他一点也不缺钱花用,可是不知怎地,就想看看她对这事有什么反应,果然,她微微一怔,眉头微蹙,双眼疑惑的打量他。

  眼前这位面色苍白的男子,她左看右看,横看竖看,就不像是个靠卖艺讨赏的人啊!

  不给她思忖的时间,他又接着开口,「难道姑娘觉得在下适才吹奏的笛音不值得你掏点赏钱吗?」他的口气好委屈。

  杜雨嫣凝视他病弱苍白的脸色好一会儿,掏出一小块戥银给他。

  手里拿着那少额的戥银,老实说,他自小到大,因为家中不愁钱花,大半身边不是带银票,便是雪花银,这点零头小钱,他很少往怀里揣放。

  看着眼前的男子瞪着戥银的表情,像是有些不满足,杜雨嫣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怎地这斯文俊面的男子原来是个贪财没有骨气的人,竟然真的向人伸手讨赏钱?

  她半恼半羞的又将一锭碎银塞进他的手里,本想丢了就走,可是她的手腕却教那贪得无餍的男子所攫住。

  「等等,姑娘……」他喊住她,「在下是跟姑娘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不是真的要同姑娘讨赏银的。」他将那锭碎银与戥银塞回她的手心里,同时间也摸到一手的柔暖,虽然明知这有违礼制,可是……

  她的手好软,而且……她的皮肤也有着温润的触感,不像他,终年体温总是凉的。

  杜雨嫣感觉手腕处传来些微的冰凉,看来这个男子的确是身体染疾,竟然连他的体温也比常人低,她轻蹙眉头,觉得他的碰触仿佛误食某种会让人身体虚软的药草,让她浑身有种战傈的感觉,挣开了他的碰触,退后一步,审视着他。

  「姑娘,在下为适才的举措向你赔声不是,请姑娘别恼、别气了,好吗?」

  他站起身,绽开俊朗的笑容,一双修长白净的手干干净净的,煞是好看,他向她拱手为礼,为她微微发青的面色而道歉。

  杜雨嫣看见他爽朗的笑容,不知为何,原本心中的那点不快消失无踪,可是她仍是稍稍板起脸,「公子开的这玩笑,在我眼里看来,可是一点也不合宜。」

  她的嗓音细柔,搭配上她柔美恬静的外貌,他顿时觉得心口有某种不规律的跃动,他用手轻轻抚胸,知道这种跃动不是他病发时所熟知的那种剧烈鼓动,而是平静中带着些微的起伏,感觉……心口暖暖的,像是冬天里在房里烧了一炉炭火般暖热。

  他轻轻地笑着,「抱歉,因为我自小住在自家的大宅院里,甚少有机会出远门,前些时候才在某个村镇里见到有人这么卖艺攒钱,刚才忍不住就拿姑娘开起玩笑,也没料到姑娘也恁的认真,竟还真的掏钱出来,由此可知,姑娘的心地也是十分善良的。」

  听罢他的解释,一向不喜欢与人争辩的杜雨嫣,虽然明知这只是他的推搪之词,也懒得再追究什么,她礼貌性的颔首为礼,便要离开。

  「姑娘,请等等……」心中莫名涌生的不舍,让他又找了个话题留下她。

  她螓首微偏,望向他。

  「请问姑娘,可知这附近哪里有可以借宿投栈的处所?」

  问她住哪里,怕是太唐突,问她哪里有可以借宿的地方总成,虽然他明知药王谷地处偏僻,连寻常百姓的住处都零星散布在这山头,是不可能会有所谓的客栈,他只是想藉着攀谈,多跟她说上两句话就好。

  果然,佳人惜字如金,仅是轻轻摇头,算是回答。

  「啊!这样的话……怕是今晚得要露宿野外了。」

  其实这段日于他也不是没有露宿野外过,就是背脊躺在冷硬的地板上,让人睡得浑身筋骨发疼,有时候过上病发,体内的寒症再加上地气的阴冷,还曾经让他差点就冻死在半路上,为此,他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武石的白眼。

  唉!谁教他这个半死人,明明就是病得快死了,还不肯乖乖的躺在床杨上等死,不过,教他躺着等进棺材,这有可能吗?

  哈!他自我解嘲地露出一抹笑。怎么可能?

  「那请问姑娘住哪里?是否可以借住一宿?」他又露出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了,好像在说:姑娘可有看到我身体这么病弱的样子?露宿野外会冻死的,就收留我一宿吧!

  杜雨嫣神情防备的退了一步,像是解读出他表情下的语言,马上摇头,坚定的拒绝,「不行。」

  不行?听她的言下之意,她的确是住在附近的人罗?

  这里离药王谷还有一天的脚程,若是以换他借住药王谷,说不定还能再见到她。

  「那可惜了……」

  他没有再穷追猛打,其实他开口借宿也是逗她玩的,毕竟她可是个姑娘啊!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能收留一位陌生男子的投宿,这种要求委实太过违背礼法了,他根本也没借宿的意思。

  这时,他忽然觉得体内一阵气血翻腾,冰冷的寒意猛地窜了上来,他硬生生的压下那椎心的疼痛,苍白着脸勉强挤出虚软的笑容,仓卒的向杜雨嫣告辞。

  他想先折回原路,看看是否能幸运的找到被他遣去办事的武石,不然他可能真的会昏死在路边,那就不太好了。

  对于这位初识的吹笛男子,杜雨嫣觉得他子人的态度总是显得捉摸不定。

  前一秒钟,不是还嘻笑的说要借宿吗?她才在想,他是打哪里来的野人,怎么能够对一位未出阁的女子提出如此轻薄无礼的要求?即便她已婚,也得在丈夫同意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借宿,更别提就算丈夫在家,这种要求也算唐突了。

  可是,怎么才转眼的工夫,他不提借宿,反倒像是想隐瞒什么似的匆匆告别,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见他步履蹒局,一副风吹就倒的虚弱样,他还想去哪里?

  想到这里,杜雨嫣不禁又暗暗责怪自己是否错怪人家,也许他足真的觉得身体不适,所以才冒昧的开口,他应该不是登徒子才是。

  看他哆嗦着身子渐走渐远,她也只能安慰自己,他应该没有病得太重。

  撇开恼人的同情心,还有一丝丝身为医者却对眼前的病人视而不见的良心谴责,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咬了咬唇,转身,决定当作未曾见过此人,忘了他,忘记因他而生的罪恶感。

  可是她的决心也只有这么多了,脚才跨开两步,满脑子都是他可能会病死在路边而无人闻问的凄惨模样,迫得她在他身后追了上去。

  没办法!谁教她是个大夫,谁教他要是个病人,教她真的撇下他不理,她恐怕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吧!

  「等等啊!公子,你等等……」

  明明见他不是走起路来病恹恹的吗?怎地才一会儿工夫,他就走得这么远距离,害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却未见人家可是人高腿长,人家走两步,她可得跨三步,当然累啦!

  「咳咳咳……」

  正当他咳得眼冒金星、头晕脚软时,却发现那原本被他丢在身后的姑娘,居然又追了上来。

  他惨白着脸,一手捣着嘴咳嗽,另一手紧紧的揪着心口,像是不想让心脏咳得掉出来,整张脸被这体内生来的疼痛折腾得都皱成一团了。

  「公子,你怎么病成这样?我带你到附近的紫竹林休息一下,你不能再走了。」

  杜雨嫣追上了他,一边扶着他歪倒的身体,一边用恰到好处的手劲拍抚他的背部,帮他顺气,见他咳得整张脸灰败,心下不禁重重一震,他看起来病得好重啊!

  好不容易藉由她的拍抚顺了口气,他白着一张脸,唇角扯着笑,眼神晕晕糊糊的瞅着她,「刚才……姑娘不是说下能借宿吗?怎么现在……又可以了?」

  他摇晃着身体,几乎站不住脚,而瘦弱的杜雨嫣又撑不住他,所以只能任由他坐在地上喘气,听着他以虚弱的口吻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这个男人敢情不单是身体有病,可能连他的神智也有些不清吧?杜雨嫣这么想着。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抓起他的手,帮他把脉,脉象很乱。这个认知让她攒紧的眉心舒展不开。

  「你……你是大夫?」

  在她把脉的同时,他又剧咳了一会儿,挣扎着将话问出口,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他竟将脸倒向她的颈侧,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这种味道他很熟悉,因为他从小就是个药罐子。

  没有料到他的身子会倒向她,基于自我的防备,她微偏脸正想躲开,不料却将脸颊贴上他凉冷的唇,让她泛起战栗的虚麻,低低的尖叫一声,伸出手推开他。

  杜雨嫣看着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咳得乱七八糟,差点将肺叶咳出嘴的男人,忽然听见低沉而威严的大喊声——

  「住手!」

  住手?住什么手?

  她一时之间慌了手脚,看见病弱的他被她推倒在地,既想过去扶他,又明知自己撑不起他,接着莫名其妙的听他喊什么住手……

  正在疑惑,顿时觉得颈侧平空被横架上一柄利刀,那锋利冰凉的感觉让她的身体瞬间僵直,小心的屏住呼吸,甚至怀疑自己的脖子是不是还在!

  透过利刃的反射,她隐约看到身后竟无声无息的站了一个魁梧的男子,他手里的剑正架在她的颈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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