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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只有娘子好 page 14 作者:董妮

  这块地方淹成水乡一片,道台罪责非轻啊!

  消息传到春水县,所有人都震惊了。

  县民们公推了十二个代表来见高亢,问他怎么办?到底是弃守、各自逃亡?还是继续护堤?

  高亢看看这些代表,再望一眼那群专家,神情很平淡,深邃的眼眸好像一汪宁静的湖泊,完全没有受到外头洪涛惊天的影响。

  很快地,他这份平静就传染给大家,代表们不再忧心如焚,能安心坐下来谈事情了。

  高亢先问:“各位先生以为,凭我们现在的力量和条件,能再护堤多久?”

  几个专家凑在一起商量片刻,回道:“五天。大人,雨若不停,我们最多只能再守五天。”

  “各位都听到了,五天,这是我们的极限了。现在大家商量一下,是退?是走?我们举手表决。”高亢还是习惯民主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问题是,大周百姓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对于这种大事他们根本拿不出主意,十二个代表讨论又讨论,最后还是把决定权交给高亢。

  “大人,我们无法决定,请你替我们作主吧!”

  高亢想了一下。“我的想法是,为防万一,先行迁移老弱妇孺,让他们到安全的地方暂避。至于青壮者,且留下来再护堤四日,就跟老天搏一搏,看雨会不会停?”他预留了一天,那是怕赌输了,大雨照下,青壮者也能有时间退离。

  “大人,这样是否太冒险了点?”一个专家提出疑问。“其他地方早就弃守了,而我们却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只怕出岔子。”

  “这一点我也想过,但……”高亢难舍的目光透过窗棂,定在那座倾注了春水县上千县民心血的大堤上。“先生,这里是我们的家,故土难离。”

  一听到“家”这个字,那些代表眼眶都红了。眼看着大雨淹没良田,前月才植下的秧苗烂得连根都不剩了,若堤防再垮,洪水直入春水县,这块地方还能剩下些什么?

  他们其中好几个都在这里生活了十多代,百余年了,他们出生在这里,将来也想死在这儿的。

  今天说走很容易,将来呢?还有没有机会落叶归根?谁都不知道,每个人眼里只有茫然和无助。

  “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要轻易放弃。”一个清亮的女声插了进来。短短的头发,一身布衣,是那百姓们交口传颂,胆大包天、不让须眉的知县夫人——林苹。她身后还跟了一串小尾巴,是春水县里几个平常就活跃的夫人、小姐们。

  她们每一个手里都捧着食盒和姜汤。女人们力量小,扛不了太重的东西,林苹就组织她们给护堤的人烹煮食物、缝制衣裤,同时也照顾那些生病和受伤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不到最后关头,不轻言放弃。”高亢边说,边走过去帮林苹拿东西。其他女人则对高亢欠身一礼,再出去给散于堤防各处的人送饭。

  本来这种讨论会女人是没资格参与的,但高亢很宠爱林苹,总是任她来去自如,林苹也大大方方地加入,还常常提出一些让人耳目一新的想法,时日一久,大家也就习惯了。

  现在夫人发话,大人附议,其他人再有意见,也提不出来。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赞成高亢和林苹的话——只要有一丝希望救家乡,为什么要放弃?

  于是,十二名代表各自回去向大家转述讨论的结果,专家们去巡视堤防。

  靠近堤防的小屋里,只剩高亢和林苹。

  她拉拉他的衣袖。“相公,我要留下来。我也会回去问问后援队里的姑娘媳妇们,有没有自愿留下者,总不能女人们都走光了,就放你们这些大老爷天天啃干粮护堤吧?”

  高亢早就知道她不会与自己分离,跟她辩什么危险、担忧,那是废话,他直接拉起她的手。

  “娘子,你万事小心,到了第四天,若雨不停,你且准备一条绳子,撤退的时候,我们绑一起,若有个万一,也不至于分散。”

  “好。”夫妻之间也没什么,就是快乐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笑,遇到困难,手更要牵紧。

  他笑着,眼儿弯弯很温柔,摸了摸她的短发,有些心痛,但更多的是踏实。遇到这么多事,他们还能在一起,真是幸福。

  “你淋雨了,先喝一碗姜汤再回去吧!以免着凉。”

  “我喝过才来的。”她拍拍微鼓的肚子。雨太大,就算撑着伞,也会被狂乱的雨丝打湿,避免不了的。

  “那擦一下头发。”小心总是无大碍。他解下缚臂的长布,就替她擦起头发。

  “你的手没事了吧?”

  “早就不痛了,只是大夫不让使力,叫我每天把手吊起来,预防二次受伤。”

  “有道理啊,脱臼不弄好,很容变成习惯的。”

  “我知道,所以天天吊着。”他帮她擦干头发,又把白布绑回手上。

  “相公,你说我们守得住吗?”若堤防失守,这便是他们夫妻第二次家破了。唉,寻常人一辈子遇一回这样的事就算倒楣了,她和高亢不会真是衰星罩顶吧?

  他希望守得住,但是……

  “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的眼眶微微地红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安定了一点。”

  他的心里何尝好过,但总不能夫妻俩泪眼对泪眼吧?

  “可能上天觉得我们这次来错了,才特意弄个意外,让我们有机会再穿越时空一次。”

  “还穿越?累不累啊?”她俏生生地翻个白眼。“上次我们家就你我两人,所以只有我们夫妻穿越过来,但这回我说清楚了,小宝、丫头,我一个也不会放手。”

  做人就是这样,笑一天、哭一天,那当然要选择笑。

  因此,高亢仰头大笑。“要不要连爹娘一起带着,这样一家才算圆满。”

  她跟着扬起了唇角。“说的有理,就一家六口一起,其实也不算多,呵……”

  尾声

  讽刺的是,就在他下令放弃护堤,准备全员迁移到其他府县时,皇帝的圣旨历经重重险阻过来了。

  圣旨上对他的勇敢抗洪多加赞赏,不但免了他的罪,还提拔他接任安城知府的位置,连林苹都封了一个诰命。

  “高大人还不接旨?”宣旨官提醒他。

  高亢心里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史上寿命最短的知府,当天升任,当天丢官。

  后头,林苹推了他一把,皇帝的圣旨,难道还能拒绝?这是活着得接,死了照样要爬起来接。

  高亢没辙,只得接了旨,三呼万岁,叩谢圣恩。

  宣旨官看着这个可能是大周朝最年轻的知府,很是开心,正要嘉勉他几句,屋外一片的吵杂声远远传来。

  “天晴了!”

  “停雨啦!”

  那吼声像惊雷一样地响亮,闻言,高亢和林苹浑身一颤,也忘了宣旨官还在屋里,两人直往外跑。

  “真的停雨了?”跑出屋外,一大片金芒当头照下来,暖洋洋、热呼呼,正是阔别月余的太阳在云端露了脸。

  几百个形容狼狈的汉子在泥水里又跳又叫,高亢更是抱着林苹,笑到两眼泛泪。家保住了——

  宣旨官这才迈出屋外,第一眼见到的是千疮百孔,却仍屹立不遥的堤防。那得经过多少汗水与心血的修补,才能制造这样的奇迹?还有这官民同欢的场面,皇上若知道了,肯定开心。

  他走上前去,向高亢一拱手。“高大人,今天的事你可要好好拟一份奏章,上报天听,皇上必然嘉许。”

  高亢的笑声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他见鬼了才知道如何写奏章。

  林苹却是抱着他的手,笑到直不起腰。

  在大周,他们还有很多事得学呢!

  【全书完】

  后记

  本故事的灵感,来自于批踢踢的“穿越之不合逻辑”。

  这是春节前后的事了,批踢踢突然发了一长串有关穿越的文章。

  朋友寄了一份给我(我为什么不自己上去看?有两大纲站是我始终上不去的,一个是FFNC,一个就是批踢踢,原因不明,反正每次上,每次被踢,我称之为BBS之两大不可思议)。

  不过没关系,我自己上不去,别人上得去,多托几个朋友帮我收集,我照样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

  我看完那一串文章只有一种感觉,大家实在太有才了。就像我手中拿着一个硬币,长期以来,只能看到正、反两面,偶尔瞥见小小的侧面,但上头那些字、那些花呢?从来没有注意,可很多人发现了,热烈地讨论,于是,它开始发光、发热。

  但这个题材似乎消失在时光的洪流中了,近几年,越来越少看到这类作品。

  可我就是好想写,那种被勾起的回忆掐不断。

  对我而言,穿越时空没有合不合理的问题。

  那是一个机会,在现实生活中过不下去(尤其看到那种父母携子女一起自杀的新闻,心里真是又痛又气又想哭),忍不住便会想,穿越时空若是真的该多好。

  不管是到古代、到未来,或者到异时空都好,只要能有处地方,让人舔舐伤口,等伤口愈合,便可重新站起。我喜欢这种希望,或者该这么说,我但愿有这种希望的存在,而使人生在面临困苦中,不至于绝望。

  至于穿越时空这种事可不可能发生?除了我们生活的世界,还有没有其他的世界?

  在我的观念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也是我常常被骂没有逻辑的原因,笑。)

  最古早的时候,人们说天圆地方,东方西方的主张都一样。

  后来人们发现地球是圆的,在太空中,地球渺小如一粟。

  随着科学的发展,人们意识到三维空间。

  然后,爱因斯坦在相对论中提出四维空间的概念,就是在空间的长、宽、高之中加入时间轴。

  大意是,由于我们在地球上感觉到的时间很慢,无法明显察觉出四维空间的存在,可一旦登上太空船或到达宇宙中,使本身所在参照系的速度变快或接近光速时,我们能对比地找到时间的变化。如果人在时速接近光速的飞船里航行,生命会比在地球上的人要长。这里有一种势场所在,物质的能量会随着速度的改变而改变,所以时间的变化及对比是以物质的速度为参照系的。这就是时间为什么是四维空间的要素之一(请参考相对论)。

  照这种说法,超脱时间并非不可能。

  那么异世界存不存在呢?

  我不知道,但我把它理解为另一个位面。

  我们现在生活的是一个位面,但另一个位面中,未必没有相似的生物存在着。

  那么两边的生物因为某些偶然而互相交流,很了不起吗?

  对于我们生活的这颗地球,科学家认为地心里只有熔炎而已。

  但真的是这样吗?现在的科技根本钻不到地心,我们能够钻破的只有这个大苹果的一点点表皮而已。

  有另一派的人说,地心里是另一个世界。二战时,美国有一个将军就表示他去过地心。他说:地球有两个入口,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他还说有看到许多绝种生物,像是长毛象、恐龙等。

  还有人说那里是外星人的基地。

  何为真?何为假?或者人类的科技到现在都还找不出真正的真实也说不定。

  就像复活岛上的石像,至今也没人能说出一个确定的解释。

  所以,让幻想多一点、开心多一些,很奇怪吗?

  在《世上只有娘子好》里,我不只让一个人穿越时空,还是一对夫妻一起。机率?天晓得,不管它。我不是一个学者,我只是个写小说的,我只想给日子过辛苦的人,给我自己创造一份希望。

  所以穿越过去的地点,我定,典章制度、风俗民情、人文地理,我说了算。

  高亢就是那个在现实生活中活不下去的人。他忘不了小时候被父亲遗弃的痛,那种创伤被埋在心底发炎了,以至他自幼至长,恶梦连连。

  他应该去看心理医生的,但他却选择了相信鬼神,还偏偏选错了信仰,很蠢。但有时候,人在钻进牛角尖里时,就是会变成笨蛋一枚。

  他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主角,他有太多的缺点,比如不信任人、盲目,最后甚至变得阴狠,幸好他有一个好妻子,乐观开朗的她把他从地狱中拉了回来。

  其实我不讨厌这样的人,一个人有优点、有缺点才是一个真正的人。

  可我非常讨厌那些假借鬼神骗人的家伙。在人们心灵受创时,他们乘虚而入,搜刮一切之后,他们冷视那失去所有的人,甚至再给予几抹嘲笑,把人逼上绝路。

  就像高亢,与其说破产让他绝望,不如说是朋友那句“你没大脑吗?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车。

  他带着老婆林苹在大雨天逃亡,发生车祸来到大周,最后又在雨中携手抗洪,然后一起分享雨过天晴的喜悦,这才是他们两个真正的重生。

  他们没有称王称霸,一过去就因为不懂礼仪挨家法、跪祠堂。

  他们一路走、一路跌,但爬起来再走。

  他们到了大周的生活并没有比在二十一世纪时顺利,但因为他们曾经放弃过一次,死过一遍,所以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他们特别珍惜。这一次,他们很努力地相守,很努力地做一对平凡夫妻。

  对于他们的结局,我只有四个字——白首偕老。

  其实相爱的两个人,能在任何风雨里,都牵紧对方的手,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关于穿越时空,我打算写成系列,《世上只有娘子好》是第一本。其实我也穿越过一次,读书的时候,在课堂上偷偷地看着小说,一点点刺激,一点点满足。

  PS:好孩子不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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