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于医师,快点!”护理长和她同事多年,深知她有花粉症,立即义气地挡在病患前。
小医生们也一拥而上,将病患与开滢隔开来。
“于医师,我是真心诚意地想跟你交往!”赵大志捧着玫瑰花。
“结石……不……赵先生,你冷静一点,我跟你只是单纯的医病关系,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空间……我看过你的病历和报告,你术后伤口的复原程度良好,可以出院了……”她瞟了赵大志一眼,婉转地拒绝。
先别说赵大志不是她的“菜”,单是要她对自己的病人‘下手’这种事,她怎么也做不出来。
“于医师……”赵大志眼巴巴地望着心中的女神再度走出他的生命。
“护理长,赵先生术后情况良好,已经可以出院了,麻烦你协助赵先生办理出院手续。”开滢急着退出605号病房。
“是。”护理长点头。
协助赵大志办妥出院手续后,护理长逮到空档,拿出PHONE,登入FACEBOOK,在涂鸦墙上写道——
早上,于开滢医师在回诊时,受到病房痴汉赵大志的告白,再让‘熟女人生’诡谲多变的关系添加了变数!究竟这一切是情爱的纠葛,“结石”的纠缠,抑或是女神的诱惑呢?
一早,经过结石先生给的震憾告白,开滢恢复镇定后继续把剩下的病房巡完,紧接着又到开刀房为病患动手术,忙完后,她双手插在口袋里,沿着医院的长廓往前走,阳光穿过玻璃帷幕,映照出一格一格的光影。
她推开厚重的玻璃门,来到大厅在侧附设的咖啡厅,站在柜台前点了一杯焦糖拿铁和三明治。
几个坐在咖啡厅用餐的小医生们见到开滢,很客气地打招呼。“于医师好。”
她微笑颔首,瞟了他们一眼,迳自往角落靠窗的位子坐下。
没多久,服务生送来她点的焦糖拿铁和总汇三明治,她静静地吃了起来。
以往,星期五下午都是她最清闲的时候,忙完病人后,她常坐在这里喝杯咖啡休息一下,而湛子拓看完门诊后,也会来这里,不知不觉己成为一种默契。
吃着三明治,耳边传达室来那群实习医生闹哄哄的笑声,一群人兴高采烈地研究着等会儿下班后要去哪里聚餐庆生。
不知怎地,那欢乐的感觉像是一场无声电影,一幕幕地掠过她的眼前,她忽然忆起了许多往事——
在白千层树下,湛子拓向她告白,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一边赌气、一边吃番茄面;两人在救护车上一起帮孕妇分娩,第一次帮小孩剪脐带的经验;考上医师执照后一起狂欢夜唱;一起升上主治医师……她整个人沉浸在时间的长河中。
望着桌边空荡荡的椅子,她感觉心底像空了一声,不禁想念起那张清俊的脸庞。
第一次,她有了思念一个人的感觉,以往就算是过年排休年假,两人也常护理站碰到面,但这一回湛子拓到美国研习,距离拉开了,反而让她的感情变得清楚。
原来,她的心早己悄悄出了界,喜欢上湛子拓而不自觉。
掏出手机,她捡视行事历,不禁默默倒数着他回国的日子,少了他在身边,她觉得少掉了欢笑和热情,却多了寂寞和思念。
蓦地,桌上的手机响起。
小巧的萤幕上闪烁着一串陌生号码。
她好奇地接听,一道熟悉低沉地男音秀过话筒,暧昧地擦过她的耳腰,教她的心慌慌的。
“你在忙吗?”湛子拓在电话那端低声地说。
“不忙,从开刀房出来没久久,正在吃午餐,你呢?”她持着手机,垂眸,望着桌上的焦糖拿铁,百无聊赖地拿起小汤匙将杯子里绵密的奶泡搅拌。
正思念着湛子拓,他的电话就来了,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为这默契而微笑着。
“……刚把白天研讨会的论文和资料整理完……”
“这么乖,没出去玩喔?”
“因为有人叫我不准丢‘联大医院’的脸,我当然得认真一点喽!”
“最好你有这么听我的话啦!”她柔声说。
“我本来就是个听话的乖小孩,是你不知道而己。”
“乖小孩!”她噗哧一笑。
“真的。”
“这么厚脸皮的话,亏你说得出口。”她低低地笑着。
两人握着电话闲聊着,横亘在彼此间的距离好似缠短了,她有些恍惚,感觉湛子拓好像没出国,就在她的身边一样。
“我再过一个多星期就回国了,不要太想我喔!”湛子拓似笑非笑地说。
“谁会想你啊?少臭美!”她口是心非。
“那你每天拨个十分钟想我,是会怎样吗?”
“……”她轻咬着唇瓣,没有搭腔。
她对他的想念,绝对不止每天十分钟而己,早己远远超过他的想像了,只是骄傲的她,嘴硬地不肯坦白她的感情。
“在吗?”湛子拓说。
“在啊。”
“要想我。”他霸道地说。
“好啦~~我会想念你~~家楼下那摊蚵仔煎!”她俏皮地逗着他。
“那有什么问题,等我回台湾,请你去吃,不过要你付钱。”
“为什么要我付钱?”
“小姐,你还欠我一顿饭,现在只让你请一客蚵仔煎,算是很便宜了。”他提醒她。
“谢谢你的善解人意喔!”她调侃道。
上回她喝醉酒,他从KTV将她接回家照顾了一个晚上,隔天早上他耍赖要求她要请他吃饭,结果医院的事忙就搁下来了,没想到他还记得实实的。
半晌后,两人结束通话。
她啜饭着焦糖拿铁,绵密的奶泡和糖香在口中融化,感觉有一股甜蜜蜜的滋味从舌尖弥漫到整个心房。
原来互相爱着就是这种感觉,就算隔着千山万水,还是觉得对方就在自己的身边……
第5章(1)
一个星期后
月黑风高。
入秋的夜晚,产业道路上一眼望去全是一片昏暗,仅有微讽的路灯映在路边零落的草丛上。
夜色迷离,一辆白色的小房车突地停在路肩,车窗内隐约传出一道男子低沉,带点邪恶的笑声。
“哈~哈~哈~”男子嚣张邪恶的笑声,低低地飘出车窗外。
“你、你不要再靠过来了……”
“我偏要靠过去怎样?要不然你叫啊!我想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哈~哈~”男子象征性地又笑了几声。
“难道你以为我会真的喊‘破喉咙’吗?”开滢坐在驾驶座上,娇睨了身侧的男人一眼。“拜托,这种满清末年的老梗,也好意思再拿出来玩?”
“老梗有什么不好?只要能教人开心就是好梗。”湛子拓浅笑道。
“你不要一直靠过来行不行?”她懊恼地蹙起眉。
“我不靠过去一点,怎么看这‘伟大的’GPS卫星导航系统上的定位点与实际上的地图路标有哪里不同呢?”湛子拓坐在副驾驶座上,摊开手边的地图,比较着GPS上的定位系统。
“那你看就看,干么一直笑啦!”开滢气恼地别开脸,缓缓地将车窗摇下。
“因为我没见过有人居然会这么衰……”湛子拓调侃道。
她沉下俏脸,没好气地说:“对啦!我就是天字第一号衰人,要看就快点看!”
“开玩笑的,干么真的生气呢?”湛子拓将手中的地图折好,安抚地摸摸她的头。
“倒楣死了!”她忍不住又抱怨道。
“我想可能是老天爷在惩罚你……”湛子拓打趣道。
“惩罚我什么?”她纳闷地蹙起眉。
“惩罚你当我在美国研习的时候,没有每天都想我。”湛子拓故作幽默地说。
“你很无聊耶!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开滢颓丧地将额头乾坤在方向盘上,她知道对湛子拓发脾气太没道理,但她怎么也没有想过这一连串衰事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啊!
她哀怨地想着,究竟这一连串的衰事是怎么发生的?
从今年初开始,医院和偏远地区的小型医院或诊所做起医学交流,除了帮忙培训医师计划,也会派医师到当地进行医学讲座,同时做一些公卫方面的学术调查。
身为泌尿科最资浅的主治医师的她,就被派到埔里来为民众做一系列健康讲座,深怕民众听不懂她的演讲,她特地到自制POWER POIN光碟,而昨天刚由美国返抵台湾的湛子拓得知她要出差,自告奋勇地陪她一起开着她的老爷车前往埔里,反正他有几天的特休,而且两人轮流开车也比较不累。
出发时,由湛子拓驾驶,一路上顺畅无阻地来到埔里,顺利地完成了医学讲座,两人也顺道尝了一下当地美食。
但回程的时候,就是一连串悲剧的开始。
早知道她就不该坚持男女平等,执意要由她来开车,自以为驾驶技术良好,却忘了自己方向感奇差无比的事!
车内的GPS卫星导航搞乌龙,带两个兜了半座山也就算了,好不容易下了山可以返回台北,哪知道现在居然在路边抛锚,真是衰爆了!
“我一定是买到山寨版GPS,真是倒楣透了!”她抱怨道。
“换个角度想,你也不算太倒楣,至少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湛子拓安慰道。
她偏过脸,凝望着湛子拓温文的笑脸,幸好此时此刻有他陪着她,否则车子在产业道路上抛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下车去看看……”湛子拓拍拍她的肩膀,迳自打开车门,查探车子的状况。
湛子打执着手电筒,掀起引擎盖,查看了一会儿后,又回去嘱咐开滢遵照他说的方式将车子发动,但两人试了几次仍旧徙劳无功。
开滢打车车门,走到他的身边说:“怎么办?车子还是发不起来,难不成我们要推车到市区吗?”
“大小姐,这里离市区起码还要开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推车子到市会死人的。”他将她带回驾驶座上。
“那现在怎么办?”她无助地问。
除了医学专业领域上,她的生活危机应变能力实在低能得可以,尤其是第一次在郊区遇上车子抛锚事件,她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打电话请汽车维修厂的人来拖吊吧!”湛子拓跟着回到车内,打了电话请求援助。
一个小时后,拖吊车子的人安全地将车子拖回市区的一家维修厂,湛子拓陪同老板查看车子的状况,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后,确定是分电盘故障,得到明天上午过后才能维修好。
“……那车子修好后,再麻烦老板打电话通知我一声。”湛子拓客气地说。
“好。”修车行老板点点头,
“在请问一下,你们这附近有没有旅馆?”湛子拓开口问。
“有啊!”老板热络地领着湛子拓来到门口,指着路线。“你有没有看到前面那家便利商店?往前走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就有一家汽车旅馆。”
“谢谢老板。”湛子拓微笑颔首,朝着开滢走去。
“怎样?”她追问道:“我们今晚能回台北吗?要多久才能把车子修好?”
他跟老板在谈修车细节时,她完全插不上话,只好自动晾到一旁研究地图。
“老板店里没有原厂的分电盘,要等到明天拿到货,安装测试检修过才能取车,老板修好后,会打手机叫我们来取车,但最快也要明天早上十点以后……”湛子拓边说边拉开车门,替他把小笔电和一些贵重物品取出。
“明天?!”她忍不住拔尖音量。
“对啊。”湛子拓问道:“你明后两天不是休假吗?”
“是没错。”她咕哝着。
“那干么急着回北?就当来一趟南投深度之旅吧!今晚先找个地方过夜,明天再来取车。”他把修车单折叠好,放在皮夹的夹层内。
“你倒是很乐天嘛!”她把地图放回皮包内,与他一起离开修车厂。
“要不然呢?”他反问她。
“要是让其他的同事知道,我开了老半天只从埔里开到水里,他们一定会笑死的!”她懊恼地低吟,还真的在做南投深度之旅呢,全都该怪那台万恶的GPS啦!
他故意接近她的身边,用手肘顶了顶她,贼笑道:“那你还不快点贿赂我?”
“贿赂你?”她柔瞪他一眼。
“一个吻,我就帮你守住这个秘密。”湛子拓挑了挑眉。
“湛医师,你这叫威胁恐吓吧!”她踩着高跟鞋,双手环胸,故意别开脸不去看他,但内心却很感激他的存在。
如果今早他没提议与她一起来埔里的话,以她车上的那台GPS的领航程度,她早不知道迷路到哪一座山区了。
因为有他在,她不用一个人面对车子在郊区抛锚的窘境。
因为有他在,她可以很信任地把车子交由他处理,不用担心修车厂老板会乘机乱喊价。
因为有他在,两人在埔里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造访了埔里酒厂,还沿着老旧街坊一路吃吃喝喝,枯燥无聊的医学讲座,变成了一趟有趣的旅行。
虽然中间在山区迷路且车子抛锚,让这趟旅行有点不完美,却让两人多了许多相处的机会。
在湛子拓去美国研习的那段时间,她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想起了两人之间的“竞争”,想起了他的关心,想起了无论在什么时候,她几乎一转身就能见到他,原来她一直不是一个人,难怪即合单身,也不不觉得寂寞。
因为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是她太过迟钝,没发觉。
两人离开修车厂后,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吃了点东西,买些日用品后,往老板所说的旅馆方向走去。
纯朴的小镇入夜后,不似城市喧嚣光亮,汽机车少了,连商店的霓虹灯也跟着暗了,只有两侧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夜风袭来,掺了点山林树木的气味,远方偶尔传来狗的吠叫声,两人并肩而行,偶尔手臂与手臂会暖昧地轻触在一起,气氛显得亲匿而愉悦。
少了光害的需市,抬头就能在漆黑的夜幕里见到满天星斗,还有颗又圆又大的月亮,其实这段旅行也未必不完美。
湛子拓把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罩在她的身上。
“我又不……觉得很冷……”遇上他,她习惯嘴硬地反驳他所有的提议。
但这一次,她放软了姿态,虽然嘴上还维持一贯的骄傲,却没有把外套直接还给他。
“穿上吧!”湛子拓坚持。
“喔。”她穿上他的夹克,感觉到布料上还留着他温热的体温,密密地包围着她。
空气里有着过份亲匿的氛围,却少了经常环绕在他们周围的火药味,他贴近她,很顺手地牵住她冰冷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