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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 page 4 作者:美言

  「小侄知道,谷姨,路上慢走。」慕容轩收回飘远的思绪,看向她。

  他的俊颜苍白如雪,此刻正为了某种解不开的疑虑轻轻地蹙起眉头。

  一旁的武石也没有惊扰他的思绪,任由宁静的沉默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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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渐尽,雪渐融,春媚的阳光正一点一点的扫尽冬日的酷寒。

  杜雨嫣打从回药王谷后,便一直刻意与慕容轩保持距离,不让他的出现扰乱自己的心绪,可是原本师傅在谷里时还好,她可以避着、躲着,不见他、不理他,管他是生是死,都没她的责任,可是如今再也避不了了,因为师傅远行采药,临行前,居然把照顾慕容轩的差事丢给了她。

  胡乱地自一旁曝晒过的筛子上抓了一把干药草往石碗里丢,她有些泄愤似的捣着药草,也不知在气些什么。

  药草的碎屑,随着她的捣击,胡乱的溅出碗外,她气恼得一边掂着所需的分量,又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再抓起干药草丢进碗里,再捣。

  她知道自己在生气,却只能用捣药来发泄怒气。

  此刻她真的不想见到那个病恹恹、看起来就像是随时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慕容轩。

  她的人生就将要葬送在那个轻薄的男人手里了,原先曾经有过的一切梦想蓝图,现在已经被硬生生的撕碎扯坏了,该死!为什么她就非得认命不可?

  一股委屈漫上,她露出只有在独处时才会显露出来的倔强眼神,狠狠的瞪着碗里的药草。

  「原来是他……这下可好,我跟章翰之间可就真的没希望了……」说着,她不禁哽咽起来,鼻头也泛酸下。

  也因为她如此认真的生着闷气,以至于浑然不觉身后的脚步声,以及那玉佩交击的敲响声,正以沉稳的步伐向她靠近。

  无意识的拾了把捣碎的紫茉莉根,在指腹间轻轻的搓揉着,她心里想着,不知道章翰是否也知道她被许亲的事?一直没机会同他解释清楚,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攀高结贵的虚华女子?

  愈想她的心头愈泛凉。

  「我不是!」她低呼出声,像是看见章翰蹙着眉头,用失望的眼神瞅着她的模样。「我真的不是!」

  她摇头,眼底蕴积着满满的委屈。

  这时,她身后传来那再熟悉不过的温醇嗓音,让她整个人被吓得差点将手里的石碗摔碎。

  「不是什么?」

  慕容轩站在她身后也有一会儿了,本来瞧着她认真捣磨药草的专注模样,正想悄悄的退开不打扰她时,却听见她没头没脑的自言自语什么我不是,不是什么?

  听出是他的声音,杜雨嫣倒吸一口气,将适才因为生气而挤得扭曲的脸稍微平复了下,露出平静的表情,正对着他,「慕容公子,有事?」

  慕容轩静静的看着她,注意到她眼眶泛红,却没有说话。

  杜雨嫣接触到他的眼神,心头一怔,像是想掩饰什么的轻笑起来,「慕容公子,你该不会是闲来无聊,又想寻雨嫣开心吧?」

  她清脆的柔嗓,搭上她牵起的那抹微笑,可说是柔媚至极,一时之间,慕容轩竟也有些被她的那抹笑所迷眩,但他马上又流露出略显疲倦的眼神。

  「抱歉,我只是见今日天气不错,所以出来随便走走,见你在这里,就管不住自个儿的腿,往这里来了。」慕容轩爽朗的笑着,双手轻松的在身后交握,注意到桌上摆着一本药书,他凑上前去看了一会儿,指着书页上的一处,「这是俗称『月光』的花吗?」

  杜雨嫣神色敷衍的应声。

  「听闻这种花十分稀有,只在夜里开花,而且听说花期只有三天,不知道你是否曾见过?」他兴味盎然的再问,压根儿没注意到她冷漠的态度。

  「没有。」她摇头,「这种花十分罕见,我来到药王谷半年余,未曾见过。」

  「是吗?我也没有见过花朵绽放的样子,若是可以,我便摘采此花让你也瞧瞧如何?」慕容轩唇角噙着一抹笑。

  她的笑容显得僵硬,「若有机缘的话。」

  她的态度显得漫不经心,就算再如何迟钝的人,也察觉得出她刻意的冷漠了。

  感觉到她疏离的冷漠,慕容轩静静地凝睇她,表情带着一抹深思,而杜雨嫣则被他盯得有些不耐。

  两人无言的对峙须臾。

  「你在恼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慕容轩面色温和的开口,轻轻的声音带点病弱的沙哑,而他的话则准确无误的触动她心防的某一处。

  「我没有。」她别开脸。

  慕容轩极富深意的望着她僵直的脸部线条许久,眼底蕴积了些许深层的情感,又幽幽地说:「前几日我听谷姨说,你娘已经收下我慕容家送去的聘金千两黄金,我们的婚事,等到谷姨采药回来,一切就算成定数了。」

  本来对于这次他爹擅作主张的这门亲事,他一直试着想推掉,奈何他爹那顽固到像石头的脑袋根本听不进他说的任何话,只是一迳嚷着要他娶亲。

  好吧!他老爹那里突破不了解决事情的一道口子,他只能干脆离家,留家书一封,教他老爹自个儿面对有媳妇却没儿子可成的婚事,用意是想让他老爹不敢大张旗鼓的喊着娶亲,而他则乘隙跑来解释,未料,见着了这桩婚事的另一名当事人——杜雨嫣,他原先的想法已全盘推翻,他想要占有她,可是理智上告诉他,他不能。

  看见他爹为他找的这名女子,不知怎地,他就产生一种想要占有的感觉,那种感情很强烈,却也矛盾,因为他很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只会拖累别人而已。

  自从他表明了身分,她的态度就冷了,甚且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虽然不确定她讨厌他的真正原因,但……八成就是那桩他老爹拿权拿势所订下的婚约惹的祸吧?

  「我娘她……」

  猛地刷白的脸色,还有微微颤抖的身体,那放在她身侧的粉拳暗暗收紧,看起来就像是极力隐忍怒气爆发似的忍耐着。她脸部线条紧绷,脸色青白交错,白了黑,黑了青,好不容易才露出淡淡的血色。

  她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大娘居然敢向慕容家讨千两黄金做聘金,难道……她真把自己当成一项物品,存心想卖了她吗?她凄然的笑了下,想到那个没了自己的爹爹,家里所有的一切皆唯大娘的话是从,多可悲啊!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心里想着,也只能嫁给他,就当自己死了吧!

  「我知道了。」她故作无所谓,不教他看穿自己的内心。

  「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说?」慕容轩一直注意她的神情。

  她拾眼看他,眼底是有些忿然的,可是她未在脸上表现太多,只是回应他冷然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

  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自己未来的丈夫呢!

  若她认了命,愿意接受这桩既定的婚事,就该慢慢地开始释放自己的情意,全心全意的向着她的男人,可是……明知自己该放下心里头那点盼望,却偏偏总是念着,为什么她就要认命?为什么她就要被选上?

  纷扰的思绪并未在她美丽的脸蛋上透出半点讯息,她是不轻易让人窥知自己内心的紊乱,她视一切礼教规范如枷锁,很想挣开这一切,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她曾经允诺死去的亲娘,要顺从着爹爹。

  她该如爹爹的意思,嫁进慕容家,为杜家添光彩;成全兄长能得到一房美妻;如了大娘的愿,在杜家消失,不再碍了她的眼……一切全是为了杜家。

  「好吧!既然你在忙,就不打扰了。」

  见她一脸漠然,慕容轩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她自便的手势。

  看着杜雨嫣离开的背影,他心里泛起旁人无法了解的感情,不明所以的逸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第三章

  笛音清越,幽幽渺渺,吹笛的人一袭白色的长袍,站在那逐渐凋零的老梅树下。

  小玉本来捧着一盆待洗的衣物,听到笛音,她就兴匆匆的放下手边的工作,趴在窗台上,两手支着下颚,圆滚滚的大眼睛直直的瞅着不远处的慕容轩,一边欣赏乐曲,顺便欣赏因他的存在而形成的美景一幅。

  瞧瞧!慕容轩虽然面色苍白,身形却又高又瘦,以至于他身穿白衫的模样更显得飘逸清灵,再加上风吹梅花落的自然美景点缀,这幅美画更加赏心悦目了。

  「小姐,慕容公子不但人长得俊,而且就算身为武盟的少爷,他身上却一点也没有那些富家公子哥的痞态,他很好相处,笛艺也堪称一绝,就可惜他身上犯着病症……」小玉不禁惋惜的说。

  生为人,果真没有十全十美的啊!

  手里捧着药书,虽然眼睛瞄着书上的字,可是杜雨嫣的心思早被慕容轩那优雅动听的笛音给迷去了。

  她有些气恼自己的无用,明明心里还恼着他的不是,为何竟还会为了他而分了心神?更可恶的是,她竟然也认同小玉的感觉。

  说实在话,她知道自己是没理由恼他的,因为他并没有实质的犯着她,甚至每当她心情烦闷时,耳边总是说巧不巧的流泄进优美的笛音。

  打从那日她躲开慕容轩后,至今已过了三日。

  这三日来,她一直刻意避着他。

  也非她将谷姿仙的交代抛诸脑后,她依然会亲自调理他的药膳,甚且也定时帮他诊脉,只是……时间与过程有些不一样而已。

  「有时间发呆,我劝你还是早些将那盆脏衣服洗一洗,我厨房里文火慢熬的那碗汤药,别忘了晚些再帮慕容公子送过去。」杜雨嫣仍是维持原来的姿势,口观鼻,鼻观心,眼睛不离书卷的「看」书。

  「小姐,昨晚慕容公子的随侍问我,为什么你开的药方,慕容公子喝完还得讨着喝花蜜?」

  小玉只是个打杂帮佣的小丫头,哪里能回答得了那些医理的问题啊?听到说要送药,她才猛然想起该帮忙问这个问题。

  杜雨嫣紧抿的朱唇微微的牵动了下,若有似无的微笑是小玉所看不懂的,只听得她用一派正经的口吻应着——

  「要是武石今日再问,你就同他说四个字。」

  她将一直深埋在书卷里的视线移向小玉,弯起好看的红馥唇线。

  「良药苦口。」

  小玉傻愣愣的看着她,半晌才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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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药苦口?」

  慕容轩口气温温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反应,只是他望着武石手里那碗黑漆漆的汤药,露出了明显的悒郁神色,挣扎了半晌,轻叹口气,还是将那碗汤药喝下去。

  「小玉,你家小姐今日还是忙吗?」

  前两日开始就见不着杜雨嫣,问了小玉,只推说她在忙,很忙很忙的那种忙,忙到可以整天都见不到她的人。

  小玉面露难色,小姐没让她饶舌,她可不敢多话,毕竟做小丫头的若不机灵点,可是会日子难过的。

  看见小玉的表情,慕容轩也猜着了些什么,摆摆手支走了她,感觉到喉咙间的苦涩。

  他用手支着面颐,虽然嘴里是让人会翻胃的苦,脸上却微微的露出一丝笑意。

  她仿佛在药里下了十斤黄连,想来她心中的那把火无处宣泄,只好往他身上倒。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是「受害人」啊!为什么他就要白白的遭受她的迁怒呢?这样似乎不太对吧?

  慕容轩的心中已有另一番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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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容轩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那抹娉婷的身影所牵引。

  就算明知她有心躲着他,他仍是想见她,即便只是离得她远远的,只要能看见她的身影在药房里穿梭,便也满足。

  捡选一处岩石平台,翻掀长袍下摆,他神态优雅而宁静的坐在那里,拿出笛子放在唇边,优美的音律在他的指下流泄,他知道她会听得见的。

  不远处的小溪流发出水流夹着融冰的声音,当他吹奏一曲结束,就会细细聆听水流与碎冰的交击声。

  这就是他从未见过的药王谷春天,心里有底的知道,映入眼底的每一幅景色,对他而言,将会成为仅有的回忆。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梅花坞,那时就见得一位纤姿绝丽的女子折下一枝红色的腊梅,将花偎在她冻得红艳的脸颊边,那亲昵花朵的画面,是他永远也忘不掉的。

  那时,他仅一个神思恍惚就见不着她,心下是有些许惆怅的,不过他仅当自己是失了神,不太在意,可是就在吹笛到忘我之际,那疑心是看花眼的她居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张着清盈澄澈的大眼直直的瞅着自己,那时候开始,他便暗暗发誓,若此次许亲的女子就是眼前的她,他真想就要了她。

  可是当他明白她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时,心中原本的那份欢喜与雀跃的感觉已渐渐地磨蚀了,他知道他不该拥有她,那会让她不快乐。

  笛音幽幽转转,仿佛朝露暗润花瓣,想将这初春尚未苏醒的花魂唤醒。

  尽管心中存着摆不平的矛盾,他仍是捡选轻快悠扬的曲调来吹奏,他知道就算她见着自己会想躲,却绝不会讨厌他的笛音。

  这厢,卷起珠帘,已无心看书的杜雨嫣,立在窗边,幽深难辨的双眼望着吹笛的他。

  这每日按例会听见的笛音,已成为她惯听欣赏的音律。

  他瘦削的身子,以她隔着些许距离的感觉来看,似乎显得更加隽朗了。

  说实在话,她原以为他会在连喝了三天那苦死人不偿命的汤药之后,恼怒得寻上门来,甚且她也准备好一串腹稿回应,什么这是她新研制的药方,对身体大有助益,或是良药本当苦口之类的空话,可惜她一直没机会对他说。

  为什么会想故意整他的心态,她已经理不清了,只知道她的心里这般愁苦,大半的肇祸者就是他,谁教他要平空冒出来,打乱她原先的日子呢?!

  看见他苍白着脸,捣嘴咳嗽的一幕,她的心莫名一紧。

  这个傻子,身体就那么虚寒了,还跑出去赏什么风景?吹什么笛子?不会回房,裹着被子,乖乖的躺在床上休息吗?

  正想呼唤小玉,让她传个话,叫那傻病人滚回他自己的房里时,小玉却先一步跑来说,药王谷外有位姑娘说要见她,她的心当下就凉了半截。

  打从她点头愿意嫁入慕容家开始,心中所涌起的不安与罪恶感就未曾消过,而今,该是面对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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