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带他来店里吃饭之后,他就几乎每天都会来。”老板娘迅速回答,没有半点迟疑,足以见得她对这件事一直牢记在心。
一股酸楚自湛优的鼻腔化开,美眸湿润。这些事,阿智从未向她提起,她不为他的隐瞒而难过,反而因他的体贴低调而窝心。
她很清楚他就是这样的人,默默的做着他该做、想做的事,不夸大、不邀功。
“那么好的男人,要是谁能当他女朋友或老婆,一定幸福极了。”老板娘对欧阳智赞誉有加,话中意有所指。
说完,老板娘又到店里交代搬家工人该处理的东西。
湛优离开后,满脑子都充斥着老板娘所说的话,一颗心始终揪得好紧,脑中只有唯一一个强烈的念头——
她想见他!
这几日,他未曾与她联络、也没有见面,她打电话给他,也是简短几句交谈就结束,好像、好像……刻意忌疏远她……
是她敏感、多虑了吗?
但愿是……
在家用过晚餐,湛优告诉母亲要出去买点东西后,便拎着包包出门,搭了车独自前往Lion Heart。
来到气派的建筑物外,她却裹足不前,犹豫了起来。
想见欧阳智的渴望未减,只要她付了钱成为客人,就有大方指名他的权利。
可是,她不想看到他工作时,服务其他女客人的样子……她没办法漠视,假装自己不介意。
她光是想像,就已经难以忍受。
她贪婪的想要他全部的温柔、他具有治愈力的笑容……
见与不见对她而言,都是折磨、都是考验。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小心眼,但爱上一个人,她的自私也无可厚非吧?!
湛优内心天人交战,理智与情感相互拔河,激烈拉扯着她揪成一团的心口,教她喘不过气来。
俱乐部的门忽地被打开,打断她的挣扎。
“欢迎下次再来。”男人对一名打扮入时、年约三十几岁的熟女说道。
“亲我一下,我下次才要再来。”熟女勾起狐媚的笑容,大发娇嗔。
男人依言,在熟女颊畔落下一吻。
女人这才甘心的踩着细跟高跟鞋,扭着火辣的身材离开。
熟女走后,男人将目光调向立于角落的湛优,扬唇讪笑道:“偷窥是不好的行为喔!”
湛优不争气的红了脸,噘着嘴、瞪住男人极为俊美的脸孔,不悦地反驳:“我没有偷窥。”
“来了怎么不进去?”堂义靠在墙上,松开领带,并燃起了一根烟,姿态狂傲不羁。
湛优垂下眼帘,避免与他那对仿佛会慑人魂魄的黑眸对视。“我只是恰好路过而已。”她撒了谎,不想和他多做交谈。
“当我三岁小孩?”堂义吸了一口烟,嗤笑了声,毫不留情面的戳破她蹩脚的谎言。“女人来这里,都是来找男人的,你也不例外吧!”
他说得又直又白、语气暧昧,湛优的粉颊着火般烧烫不已。
逗弄像她这种纯情小女人,每每都让他感到有趣至极。“找阿智?”他不兴拐弯抹角那一套。“需要我帮你吗?”
“不需要。”湛优不接受他的好意。
“你好像很怕我?”堂义吐出一口烟雾,睨着她问。
“我为什么要怕你?!”湛优答得不以为然,也口不对心。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问你自己。”堂义咧开嘴笑。
湛优打算转身要走。
“真的不想见阿智?”他朝她的背影,大声地问。“否则,以后想见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他的话成功的引起湛优的驻足,她心头一惊,连忙转身,仰着脸追问:“为什么?!”
“何不自己问他?”堂义踩熄烟蒂,继而推门进入俱乐部。
湛优损起眉,一时不知是该一走了之,抑或等待?!
这问题没有困扰她太久,因为她看见她想见的人——
欧阳智四下张望,搜寻她的身影。
两人对上眼之后,没有主动迎向对方,仅是停在原地。
“怎么不进来?”欧阳智压下复杂的情绪,语气不冷不热。
刹那间,湛优觉得离他好远,一股落寞袭上心头。
脑中响起川菜馆老板娘,以及那个叫堂义的男人说的话,搅乱她的心湖,如愿的见到他,心反而像被掏空似的,渴求他炽热的眼光,甚至奢望一个亲吻和拥抱。
否则,以后想见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堂义的话在耳边缭绕,令她极度不安。
他仿佛有意拉开两人距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今晚,她非得弄清楚不可。
湛优迈开步伐,笔直的朝他走去。
“特地来找我?有事吗?”欧阳智睇住她,必须暂时离开台湾的事,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她。
“我想见你。”她坦白道。“每一天都想见你。”她抛开矜持,毫不隐瞒的倾吐爱慕之意。
她不矫情的告白,深深撼动着他,自制力处于失控边缘,他几乎要克制不住的把她拥进怀里。“嗯。”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勉强挤出淡然的回应,他现下心情纷乱——
不久前,他接获母亲从米兰打来的电话,说四维叔病危,已经失去意识。
他其实很想立刻回去,但为了她的舞会,他还是留下来了。
湛优的心口猛地揪痛了下,然后她勇敢的选择忽略。“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像爱一样那么喜欢。”
她的告白令他心动、感动,却无法回应。
“小优,我还有事,有什么话,明天见面再说好吗?”欧阳智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无措的模样。
“你讨厌我吗?”湛优不了解他的状况,所以慌了。“只要你说一声,我会马上离开,不会再任性的跑来见你、打扰你……”
欧阳智皱紧眉头,张了嘴又闭上,逸出一声叹息。
凝滞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让两人连呼吸都倍感沉重。
湛优静静的屏息等待着,冀盼他否定的答案,救赎她那半坠落地狱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胸腔内的空气仿佛也随之一点一滴被抽干,心跳为之薄弱。
“不是这样。”欧阳智皱眉,否定她的猜测。“给我一点时间,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湛优眼神迷蒙的望着他,从他忧郁的表情看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她心中忐忑不安。“现在说不可以吗?”
“你愿意等我吗?”他不答反问。
这趟回米兰,再到台湾的归期连他也不确定,就算想带她离开,但她有家人、有朋友,不可能说走就走。
“你要去哪里?”湛优惶恐不已。
“我……”
“Owen,有你的电话。”
他的话被前来通报的服务生打断。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回家小心。”欧阳智在临去前,低头轻轻地亲吻了下她的前额。
他的轻轻一吻,稍微安抚了湛优的满腔焦虑。
“智……”她唤住他。
他为她驻足。
“你……爱我吗?”因为没有踏实感,所以渴望他一句肯定的回答。
欧阳智凝视她,点头,坦承感情。
她笑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我愿意等你——多久都愿意。”她扬起嘴角,深情低喃。
第十章
周六,欧阳智仍旧依约出席C大的六十周年校庆。
湛优牵着欧阳智的手,一同前往摇滚乐团表演的场地,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脸蛋,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关于他要离开的事,她想知道得更详细点,可是他的回答仍旧相同:希望她能给他一点时间。
她左思右想,还是理不出一点头绪。
“要不要吃冰淇淋?”欧阳智低头,温柔的征询她的意见,眉间却还留着昨晚的深愁。
湛优收回远扬的思绪,痴迷的回望他俊俏的脸孔,笑靥甜美,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他顶着大太阳为她排队,即便在人群中,依旧掩盖不了他耀眼的光采。
湛优追随着他的身影,悸动不已。
几分钟后,欧阳智手持冰淇淋,不疾不徐的朝她走来,把冰淇淋甜筒交给她。
“谢谢。”湛优挽着他的手臂,悠然愉悦的逛着园游会上的各式吃的、玩的摊子。
六十周年校庆活动五花八门,热闹非凡。
其中,最令人期待的,莫过于由C大音乐系学生组成的摇滚乐团表演。
他们广受欢迎的原因,除了团员个个长相帅气外,另外,他们也是某大唱片公司力捧的新星,上个月刚发行新专辑,销售量极佳,俨然成为目前最当红的偶像。
因此引来校外的数百名歌迷及媒体,使得校庆的气氛益加活络、也更具报导价值。
乐团的贝斯手是好友小琪的男友,她说什么都要去捧场才行,也趁大伙聚在一块的机会,宣告他们交往一事,希望获得好友们的认同与祝福。
离开演前还有一个钟头,现场已被热情的歌迷挤得水泄不通,足以见得此新兴乐团的魅力!
“好多人……”湛优惊呼,对自己学校乐团的走红程度显得后知后觉。
湛优偕同欧阳智来到表演后台,湛优轻快的向正在聊天的好友们打招呼。“哈罗!大家午安。”
众人愉快的谈话中止,纷纷转头看她。
然后,看见她身旁的男人后,笑容全僵固住。
“他是我的男朋友,欧阳智。”湛优朗声介绍。说到男朋友三个字,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律动。
“午安。”纵使她们一副不乐于见到他的样子,欧阳智的心情并未受到影响,态度从容。
他猜想,她们大概还对他“男公关”的身分耿耿于怀,所以才会摆出不友善的脸色。
他被误会无所谓,倒是害他的女人饱受异样眼光,让他感到很抱歉。
他的身分——在一般人眼中看来不平常的背景,对他来讲,并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必要,因此,他从来也没想过要澄清。
说明了又怎样?等他们诧异的眼神?等他们卑躬屈膝、逢迎拍马?!
他不需要。从来就不需要。
所以,他才会独钟于身旁小女人吗?!她不在乎他的身分地位,以及未来可能继承的权势财富,她爱的是他欧阳智这个人。
他不着痕迹,轻轻的笑了,搁在她纤细腰际的手加重了力道,让她更偎进他怀里。
然而今天过后,他将要与她暂别,将会有一段时间看不到她甜美的笑容,以及俏丽的身影,让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湛优抬头,看见他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已不复见,以为他不高兴了。“智,对不起,她们没有恶意……”
“我没生气。”欧阳智浅浅一笑,好脾气道。
沉默之际,几个大男生鱼贯的走进来,是乐团的成员。
“咦?凯迪呢?”小琪问她的男友。“表演差不多快开始了,主唱怎么不见人影?”
“他好像得了肠胃炎,厕所跑个不停。”乐团中的贝斯手阿明搔头,似乎也很无措。
“怎么会这样?有办法上台吗?”于洁紧张的问。
“不行也要撑下去。”乐团鼓手阿海发声,颇为无奈。“绝大部分歌迷都是冲着他来的。”
才说完,主唱凯迪抱着肚子,无精打采的飘了进来,虚软的瘫在椅子上哀号。“快死掉了……”
“看过医生没?”
“吃过药了吗?”
“你千万要顶住啊!阿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让浑身不舒服的凯迪更加难受。“我吃过药了,让我休息一下,我会照常上台。”开玩笑,没有主唱的乐团,还有什么搞头?!
离登台时间一分一秒逼近,但他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不过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这也是很重要的宣传时机。
乐团上场了,台下欢声雷动,音乐响起,主唱凯迪抱着绞痛的肚子,歌声不具往常那般有爆发力,乐器的声音几乎盖过他的声音。
情况很糟。
勉强唱完一首新歌,他已经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快要支撑不住。
“让他下台吧!快送他到医院。”欧阳智开口说道。
“下台?那谁要唱歌?”女孩们不赞同的反驳。
“难道要看他倒在舞台上?”他难得口气强硬。
湛优也声援。“往后还有很多表演机会,为了一场表演却损失了健康的身体,才真的划不来。”
“话是没错,但谁耍来唱?!”看来只有临时取消表演了……
“我来吧!”欧阳智轻缓且肯定道。
在场每个人全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好像他说的是火星话。
“智?!”湛优也大感意外。他一向不是那种会主动出头的人。
“有什么关系?反正阿凯不能唱,活动非取消不可。”于洁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讥讽道。“有人不自量力,就让他上台出糗。”
欧阳智一语不发,但神色仍然冷静沉着。
趁着空档,主唱阿凯被送到学校附近的医院,欧阳智则踩着坚定无畏的步伐站上台,不仅惹来观众的议论纷纷,连台上的团员也都惊讶得张大嘴。
欧阳智对着麦克风,沉稳地宣布:“主唱因为临时身体不适,已经送往医院急诊,在他赶回来前,由我先顶替。”
可想而知,换来的是不客气的嘘声。
他不为所动,转身跟乐团团员说了几首英文老歌,希望他们能够配合。
在他准备开口唱歌前,泰半歌迷不感兴趣的打算离开。她们可不是来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路人甲,虽然他长得比主唱帅……
音乐没有在预期的节拍中响起,但欧阳智并不在意,只要他心爱的小女人听着就好。
他幽幽唱起了披头四的“All my loving”——
没有伴奏,透过麦克风,自扩音器传出他清亮悦耳的声音,有种淡淡的哀愁。
所有人都愣住了。
离去的歌迷、不愿演奏的乐团团员、等着他吹破牛皮、狼狈下台的女孩,全被他出色的嗓音深深震慑住。
唯独深信他的湛优,露出美好的笑容,感到无比骄傲。
And then while I\'m away
I\'ll write home every day
And I\'ll send all my loving to you……
令人陶醉的歌声里,有他的心意,希望他爱的她会懂。
一曲唱罢,欧阳智抬头,发现台下的观众正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他莞尔一笑,眉眼间流露出自信。
接下来,他又唱了大家耳熟能详的Bee Gees名曲“How deep is your love”,这一回吉他手加入表演阵容,完美的搭配教人如痴如醉。
唱完第三首歌,挨了一针后赶回来的主唱阿凯,听见欧阳智Pro级的歌声,也呆住了好一会。
当他退场时,甚至还有不小的“安可”声浪。
然而,欧阳智丝毫不眷恋,把场子重新交还给主唱,他要的,只不过是一个抒发情感的管道,说不出口的话,都藉由歌声宣泄。
但愿她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