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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出蓝田 page 10 作者:舒格

  当晚,羊大任特别派了马车来接。蓝小玉只带了哑丫头紫音赴约,也没有特别打扮,完全以平常心面对。

  不过就是个客人嘛,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羊大任的住处原来是尚书府,尚书告老还乡后,房子便空出来;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宅院,但也整洁精致。令她诧异的是,酒菜是设在书房旁边的小厅里,而不是在迎宾花厅。

  “就我们两人吃顿饭,不用太铺张。”他微笑对她解释。

  五千两买她一晚,只是要吃饭?蓝小玉忍不住在心底嗤笑。他虽是傻头傻脑读书人,但也没傻到那个地步吧?

  但羊大任好像真是要跟她一起吃饭。席间只是闲闲聊了一些在蔺县工作的事,蔺草怎么种,天气又如何,他在金陵有几个外甥,又都几岁了,如此这般的调皮……真的就像两个分别多年的朋友在叙旧似的。

  蓝小玉从一开始的食不下咽,到后来慢慢放松心情,也有闲情逸致看看四周环境了。

  “你还是挺穷的嘛。”她展目四望,有些诧异地说。这厅内装潢依然是简单大方,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摆饰或古董、字画。

  羊大任笑笑,“不过回来京里住几个月,不需要大费周章,这些全是原先蒋尚书的家具跟摆设。”

  “你还要回蔺县?”

  “那是自然。只是照规矩每五年回来审报一次而已。审报完毕,一切无事的话,我就又得回去了。”

  那下次再见,又要是五年后了?想到这儿,她抬眼看了看他。

  “何况,京城花费高,这趟钱快花光了,我得回去好好继续赚银子。”他说笑着。

  还不都是花在她身上。蓝小玉抿了抿嘴,“多谢羊公子的捧场。”

  “就这样谢过算完?不敬我一杯?还是,要多花一百两,才能让小玉姑娘喝杯酒?”

  “羊公子真俗气,开口闭口都是银子。”她故意说,不过还是依言举起了酒杯,很文气地啜了一口,“那我就敬您——”

  “喝干了吧,只喝一口算什么诚意?”

  她忿忿睨他一眼。她又不是酒女,他还这样步步相逼!

  两人便这样吃饭、喝酒、斗起嘴来。很快地,酒壶见底了,乖巧的丫头迅速地换上新温好的酒。

  “这不是碧青啊。”两杯下肚,已经略有酒意的蓝小玉指着丫头说。

  “自然不是。碧青有身孕,肚子重,大概已经在休息了。你想见她,明早再叫她。”

  “我不想。”许是酒意,她摇着头,直率说出了心底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羊大任很有耐性地解释:“可是她很想见你呢,问了好几回。”

  “我不想见她!就是不想!”她斩钉截铁大声道:“我本来连你都不想再见的,谁要你有钱而且……梅姊说……逃避……不是真的不在乎……”

  “梅姊真有智慧。所以,你不是不在乎我,对吧?”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一双眼眸含着难解的笑意,静静望她。

  “我不在乎,所以我来了!你要买我一夜,花得起……就卖给你呀。反正不是你,也会是别的吴公子、金公子、陈公子——”

  他的大掌按住了她的芳唇。“别胡说。”

  “我不是胡说!他们……都想买我……一夜……”

  “我知道。不过你还是没卖给他们,不是吗?”

  蓝小玉略有醉意的眼儿一转,盈盈的眼波突然诡谲起来。“你怎么知道没有?说不定——”

  他的眼神一冷,不再接腔。

  “你怕了吗?哈哈哈,要买妓女不就是这样?我虽是歌伎,只要价钱对了也照样可以买到——”

  羊大任俯身过来。这一回,用唇堵住了她的话。

  暌违多年后的吻,一点儿也不甜,反而有点涩涩的,咸咸的。

  “是我不好。”他的嗓音很低很低,甚至有些喑哑。“我当年没有能力,都是我的错。”

  她的眼前模糊了,所以她索性闭上了眼。

  真的累了。这些年来辛苦维持的淡然成熟面貌,让她很倦很倦。被他强而有力的双臂抱起的时候,她把头靠在他肩上,不再挣扎,也不再多说。

  “我很想睡了。”酒意上涌,她喃喃地说。

  “那就睡吧,我会陪着你。”

  抱进房里,又抱上了床,她蜷缩在他温暖怀中,仿佛回到了幼年时候——不,她自小就没有父亲、兄长这样呵护她,如此男性的怀抱,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

  他真是个读书人、君子。在睡着之前,蓝小玉模糊想着。就那样温柔地抱着她,在她耳际轻轻说着什么,安抚她,要她安心睡,什么事都不会有——

  才怪!

  在她防心完全松懈解除之际,晕晕沉沉中,觉得有人在亲吻她的唇、她的颊、她的耳际……

  “嗯……”

  “小玉。”男人的嗓音依然轻轻的、沉沉的,好温柔好温柔地在问:“这五年来,你想过我吗?”

  “什么……”

  “我每夜……都在思念你。努力赚的每一文钱,都是为了回来见你,你知道吗?”

  她傻傻的摇头。她怎么会知道呢?“你……做什么……”

  “做我五年前就想做的事。”

  她的衣带被解开了。外衫、内裳,一件件褪下。只剩下贴身的兜儿时,她紧张的轻轻发抖。

  这是她的头一回,跟男子如此肌肤相亲。那些鬼公子连她的手都碰不到一下,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要气他的。

  “嗯……别……”长指已经解开了兜儿的系带,沿着她的颈子、肩膀一路抚摸下来,直到捧握住她饱满的丰ru。

  他的手出人意料地粗砺,抚摸着处子芬芳娇嫩的肌肤时,激起她阵阵不由自主的轻颤。

  “别怕。”嗓音依然温柔似水,一面轻吻着她的唇。但他的手……他的指尖……好坏地揉弄着她柔嫩的ru尖儿,一下子就绷紧了,更加敏感。

  “好粗……疼……”

  “手粗吗?都是亲自干活儿的缘故。”他好整以暇地逗弄着,即使她不安地扭动闪躲,也不肯放手。

  更过分的是,下一刻,他含笑的唇便吮住了那红润的莓果——

  “啊!”她惊喘,整个人紧张到弓起腰,绷得紧紧。

  头好晕,身子好热……

  在男人的手中,她仿佛化身成了一张琴,任由他拨弹挑弄。

  这一夜,阒静的卧房深处,素雅的深蓝帐内,琴师温柔却坚定的引导,让这曲旖旎乐音时而激昂,时而轻柔。不论是轻喘叹息,还是呜咽呻吟,全像是诱人娇媚的美妙琴音。

  可是……他明明应该不谙丝竹,根本不会弹琴的……

  第8章(1)

  翌日,已经日上三竿了,蓝小玉还未起身。

  她不是不想起来,只不过人虽醒了,却还是犹如梦中;浑身软绵绵、懒洋洋的,眼皮儿黏在一块,睁都睁不开,只想翻个身继续躲在被窝里——

  才一动,从骨头深处透出来的阵阵酸软,就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怎么好像是给人殴打过一顿?腰酸背痛不说,连嗓子也不舒服,沙沙的,仿佛昨日习唱了太久。根本就没力气也没精神起床。

  她把被子拉得更高,躲在里头,暖呼呼的,心一横,干脆就又继续睡了。

  睡着睡着,迷迷糊糊之间,隔墙居然有人交谈的声响传来,扰人清梦。蓝小玉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是……礼部粗估来年的蔺纸用量,请羊大人过目。如果方便,是不是可以跟您先打个商量?”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嗓在说,语气十分恭敬。

  “这个嘛……”羊大任沉吟着,“吕尚书,可能要教您失望了,蔺县的纸都已经被预订到一年半之后,没法子供应礼部这么多——”

  “没法子?”对方有点急了,嗓门儿大了些,“连我尚书亲自来请托都没办法吗?可不是什么普通商家或衙门要你的纸,是礼部,礼部哪!”

  “真的就是这样。在下自然知道礼部请托非同小可,若不是真的有困难的话,也绝不敢信口开河的。”

  羊大任的嗓音略沉,文质彬彬的,说起话来挺客气,就算当了县官也没有盛气凌人的官架子。可是,谈着公事时,要给起软钉子来,也毫不留情!

  他的声音虽隔着墙,却感觉好近,似乎就坐在墙的另一边。蓝小玉躺在床上,思绪渐渐游移到了昨夜。

  就是这个嗓音在她耳际不断温柔诉说、诱哄。情到浓时混着粗重喘息,到最销魂的时刻,则会低低呻吟——

  光是回想,就让她双颊火热,心儿跳得好快。她往被子里躲得更深,想要隔离那令她酥软的男子嗓音。

  但入不了耳有什么用?她心底已经记得清清楚楚,犹如在默记琴谱唱词似的,毫无困难。

  那些温柔入骨的私密情话,羞人的声响;他爱怜地轻唤着她的同时,又一面深深欺负她,让她又舒服又难受,想叫又叫不出声,想躲又躲不开,只能任由他吃干抹净,啃了个连骨头都不剩!

  “嗯……”一幕幕景象越发清晰,在她紧闭的眼帘里闪过。蓝小玉挫败地呻吟出声。被子里突然变得太闷太热,她全身都在发烫了。

  讨厌,讨厌,讨厌!读书人怎可这么坏,都是哪儿学来这么多羞死人的花样?到底都在读哪些书啊?

  越是不想听,他说话的声音偏偏就一直入耳,弄得她心烦意乱,要睡也睡不着了,只能懊恼地睁开眼。她还很想翻身过去狠狠捶几下墙壁!

  手都举起来了,突地又听见外头走廊上隐约传来说话声,她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这回是女子细细的交谈声了。就是寻常丫头在聊天说笑,慢慢往房间走来。

  眨了眨眼,蓝小玉有些恍惚。

  这时光竟像是倒流了,回到了好几年前。她还是那个天真又带点娇憨的蓝小玉,住在黄莺楼里不谙世事人情,凭着一副老天爷赏的好嗓子,便以为可以无忧无虑到永久。总是赖床赖得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反正时候到了,就会有人来叫她起床,瑶红伺候她更衣梳洗,碧青送早饭来,还顺便带上今日要练习的谱……

  想到碧青,她的心头就是一拧。慵懒睡意消逝了几分,随即思绪清明了,刚刚如火的情意也顿时冷却。

  她哪里还是当年幼稚单纯的蓝小玉呢?即使缠绵时多么温柔销魂,但羊大任当年确实带着碧青离她而去。

  没有人在遭遇如此恶意的背叛之后,还能继续幼稚单纯下去的。她早就长大成人,甚至苍老了。

  话声由远而近,到了门前停住。有人轻轻推开门,往里头张望,像是想看看蓝小玉起床了没。

  而她自然不会再赖床了,一言不发地起身,俏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安安静静地开始着装。身子酸软依旧,她咬牙忍住。

  门口那人有些蹒跚地进来,正是身形变得丰满,腰腹之间微微隆起,俨然是有孕妇人的碧青。她急切说道:“小玉,让我来吧。”一面伸手想接过她手上的衣物,就像旧时一样,伺候她更衣梳妆。

  蓝小玉大可相应不理的,但真这么做就稍嫌幼稚了。所以她只是淡淡婉拒道:“多谢夫人了,不过不敢麻烦,请帮我找我带来的丫头即可。”

  当年,碧青就是蓝小玉随身的丫头。两人无话不谈的,连最严重的私会情郎这事也是共同参与。时移事迁,沧海桑田,此刻两人重见,身分关系都大大不同了,应对的态度,也如此迥异。

  在听到“夫人”二字的时候,碧青像是给打了一个耳光,脸色转为惨白。蓝小玉语气里没有任何怨怼责备之意,但就是那空白至极的陌生感,令人听了难受——她原本是那么爱笑爱说的活泼姑娘呀!

  碧青僵在当场,有口难言的时候,蓝小玉已经穿戴妥当。哑巴丫头这才匆匆忙忙赶进来,一脸担忧。

  “紫音,来,帮我梳个头,收拾一下,我们该回去了。”她对丫头温和说着。

  碧青只能站在一旁,呆呆看她们主仆两人,再也插不上嘴。眼睁睁看着哑丫头虽年幼,手脚却挺快的,一会儿的工夫,就帮蓝小玉简单梳好了头,收拾好了衣物包袱,双双准备离去。

  走到门口,蓝小玉迟疑了。倒不是想跟碧青多说两句,而是临室的公事恰好也谈到一段落,羊大任送吕尚书出来,在廊上告辞。这一走出去,不就正面碰上吗?

  “小玉,先别忙着走,吃点早饭吧,我已经关照让厨房送过来。”碧青还是忍不住要照顾她,“你打以前就老是贪睡,宁愿赖床也不起来吃饭。这会儿连巳时都快过了,该饿坏了,不吃点东西的话——”

  “真的不劳夫人费心。”微微侧过脸,蓝小玉依然是面无表情地婉拒。

  “小玉……”碧青的嗓子已经开始颤抖,“我知道你在怨我,可是当年我其实……有苦衷啊……你真的不能念在姊妹一场,听我说一说吗?”

  苦衷?姊妹一场?这些不提就罢了,要是提起来,新仇旧恨仿佛又重新涌上心头。当年亲眼看见雨中河边的场景时,心跟脑门都“轰”一声,整个世界粉碎了的感觉,至今依然没有随着时间过去而淡去,只是她一直藏得很好。

  用力闭紧眼,蓝小玉深呼吸了几口。

  要讲吗?好啊,那就来讲,讲个够好了。反正不听大概今天也无法脱身,那就看她到底有什么话一定要说好了。可能说出什么天大的好理由?

  蓝小玉缓缓回身,一双妙目直直望进碧青眼底;清澄到令人胆寒。

  “那时,兰姨对我说——”

  正要解释时,突然门开了。羊大任亲自端着漆盘进来。盘上是热腾腾的早饭,香气扑鼻。

  他见了蓝小玉就站在门口,俊脸上立刻涌起笑意,温柔地低声问道:“你起来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还以为你会赖到中午才起呢。”

  这男子……太令人心寒了。有孕在身的妻子就站在面前,他居然肆无忌惮地对她这么亲匿?刹那之间,昨夜一切旖旎浓情突然全变了样,蓝小玉甚至替碧青微微的不值了起来。

  “我说过了,不劳费心,你们贤伉俪自己享用早饭吧。”她冷然自持地说完,垂下眼帘,根本不再看他们,提步就走。“紫音,我们该走了。”

  她就这样离开了,羊大任也没有追上来解释。

  那又如何?蓝小玉在心底不停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想想那五千两银子;反正若不是他,也会是别的客人——

  在马车里,紫音突然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蓝小玉诧异地抬起头,紫音便伸手过来,以绣帕印了印她的脸颊。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蓝小玉莫名其妙地问。

  问出口之后才猛然惊觉——

  她竟是在落泪。莫名其妙,毫无自觉。

  ***

  回到黄莺楼,蓝小玉一副云淡风清,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似的。没人敢多问什么,包括兰姨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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