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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香(终)知夫莫若妻 page 5 作者:梅贝儿

  待元礼回到前寝宫换上白色丧服,并束起头发,戴上网巾,由于噩耗来得太过突然,一时之间,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千岁,人死不能复生。”正帮主子更衣的马福见元礼神情愁闷,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不禁逸出一声叹息。“我与王妃成亲多年,她的脾气和性子若能改一改,我与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如今阴阳两隔,也无法挽救了。”

  马福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幸好外头传来刘墉的声音,替自己解了围。

  “……启禀千岁!”

  元礼朝一旁的奴才使了个眼色,那名奴才便去开门,让刘墉进来说话。

  “灵堂都布置妥当了?”他以为是要禀奏此事。

  刘墉拱起双手。“灵堂还在布置当中,恐怕还要半个多时辰才会好,下官前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禀告千岁。”

  “什么事?”元礼眉心微蹙。

  “下官怀疑娘娘并非失足落水,而是被人推到池子里去的,因为那座木桥两侧都有栏杆,就算失足,总可以伸手扶住,不至于会翻落。”刘墉说得言之凿凿,让他俊脸一凛。

  他停下整理袖口的动作。“有什么证据?”

  “就在娘娘出事当时,有一个人慌慌张张地离开后寝宫,行迹鬼祟,可以说相当可疑。”刘墉正色地说。

  “可知那人是谁?”元礼绷声地问。

  刘墉心中暗自得意。“就是西三所的徐夫人。”

  “胡说!”他立即驳斥。

  “下官有人证,亲眼看到娘娘出事当时,徐夫人正好就在后寝宫。”这可不是自己胡诌乱编的,就算千岁不相信也不行。

  元礼冷哼一声。“是谁看到了?”

  “是丁嬷嬷亲眼所见,人就在外头。”刘墉笃定地说。

  “叫她进来,我要亲自问问她。”他绝不容许有人乘机诬陷徐敏。

  “是。”刘墉马上到门外叫人。

  当丁嬷嬷缩着肩头、紧张万分地来到元礼面前,福身见礼,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

  “……奴婢见……见过……千岁……”

  “免了!”他右手一甩,便在座椅上坐下。“你说你在后寝宫看到徐夫人?”

  丁嬷嬷用力吞了下口水。“是,千岁……奴婢今天下午正好到后寝宫……想说去陪娘娘聊天解闷……却听丫鬟说娘娘人在花园……正打算过去,突然见到西三所的徐夫人骑着马奔进后寝宫,接着下了马,跟着跑进花园……奴婢一时好奇,就尾随了过去,接着就见她像是……像是作贼心虚似的,急急忙忙地跑出花园……然后骑着马逃走了……紧跟着便听到……听到婢女们大喊着娘娘失足落水的叫声……”

  “就只有这样吗?”元礼嗤之以鼻地问。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可是……徐夫人才骑马离开……就听说娘娘出事了……一定是她把娘娘推进池子里……”

  元礼大声喝斥。“住口!”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丁嬷嬷呐呐地回道。

  “启禀千岁,徐夫人平日仗着有千岁撑腰,根本不把娘娘放在眼底,竟把马骑进后寝宫,行径实在嚣张……”刘墉大声编派着徐敏的不是,不轻易善罢干休。

  “加上时机也太过凑巧,娘娘一出事,她正好离开,可谓是嫌疑重大,希望千岁将徐夫人交给审理所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娘娘地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的。”

  元礼瞪着老早就看徐敏不顺眼的刘墉。“马福,去西三所把徐夫人请来,就说我有事要问她。”

  马福很快地衔命走了。

  “回千岁,这事就交由审理所……”

  “不必,我自己来就够了。”元礼否决这个提议。

  刘墉振振有词地说:“启禀千岁,审理所主掌推按刑狱,凡是王府里头有暴虐杀人偷窃之犯罪情事,都得经由它来审问,这也是朝廷赋予王府属官的责任,上自千岁,下至仆役,都得依规矩行事,若娘娘的死真的不是徐夫人所为,自然也会还给她一个公道。”

  看来刘墉是绝不会放过教训那丫头的大好机会,不过元礼相信徐敏的清白,绝对跟王妃的死无关。

  “就这么办吧!”他勉强同意了。

  第3章(2)

  “……你说娘娘殁了?”

  第一个发出惊呼声的是秀珠,因为这个消息真是太突然了。

  宝珠和明珠这才反应过来,抢着问话。

  “是真的吗?”

  “娘娘是怎么死的?”

  前来传话的马福低斥一声。“这么大的事谁敢乱说?只知道是失足落水,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坐在椅上的徐敏同样惊呆了。

  王妃死了?真的是奶娘干的吗?或者只是意外?

  打从御马房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奶娘到来,不过始终没等到人,徐敏也无法肯定凶手到底是不是奶娘,只是自己当时不在房里休息,而是出现在后寝宫,行色匆匆的模样确实太可疑了。

  万一凶手真的是奶娘,该说出来吗?还有她又为何要置王妃于死地?世子若知道最亲近、也最疼爱他的奶娘,就是害死自己生母的凶手,要他情何以堪?

  更何况还同时失去两个娘,没有妈妈的孩子真是太可怜了,他小小的心灵会不会从此坠入扭曲黑暗的世界,就跟自己一样,觉得被人背叛、出卖,再也不敢相信别人了?

  “徐夫人,千岁请你马上到前寝宫一趟。”马福转向徐敏说道。

  徐敏怔了怔,才回过神来。“灵堂设在前寝宫?”

  “不!娘娘的灵堂自然是设在后寝宫,只不过……”他吞吞吐吐地说。

  她有些困惑。“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娘娘的死因恐怕……不是失足落水那么简单,所以……千岁想请徐夫人过去问个清楚。”马福不敢泄漏太多。

  闻言,秀珠有些不解。“那干咱们夫人什么事?”

  他含糊地带过。“总而言之,徐夫人就跟小的走一趟。”

  “我知道了。”既来之、则安之,徐敏昂起下巴说道。

  于是,徐敏坐上软轿,跟着马福来到前寝宫,不过才到那儿,马上有奴才来报,要他们立刻转往审理所。

  审理所?她大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可为何要去那里?

  当软轿来到位于王府西侧的纵向建筑群,共有坐西朝东的六座院落,各院落前厅、后厅各三间,以及厢房数间,也就是审理、典膳、奉祀、典宝、良医和正工六所,平常处理王府礼仪和日常事务的地方。

  “……徐夫人请下轿。”马福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徐敏步下软轿,被带进了审理所,走进其中一间前厅,就看到元礼已经坐在主位,两旁还站着几名穿着官服的人,其中之一便是长史刘墉,她对此人并无好印象,加上眼前这个阵仗看起来像是要审问犯人,不禁提高警觉。

  “奴婢见过千岁。”在外人面前礼不可废,不能随便。

  “嗯。”元礼用眼神安抚。“不必害怕,待会儿不管审理正问你什么,你只要据实回答就够了。”

  她颔了下螓首。“奴婢明白。”

  元礼瞥了审理正一眼。“问吧!”

  “是。”审理正跟刘墉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捻了捻下巴的胡子。“今天未时左右,徐夫人是否到过后寝宫?”

  终究还是被人看见了,如果否认,反而显得心虚,更何况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确实去过。”徐敏老实地说。

  审理正倒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干脆。“去做什么?”

  “奴婢原本只是在帮金宝洗澡……”

  “金宝?”他纳闷地问。

  她觑了下审理正。“就是奴婢目前骑的那匹马的名字,帮它洗好澡之后,一时心痒,就骑了它出去,想说跑一圈就回来,谁知路上一时分神,让金宝跑进了后寝宫里头,等到奴婢发现,担心会遭到娘娘责罚,就想趁还没有人注意到赶紧离开,想不到还是被人看到了。”

  “你竟敢在千岁面前撒谎!”审理正厉声斥道。

  徐敏下意识地望向元礼,见他神色凝肃,似乎也同样不相信自己的说法。“奴婢说的全是真话。”

  “可是根据丁嬷嬷的描述,她说徐夫人把马骑进后寝宫之后,接着下马,跟着人就跑进花园,没过多久又奔出来,然后骑着马离开……”他一一戳破谎言。

  “她所言可都是真的?”

  她心口一沉,原来有人从头到尾都看到了。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当奴婢发现自己跑到不该来的地方,原本想要马上离开的,可是又想既然来了,不如就顺道看看花园长什么样子,听说后寝宫的花园是王府里头最美的……”

  元礼嗓音一紧。“除非马匹失控,否则不可能不听主人的指示,没有命令,它只会停留在原地吃草或休息。”

  闻言,徐敏和他四目相望,对于熟悉马匹的人来说,这个谎言编得太烂了,一下子就被拆穿。

  “你到底去后寝宫做什么?”他不认为这丫头行事会如此莽撞,更不会主动挑衅,也别说在没有通报之下就骑着马闯进去,一定另有原因,只是不肯说罢了。

  这个男人是在怀疑她吗?

  “奴婢只是去骑马。”她淡淡地回道。

  审理正介入两人的对话当中。“那么又为何跑进花园中?”

  “刚才不是说了,只是想看一眼它有多美,不过又担心会被人看到,很快地就离开了。”徐敏小心应对。

  直到这时,刘墉才又开口。“你跑进花园不久,娘娘正好就出事,原以为是失足落水,不过经过再三推敲,有可能是被人推下池子,其中以你的嫌疑最大。”

  徐敏冷冷地看向对方。“有谁亲眼看到奴婢把娘娘推进池子里?奴婢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替人背黑锅。”

  “你曾经挨过娘娘的耳光,还记得当时对娘娘说了什么吗?”刘墉冷笑一声,他可是调查得一清二楚,就等着哪一天能派上用场。

  “你说‘娘娘这一巴掌,奴婢记住了’,当时有不少人听见,也因此让你怀恨在心,正好看到娘娘一个人站在桥上,索性就把她推下去。”

  “还不快从实招来!”审理正高声喝道。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奴婢什么也没做。”

  看来太过幸福恩爱的日子让自己丧失警觉性,降低了该有的危机意识,也忘了生存的本能,才会让“怪物”找到下手的机会,看着刘墉张开獠牙,就等着将她撕裂,徐敏必须尽快得到武器,才能展开反击。

  “那么你在花园里可有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元礼相信她是清白的,之所以不肯说实话,恐怕是另有陈情。

  闻言,徐敏目光动摇了下,也让他确信自己猜测的没错。“没有,奴婢什么也没聪到,什么也没看到。”

  因为在场有刘墉在,对于这位长史,徐敏可没有半点好感,加上审理正和他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更不能轻易把实情说出口,万一真是奶娘所为,为了世子着想,最好不要把事情闹大,尽可能瞒着,能私下解决最好。

  元礼走向她,一把扣住徐敏的手腕。“不许骗我!”

  “奴婢不敢欺骗千岁。”她现在还不能说。

  他握住徐敏另一只手腕。“你以为瞒得过我吗?你明明知道什么,却不肯说,到底是为什么?”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坚决不肯透露。

  “你……”元礼为之气结。

  就在这当口,有奴才前来禀报,灵堂已经布置完成,也请来寺里的师父诵经,请千岁立刻前往主持仪式。

  “我这就过去。”他深吸了口气说。

  刘墉不甘心就这么放徐敏回去,凡是扰乱王府礼制规矩者都必须严惩以儆效尤,于是向审理正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会意过来,拱手说道——

  “启禀千岁,尚未查明真相之前,不能让徐夫人回西三所,不如今晚就让她暂时住在厢房中,明天再继续。”

  元礼自然不肯答应。“待明天再传她来问话便是。”

  “千岁若是有心偏袓,娘娘在地下有知,只怕也会无法瞑目,更是难杜悠悠众口,还请千岁三思。”刘墉自认说得合情合理,令人无法反驳。

  他嗤笑一声。“听你的口气,好像断定她就是凶手。”

  “下官不敢,只不过徐夫人似乎有所隐瞒,却是不争的事实。”只要抓到小小的把柄,就不信她不招。

  “为了世子,应当早日厘清娘娘的死因。”

  闻言,元礼不由得朝徐敏瞥了一眼,心想或许她真有难言之隐,不方便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明天两人有机会独处,说不定就会松口。

  “好吧,就安排住在厢房内,记着,她可不是犯人,茶水点心,样样不能少,都给我小心伺候着。”他嘱咐过后才离开。

  徐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难免也有些心慌。

  其实她根本不必为了保护别人而害了自己,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根本不像是她会做的,但最后还是做了。

  如今只希望王妃真是意外落水,不是被人害死。

  就这样,徐敏一整个晚上时睡时醒,早上起来,觉得头有些胀。

  简单地吃过东西,她一个人坐在厢房内,由于昨天太混乱,经过一夜的沈淀,她相信元礼生气不是怀疑自己就是害死王妃的凶手,而是发现自己撒谎,而且不管如何逼问,又不肯说实话的缘故。

  徐敏不禁趴在桌上,叹了口气。

  “等元礼来了,还是赶快告诉他实话好了。”她不希望有任何误会横梗在两人之间。

  接下来,她迷迷糊糊不小心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才被一个陌生的婢女叫醒。

  “请徐夫人到前厅。”

  她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时辰了?”

  “就快午时了。”婢女回道。

  于是,徐敏跟着对方来到前厅,只见厅内的主位上坐着审理正、副,连刘墉也在座,却不见元礼的人影。

  “千岁呢?”

  审理正端起架子。“打从一早到现在,高闇府内大大小小官员皆来跟娘娘上香祭拜吊唁,只怕千岁今天都不克前来,自然由本官来审问。”

  徐敏太了解他们此刻的眼神,见元礼不在场,一个个都摆起官威,似乎已经未审先判,非把她定罪不可……

  “还不跪下!”审理副喝道。

  徐敏目光不驯地瞪着坐在审理正旁边的官员,当官的还真是同一张嘴脸,让人恶心想吐,看来这些“怪物”已经等不及要虐她了。

  审理正朝站在一旁听候吩咐,两名身材有些分量的嬷嬷说:“让她跪下!”

  “大人叫你跪下,就快点跪下!”两名嬷嬷硬是将徐敏压在地上,她的力气比不过人家,不想皮肉受苦,只好照做。

  审理正低哼一声。“徐氏,本官再问你一次,昨天下午,为何会到后寝宫?”

  “骑马路过。”已经不再称呼徐夫人,改叫徐氏了,徐敏在心中冷笑。

  刘墉就是不喜欢她的眼神,太过直接尖锐,也不够谦卑,更没有身为妾媵该有的温顺姿态,王府的礼制规矩早晚会毁在她的手上,得彻底管教,让她明白自己的身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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