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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小姐 page 10 作者:决明

  她扁扁嘴,没多说,眼睛微微眯,他才开过两个红绿灯,她已经歪着脑袋,睡熟了。

  「清醒时,牙尖嘴利;睡着后,不就是只小娃娃?」趁红灯暂停之际,夏繁木伸手拨开她额前发丝,喃着。

  「……把自己摔成这副德行,应该要严禁你再骑脚踏车。」他说,然后迳自笑了,松懈下担忧之后的浅笑。

  「啐,跟个小睡鬼罗唆什么?你又听不到。」

  要骂,等她养足精神、活力,再来对吠,才有乐趣。

  她现在的苍白样,他想火力全开,还觉得自己欺负弱小了呢。

  红灯转换,绿灯亮,他平稳发动车子,往她租屋处驶去。

  超精华地段的豪宅,凭她一个半工半读的学生,哪可能租得起?

  一个月的打工费,也租不起半间厕所。

  不过,她的房东是傅冠雅,打坏整个租金公订价,最开始以五千块分租,现在傅冠雅搬回娘家,放赖品柔独居,连租金都免了,以「看家」名义,拜托赖品柔顾房子。

  车子驶进停车场,他没有吵醒睡娃,迳自开门下车,直接将她从座位间打横抱出。

  「被人抓去卖也没醒来,就是在说你啦。」夏繁木暗笑,动作放得更轻。

  电梯直达楼层,几乎不需要动脚走。

  赖品柔是直到被放上沙发时,才惺忪转醒过来,手背抹抹嘴角,以为自己流了口水。

  「……到家罗?」

  「先吃药。」屋里的隔间他大略摸透了,从厨房倒杯水给她,贴心送到她唇边,打开药包,本想直接喂她,但她不肯张嘴,坚持自己来。

  他倒出药丸,方便她用露在纱布外的两根指头去拈起来。

  她乖乖吃完,从沙发间想站起来。

  「你干嘛?」

  「换衣服呀,你没看到都是血迹呀,还磨破了。」活像发生过凶杀案。

  夏繁木没阻止她,在单人沙发坐下,好整以暇,等着——房里,传来挫败惨叫。

  「脱、脱不下来——好痛!好痛痛痛痛……」

  然后,沉默了五秒,又继续。

  「痛痛痛痛……喂!我、我卡住了——喂!」终于,她发出求救。

  不得不求。T恤脱了一半,手臂拗成弯曲状,正拉扯着磨伤处,她以为忍一口气,挣开了领口,就可以解脱,没想到连脑袋都卡住。

  他一走进房间,看到……前卫的摇滚T恤,上面东接一条链饰,西串一段珍珠,肩上嵌满铆钉——铆钉刮到她脸上的纱布;链饰和珍珠与血污结块的头发纠缠不清。

  「爱捡别人衣服,不管合不合适自己的下场,就是这样。」赖品柔背对他,痛得只有空飙泪,没空飙他。

  「不要动,我来。」他制止她继续把自己缠紧的可能性。

  「好痛!」她被扳弄个姿势,还是疼痛袭来。

  光是弯曲手肘的小动作,拉扯都痛。

  「因为你把自己缠死了,忍一下。」

  夏繁木干脆扯断银链,直接撕开T恤领口,先让她脑袋恢复自由,再慢慢解开缠发,脱掉其他布料。

  「叫你不要动,我来。」还乱动!

  「我要遮胸部呀!」她困窘嚷嚷。

  「你还穿着内衣,又不是光溜溜的。」

  她耳壳红了,嘴上却不服输。

  「便宜你了,你当然这么说!」

  「便宜了我什么?我只看到一条内衣带子。」还是少女款,不花俏,没蕾丝,淡淡天蓝色。

  繁琐的T恤终于和她脱离,她忍不住大吁口气。

  「要换上哪件衣服?」夏繁木逼自己目不斜视,不去看那片纤背、那弧形漂亮的脊线、颈部。

  「我想先洗澡……」

  「伤口范围不小,很难不碰到水,你今天先别洗吧。」

  「我身上有沾到血,黏黏的,头发也有。」她没办法忍受。

  「我拧条热毛巾,帮你擦?」

  夏繁木!脑中不许有画面!他告诫自己。

  「擦不干净啦!你帮我套垃圾袋,纱布就不会弄湿啦。」她提出馊主意。

  「赖小皮,你一定要这么坚持?」

  「对!没洗澡,我今晚睡不着!」

  第7章(2)

  所以,刚在我车上,睡得像只小猪的家伙,不姓赖名品柔就是了!

  他反常不争辩,去了厨房,找出四五个垃圾袋,按她的指示,并在她喝令「不准乱瞄」下,把她包成「垃圾袋美少女战士」。

  美少女战士身着水手服,她的战斗服,则是垃圾袋。

  他忍笑,再为她放好温水,准备退出浴室,放她孤军奋战——带着「不听少爷言,吃亏在眼前」的教训心态,要她自己尝尝固执的后果。

  他的个性,一句话劝不听,好,让对方亲身去试,反正受罪的、尝到苦头的,又不是他。

  「等、等一下,帮我解钩子,我、我伸不到后面……」她始终背对着他说话。

  钩子,后面。他立即反应过来,是那件水蓝色的小东西。

  到底是福利,还是折磨呀!

  夏繁木多想仰天长啸,最后只能叹气,上前帮她解内衣背钩。

  「你、你可以出去了!」她赶人。

  「赖小皮,随便洗洗就好,还有,不要洗头。」他重申,遍。

  赖品柔没吭声,意思很明显。

  她一定不会随便洗,并且头也绝对要洗。

  夏繁木回到客厅,开电视,缓慢卷摺袖子、绑起长发,做起「备战工作」,等一下就会派上用场。

  二十分钟后,浴室里,再度传来惨叫——他一点都不意外的惨叫。

  「我张不开眼睛了!泡泡流下来了——喂!你进来帮我一下!眼睛好刺——夏繁木——」

  他闲懒起身,来到浴室门前,不忘礼貌敲一敲:「我进来了?」

  「快一点!」她催促尖叫。

  惨,真惨。

  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一脸的洗发精泡泡,脸上纱布全湿,双眼完全睁不开,垃圾袋松掉,刚上好药的伤口,直接泡在水里……「就叫你别洗吧。」看,不听话的下场。

  「我的眼睛……」

  他伸手拔掉浴缸水塞,放掉温水,不让伤口继续泡湿。

  一手拿毛巾,拯救她的脸和眼。

  「背靠向浴缸,头后仰,我帮你冲泡泡。喏,浴巾,你负责包住自己,顺便擦干,出去再替你换纱布。」

  这一次她哪敢不听?马上乖乖照做。

  他坐在塑胶矮椅上,接手烂摊子,处理那头短发。

  「真的沾了不少血,都干掉了。」

  既然头发已经打湿,他开始慢慢地、仔细地,把纠结的发丝拆开,抹洗发乳,一绺一绺清洗干净。

  十指穿梭发间,搓出细柔泡沫,指腹轻按头皮,包括耳后、额缘,以及淡褐色的软软鬓毛,无一放过。

  「所以不洗,很不舒服嘛……」赖品柔忍住爽快吁息,喉头间却忍不住发出轻笑。

  「用你包着垃圾袋的手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以为我可以呀……平常我抓两下就干净了!」短发时好处,洗起来快又省水、省洗发精。

  他就是要她亲自印证,事实上,她做不到。

  「那边有点痒,抓一抓。」她指使得很顺口,闭起眼享受他的服务。

  「别睡着了。」看她一副快打盹的模样,简直像只被摸毛摸太爽的小猫,只差没发出呼噜声。

  她蠕蠕唇,算是回答了他,眼睛还是没张开。

  「睡着的话,我就得把光溜溜的你抱出去。」放沉的嗓,低吐着笑。

  赖品柔双眼大瞠,危机意识惊醒!

  对厚!她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大浴巾保护!

  她瞪他,晶亮眼里,闪着和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情人节礼物——仿似的灿光。

  看见项链不离她身,夏繁木的心情,说不上的好。「剩、剩下的,我自己来——」

  「你已经证明过,你「自己来」的下场。别动,我快把你洗完了。」

  确定没有干涸血迹残留,他打开水龙头,冲净泡沫,再取来干毛巾,包裹湿发。

  相较于她的狼狈,他的动作俐落又不失优雅。

  哼,换成你受伤,或是一身光溜溜,你能优雅到哪去,我才不信!

  她心里很小人地想。

  随即,又甩掉「换成你受伤」的这个念头。

  受伤不好,谁都别受伤。

  呃……有件事,我倒能确信,若由我动手帮你洗头,绝对做不来你的温柔、你的耐心。

  还有……我的头发一定没你的柔软。

  你那头比我长的发,看起来又细、又亮,微微飞舞的模样。

  「要我抱你离开浴缸吗?」他微笑,一脸「欢迎奴役我」。

  「不要!我自己起来!你先出去——」

  不知是不是浴室暖呼呼,她浑身泛起粉红,嫩嫩的,水蜜桃颜色。

  「好吧,你慢慢爬起来,我到房间等你。」

  他不为难她,知道她害羞,加上「离开浴缸」这动作,没有困难及危险,他不担心。

  赖品柔慢吞吞跨出浴缸,伤口侵道水,隐隐刺痛着,她故作紧张,忍住疼,套上宽松睡衣,回到卧房。

  梳妆台上,已经摆好吹风机、药水、纱布和绷带。

  「先换掉纱布。」他坐在她床上。

  她没反对,毕竟自作聪明的是她,自讨苦吃的,也活该是她。

  乖乖伸脚跨在他膝上,让他撩高睡裤裤管,拆去湿纱布,重新上药。

  以为他会多骂她两句,结果他半个字也没说,只有看着红肿新伤时,紧皱了眉。

  她宁可他骂她,起码她不会有那么一眯眯……内疚。

  「对不起啦。」

  在他处理她脸颊纱布时,她冒出这一句。

  「对不起什么?」

  「我不应该洗头洗澡,害你重包一次。」

  「嗯哼。」不是不该洗头,是不该没听他的劝说,坏孩子。

  「还有,浪费你整晚时间。」

  他点头,用白色胶带固定纱布。

  「还骂你罗唆、嫌你唠叨、顶你嘴。」赖品柔细数,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错。

  「还让我担心、让我紧张,害我吓死几十颗脑细胞。」他补充。

  「好嘛,一起「对不起」啦,还有……」

  「又「还有」?」

  「还有,谢谢啦。」她抓抓没受伤的左脸颊。知道自己欠他这一句。

  「算你有点良心。」包紮完毕,他继续料理她的湿发。

  吹风机轰轰作响,吐出温暖热气。

  修长的五指,随热气所到之处,在发梢间拨弄。

  她的发丝,搔着他的指节。

  他的手指,挠着她的肌肤。

  不算安静无声的时刻,一股宁谧气氛包围两人。

  难得不斗斗嘴、不吵吵架,也自有一份怡然的默契。

  她透过镜子,看他。

  看他专注替她吹发,里里外外烘干。

  她几乎要产生错觉,吹风机烘暖的,不只是头发,连她的脑袋都给烘熟了——才会觉得,现在这个夏繁木……乱帅的。

  「迷上我了?」

  轰轰暖风声中,他的嗓低沉好听,还夹杂一丝笑意。

  她被捕捉到心思,马上困窘回嘴:「你、你美得咧!」

  「男人应该用「帅」来形容,而不是美。」夏繁木故意扭曲她的意思。

  「……你帅得咧。」这句倒是实话,以打趣口吻说出,她比较不尴尬,而且他应该听不出来,她是真的在赞美他吧……两人的目光,在镜里交集,她一时好奇的问出心里疑惑。

  「看起来很熟练,有模有样,常帮女生吹头发厚?」她没吃醋,她绝对没在吃醋,绝不为脑子浮现一个假想女人就生气。

  「我还没机会认识哪个女生……洗颗头,能洗到这么惨烈,需要我出手相救。」他笑她,也回答她。

  她可是头一个,前无古人。

  「我是因为受伤,又不是我愿意的。」她不承认笨拙。

  关掉吹风机,他用手指梳整她的短发。

  刚吹完的发丝,暖暖的,像晒过阳光的温度,几乎让他不想收手。

  慢慢拨弄着,再缓缓地,转变成抚摸。

  她安静下来,所有动作、语言,在此时都停止了,只剩目光落向镜子中央,他的身上。

  他同样也在看着她。

  「赖小皮,我可以吻你吗?」

  她突然一惊,肩胛缩了缩。

  一方面,因为他突兀的提问;另一方面,是抚在发上的手掌,滑过她后颈,挠起一些些痒。

  「为、为什么吹个头,你也会起色心呀?」她阻止不了红潮在脸颊上扩散,速度惊人。

  她这副狼狈模样,脸上贴满大小纱布,哪里秀色可餐呀?

  反倒是他,看起来还可口很多、很多——

  「不是色心,是担心。」他说。

  高颀身躯微微弯下,托在她后颈的手轻巧施力,让她仰起脸。

  「我提心吊胆了一整晚,现在需要一点慰藉、一点证明,确定你平安无事,确定你真的在这里……」距离,正在缩短。

  「说得好像我发生什么大意外一样……摔车而已嘛。」赖品柔咕哝。嘴里含糊的不是拒绝,只是碎碎念。

  「所以,你的答案是「请」吗?」

  「我才不会说「请」咧!」想都别想!

  那个字,听起来多像「请享用,我随便你了」一样。

  「再不喊停,我要亲下去罗。」

  她没有喊「停」,而他的唇也与她的交叠,不给她反悔机会。

  唇与唇,纠缠着,不同于情人节的吻,只浅尝气息,这一回他更贪婪,吻得越深……连本带利,加倍奉还。

  舌尖挑开她的矜持,要两片唇瓣弃守,任由它攻占,捕获甜美柔软。

  她已经分辨不清自己是挣扎还是迎合,只知道他的气息好热烫,烧得她没办法思考……

  「好像吻得太激烈,伤口又渗血了。」

  他摸到些许黏稠血迹,恢复了理智,停下嘴间的贪索。

  她满脸迷蒙,眸光朦胧,双腮红透透,直到他抚上她右脸的纱布,她才感到疼痛,龇牙咧嘴的抽息。

  「这次是我不好,应该要忍耐。」夏繁木低声说。

  「你呀,今天多灾多难,还是赶快睡觉觉,才不会又伤了这、撞了那。」哄小孩的语气,很轻、很软。

  赖品柔脑袋热烘烘、呼吸仍微急促,任由他摆布。

  他拉开被子,要她躺平,再密密盖牢,轻拍两下。

  她的脸开始浮上辣红,半张脸藏在棉被底下,只剩大眼瞟呀瞟,有点不敢看他,却忍不住偷偷看。

  他又弯下身,往她额上一琢。

  「眼睛闭起来,快睡吧。」

  他替她关灯,留下一盏小夜灯,用着逃跑般的速度,离开她的卧房。

  没多久,她听见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对,夏繁木是逃了出来。

  要是不逃,他会把她压进床舖,尽兴且放纵地占有她。

  此时的他,浑身疼痛,慾望折磨着他,火源滚烫,在下腹燃烧。

  「吹个头发都能色心大发?……你太迟钝了,打从帮你脱T恤,就已经开始了好吗?」电梯里,他与镜中的自己,两个他,全都露出苦笑

  还经历了替她解背钩、浴室帮她洗头、她只裹着浴巾,香肩微露……对一个男人的考验,还能再更多吗?

  他深深呼吸,想平复体内的亢奋。

  「一个情场老手,怎么会像个毛躁小子这样失控?活似你没吻过女人一样……」他不齿自己。

  电梯镜中,照出他唇角微润,他伸舌吮了吮唇角,不餍足的表情中,又掺杂一些满意,淡淡回味。

  「原来,这根辣椒尝起来……这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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