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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樱草 page 13 作者:林紫绪

  「颅内出血……」

  「我们会帮病人转到加护病房,他还需要继续观察病情,先生请你先去办理住院手续……」后面医生又说了什么,雷浩已经都听不清了,然后失神地跟着护士到柜台办过了住院手续,之后又回到刚刚等待的椅子边坐下。

  雷浩捂住脸,低泣起来,眼泪顺着指缝,滴落到地板上。

  一想到小咪曾经的生活,承受过的苦痛,现在自己和他相恋。共同生活,还没有让小咪过上几天开心快活的日子,就突遭此变故。他们还有很多心愿没有一起完成,还有很多事没有一起做过,还有很多话没有和他说……雷浩的心一直在翻腾,许多回忆涌上心头。

  雷浩一直在医院的长廊上坐到天亮,透过玻璃窗,他看到小咪躺在病床上,他紧闭双眼,戴着呼吸器,心跳仪上,红色的游标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雷浩的心被揪紧了。

  随后他先打了个电话给队长,请了一天假,然后就到医生的办公室和医生讨论小咪的病情。

  医生让雷浩看小咪的脑部扫描图。

  指着图片,医生说:「你看,淤血在这里……万幸的是没有伤及脑部神经组织,这一块淤血只要去除,病人就可以慢慢恢复,可是任何的手术都有风险,更何况是脑部手术,医生也不一定有把握……」

  「你的意思是他可以恢复,他可以好起来!」雷浩激动的说道。

  「是,如果手术做的好,是可以的。」

  「可能……」雷浩的脸色又阴郁了下来。

  「能做这样脑科手术的医生,本市也不多……」再后来,医生又讲了很多,雷浩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心里乱七八糟,耳朵里嗡嗡的响个不停。还没有脫离危险期的小咪,依然在昏迷中。

  隔天,雷浩又回到公司,他先向公司请了长假,然后拿起电话簿找医生,他想:如果本市没有,就打外地,外地没有,就打国际的,就算寻遍全世界,也一定要为小咪找到最好的医生来替他动手术。

  楼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和公司说呢?

  雷浩想到了李浩宇……这是他三年多来一直保护的人,接触日久,彼此有一定的了解。

  最后他决定先告诉三公子,雷浩想,不管他是否能接受,不管他知道了会如何反应?最起码对于病人,三公子一定抱持同情的态度,也许他知道哪家医院有不错的脑科医生,还可以请他帮忙。

  三公子依惯例,面对办公室的落地长窗,背对着雷浩,倾听雷浩的讲述,

  雷浩讲出了自己和小咪的相识、相知,小咪的身份,以及他惨痛的过往,童年的经历……讲着讲着,雷浩的眼睛湿润了。

  就在雷浩讲到一半的时候,三公子转过身来:「我们走吧!」雷浩一愣:

  「去哪里?」

  「医院,接下来的部分可以在车上说。」

  轿车的后排,三公子李浩宇继续听雷浩讲他和小咪之间的故事。

  「是这样……」雷浩激动的说道:「我希望能请假,我需要时间来照顾他,需要时间去找医生,他需要我,我必须要在他身边……只是,我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李氏知道哪家医院有好的脑科医生,请介绍给我,我要去找最好的医生……」

  李浩宇英俊的脸上,展露淡淡的笑容,他的语气很缓慢:「我对你们之间的事很感动,相信我,我本人对此绝无偏见,如果你需要假期,我给你,至于说到医生,很巧我认识一位……」雷浩惊讶的望着李浩宇,说不出话来。

  「也许,这是爱神的一个考验,努力之后,未来很光明……」雷浩突然哽咽了。

  李浩宇拍拍雷浩的肩:「坚强一点,现在他需要你……」

  「谢谢……」

  李浩宇取出手机,按通秘书的号码,吩咐道:「……打电话给朱医生,问问他现在有没有时间,请他到市立第一医院来……对,派车去接……嗯,就说三公子找他。」

  李浩宇约的朱医生来了。这是一位年近五旬的男人,气质沉静,目光和蔼又从容。

  小咪的主治医生一见朱医生,马上露出恭敬的态度。

  四人人坐下来,讨论小咪的病情。

  最后朱医生说道:「我建议不要转院了,我会每天来这里看他……」队长接到了李浩宇的通知,给雷浩安捧了长假,同事们都没有问什么,这让雷浩觉得安心和轻松。

  雷浩每天去医院探望小咪,见他仍然昏迷不醒,雷浩也一直处于忽上忽下的心理状态,一会觉得很有希望,一会又害怕的不得了,身心都饱受煎熬,人整整后了一圈瘦了。

  终于在几次的医生会议之后,小咪的手术开始了。

  雷浩看着小咪被推进手术室,两扇白色的大门被关上,门上亮起红灯,雷浩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焦急地等待着。

  手术室门上的灯熄灭后,白色的大门打开,朱医生戴着口罩走出来。

  「医生……」雷浩扑过去。

  朱医生的面容平静安详:「恭喜!手术很成功……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看是否存在后遣症,他现在很虚弱……等他醒过来,你可以在恢复室外看他……」

  雷浩看到小咪被推出了手术室,仍然闭着眼睛。

  「小咪……」

  一天之后,雷浩获准在手术室看小咪,他仍然没有醒,看着小咪平静的表情,雷浩心里很难受。

  又过了一天,他终于醒了……

  雷浩激动的流下泪来,这恍如隔世的感受,让他紧紧地握住小咪的手,像似深怕他转身就要走了,这次他要紧紧的抓住他。

  小咪的身体在一天天康复之中,由加护病房搬入普通病房。

  雷浩休息了一星期之后,恢复上班,但他每天一下班,就赶往医院陪伴小咪,给他带一点医生允许的新鲜可口的食物,为他讲故事解闷,又给他买了一部小巧的音乐播放器,可以听歌听广播。

  为了要动手术而被剃去了头发,小咪知道后似乎有点接受不了,雷浩不让他照镜子。

  「真的是光头啊,浩哥哥,会不会看起来像土豆?」小咪问。

  雷浩摇头:「你是我的小可爱……」小咪慢慢能下床走动了,每天在护士的安排下进行复健。

  最后小咪终于康复了,生活又回到了原先断点的地方,可以继续再向前走。

  接到通知可以接小咪出院回家休养时,雷浩开心的跳起来大喊。

  回到家里,小咪环顾这个熟悉的家,深深吸气:「啊!我回来了,好想回家……」雷浩紧紧拥抱小咪,「是,回家了……章晓彤……」听到雷浩叫自己的本名,小咪的心一阵悸动。

  「浩哥哥……」

  「章晓彤……章晓彤……章晓彤……」小咪搂住雷浩的腰,把脸埋在雷浩的胸前:「浩哥哥……」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浩哥哥……」

  在家休养的时间,小咪感觉雷浩有点保护过度的味道,现在雷浩什么也不让他动手,只要一看到他要做什么,雷浩会马上扑过来叫道:「我来我来……让我来……」

  「我自己可以。」

  「再等等,再好一点再说。」

  「我都好了……」

  「再等等……现在你的主要任务是休养。」

  被雷浩当成捧在手心里宝贝的感觉,让小咪觉得幸福。

  在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小咪重新回到学校里,继续一度中段的功课。

  小咪也还想回去打工,但被雷浩很坚决的拒绝了:「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其他的什么事都不要管。」

  「什么都不管?」小咪皱着眉,重复的很不甘心。

  雷浩重重点头:「对,其它的事都有我,做饭、洗衣、打扫、清洁,还有买菜、购物……」

  小咪不愿意了:「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分担……」雷浩想了想:「那你……吃过饭了擦一擦餐桌,其它的就不用了。」

  小咪嘟起嘴巴:「浩哥哥,你又耍赖……」雷浩温柔的举起小咪的双手,把它们靠在自己的脸上,温柔的说:「我只赖这件事,其它的事都不赖的,其它的都留给『我们家』晓彤赖的……因为他是我最爱、最爱的人……他是我最亲爱的『家人』。」

  小咪听到雷浩重复了两次「家」,激动的抱住雷浩,把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入雷浩宽阔的胸膛里,这一次他听到了承诺,他找到他找到他长期饭票了……尾声小咪开始和雷浩商量自己想要学的专业。

  「你觉得怎么样?」雷浩看着手中的资料:「你喜欢就好,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对它有兴趣。」

  小咪最后决定去学习美发,报过名之后,小咪在一间美容美发学校开始上课。

  小咪学得很认真,回到家来就会看书或是上网继续查阅数据,除了理论知识外,他也动手练习。

  「你怕不怕?」把练习用的假发套在人头样的支架上进行修剪的时候,被雷浩看到了,小咪这样问。

  雷浩歪着头看了看,耸肩:「不怕。」

  「真的?听说有些人看了这个不舒服。」小咪眨着眼睛问。

  雷浩摇头:「我可是保镖。」

  「那又怎么样?」

  「枪林弹雨我都不怕,会怕几块塑料?」小咪点点头,「你不讨厌就好。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下带回家来练习了。」

  「不用,带回来吧!」当小咪提出「浩哥哥,你的头发长了,我帮你剪一剪吧」的时候,雷浩心里暗想:「来了,终于来了。」摸着自己感觉并不长的头发,雷浩点了点头。

  坐在浴室的椅子上,雷浩乖乖让小咪替自己剪头发。

  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雷浩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剪成短短的寸头,并不难看,很有当年当兵时的味道。

  「怎么样?」小咪紧张的问。

  「好像年轻了。」雷浩这样说。

  「能接受吗?是不是太短了?」雷浩摸着头发:「那倒没有,在部队时都剪这样短。」

  小咪看了看镜子里的雷浩,觉得剪短头发的他更添几分英气。

  伸手摸摸雷浩的头发,小咪说道:「摸起来毛绒绒的……」雷浩点点头。伸手拉住小咪:「谢谢你,剪的不错,如何收费啊?」小咪摇头,「不要,不用……」

  「不如……我陪你洗澡当成答谢……」小咪顿时面红耳赤,收拾了剪发工具就逃出浴室。

  从美发学校的初级班毕业之后,小咪在宁静路上的一家美容院找到了工作。刚毕业的他现在不可能马上替顾客剪发,他只能先当实习生,但是可以在店里看那些美发师实际操作,能学到不少经验。

  在正式上班之前,雷浩约小咪一起去凤凰山玩。

  时值春日,凤凰山的桃花盛开,游人如织。

  沿着山路向上走,欣赏着春天山上的美景,小咪想到了曾经和雷浩一起来欣赏红叶的那个秋季,现在已是不同的心情。

  山间的桃花开了,一片片绋红村着如洗的碧空。

  雷浩紧紧的握住小咪的手。

  感觉到雷浩大手的温度,小咪觉得幸福。

  春风吹过,山上的樱草在风中摇摆,这种植物看来简单而又坚强。

  小咪望向身边的雷浩。

  雷浩发现小咪在看他,勾起嘴角露出温柔的微笑,更紧的握住小咪的手。

  小咪曾经以为自己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幸福,无法获得幸福。

  看着身边的雷浩,他觉得自己就像这樱草一样,微小但坚韧,熬过了冬天,他也盼到了春天的滋润,它也得到了幸福……

  ——全文完——

  番外篇

  番外一——

  大都会,2019。

  十一月的某一天,天气非常好,万里无云,阳光和煦。

  雷浩一早醒来,注意到窗外的阳光,就兴起了外出散步的念头。

  在雷浩做早餐的时候,小咪也站在阳台上望向远方。阳光下,整个街区的绿色植物看起来格外苍翠,天气这么好,的确想出去走走。

  「可惜没有订票,不然,咱们可以去看球赛。」吃早餐的时候,雷浩这样说。

  小咪点头:「是啊,今天有明珠队的比赛。」

  「算了,我们一起去散散步吧。」

  吃过饭,休息一下,雷浩和小咪下了楼,顺着宁静路慢慢散起步。

  宁静路上最多的是住宅小区,高楼林立,其间也有商店、超市等,雷浩拉着小咪,且行且看,不时站在商店的橱窗外逗留。

  沿着宁静路,两个人慢慢的走上了半山,这一段路的一侧,就是海湾。

  一眼望过去,辽阔的海面,波涛起伏,海鸥翻翻,船帆点点。

  「景色真美……」小咪感叹着,站在路边静静凝视,雷浩抬起手搭在小味的肩头,同看海的景色。

  极目远眺,海平线就在远方,大海的广博之美,令人心底震憾。

  又向前走,两个人走到了一处半月形的沙滩旁,顺着海堤向下走,就可以直走到这个沙滩上。

  雷浩和小咪没有下到沙滩上,而是并肩坐在海堤上,一起看着大海。

  握住雷浩的手,小咪靠在雷浩的肩头,雷浩把小咪搂在怀里,一只手替小咪整理他被海风吹乱的发丝。

  「喜欢这里吗?」雷浩问。

  「喜欢。」

  一直以来小咪最深最真切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家,有爱自己的恋人曾经真的很害怕和失落,怕自己直到最后也无法拥有。

  现在,雷浩就在自己的身边。

  小咪觉得有了雷浩,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不再漂泊,有温暖的家,有深爱自己的恋人,总想付出更多给雷浩,可是小咪觉得,雷浩为自己付出的更多。

  「想什么呢?」雷浩问。

  「想浩哥哥的事情……」

  「我怎么了?」

  小咪笑了,「浩哥哥最好了……」

  雷浩也笑了,「我的小可爱,你才是最好的。」

  欣赏过海景之后,雷浩提议在外面吃午餐。两个人沿着路住回走。

  进入繁华的路段,在一间家居用品店的橱窗里,雷浩看到一套演绿色的床单和被罩,漂亮的淡绿色吸引了他的目光。知道小咪很喜欢这种淡苹果绿色,雷浩想买下来。

  「我们进去看看吧。」

  两个人正想往里走,店内迎面出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标准的藏青色西装,衬衫和领带都整齐的一丝不苟,梳理整齐的西装头,配上无框的眼镜,手中的公文包,一看就知道是公务员了。

  另一个人就明显的不修边幅了,黑色T恤配黑色牛仔裤,一副随性自在的样子。

  这两个人在争执。

  穿西装的人说:「明明合适,你说不要。」

  穿黑T恤的那个人露出浪荡子般的笑容,「我不喜欢。」

  「上一次你看过说喜欢。」

  「现在不喜欢了。」

  「那颜色明明是你喜欢的,和你房间也很衬……」对方露出小无赖般的笑容,摊摊手,「反正我现在不喜欢。」

  穿西装的男子停下来,就站在离小咪很近的地方,沉默了,静静看着另一个人。

  一股冷战的味道在两个人之间飘散开。然后,穿西装的男子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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