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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二嫁 page 8 作者:蔡小雀

  “奴婢知道了。”小管笑眯眯地去了。

  “小花、小月,快来帮我梳妆。阿巧、阿妙,去给我挑几套新裁的漂亮衣服来。珠儿、翠儿,上回花织国进贡的那一匣子首饰摆哪儿去了?我记得里头有一对翠玉双飞蝶的簪子,还有鸳鸯镯子,快快找出来给我戴上!”

  “是,公主。”宫女们个个跟着忙得人仰马翻。

  一个时辰后——

  坐在幽雅静谧的漱玉水榭里,燕戈状若平静地喝茶赏菊,不仔细看,绝对察觉不出他正心神不宁,心底强烈矛盾挣扎。

  直到此刻,他还是不断质疑着自己吻了公主,但是他唐突了公主这件事,毕竟是铁打的事实,不管怎么样,他都得负起责任。

  可是……在一时冲动忘情下所做的承诺,是对的吗?有意义吗?

  但如果不这么做,他又如何面对自己良心的谴责?

  “但她还是那个尊贵高傲娇气的公主,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他喃喃自问,“而且……假若娶了公主,这辈子就得长留宫中,受皇室规范,从此失去海阔天空的自由,还必须抛下老爹和‘凤武秦班’里的大伙……”

  燕戈猛然站了起来,焦躁地来回踱步,脑中两方思绪激烈交战着,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不!我做不到。而且我也不能骗她,让她误以为我是因为喜欢她才答应娶她,这对她并不公平。”

  他可以负荆请罪,可以任凭公主责罚,就是不能做出如此重大错误的决定,毁了一切。

  而且他明明不爱她,却勉强因道义责任而娶她,负她终身也误她一生。

  与其将来问题变得更加复杂繁乱如麻,倒不如现在一刀下去,斩切得干干净净、两不拖欠。

  他抬起目光望向随侍在水榭门口的宫女,“请问有文房四宝吗?”

  等宝娇打扮得喜气盈盈、娇美非常,拎着长长裙摆,用极为不淑女的小跑步匆匆赶到漱玉水榭时,没有见着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只有一名手足无措的宫女。心慌慌地捧着一张墨渍尚未干的纸笺。

  “他、他人呢?”她跑得很喘,急急问道。

  “奴婢该死!”宫女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将手中的纸笺呈上,“燕公子坚持要离开,奴婢拦不住……不过他留了一封信给公主……请公主过目。”

  走了?他为什么走了?

  宝娇一颗心直直往下沉,急切地劈手夺过那张纸笺,定睛一看——

  昨日之事,大错特错,明日一早,负荆请罪。

  “大错特错……他竟是这么看待昨天的那个吻?”她脸色苍白,小手微微发抖。

  明明就是那么美好的、甜蜜的、幸福的事,又怎么会是个错?

  难道他后悔吻她,还是觉得这个吻令他感到嫌恶厌弃?

  “他真正厌恶的是我的吻……还是我的人?”她胸口泛起一抹锐利的痛楚,眼眶灼热,喉头紧缩着。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一次又一次,毫不保留、全无顾忌地让她知道,他有多么想要将她推得远远的,他有多么痛恨她出现在他的眼前。

  就算地位尊荣,就算身份高贵,她也是人,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她也是会伤心的……

  “为什么?”一松手,纸笺翩然飘下,她的泪水也落了下来。“为什么人总是专门挑对自己好的人欺负?”

  难道就因为她喜欢他,也最在乎他,所以他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让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心吗?

  “我可是公主……”她抽抽噎噎地抹着泉涌而出的眼泪,却怎么抹也抹不干,“是公主……”

  第7章(1)

  一整天,宝娇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饭也不出来,不管小管和一干宫女在门外着急叫唤。

  “怎么办?”小花忧心忡忡地望着小管,“小管姐姐,公主都一天不吃不喝了,在这样下去怎么行?你看要不要找嬷嬷来劝劝?”

  “不能找嬷嬷,老人家容易着慌,到时候嚷嚷开来,闹腾到万岁爷那儿去怎么办?”小管心思细,连忙阻止了她。“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咱们当奴婢的遭罚虽是应该,可要是影响到公主和燕公子的婚事,这事就难收拾了。”

  “那怎么办?”一旁的小月也担忧地问,“还是我去把燕公子找来?反正祸是他闯下的,公主也是教他惹伤心的,难道他不用来安慰公主吗?”

  小管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公主现在还在气头上,要是见了燕公子……”

  她不用说完,其他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猛点头。

  “对对对,还是不要好了。”

  依公主的火爆脾性,别说燕公子有危险,她们会倒霉,到时候说不定连栖凤宫都给拆了!

  宫女们面面相觑,也想不到法子了,只得愁眼相对叹气。

  没想到守到入夜,房门突然咿呀一声地被推开了。

  “公主?”宫女们惊喜不已。

  出现在晕黄宫灯照映下的宝娇俏面煞气毕露,这些天来娇羞忐忑的柔和眼神消逝无踪。

  宫女们心一惊,下意识后退几步。

  “公、公主,您还好吗?”小管吞了口口水,大着胆子问。

  “我很好。”宝娇嘴角勾起一个上扬的笑,“非常的好,好得不得了。”

  不知怎的,小管在瞥见她的笑容时,心底竟泛起一丝恶寒。

  在另一端的披星戴月小苑,夜静风清月明,夏虫唧唧。

  坐在栏杆上,燕戈修长指尖轻轻揉着手背溅到的一小点墨渍,若有所思,魂不守舍。

  老爹手里拎着两瓶烧刀子,缓缓走近,在他身畔坐下。

  “……爹?”燕戈心一动,侧首看着他,“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那你怎么也还没睡呢?”老爹递给他一瓶酒,笑笑。

  “谢谢爹。”他接过酒,仰头便灌了一大口。

  醇烈的烧刀子热辣辣地滑过喉咙入腹,瞬间暖和了胃,也稍稍抚平了他纷乱纠结烦躁的心绪。

  燕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神情恢复如常,唯目光依然带着一丝怔忪和惆怅。

  “这阵子老见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棘手的事不能解决?要不要说给爹听,爹可以帮你出出主意。”老爹关怀地问。

  “爹,没什么事,您老不用操心。”他摇头否认。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倔强别扭。”老爹拍拍他的肩头,眼神透着深深的了解。

  “就连对自己的爹都这么闷葫芦似的,有事也不肯说。”

  “孩儿没有。”

  “没有?”老爹哼了声,微挑苍眉。“你这茅坑里头臭石头的脾气,难道我还知道吗?就拿你死活不肯在众人面前喊我爹这件事来说吧,全班子上下谁不知你就是我亲生儿子。‘凤武秦班’的少东,将来的接班人,可你偏硬是跟着大伙叫我“老爹,这还不够别扭吗?”

  “爹,以私而言,我们是父子,但从公来说,你是班主我是武生,我就和班子里其他人的身分一般无二,和大伙一起称呼您‘老爹’也是应该的。”燕戈正色道。

  “我说儿子啊,你是大好男儿,心胸向来开阔,可为何一遇到最在乎的人与事,就会变成这副别扭的德行?”老爹摇头啧啧。

  他苦笑。

  “告诉爹,你最近会这么古古怪怪的,是不是和那位宝娇公主有关?”老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嗯?”

  燕戈一震,眸光迅速垂下,掩住了慌乱的心思。“爹,您想太多了。”

  “儿子,我是老了,不是瞎了,怎会看不出你和人家公主之间暖暖昧昧的举止互动?”

  燕戈阳刚的脸上不禁微微泛红,神情有一些不自在。

  “公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老爹开门见山地问。

  “她的确是有婚配求亲的想法。”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承认。

  老爹惊奇地眨了眨眼睛,万万没想到已经沦到婚嫁这种事上头去了?

  “你答应了吗?”他急急追问。

  “没有。”他睨了父亲一眼,态度坚定地道:“尊卑有别,身份悬殊,孩儿有自知之明,并不适合生活在这皇室体制之下,也从未有攀龙附凤之想。”

  老爹更感惊异地望着他。

  “而且爹也年纪也大了,‘凤武秦班’这副担子将来就该由孩儿一肩挑起,我不会舍下家传祖业,更不会抛弃班里的每一分子。这是孩儿当年就答允过爹的,也从未有一日或忘。”

  戏班子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自祖上两三代起,便跟了“凤武秦班”这样大江南北,困苦漂泊地流浪走唱营生,所以他对班子里的老老小小,是有更深重的责任。

  而这一点,相信也不是宝娇公主所能理解、能接受的。

  “富贵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老爹满意地笑眯了眼,“好,好孩子,果然是个有志气、有骨气的,真真是我燕家好儿郎啊!”

  燕戈凝视着父亲,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释然微笑。“爹,您也觉得孩儿做得对吗?”

  “咱们和皇家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个中差异,岂公是云泥之别而已?虽然你要是真当了驸马,肯定能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但是咱们燕家穷归穷,还不至于需要图媳妇儿带风光和好处进门。”

  “孩儿也是这么想的。”

  老爹点了点头,发表完了燕氏家训和感言后,口气突地一转,“不过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孩儿不明白爹的意思?”他皱了皱浓眉。

  “爹的意思是,如果你当真不喜欢公主,也不想当这个乘龙快婿,又怎么会这么失魂落魄、神不守舍的呢?”老爹一脸精明地瞅着他。

  “孩儿没有!”燕戈矢口否认。

  “那你在月下长吁短叹个什么劲儿?”老爹扬起一道苍眉,抿唇一笑,“你当爹没有为爱神魂颠倒过,不识得那辗转反侧的滋味吗?”

  “爹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公主不接受孩儿的拒绝,还有唯恐公主恼羞成怒,对我们班子不利。”他稍嫌激动地澄清。

  “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

  老爹唬了一跳,身子往后挪了挪。“呃……是就是,也犯不着这么激动啊……”

  “爹,总之以后你不必再担心这个问题了,孩儿已经打定主意,任何人也动摇不了我的决定。”燕戈眼神坚毅,慷慨激昂地立誓。

  语气果断得像是在说服老爹,却更像是在说服、催眠自己。

  天边,月色昏暗,繁星无语。

  隔日一早,燕戈果然信守而来,高大挺拔的身躯昂然地伫立在栖凤宫大殿内,脸上神情严肃穆然。

  他不会再让情况混沌暧昧不明下去了。

  “公主,”他坦然面对她,面对自己的错误行径。“我今日是来道歉的。”

  “我知道。”宝娇淡淡开口,“昨天‘听说’了。”

  他眼底掠过一抹歉然。

  临阵脱逃,用纸笔留书,的确不是大男人光明磊落之作为,他自知惭愧。

  宝娇依然一身盛装以对,珠环玉绕,画眉点翠描唇红,一袭红缎滚金边流云宫装将雪白肌肤衬托得莹然无瑕。

  燕戈心底却掠过了一丝不安。

  她很平静,事实上,是太平静了,一点都不像是平素的她。

  奇怪的是,见她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倒宁愿她像之前那样暴躁易怒,大呼小叫,他好不习惯这样的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

  “我想问你最一次,”宝娇目不转晴地盯着他,眼神炽热。“你真的无论如何也不娶我吗?”

  迎视着她湛然发亮、隐约似有泪光的眸子,燕戈只觉心口一紧。

  艳妆娇媚的她美得像一团令人无法直视的火焰,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神却是那么悲伤?

  是他的错觉吗?

  “你还没回答我。”

  燕戈心下一凛,喉咙有些莫名发干,但是他依然非常清楚明白自己的答案是什么。

  “公主是个好女子,但燕某无德无能,生性不羁,并非公主的良配。”他黝黑漾着幽蓝光芒的瞳眸坦率地正视着她,下去理会胸口浮起阵阵灼痛感,“请公主恕罪。”

  宝娇好半晌做不了声,小手紧紧地掐握住椅臂,试图不让冲上眼眶的泪水不争气地滑落。

  她不哭。

  想她宝娇公主尊贵无双,当世第一,她不必哭,就算要哭也是别人哭。

  “很好,那我明白了。”她自喉头挤出傲慢的声音。

  燕戈以为她的回答会令自己如释重负,犹如放下胸口沉甸甸的大石,但没想到他只是僵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忘了谢恩,忘了思考,也忘了呼吸。

  “这是本公主最后一次问你的意见。”宝娇抬起下巴,骄傲而盛气凌人地道:“从现在起,本公主要用十六年来一贯的行事方法,我绝对不会再接受任何人的意见。”

  燕戈猛然抬头,心底闪过一股不祥的预感。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愿娶也好,不愿娶也罢,总之本公主嫁定了你!”她冷笑一声,响亮地拍了拍手。

  “来人,马上去传本公主懿旨,即刻将‘凤武秦班’所有人打入天牢,听候处置!”

  “公主,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脑袋轰地一声,不敢置信地怒吼:“你不能这么做!”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她嘴角微微上勾,眼底半丝笑意也无。

  “你——”他怒火狂烧,目皆欲裂。

  “从今天起,你一天不答应娶我,我就杀掉一个人。”她眸光冰冷,故意扳着手指头数算,“我算算看,你们‘凤武秦班’男女老幼共计二十八人,你最多只有二十八天可以跟本公主耗。”

  燕戈呼吸一窒,心跳几停。“你不是当真的!”

  “我当然是当真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一点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没错,我承认一直以来,你给我的印象就是个任性刁蛮的女子,骄纵、自我,事事都要他人以你为尊。”他深深凝视着她,嗓音沙哑,“这些我也都体悟甚深、受害至重。”

  宝娇瞪着他,心如刀割。

  原来……原来这就是他眼里的她?

  “但若要我相信是个会将人命视若蝼蚁,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他缓缓摇头,“不,我不相信你会是这样的。”

  她心头一热,随即一痛。

  “你就是吃定了我不会对你们痛下杀手,才这么有恃无恐吗?”她眸光冰冷地盯着他。

  有恃无恐?不,并不是这样的,他从来就没有仗势着什么的意思。

  “公主……”他想解释。

  “够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从小就是这样的人,凡是不顺我意的,就是拉下去砍头。”她咬牙切齿,气息急促。

  “本来我是打算戒掉这样的坏习惯的,我也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但是我的耐性和忍气吞声换来的是什么?”

  他有一刹那的无言以对。

  “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这简直比当面掴我几巴掌还要叫我难堪!”她冷笑,“我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备受我父皇宠爱的金枝玉叶,你以为只要对我说‘不’字,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吗?你们不用付出代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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