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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品芝麻官(下) page 5 作者:千寻

  “如果大哥打输了呢?”

  “那就是他的命不好,得不到我能与他的幸福。”

  第十八章  谷嘉华的手段(3)

  蕥儿长声叹息,道:“关关,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羡慕吗?”

  “是啊,又羡慕又嫉妒,真希望我也能像你这样。”

  她伸过手,揽住蕥儿的肩膀,像死党好姊妹那样。“知道吗?每个女人都是天上的仙子,当她们喜欢上一个男人后,便会折断翅膀、坠落凡尘,所以她们不该被辜负,因为她们已经没有翅膀可以飞回天堂。

  “谷嘉华是被辜负的那个,但她被沈习玉辜负之后,又辜负了自己,她丢弃高洁的性子、丢弃女子的纯良,她在折断翅膀后,又把自己变成丑陋的庸脂俗粉。”

  “是,以前的她没这样邪恶,虽然有些高高在上,有着瞧不起人的骄傲,至少不虚伪作假,喜欢、不喜欢,清楚分明,是个真性情女子,可现在她的手段让人厌烦,才短短几年,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记得大哥拒绝这门亲事时,谷嘉华曾经冷笑道:“不过是个小小进士,说不定就是一辈子的七品芝麻官呢,还当自己是宝了,他想娶,也得看看本小姐想不想嫁。”

  这话她是对贴身丫鬟说的,但当时自己就站在花棚底下,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而发现她时,谷嘉华只是扬扬嘴角旋身离去,半声解释不给。

  何等高傲的女子,当时的她肯定不屑演戏作假吧!

  “没有女人愿意面目可憎,若非男人给的伤害太多,谁肯扭曲自己的真性情?”

  “你觉得她可怜?”

  “是,但她的可怜都是自找的。”

  “矛盾,你刚刚才说伤害是男人给的。”

  “傻!”关关赏她一个栗爆。“人家给你就乖乖受啊,不会跑、不会逃,不会自己找个舒心的地方待着?”

  蕥儿急了,一个弹身,顺势把关关拉起来。

  “胡扯,怎么逃?都嫁人了,丈夫待咱们不好,女人只能想尽办法把他的心给拢回来,若是拢不回来,就得深刻反省,自己哪里做错……”

  “等等,这个是谁教你的?”又不是恐龙时期,怎么能够有这种恐龙想法,但……关关回过神,这里离侏罗纪好像还不太久。

  蕥儿对她的惊讶才更惊讶。“你没读过《妇德》、《妇诫》吗?你娘是怎么教你的啊,以后嫁人你这性子可怎么办才好?”

  蕥儿急得脱口大喊,惹得关关嗤笑不已,什么叫真性情女子?这个才是。

  “我读的是另一本、我娘教的是另一套。那书上的道理是:如果用热脸贴男人的冷屁股,女人却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那么在女人看来是爱,在男人看来是烦,在外人看来是贱。我娘说:‘我拚了九死一生把你生下来,可不是让男人作践的。’”

  “你、你娘真的这样教?”她瞠大杏眼,不敢相信世间有这样子绝品的娘。

  关关摸摸她娇憨的小脸,笑道:“走吧,还不饿吗?都快过午时了。”

  “我才不与那女人同桌吃饭。”撅起嘴,她把关关的话记进脑袋里,演不了小可怜,绕道走还不成?

  “谁让你与她同桌吃饭?我请你上馆子。”

  “你这人,这时候还有心情上馆子?”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别管发生什么事,饭照吃、觉照睡,身体养好才能卯足劲儿做想做的事,否则一切都是白想。走!我请你去上品堂吃饭。”

  上品堂?那里每道菜都要一两银子以上……“你发财啦?”

  “当然,你大哥的身家都攒在我兜里呢,请你吃上几顿大餐还行。”

  “大哥真信任你,把钱全往你手上送。”嘴上酸溜溜的,可蕥儿清楚得很,大哥为什么独独信任关关,要不是她的谋划,直到现在,他们依然是过得苦哈哈,为存下几十两银子东枢西省的清廉官家。

  “又嫉妒?唉,我也是千百个无奈呀,谁让我天生英才,一个不仔细就招人妒恨,不过请放心,我会努力做到对得起你的嫉妒。”关关拍拍她的肩膀,满脸的欠扁模样,恨得蕥儿咬牙。

  “你够了哦!”蕥儿戳上她的脸颊。

  关关笑笑,抓下她的手指头,走到架子旁,拧了湿帕子递给蕥儿。

  蕥儿抹去泪痕,心中但愿自己能够活得像关关这般豁达。“走吧,这会儿,我真饿了。”

  “嗯。”关关起身走到门前,门拉开,冷不防看见谷嘉华站在门边发呆,贴身丫鬟花隐静静站在一旁,垂着头,看不清楚她脸上神色。

  是在偷听吗?还带领丫鬟一起偷听?还真是大方无惧啊,不过无所谓,反正自己也偷听过她一回。“有事吗?谷娘子。”她问得客气疏离。

  谷嘉华没回话,两道目光却是像毒蛇般攫住关关不放。

  关关无畏,清浅一笑,说道:“既然没事,恕不奉陪。”

  她拉起蕥儿自谷嘉华身边走过,她不想蕥儿冲动惹事,小白花一天哭两场,戏分已经太多,再演下去观众会腻味的。

  却不料方与之错身三五步,便听见谷小花幽幽声音传来,“邵关关,你相信运气吗?”过去她受运气背叛,现在不会重蹈覆辙了,谷嘉华对自己发誓。

  关关定住脚步,背着她说道:“什么叫作运气?就是机会碰巧撞上你的努力。”只不过感情有费洛蒙的参与,努力不再是绝对的致胜关键。

  “上次我的运气不好,与云青擦肩而过,这一次,我再不会放任机会从手中溜走。”她眼底满满地都是坚决。

  哟哦,下战帖吗?!

  很可惜,她邵关关不想对战,早说过了,该拿枪拿盾挡在前头的是云青,不是她。

  不过对于被挑衅,还是教关关心生不爽,云青不是已经告诉过谷小花两人之间的关系,她还这般说话,摆明横刀夺爱势在必行。

  关关旋身,与谷嘉华面对面,似笑非笑道:“你知道什么是缘分?缺缘少分的两个人,就算把肩膀给擦破,也擦不出半点火花。”

  “对不起,我不相信那种东西,我只相信,凡我想要的,就一定会落入我手里。”

  谷嘉华仰起下巴,将那张完美的容颜呈现于金黄色的阳光下。

  风光明媚、艳光四射,她很清楚,自己这样一张脸会教男人心动,让女人自惭形秽。

  关关不自卑,反倒轻轻一笑,说道:“了解,所以与沈家和离,也是你想要的结局。”一句话、一根针,狠狠锥进谷嘉华心里,她刺人刺得毫不手软,于是两人就此撕破脸。

  谷嘉华咬牙,本想对关关好些,先解除她的戒心,待云青娶自己为妾之后,再慢慢介入两人、试图将她剔除,可这丫头不是个好相与的,那双眼睛贼精贼精的,自己怎生遮掩,也瞒不过她的打量,既然如此,不如锣对锣、鼓对鼓,拚一场声势。

  “邵关关!”想至此,她的声音顿时尖锐起来。

  关关依然一脸的和颜悦色,回应道:“有何指教?谷娘子。”

  “我不会输给你的,一个低三下四的贱婢,怎配得上堂堂五品知府?”没有男人在现场,她选择不伪装。

  “所以呢?一个弃妇才配得上五品知府吗?”关关还是笑,嘴角微微上扬,口头骂人,情绪却无半分激昂,比起谷小花,她的功力略胜一筹。

  “我的父亲是尚书,是云青哥哥的恩师。”

  “所以呢,打算对云青挟恩图报?可这是让云青报恩好呢还是报仇?娶一个不爱的女子,是该疼她爱她还是恨她?蕥儿,如果你嫁给一个讨厌的男人会怎么做?”最后一句,她望向蕥儿,连看都不看谷小花半眼。

  “我会打他捶他骂他恨他,时不时在枕头底下藏把刀子,伺机结束他!”

  蕥儿接下话,她咬牙切齿,好像真有把刀子在手上,而谷嘉华是等待被结束的优质主角。

  “我和你想的差不多,不过云青那个人心机重、城府深,手段肯定比我们高竿得多。”关关忍不住比个大拇指,这动作没人见过,但搭配话语,约略可猜出意思。

  蕥儿与她一搭一唱,问道:“你这是在替谷娘子操心吗?不必,你没瞧见人家胜券在握呢。”

  “我是胜券在握!”谷嘉华抢过话,之后,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其缓慢却也张扬嚣张。“一个没知识、没脑袋的女子,我还没放在眼里。”

  关关飞快接话道:“是啊是啊,千万别把我放在眼里,直接放在心上就行,因为我早晚会成为你心头那把割肉刀,我的幸福会让你眼红,我的快乐会教你疼痛,我的喜悦会让你气到想跳楼……我也不乐意的,但自从你选择拿我当对手那刻,我就不得不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你的痛苦上,谷嘉华,你真的挑错对手!”

  关关说得畅快淋漓,蕥儿听得愉悦舒心,没错,对付谷嘉华这种人,就是不能手软o

  “很好,希望你能笑到最后。”谷嘉华气得全身发抖、额间浮上青筋,美丽到让人自惭形秽的面容瞬间变得丑恶狰狞。

  “谢谢你的祝福,我会的。”关关还是一派轻松自在。

  关关拉起蕥儿再度朝大门走去,不理会身后那道紧紧追随着自己背影的恶毒目光。

  出了门,蕥儿忍不住手舞足蹈。“关关,你太厉害了,我太崇拜你了。你一定会赢的对不对?你一定不会让大哥被谷嘉华抢走的对不对?”

  关关望着兴高采烈的蕥儿,叹气说道:“不对,我半点把握都没有。”

  因为通往成功的道路向来都在施工中,她乐观却不天真,她开朗却也明白天地间有许多事不是靠努力就可以完成,她能倚仗的不过是对云青的信任,但愿……但愿他不会辜负她的相信。

  “可你刚刚、刚刚明明就……”

  “我是在说大话。总不能输了男人、输了爱情,连气势也一并输去吧?”她笑笑回答。

  听关关这样讲,蕥儿的气势顿时弱下。

  见蕥儿整个人蔫了,关关忍不住笑道:“怕什么,没有男人可供快活,就拿银子来让自己快活啊,没那么严重的,人生短短,快活最重要。”

  蕥儿瞪她一眼,心中暗恨她没出息。“说什么话呐?”

  “什么话?真话啊,走!咱们先去饱餐一顿,再去看看咱们的发财铺子。”她打起精神,引开蕥儿的注意力,她是不让自己处于低潮期太久的女子。

  “说到这个……你不是留很多间铺子吗?除了卖包包这间外,其他的,你打算做什么?”

  “我选两间相连的铺面再开一间‘育才幼教社’,剩下的全赁出去,每个月能有几百两银子收入。”

  “这么多?”

  “不错吧,当地主的感觉……”

  第十九章  一支玉簪(1)

  行云楼里,宋怀恩与王氏对面坐着,一盏热茶渐渐失去温度,厅里安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婢仆们均守在外头,无人召唤不敢进门。

  经过好半晌的犹豫后,王氏低声问:“老爷,你说二弟、三弟肯重返宋家大门吗?”

  如今的王氏再不是一年前那个只会争风吃醋的后宅妇人,经过多方努力后,她成为宋怀恩打心底看重的嫡妻、为他所倚仗,王氏不但插手铺子经营,宋怀恩有解决不来的事,也会寻她商量。

  王氏看开了,有舍、有得,就算不愿将老爷推出去,他也不见得肯留在自己身旁,她已经人老珠黄,再抓不住男人贪鲜的心,只能退而求其次,握住权柄、握住财富,握住老爷愿意托付的一切。

  “不知道,也许心底还记恨着。”宋怀恩沉吟须臾,回言道。

  那年他做错了,为着替母亲长年的夺夫之恨出气,他罗织出莫须有的罪名冠在方姨娘头上,将他们母子三人赶出宋家大门,以至于方姨娘抑郁早逝,怀青、怀丰年幼失怙,他们能不把方姨娘的死怪在他头上?

  如果换成他,他绝对会怨怪的!

  方姨娘的贞节牌坊开始修建那天,方云青、方云丰的身世揭开,京里传来消息,兄弟两人得皇帝看重、亲自拔擢,前途似锦、灿烂光明,紧接在这些消息之后,许多流言纷至沓来,有人预言两兄弟将对宋怀恩下手、为母亲讨回公道,有人猜测宋家将就此败落,所以……真的会吗?

  “我常听百姓满口夸赞二弟、三弟,说他们是爱民如子的好官,这样的人不至于胸襟狭窄,何况当年的事又不是老爷的错,百善孝为先,那个时候老爷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手足兄弟、一边是有生养之恩的母亲,老爷能怎么选择?”

  言下之意,王氏将所有责任全推给婆婆,反正婆婆已经长眠地底,总不会跳出来为自己申冤,何况这样一推,上一代的恩怨自然不能算在宋怀恩的身上,他也是“无辜”、也是“身不由己”。

  “他们会相信这番说词?”宋怀恩叹息,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服啊。

  “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二弟、三弟聪明得很,他们会明白,与其翻出过去的仇恨,闹得所有人脸上都不好看,不如给咱们机会f过去的错误。何况当年公公待二弟、三弟很好,光是念在这点血缘关系,他们就不该同老爷翻脸,当官的不是最注重名声吗?与其追根究底、紧咬不放,还不如博一个宽恕手足、有容乃大的好声誉。”

  “可当初……”

  “老爷切莫再提当初,当初老爷不过是无法违抗长辈心意。”王氏死咬住这点。

  “可他们能不记恨?!”

  “逝者已矣,难不成还要追究过往、把人挖出来鞭挞?何况婆婆是小叔们的嫡母,本该敬着、顺着,便是长辈有失,又怎能心念计较?”

  她叹道:“老爷别担心太多,小叔们都是一片纯孝之人,他们既会砸大钱买地凿湖,千方百计为方姨娘求得诰封、立贞节牌坊,定也希望方姨娘能入宋家宗祠,享有宋家后代子孙一捧香火,如今,咱们把这机会送上门,他们就算不感激,肯定不会拒绝。

  “何况婆婆过世后,老爷四处寻访小叔们的下落,是他们更名改姓,才让老爷遍寻不着两位兄弟,否则早早就将他们迎回家里。”

  王氏睁眼说瞎话,宋怀恩后悔是有的,但也仅仅止于后悔,从没想过把怀青、怀丰找回来与自己分家产,即使隐约听说他们考上进士、当了官,也并未积极寻访,如今后悔已迟,只能求一个亡羊补牢。

  见宋怀恩满眼犹豫,王氏加重口吻道:“是的,老爷四处寻访小叔未果,心头也沉重得紧。”

  这谎话得说的够真,否则说服不了自己,又岂能说服旁人?

  宋怀恩长叹,真能不恨?若不恨,为何到泉州上任一年,怀青始终不愿意见宋氏族人一面?

  之前不明白,为什么老是凑巧每回宋家人出现的筵席,县太爷就临时有事,难不成他们与新任县太爷无缘?而今方才理解,怀青是在避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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