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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徒 page 3 作者:朱映徽

  孟蝶衣一听,也不禁倒抽一口气,而就在她们正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竟看见雷翼风走了过来!

  雷翼风是因为听见骚动声,才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望着孟蝶衣和喜儿紧张不安的脸色,目光最后落在地上那一片狼藉。

  「大、大师兄……」孟蝶衣有些忐忑地开口轻唤,至于一旁的喜儿早己吓得僵住了。

  孟蝶衣感觉出喜儿的惊慌害怕,心生不忍,于是在喜儿开口认错之前,抢先说道:「对不起,大师兄,都是我抢着要帮喜儿送鸡汤给师父,结果不小心失手把整盅鸡汤给摔了。」

  喜儿一听,不禁惊讶地望着她。

  孟蝶衣以眼神俏俏地对喜儿示意,要喜儿别开口认错,让她一个人承担起一切的责任就好。

  在孟蝶衣的眼里,比她略小几岁的喜儿就像是个可爱的妹妹,她怎么舍得喜儿受罚呢?

  况且,刚才着不是她抢着要帮忙,喜儿说不定也不会因为分心而摔了那盅鸡汤,因此她代为受罚也是应该的。

  「都是蝶衣的惜,请大师兄罚我吧!」

  雷翼风望着孟蝶衣,黑眸看不出情绪。

  半晌后,他望向一旁的喜儿,说道:「快把这里收抬干净吧。」

  「是。」

  喜儿很快地清理干净后,孟蝶衣在一旁悄声催促道:「好了,喜儿,你快点下去吧!」

  喜儿感激又傀疚地瞥了孟蝶衣一眼,才转身离去。

  当喜儿离开之后,孟蝶衣鼓起勇气面对雷翼风。

  「蝶衣不小心摔碎了重要的东西,愿听凭大师兄处置。」她的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在「铁云门」都是怎么处置不小心犯错的人?

  雷翼风将她的忐忑看在眼里,淡淡地开口道:「摔了就算了,既然不是故意的,又有什么好责罚的?」

  孟蝶衣闻言松了一口气,漾开一抹笑容。

  「多谢大师兄。」

  雷翼风接着又说:「总管那边有一种药膏,对于烫伤很有效的,你等会儿去找他拿吧。」

  「烫伤?可我没烫伤呀!」孟蝶衣一头雾水地说。

  雷翼风貌了她一眼,解释道:「药膏不是给你用的,是给真正摔碎那盅鸡汤的人用的。」

  呃?真正摔碎鸡汤的人?

  孟蝶衣一愣,随即尴尬得满脸通红。

  「原来……大师兄知道不是我?」

  雷翼风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刚才,他一眼就瞧见喜儿的手被烫红,鞋子也被汤给溅湿了,但孟蝶衣瞧起来却半点事也设有,他立刻就知道摔碎鸡汤的人是喜儿。

  令他感到讶异的是,孟蝶衣竟然抢着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要是换成了别人,面对这种清况通常都只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险着撇清都来不及了,但她不但没有半句辩驳解释,反而还抢着帮喜儿顶罪,就怕喜儿会受到他的责罚。

  那份难能可贵的善良心意,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这个小师妹虽然脸上有着吓人的伤疤,却同时拥有一颗无比温柔的心,那让他几乎忘了她面貌的丑陋,只记得她的善良。

  孟蝶衣察觉了他的沉默,好奇地抬眼一望,正好对上了他的日光。

  当两人视线交会,他那深逐的黑眸让她的心蓦地乱了节奏,胸口隐约掀起一股异样的骚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而此刻的沉默让她有种呼息愈来愈困难的感觉,只好赶紧开口说些什么

  「其实……喜儿真的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会不小心失手打破那盅鸡汤的……但是不管怎么样,谢谢大师兄不追究。」

  「这次就算了,但是往后别再抢着认错了。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若是养成推卸责任的恶习,那可不好。」

  「是,蝶衣知道了。」孟蝶衣微笑地点头,明白大师兄的意思。

  雷翼风望着她,那双澄净的眼眸,仿佛从来不曾怨恨过任何的事清,那让他忍不住脱口问道:「你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说过她是个孤儿,自幼无父无母,就这一点来看,他们还挺像的。

  在他十多岁的时候,曾经猜想过自己亲生爹娘的模样,也曾经对于自己的身份感到怨怼,难道她的心里从来不曾埋怨过什么?

  孟蝶衣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但她很快地想到了他的私生子身份,想着他那日的背影,一颗心蓦地揪紧,有股想要安慰他的冲动。

  「有呀!我当然也曾经猜想过,好奇着他们是什么身份、什么模样?不过虽然我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好奇,却也很明白有许多无法改变的事实,那又何必去钻牛角尖,跟自己过不去呢?」

  雷翼风静静地听着,从她那温柔的语气之中,他只听见了淡淡的遗憾,却没有听出半丝怨恨。

  孟蝶衣看了他一眼,见他的浓眉微皱,她忽然有股冲动想要伸手为他抚平眉心的摺痕。

  她当然没有勇气真的那么做,只有柔声说道:「其实,我很羡慕有爹娘的人,我真希望能够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就算无法与他们相认,只要我知道他们都安好就够了。」

  听了她的话,雷翼风诧异地一怔。

  她这番话……是想要安慰他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萦绕在心底,但他也忍不住又问:「只要知道他们的身份就够了?即便当年他们恶意遗弃你,或是不愿与你相认也无所谓呜?你心里不会怨他们太寡情了?」

  孟蝶衣弯起嘴角,温柔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相信没有人舍得遗弃自己的亲生孩子,必定是有什么逼不得己的苦衷,才让他们必须作出这么痛苦的决定。说不定,当年选择抛下我、不与我相认,他们的心里比我还痛苦呢。倘若真是如此,他们己经够难受了,若我还怨恨他们、不能谅解他们,那他们岂不是太可冷了吗?」

  这番话,深深震住了雷翼风。

  这些年来,他的心底深处对于他的亲生爹娘其实是不太谅解的。

  他只想着为什么他们当年会狠心撇下他、对他不闻不问,从来就不曾像她这样设身处地地为他们想过。

  是啊!倘着可以选择,谁会愿意抛弃自己的儿子呢?

  若是因为某种逼不得己的原因,迫使他们必须忍痛与儿子分离,却还一直遭受儿子的怨恨与不谅解,那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雷翼风忽然有种心底深处的结蓦地解开的感觉,那让他忍不住深深望着眼前的人儿。

  她此刻的神情是那么的恬静,眼角眉梢都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让他忽视了如脸上的伤疤,只看见她的美好,他甚至深深觉得,她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还要迷人。

  「谢谢你,蝶衣。」他由衷地道谢。

  孟蝶衣没想到他会道谢,那让她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

  「别客气,大师兄。」她轻声说道。

  她的目光再度与他交会,就见他的眸光暖暖,不仅让她的胸口感觉一阵温热,就连她的心也隐约掀起了波澜。

  或许是身世的相似,让他们感觉与彼此更加贴近,而微风徐徐间,一种幽微暖昧的情愫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第3章(1)

  几日之后,一个晴朗无云的午后,孟蝶衣帮忙收抬大伙儿午膳后的碗盘,随后从灶房走了出来。

  经过庭园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认真盘算着如何寻找那支木簪,忽然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唰一声地劈在眼前,就停在离她不到一尺的距离。

  「呀!」她吓得脱口惊呼,而一阵讪笑声也立刻响起。

  她惊魂未定地转过头,看见了张虎、王彪两位师兄,而看他们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模样,显然刚才是故意吓唬她的。

  孟蝶衣虽然对他们的恶意吓唬有些懊恼,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两位师兄。」

  张虎和王彪拿斜眼睨着她,毫不掩饰对她丑陋容貌的鄙视。

  「嗳,小师妹,你到『铁云门』来不就是想习武吗?咱们师兄俩这就示范几招,你看清楚了!」

  两人眼色一使,极有默契地提起刀子往她的方向砍来,作势在比划过招,其实是故意想吓唬她。

  孟蝶衣看着眼前两把亮晃晃的刀子,紧张地僵在原地,不敢乱动。

  她知道这两位师兄是故意的,但她心想,只要等会儿他们觉得无趣,应该就会走开了吧?

  她强迫自己杵在原地不要乱动,可他们似乎非要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不可,两人愈打愈靠近她。

  那不断闪动的银光,压迫感十足,孟蝶衣终于忍不住想跑开,而张虎没料到她会突然有动作,一个措手不及,结果她的右手臂被刀口给划伤了!

  「哎呀!」孟蝶衣蹙起眉头,痛呼了声。

  那锋利的刀刃在她的右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虽然只是轻轻地划过,伤口并不深,但仍立刻渗出了鲜血。

  她咬着唇儿忍疼,但泪水己在眼眶中打转。

  张虎虽自知有错,但当他正想恶人先告状地指责她时,一声怒喝蓦地响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雷翼风大步走了过来,将孟蝶衣护在身边,俊脸沉怒地瞪着张虎和王彪。

  「师父吩咐过要大伙儿好好地照顾蝶衣,你们却欺负她,故意弄伤她?」他厉声质问。

  刚才他从回廊经过,听见这边有声响,好奇地望了过来,赫然看见这两个家伙竟在欺负孟蝶衣,真是混帐透顶!

  「没有!我们不是故意的!」张虎开口辩解。「我们好心想教她武功,是她自己太笨拙,才会受伤的!」

  「是啊,我们本来示范得好好的,谁知道她忽然自个儿往刀子口靠去。」王彪也帮腔脱罪。

  这两人不仅谎言狡辩,还暗中恶狠狠地瞪向孟蝶衣,警告她不许开口告状。

  孟蝶衣虽然心里有些委屈,但她也不想把事清闹大,因此嗫嚅地开口道:「大师兄,其实我没什么——」

  「我没问你,你别出声!」雷翼风低喝一声,不许她开口。

  他不是没看见张虎和王彪对她使眼色,想不到这妮子非但没打算告状,还想为他们脱罪,实在是善良过头了!

  孟蝶衣被他这么一喝,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吭一句。

  「你们莫非以为我瞎了眼,就连是恶意或不小心的都看不出来?」雷翼风沉着脸色,对于他们犯错不认反而想狡辩开脱的行为感到极度不脱。

  张虎、王彪心虚地噤声,没敢再吭声。

  雷翼风瞪着他们,说道:「既然你们二人如此空闲,那就去把师父咋儿个教你们的那套拳法好好练一个时辰,时间设到不许停,倘若被我发现偷懒,那时间就加倍!」这不只是对他们的惩罚,也是让他们二人多放点心思在练武上。

  张虎和王彪不敢有异议,摸摸鼻子前往空地去练武了。

  他们走后,雷翼风回过头望着云蝶衣,就见她不敢吭声的委屈神情,那让他的心一紧,差点以为自己也是欺负她的罪魁祸首。

  他叹口气,取出随身的伤药。

  「喏,快上药吧!」

  刚才他瞥了眼她的伤,虽然瞧起来并不严重,但也得赶紧处理才行。

  「谢谢大师兄。」

  孟蝶衣接了过来,试着替自己上药,但由于伤到的是右手臂,而她拿着药瓶的左手不是那么的灵光,结果一个不小心,瓶中的药粉撒了一些出来。

  「哎呀!」她懊恼地低呼。

  「还是我来吧,你先到这边坐着。」

  雷翼风将她带到一旁的石椅坐下后,取过伤药帮她处理伤口。

  看着他专注认真的神情,孟蝶衣的胸口荡漾着一股暖意。

  尽管大师兄的性情严峻霸气,但真是个好人,几次都帮着她、护着她,让她好生感动。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雷翼风的睫毛、挺鼻和薄唇上,胸中蓦地掀起一阵骚动,不仅心跳加陕,双颊也愈来愈热。

  一察觉自己的这些「微状」,孟蝶衣连险低下头去,鑫着艰睐,就泊自己异常的反应会被大师兄给发现,那多羞人。

  雷翼风上好药,一抬起头,就看见她低着头的模样,以为她还被他刚才的低喝给吓得不敢开口。

  他语气和缓地说道:「蝶衣,我刚才不是在凶你,只是不想你反过来替张虎和王彪说话。那两个家伙做事常没个分寸,即便是玩笑也开过了头,必须要给他们一点教训才行,杏则要是他们往后变本加厉地欺负你,那怎么行?」

  听着雷翼风的话,孟蝶衣感受到他的关心与保护,那让她胸口的怦跳与感动又更热烈了几分。

  「我知道,谢谢大师兄。不过我其实只是一点儿小伤,不碍事的,实在不值得大师兄动怒,要是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好。」

  她这番话透露出她的善良与体贴,却也透露出她对自己是多么的不看重,宁可自己受一点委屈与伤害,也不希望他生气动怒、为她挺身教训张虎和王彪那两个不知轻重的家伙。

  雷翼风轻叹了声,说道:「蝶衣,你实在是太善良了,这样处处为人着想,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进「铁云门」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就不止一次地表现出为人设想的善良心意,不难想像过去她肯定也总是习惯这样体贴别人、委屈自己。

  为什么她就这么不懂得多疼惜自己一点?像她这么纤细善良的人儿,值得好好地疼惜和保护呀!

  想着孟蝶衣孤苦无依的身世,想着她身边从来就没有人可以挺身为她遮风挡雨,雷翼风的胸口就掀起一阵强烈的怜惜,有股冲动想要好好地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任何的委屈……

  「好处?为什么一定要有好处呢?」

  孟蝶衣清脆的嗓音打断了雷翼风的思绪,而一意识到自己刚才闪过脑海的念头,他不禁愣愣地望着她。

  过去这二十多年来,他都只专注于习武,除了武学之外,设有什么可以挑起他的兴致,不仅他从不曾对哪个姑娘家付出过关心,更从不曾如此渴望地想要好好保护一个人。

  然而……这个才出现在身边没有多久时间的姑娘,竟然就让他产生如此强烈深刻的念头。

  究竟他是纯粹被她的善良给感动、纯粹同情她孤苦的身世,还是比那些情绪更多、更深一些?

  雷翼风一听也不听地望着她,试图找出答案。

  孟蝶衣仍偏着头专心在思忖他的问题,过去她做任何事清之前,从没有想过要衡量自己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吗?

  她想了一会儿,最后轻笑道:「有啊!当然有好处!那就是——让别人开心,自己也会开心呀!」

  想着过去她尽心地照顾姥姥,还有偶尔在街上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看着别人因为解决了困难而露出微笑,她也打从心底感到欣喜。

  想着自己有能力去帮助、照顾别人,那份愉悦满足的心清,难道不是对自己最大的回抱吗?

  孟蝶衣漾开了笑容,由衷说道:「尽管我的生活并不富裕,但是我拥有帮助别人的能力,那让我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贫乏,因为我的心是暖的、是满的、是充满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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