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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妻无双 page 9 作者:季巧

  「不如让我先去打听璟月格格的住处?」

  「我在这儿等你。」她立即应允,着实担忧璟月。

  枫依走后,她留在原地等候。鸣鹤园正值笙歌鼎沸,即使走远了也可隐约闻其丝竹之声,余音溺溺问,她想起了今乍与祺申于戏园听曲的一幕。

  有他相伴的时间是说不出的、忘形般的快乐,只是别离后,教她徒留满腹惆怅……

  每次看他来了,她的心就圆满了,可当他一走,她的心又空了,这样忽喜忽悲的情绪与日俱增,难以驾驭得救她吃不消。

  你这样与看着一块「可远观而不可下腹」的肥肉有何区别?

  忆起璟月老跟她开的一句玩笑话,她不禁会心微笑,当时话一出口,她俩都沈默了,而后对望,竟不约而同地一起笑到打跌。

  璟月那张嘴真是的……居然拿肥肉来跟祺申等量齐观,害她那阵子看到他都会有发笑的冲动。

  浅笑间,她抬目仰望长空,不意瞥见有人从鸣鹤园步出,她定眼一瞧,看清了那人正是心底萦绕不断的影子。

  纵有百步之遥,可祺申也于瞬间认出了她。

  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带着一点狂喜、一丝焦灼地走近她,他不敢相信,一整天下来的携手同游仍满足不了他,对她,竟有如此迫切的思念。

  银漠迢迢暗渡……

  矫捷的步屦教她瞧得恍神,仿佛看到了横跨鹊桥、踏星而来的牛郎……

  从来都认为每年的万寿节便是他们的七夕,乾清宫成了他俩相聚的鹊桥……是否一开始就不该存有这样的妄念?一切都是她期望大了,才换来这么多的失望。

  亿起久别相逢那天,他所坦白的话……她就有想逃的冲动,但她逃不掉,只能一直原地踏步,茫然而无措地看着他。

  「临儿……」

  有气无力的呼唤蓦然响起,打断了淳临的遥思,循声转身,她终于看到了久违的人儿。

  「月儿!」她在心底吃了一惊,璟月的脸色好差。

  「我把你那个丫头遣回去拿你的东西了……」她嗓音沙哑,双目无神,完全丢失了以往的明艳光彩。

  「月儿,你要不要紧?」举手抚着眼前苍白的脸颊,淳临满心忧虑。

  「我没事。」她摇了摇首,泪水却渐渐充斥眼眶。「只要不去想就好了……」说着,她呜咽起来。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张臂轻拥她单薄的身子,淳临为她心疼着。

  璟月不仅跟着孙鹤龄学医,也在市井中行医,她不收分文的施诊吸引了许多老百姓的青睐,本是美事一桩的善举,却因抓错了药方子、令人致死而成了恶行。

  闹出人命本就够惹人注目了,后来惠王爷利用他的权势摆平了此事,可亲王的官衔实在太大了,要不引起皇族的注意,那是不可能的事,本想保住璟月的名声,但窜自各方的流言却把事情弄至一发不可收拾,她顿时间成了众人非议的话柄。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肯亲自抓药、如果我肯亲自煎药……就不会让人抓错了方子也不知道……都是我的错……」她伏在淳临的肩上放声痛哭,好内疚。

  「那不是你的错,是药铺的错,何需过分自责?」紧随而来的祺申,瞧她哭得厉害,也不禁出言安慰。

  璟月不理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他不懂,有些事她有能力去做,有些错误她有能力去避免的……可她却明知故犯,白白断送了一条人命,那都是她害的。

  「月儿,别难过。」柔声安慰着,淳临轻拍她哭得颤抖的纤背。「你在伤心自己承担不了那个责任,对不对?」

  璟月是任性妄为,但她更了解她在道义上,是个有担待的人。

  她哭着点头,泣不成声地道:「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受罚……」她宁可被关进牢里,也不愿让阿玛出面「救」她,然后了事。

  「我知道你不是存心逃罪,不然你就不会让人拿办官府也不吭一声。」

  当惠王爷得知自己的格格闯祸了,她已身陷牢狱被关上了大半天。淳临明白她想为事情负上全盘责任,否则,她随便自称为任何一个惠王府的人都能马上脱罪。

  「再说,不是已经查出了错不在你的方子吗?那是药铺的小厮为谋暴利而不顾人命,随便把相似的药材抓进你的方子里。」皱起眉,祺申禁不住又插话。

  「你能肯定真相确是如此吗?那可能是阿玛遣人乱编的欲加之罪,要脱罪,只要是有权之士都能编出这种漂亮的藉口!」回过头,她生气地哭喊出来。

  挟势弄权是男人的玩意儿,可不代表她不懂!

  他连她在为什么而伤心都不晓得,是不是该闭嘴噤声了?

  「你要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钻,没人管得了你,可怜了孙太医还对你寄予厚望。」他冷声道,看不过这么大的人还让自个儿的师傅操心。

  提起孙鹤龄,不争气的泪水又滑了下来。

  「月儿,别揉了。」伸手止住又欲往上拭泪的皓腕,淳临怕她揉坏了眼睛。

  「临儿,陪我回房好吗?」她可怜兮兮地问,又想躲回闺房里去了。

  淳临立即点头,明白这时候她多需要安慰。

  「临儿,你真好。」璟月好感动,噙着泪,她瞥了瞥旁边的男人。「借你的媳妇儿用几天。」哽咽里仍有她改不掉的横蛮。

  「什么意思?」祺申拢眉。

  「就那个意思啊。」她没好气,懒得再跟他废话,遂转向淳临道:「那个丫头叫枫依对不对?她晚些就会回来……」掩唇打了个呵欠,她哭累了,犯起困来。

  忆及她先前说过的话,淳临明白了她想留自己小住几天的意思。

  「申哥哥,代我向五皇叔说一声好吗?」她不能就此贸然离席。

  勉强颔首,他眉头深锁,在严肃的面皮底下,藏着浓浓的不悦。

  不想把淳临留在惠王府,但对她的要求,却又说不出个「不」字来。

  得到他的应允,她马上挽着璟月离开,才走了几步,又突然伫足,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跟璟月说了雨句后就匆匆折返,回到他跟前。

  「待会儿,可要记得把咱们的香桥焚掉。」她清澈的大眼闪着紧张。

  「你不打算亲自焚烧?」他反问道,辛苦做好了香桥却又错过了「香桥会」最主要的仪式,忧她遗憾。

  她摇头,眸里尽是惋惜。「我走不开……」

  「我把它带回去,改天和你一起把它给焚了。」他另生主意。

  他的话教她微笑了。「这哪是随便乱选日子就能焚的东西?」他不是礼部的人吗?怎忘了这祭祀之事的规矩?

  「那是你亲手做的东西,我一个人舍不得烧。」深深地看进她美丽的秋眸,他终于道出了心底话。

  今午出游,他们买来了祭神用的香粉回府,花了半个时辰才搭成了桥身,她还做了个小香亭置于桥的正中,也以不同颜色的毛线组成桥上栏杆的装饰,这么精致的工艺品,谁舍得把它毁了?

  她想丢弃的心血,总教他不舍,上回是海棠图,今回是小香桥。

  「你也有分的,不用舍不得。」

  「不会没效?」佯装重视礼节的言辞,覆盖着想挽留她的心思。

  「不管是你烧的,还是我烧的,都一定有效的。」她笑着确定,坚信牛郎织女定能走过他们所献赠的香桥相会。

  看他不为所动似的沈默脸庞,她又道:「别忘了咱们是夫妻——」

  蓦然而止的字句,教祺申不禁一愣。

  梗在喉间说不出后面的那句「做什么都一样的」,把她呛得满脸通红。

  她到底在说什么?惨了……

  垂眸懊悔时,她看不见他渐露笑意的眼眸,也不晓得他正怀着同样的悸动。

  「反、反正,拜托你了。」

  咬着唇,她立即转身,落荒而逃。

  第七章 绾结

  「想不到她俩感情如此要好啊……」

  睁正厅之内,惠王爷吸了口烟斗,眯眼笑道。

  「毕竟是堂姊妹,应当的。」祺申沈声道,深邃的眸藏着一抹不耐。

  他上当了。

  说什么只是小住几天?从七夕到中元节,整整八天了,淳临仍待在惠王府。

  璟月再使性子,他就真的要动手把人给抢回来了。

  「易中那小子好吗?」吐了口烟,惠王爷又问:「打算娶妻了吗?」

  「还没那个打算吧。」祺申如实答道,发现惠王爷挺关切方易中的,每回见着他都会问上一、两句。

  惠王爷继续喷云吐雾,想起了从前方易中在府内当书僮的日子。

  「奴才恭请王爷金安、贝勒金安。」

  「人呢?」放下烟斗,惠王爷询问来人。

  「回禀王爷,五格格出外去了。」侍从答道。

  祺申眉头一紧,不待惠王爷开口,率先抢问:「公主也跟着出外了?」

  她曾答应过他,绝不跟着璟月乱跑。

  「回禀贝勒,公主仍在府中。」

  稍缓了紧绷的脸色,他转向惠王爷,道:「五爷,能否让我造访牵兰楼?我想亲自接公主回府。」

  「成。」惠王爷颔首,并向侍从吩咐道:「巴索,为贝勒引路。」

  「喳!」

  「失礼了。」向惠王爷拱了拱手,祺申甩袍,迅速离开正厅。

  到达牵兰楼后,他遣退了巴索,推门而进,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他皱起剑眉,随即步上楼阁,终于在二楼寻到了淳临。

  和衣侧卧的她,睡得正沈。

  他走到炕前,恬然无忧的姣美睡容立时映入眼底,他心念一动,顽长的身躯随即压上床沿,纵然已非首次咫尺凝视,可她那近乎无瑕的纯净五官,仍旧惊艳了他双眸。

  搁下急欲把她带离此地的浮躁心情,他贪恋起她酣睡的侧颜,不舍扰她清梦,他一瞬也不瞬地瞅视着她。

  别忘了咱们是夫妻——

  想起她冲口而出的话语,忆起她蓦然嫣红的小脸,他眸中的温柔,渐转深浓。

  「我没忘。」俯首往她耳畔低哺,他吻上了她白玉似的耳珠,辗转情丝皆是他予她的万般宠爱。

  感到耳边一阵搔痒,她在梦里嘤咛了声,下意识地抓紧了捏在手心的料子。

  瞥见她那细微的动静,他这才发现自己压住了她手上的衣料子,正当他试图把料子抽出,不料这举动却惊动了她。

  缓缓醒来,她睡眼惺忪,意识混沌,看到祺申,还以为自己在作梦。

  「把你吵醒了。」勾起唇,他笑望她眼中蒙胧的憨气,厚实的大掌随即抚上她的粉颊,并宠溺地磨蹭属于她的柔嫩。

  真实的触碰教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微瞠了美眸,她在他专注的视线下,不自禁红透了脸蛋。

  「申哥哥。」坐直了身子,淳临满脸尴尬之色。「你……你怎么来了?」举起手,她摸了摸凌乱的旗头,难以想像现在的自己有多鬓乱钗横。

  又被他瞧着自己睡死的样子了……真是的,干么不叫醒她?他到底来多久了?

  懊恼着自己邋遢的难看模样,殊不知她这模样看在他眼里有多媚。

  「你都习惯把东西这么放着?」他瞄了瞄一片凌乱的梨木桌,带点促狭的问话间,溢满了笑意。

  瞧她平日都先把画具摆个整齐后才开始作画,怎么操起女红来,却把桌子弄得一团糟?

  不过,他倒乐见她藏在闺房里,不为外人所知的另一面。

  「呃……那个、那个你等等我……」忙于整理旗头,她顾不了面前那丢人的残局。

  「要我帮忙吗?」瞧她手忙脚乱的,他觉得好笑,需要慌成这样吗?

  「你帮我去找枫依回来啦……」呜,好狼狈,为什么枫依不在?

  「你先下来,我帮你。」站起了身,他牵着她下炕,领她来到妆台前。

  「你会喔?」睁着一双讶然的眸,她从镜中看到他当真执起了象栉。

  「简单的会。」

  「打哪儿学的?」她好奇不已。

  「你忘了?」看了看镜里一脸疑惑的人儿,他俊美的嘴角扬起了笑。「小时候不也曾这么帮你梳理过?」

  每年万寿节都是玩个疯癫才甘休,小小的她,每回头发乱了就一副瘪唇欲泣的样子,回府之后,他开始特意选在额娘梳妆时进房请安,戏着侍女梳头的手势,从中偷师,看了整整半年才弄懂法子,而后再聚时,他都能马上帮她整理好仪容。

  「有吗?」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当真忘了?没良心。」笑着低斥了句,他继续细心梳理,柔顺细软的乌亮青丝绕逼掌心,他暗暗期许日后将要为她梳上一辈子的旗头。

  而后不再言语,一室谧静间只剩他抚发弄丝的细碎声响,隽永得醉人的情愫流窜于他们之间,让一切,尽在不言中。

  梳好了后,她站起来,对他盈盈一笑。

  「你帮我梳头,我给你回个礼。」说着,她走到炕前,拿起方才捏在手上的料子。「你喜欢这个颜色吗?」抖开未完成的棉袄,她往他身上比了比。

  「不错。」花青色的,正合他意。

  她笑得更灿烂了,收起料子,她开始收拾桌子。

  「这几天,都在忙这个?」他轻问,忆起赫穆素来与惠王府来往甚密,他不觉绷冽了脸色。她在这儿会有多大的机会跟赫穆碰头?

  没注意他倏然凝起冷峻的深眸,她不经心地答道:「嗯,还有额娘和皇阿玛的,前天才做好他们的分呢。」呼,五天内赶好两件棉袄,好累喔。

  她的答案,教他的心一沈。

  「为何不回去?」又不是非得留在惠王府才能做好的事,他想知道她留下来的真正原因。

  这不像她,似是忘了自己的夫家,没点分寸得像个乐不思蜀的娃儿。

  「我得陪月儿……」她低声道,假装忙着整理针线,回答得好心虚。

  不是璟月不肯放人,而是她不想走,只要想起七夕那晚的失言,她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她不确定的事还很多,总怕彻底表明了心迹却遭他拒绝的局面。

  长居深宫让她养成了行事谨慎的习惯,却忘了某些时候,放手一搏是必须的。

  「她还没哭够?」他炯亮的眸子凝着质疑。「她那蛮性子,容得下你边做女红边听她诉苦?」会出外蹓跶就表示璟月心情已然无恙,她根本没必要继续留下来。

  「你很讨厌月儿吗?」

  「什么?」他拢眉,不解她怎地突然谈上这个了?

  「她是率直了些,可心眼儿还是好的。」她微微一笑,又道:「她没你想像的那般横蛮,她只是想有个人陪着,这几天我赶活儿,她也不吵我——」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打断她的话,没耐性听璟月的事。

  「我不想看见你皱眉。」看着他纠结的眉宇,她难掩在乎他的心情。「不想……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

  关垂的字句,将他心胸里的不悦瞬间驱散,让他确知了她也怀着同己如出一辙的眷注。

  「我表现得那么明显?」他逸出浅笑,瞬间柔化愠色的眼眸透出了无尽宠溺。

  「当然。」被他温煦如阳的笑容所戚染,她娇美的朱唇溢满了甜笑。「你可以答应我不再皱眉吗?你可以安心让我和月儿腻在一块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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