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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面财神 page 5 作者:凌逍

  “不过啊,小衰子你说,一个女人每日主动替他买早点,就算次次下毒,他也该吞不该扔嘛。他每天偷偷买来一模一样的早点,唉,他这样给人机会一定会出事的嘛……唉,这是秘辛不能说。你怎么一次偷咬两条腊肠?”

  原本想拿牙签罐朝他飞砸,算了,她脑子转得有点迷糊了。

  “你说……每天的早餐都是迟先生买的?”

  “对啊,亲自买的。他习惯给人机会的。嗳哟嗳,狐狸就是痴情嘛,很痴……”斐悦哼小调,揉着发梢的尖尖指头有些不明显的桃红,李衰衰觉得好似见过这种桃红。

  他又接口:“买了又不吃,大概想喂哪条大肥豚吧。不过,自己买的绝不会下毒。”吮着筷子,狡点眨眨眼。“你一次吃三条腊肠啊?胃口太好?”

  “你管我!”

  “啧啧,小衰子你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火爆,啊,你要去哪啊?啊——”看着李衰衰气鼓鼓的背影,几秒后,他突地捧腹大笑。“呆!太宝了,真是太宝了!”

  “悦哥,什、什么太饱?菜、菜吗?”年轻小弟从别桌拉来椅子,上前询问,另一位接口:“菜又被下毒了吗?”

  “什么饱不饱!没教你们别探隐私?”斐悦斜了身子一瞪。

  “可是悦哥你怎么染上彤丹这种色素……”小伙子们盯着他指头末端。

  “去!去、去、去!多吃话,少说饭!”面皮一绷,一连啪、啪、啪掌上他们脑袋,清脆响亮。

  “可是悦哥……”啪、啪!

  是多吃饭,少说话啦,呜……

  李衰衰迈着步伐,很不能理解迟暮春的作为。先是要她泡茶却不喝,又要她挑自己喜欢的茶叶;再来默不吭声地买来早餐搁着,直到斐悦提醒,她才明白;然后,没有下药的早餐,却当成被下了药——耍人有必要耍成这样?

  夜黑黑,曾氏企业营运部灯火通明,加班的人还未散去,其余几个部门也有人在奋斗。李衰衰大步走入,注意到大部分高阶主管仍在,她出现得惹人注目,但更惹人注目的,是她前进的方向。

  门开。

  “迟先生,你为什么要骗我?”一出口即张嘴愣住,她看着里头的两人悠哉地闲坐沙发,迟狐狸和另一位中年男子——她瞠大眼了。

  “李衰衰,shit……不可以对迟先生没礼貌!”炮声隆隆。

  等等!骂“shit”的这个人不就是……

  迟暮春捋过墨色长发,懒懒一眼如惬意池畔。“曾总经理大气已成,但火爆个性差强人意。曾总经理还需畜生提供风水,加强冷静么?”

  “是,迟先生骂得好,我是该检讨。作为领导者,要有精准的目光,强力的自制,才能看到更长远的方向,而不该流于迷信风水。迟先生,谢谢你之前的提点,还有这阵子对曾氏企业的帮忙。”

  “我只是看好投资。能拿好处,风水自然会来。”慢条斯理,不忘将一颗甘草零嘴喂入口中。

  “迟先生太谦虚。”曾总起身一鞠躬,看手表,眼神炯炯,与先前的颓靡判若两人。“我该跟干部们去开营运会议了,你们慢聊。”

  “不送。有空再来我新开张的三合间赌马,消这。”

  “我可不敢喽。人总不容易分清欲望与希望,何况您是从国爷那抢下的,我不敢再碰荤了,还有三个小孩要养呢。”曾总哈哈一转身,脸上表情变得精明干练,离开。

  她、她她她,雾里看花,如水缸里的河豚啵啵吐出的气泡,不可思议取代原本的怒气。曾总经理不是被革职了?曾总经理不是还欠谁谁谁多少钱,要被追债要被告了?曾总经理为什么还能在公司出现?

  “买通。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收买。”他开口点中她心头疑惑,却没给完全解答。

  原来,迟暮春也不是完全将事情做绝嘛……李衰衰如荡秋千,一荡由最低至最高——瞬间。

  “你找我有事?”

  宛如秋千上的人摔下,她气虚了。“没,算了。”

  其实无所谓了。她刚才倏地了解了迟暮春做事的理由,并不是一开始表相所见的狠,还有一股暗流,深沉、默默、暖暖地推动——或许是他之前提起的“我的心虽是黑了,但还有她在心中提醒一点良善”。

  她觉得他心底那块良善,其实很大。桌面那尊小神像庄严里好似又多透一份圆润……若当初不将曾总经理骗得衰败,要是曾氏集团现在倒了,恐怕会拖垮了一集团旗下员工,那曾总经理大概会一辈子颓靡无法振作。

  他八成是故意骗她中毒,好方便塑造个理由,拿捏那不知名的好处。

  “茶。我真渴了。”他盯着她微肿的唇,手抵着下颔支着颊,绽出笑容。“你泡的很好喝。”

  虽然还气着他,不过心底像有奇妙的豆苗长出来了,她走到茶水间,拿了茶包,随意泡了。

  然后看着他一口饮下她端来的热腾腾奶茶,很普通的奶茶,她挑的。

  她的心跳,莫名加快。

  隔天的董事会议一致通过新案——曾总经理复位;原本被革职的秘书回来续任—一公司里没有半个人知道她想毒害迟暮春的事,所有事情都是误会,像水族缸里的泡泡,破了就消失。

  她还从别的部门听到总经理办公室之前被人安装了窃听器;她还知道复职的苏秘书突然激动起来,深深鞠躬。“谢谢迟先生、谢谢迟先生!我弟弟有专科医生接手了!”眼神中溢满浓浓感激。

  李衰衰看得很是讶异,没料到迟暮春的良心挺大的……但她想到一些事情,眼底很快闪过一丝落寞。

  曾总复职,意味着迟暮春离开。

  习惯像海绵挤出的泡泡,绵绵密密侵蚀着她。习惯,习惯成自然。没有每天早上该泡的茶,她会习惯没有迟暮春冷蓝色懒洋洋的眸子,也会习惯公司内人情冷暖再次的落差,也会习惯……

  “你来不来?”

  迟暮春懒懒扔下一句,打断了她的思绪。直至成了长长办公室回廊的一个黑点——想来是需要人帮忙打包,李衰衰陡直了身子,跟入。

  只有他跟她。

  第3章(2)

  他闲闲晃晃坐在沙发上喝茶,缸子里的肥河豚沉到最底。

  她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它,玻璃缸映得她的脸白白闷闷。她想,反正他们本来就是社会上不同的高低阶层,不是吗?

  “你觉得我很狠?对一条鱼很狠?”

  玻璃上又多映出一对他的宝蓝,她垂下眼。“迟先生是妖,或许无所谓,但它即将要孤孤单单了。不过,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它脾气拗,要人亲自喂,很难处理。”他走至玻璃缸旁。

  “我可以。”

  “你可以。”他睐着她,口气淡然。“会认主人的它可以么?笨脾气拗起来,就算肚子饿也不吃,对它好还不一定领情,咬人。”

  李衰衰回过头,两人视线对上,她直直看着他。“那么应该做的是教它。喂它饲料吃,不如教它自己吃饲料。”

  “嗯……喂它饲料吃,不如教它自己吃饲料,说得好。”浅浅一笑,自抽屉抽出一张纸。“你也很拗,签。”

  “这什么?”

  “卖身契。在我底下做事。”

  “签了就没自由。不可能。”

  “缸子里的鱼有自由可言?”两潭深眸幽幽散漫,水光沉寂。“一贫如洗,两袖清风,你现在又有何自由可言?”

  “如果就是不签呢?”她眼楮瞪得圆。

  “嗯……不签,水缸里的鱼——”银狐特有的慵懒媚笑,他打开玻璃缸底下的木柜,拿出桶子跟网子,徐徐撩起袖子——他早准备好的,河豚像条傻子倏地被捞起,“碰”的鼓圆身。“反正,有法子带它走。”

  它瞠圆眼,她也瞠圆眼,才明白迟暮春一开始就没打算扔下这只河豚一走了之,迟暮春本来就要带它走……

  她、她她她……纸张捏得皱——反正、反正“李衰衰”这三个字对她没什么特别意义,那只是表相,那只是三个字,再怎么衰也不是原本该死讨厌的字!不想不想,不要多想。

  她低下头,握着笔杆,思索,咬牙,刷刷填好,仿佛缠扰她的梦魇就随着这一阵豪爽而去,然后眼前白纸被抽走,只听得撕、撕、撕……表格被迟暮春撕碎,然后往大楼窗外一扔,雪花随风而逝。

  她愣。

  一阵飕飕反卷进来,白底黑字的蝴蝶飞舞婆娑,如漫天春雨。

  他笑开。“我本来也不叫迟暮春。”暮春般的暖。“跟妖怪签张纸而已,什么字,不重要。当你下了签字的决心,我俩契约已成。张嘴。”食指往上扬了扬。

  她压根没主动张嘴,但当她发愣的时候,嘴巴便会不由自主地张开。

  于是,一颗酸酸甜甜的浑  圆已在她口中化开,带着一股熟悉的甘草清香……

  她含着那颗零食,眼眶微微涩红。

  “从今天起,你是我迟暮春底下的人。我教你如何做饲料吃,不会亏待你。”他的东西不多,那天带走两样,也只有两样——它,和她。

  大城市的一角,开阔的和风宅邸内松植满院,带来山林的静谧。祥和的午后,迟暮春家中偏房,凉风徐徐自庭院拂入,河豚在李衰衰房内的大缸子里悠游,是将近她两只手臂长的大缸子。

  她坐在房内软垫上,沿着一张面具的边以指头描绘;白色,眼楮往上微扬,像极东瀛来的狐狸面具——要搬入迟暮春住所的第一天,他送的。

  “带着。以后要是出某些委托,别让人见到你的脸。”迟暮春手上拿着它。

  她原以为面具很特别,但看了几个走来的生面孔,腰间全携着跟她一模一样的狐狸面具。

  “嗯。”她垂下脸。

  “我这里人杂,多几个跟你同名同姓的,别讶异。”声音又是初见时的微寒。“懂我的意思?”

  她抬起头搭了声。“不懂。”太高深莫测。

  “那好。懂得少才好。”他将面具交给她。

  她真觉得自己某些时候有点小机灵,但大多时候却驽钝得可以。

  对话结束。李衰衰住进来,转眼已过隆冬,时至今日,与他碰头的机会反而比在曾氏企业时少;两三天偶尔擦身一面,两个礼拜才说一句话。这种由高山落深谷,由暖至寒的距离如扯铃上天,嗡嗡的晕陶抛高之际,究竟还有条绳子将她狠狠勒回现实。

  ……冷落。冷落两字在心中如磨墨般研磨来研磨去,眼前的纸张早写满经文,她的眉头却皱得跟黑色毛毛虫字体一样,是满纸黑字的枯燥。

  什么“给它饲料吃,不如教它吃饲料”!她后悔当初为何要一头热地脱口而出,还一头热地信了一只狐狸妖怪说:“……你是我迟暮春底下的人,我教你如何做饲料吃……”

  人说写毛笔字最能冷静,于是毛毛虫字体继续爬呀爬……爬呀——竟爬成出乎意料的字。

  她停手愣了几秒,突地内心一股无名火升起,“喀”地搁下笔,几滴墨汁喷溅……她、她她、他——他什么东西呀他?

  她倏地起身,蹬蹬蹬走出禅风房门,一阵回风将桌上薄宣纸吹得散落。她在回廊随意拉住一人问:“请问迟暮春……迟先生在哪?”

  来人比了个方向,还来不及提醒:“呃、李小姐,你的脸……”

  唉!

  有胡子。来人摸摸自己的面颊,看着李衰衰蹬蹬蹬地远去,唉……

  缸子里的河豚,此时也鼓鼓的,身上黑色点点斑纹,正似墨洒般。

  大庭院,几棵巍巍古松立成一抹惬意,白碎石铺成的地中央有个碧波池,迟暮春坐在岩砌的围垄上,发中的银丝随风飘扬,在午后阳光下闪闪如池中一抹抹银游。他手中拿着一大罐饲料,抛……底下抢食;抛……底下抢食;抛……他听见后方脚步声接近,便止住动作。

  她说:“迟先生真的很喜欢鱼。”

  “……嗯?嗯。”懒洋洋地头也不回,继续喂鱼。

  “喜欢到胜过手下的人了?”她站到鱼池砌石上,很边缘靠近水池的地方。

  迟暮春停下手,视线先盯在她腰间面具,再移到她面上,突然,他别过脸,嘴角微微一勾。“瞧,它们会主动来讨饲料呢,讨喜。嗯……你养的那条河豚呢?”

  石砌小瀑布流畅的白花花地打在绿水底荡漾。“我教不会它吃饲料,不拿着给它就不吃,脾气果然拗,讨厌至极。”

  “你用手拿着喂它?”他朝一只大黑银流畅的鱼扔饲料,它哗啦啦由原本的缓缓转瞬一跃,水溅三尺高。

  “每天。”她抹抹脸。脸颊好像有些痒。

  “每天都有人喂,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当然永远学不会。最好饿它两三天,甚或一两个礼拜一个月也无妨,时间到了它自然会主动跟你索饲料,就讨喜。”看远处有来人,便将一大罐饲料塞入她怀内。

  罐子有点沉,她抱着罐子往后退一步,远离池边。

  “你是人,就帮我喂喂这些鱼吧,看它们怎么主动积极讨饲料。”他将手中剩余的一颗饲料抛高,黑银色流畅,大鱼跃身,泼辣!

  他远去。

  寒风萧萧,落叶飘飘,李衰衰抱着一大罐子,愣愣凝着池子里的群鱼游窜,不知隔了多久……看着看着,突然狠狠眯起眼来——要让鱼儿主动吃饲料,方法未必只有一种。

  看样子,自从住到妖怪的地盘后,她好似变得滑头、变得大胆?

  她向扫除婆婆索取一些东西,再度回到池子旁,单手插着腰,思量。

  “啊,小衰子,天气这么冷,你站这做什么呀?”斐悦双手搓搓臂膀,咕哝;“哟,迟先生任你喂鱼,奇了奇了。”

  没听见他琐碎的咕哝。“斐悦,整间宅邸就你跟我最熟对不?”李衰衰仰起脸。

  “也是啦!你活像刺猬,做人又不精,人缘差了。所以做人做事成功的前辈我呢,理所当然几番提携照应。”

  “那好。池子里的是什么鱼?”她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哟!佛心来着没怒目金刚。就一般的锦鲤啊,品种有缎绸、锦织、金绣——”

  “那条呢?”再打断,指向银黑色的一条,它慢慢摆尾,乍看毫无行动力,底下其他鱼却随着它的一举一动兜转。

  “有眼光。”他眯起眸子。

  “是什么?”

  “大汉银霜。”

  “很贵?”

  “啊……要看状况。”

  “对迟先生的状况呢?”

  “很贵,非常,你……”眼楮瞄至她拿起握着的长长一条细竿,顶端一圈圆。

  “我跟你算要好?”

  “对,还算可以。啊,小衰子你做什么做什么?那条是迟先生最重视的……啊啊啊!唉!我就知道你草包!那条鱼游很快,要用大网子捞!你拿蛐蚰儿罩子作啥!”

  哗啦啦!咳咳!流畅矫健的大鱼落网,溅得水帘子掀满天,很漂亮。

  隔日。

  天光微白,李衰衰房内如魔术般多了一人站在玻璃鱼缸前,蓝色眼珠映出了倒影。“你多养了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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