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祺本能地接过手,看着她起身离开。“喂,你——”他急忙跟上,“你要去哪?”
黄诗昀没说话,只是闷不吭声地跟在那对男女后方,面无表情却脸色惨白。
陈佑祺见状没急着说什么,而是静静地与她并肩而行,心里略知一二,她跟着那对男女一路踏上了手扶梯,来到二楼的诊区。
看着吴登豪亲昵地搂着对方,纤细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颤,内心却不停安抚自己这一定是误会,她强压那股想要走过去揍人的冲动,直到看见那两人居然走进妇产科,理智啪的一声,断线。
她一个箭步上前,一副要杀进诊间的模样。
“别——”陈佑祺立刻挡在她前方,伸出结实精壮的手臂拉住她的手,将她抓了回来,“不要这么冲动,先观察一下再说。”
“观察什么?”被人强拉了回来,双颊因愤怒而泛红,她拨开颊边的发丝,激动道:“那个女人我认得,不是他姊姊也不是他妹妹,更不可能是他妈,你要我观察什么?”
他静了静,她说得有理,“总之先等一等吧。”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双手按了按她的肩,“或许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虽然他私心希望是,这样他便可以顺理成章把这个女人占为己有……
“好,我等。”她双手环抱胸前,走到角落挑个位子坐下,死瞪着诊间的门板。
十分钟后,那对男女走了出来,女方手上多了一本妈妈手册。
黄诗昀见状倒抽了口气,脑袋一阵晕眩,几乎昏倒。
吴登豪背着她爱上别人也就算了,居然已经把人家的肚子搞大,她真好奇那该死的混蛋打算什么时候才要向她坦白。
她起身跟了上去,陈佑祺依然跟随在侧,一路跟到了地下室的美食区。
吴登豪与女人随意挑了个位置,黄诗昀则是坐到了他们背后。
此时此刻,她忍不住讽刺地笑出声,原来自己的存在对吴登豪而言形同空气,她都跟了将近半个小时,他却从来察觉。
回忆这几天来的挣扎与愧疚,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傻到了极点。
突然,身后的女人无预警地迸出哭声。
“呜……怎么办……”女人抽抽噎噎的,好不委屈。
“乖,你先别哭,事情总是有办法解决。”吴登豪柔声安抚对方。
老天,那温柔的语气是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福利,黄诗昀沉痛地闭上眼,逼自己深呼吸。
陈佑祺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忍不住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仿佛是在告诉她——你还有我在。
她缓缓睁开眼,轻勾唇角,强颜欢笑。
“怎么解决?你要我拿掉我们的孩子吗?”女人的语气开始显得激动。
“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呢?早就叫你跟她摊牌了,你却一直施,这不是摆明不想负责吗?”接着又是一阵哭天抢地,“我真搞不懂你,明明都说不爱她,可是你还是……呜……”
“好好好,你别哭了,你现在肚子里有小孩了,要好好照顾你的身体才行啊……”吴登豪因她的眼泪而手忙脚乱,口吻更是温顺,心慌地哄着。
见女人止不住哭泣,他又道:“乖,别这样,大家都在看你了,不然我今天晚上就去跟她提分手好吗?你先别哭。”
听到这里,黄诗昀再也吞不下这口气。
他要他的小情人不哭,但是她呢?他有没有想过她的眼泪算什么?她气愤地站了起来,转身出现在吴登豪面前。
“不用晚上,老娘现在就在这里,你提啊,你快提分手啊!”
吴登豪愣住,显然受到极大的惊吓,女人则是张着嘴,似乎也被吓着了。
陈佑祺坐在原处,揉揉眉宇,暂无任何行动,虽然明白她这样做只会让她自己哭到更大的伤害,可她需要将她的愤怒发泄出来,她需要一个出口来让自己解脱。
“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怎么会在这?”黄诗昀嗤笑,指着自己,“我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忙着跟你的小爱人打得火热,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旁人看见骚动,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令吴登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满脸泪水的女人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推了推他的手。“喂,你说啊,你干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
吴登豪轻咳了声,他抬起头,迎上黄诗昀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道:“就像你看到的,她已经怀了我的小孩,我没有办法继续跟你逢场作戏下去。”
“逢场作戏?!”她惊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说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是途场作戏?吴登豪,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这两年来,她竭尽所能扮演一个不哭不闹,温顺体贴的好女友,不管他工作再忙,再怎么冷落她,她一句怨言都没有,换到的居然是这四个字,这让她情何以堪?
“哼!”吴登豪冷笑,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别说得好像你很委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看上了我总编辑的头衔?”
“……啊?”她皱着眉,瞠目结舌。
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吗?”他往后一靠,双手环抱胸前,“你算准了我这两年有机会当上社长,只要能骗我跟你结婚,以后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当你的社长夫人,不是吗?”
她哑口无言,拳头几乎就要挥出去了。“吴登豪,你这神经病,为了把你劈腿的行为合理化,你真的什么都说的出口啊!”
“注意一下你的嘴巴,小心我告你公然侮辱。”
“你!”她气不过,手一扬起,巴掌就要呼出,细瘦的手腕却在空中被人稳稳抓住。
“别,不值得。”他在她的耳边低声安抚。
那一瞬间她像是终于有了依靠,顿时松懈下来,眼泪随之扑簌簌落下。
她的眼泪让陈佑祺心一震,怒火嫉起,回头目光森冷地瞪着吴登豪。
“你要告她?欢迎来告,但是别怪我没警告你,我会让你身败名裂,赔到倾家荡产。”
无端冒出个男人,吴登豪愣了愣,而后想起了这张脸。
“啊……我认得你。”他不怀好意地笑出声,神情满是不屑,“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女人可以忍受男朋友一直加班还不闻不问,原来你早就背着我搞上别的男人。”
“吴登豪,我到底是欠了你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她意欲挣脱陈佑祺的束搏,却被他紧紧锁在怀中。
她再也无法继续坚强,猛地推开陈佑祺,掉头离开现场,她不想再看见那对狗男女,更重要的是,她不甘心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脆弱。
她忍不住失声痛哭,脚步愈走愈快,突然一个外力扣住了她的手臂,使劲将她拉回,下一秒,她已经跌入一个厚实的胸膛里。
那是一股既教悉又陌生的男性气息。
陈佑祺把着她移至安全门内,让她哭个尽兴,不必承受那些来自陌生人的目光。
他抱着梦寐以求的女人,心里却纠结至极。
是,他的确是希望她可以跟那个男人分手,可是见她如此难过,他却又矛盾地希望她可以不必承受这一切。
“嘘……别哭了,我在这里……”她压抑的低泣声像是利爪撕扯着他的心脏,他轻柔的抚着她的发丝,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额头,软声道:“别哭了,你这样连我都想哭了。”
“你很可恶,为什么不让我揍他……”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质问。
“傻瓜,不值得,你以为揍人不会弄痛自己吗?”
听了,她逐渐冷静下来,收起眼泪,离开了他的怀抱,看见他的胸前被她哭湿了一片,心生尴尬。“抱歉……你的衣服……”
“小事,那不重要。”
见她停止哭泣,陈佑祺一直紧窒的胸口这才放松了下来,他忍不住伸手触了触她冰凉的脸颊。
“想回家了吗?”
他的掌心传来热度,她不自觉地闭上眼,蹭了蹭他的手。
她想,自己或许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指责吴登豪,曾几何时,这个男人已悄悄闯进了她的心里,更精确来说,他从来就没有被她遗忘过,只是她的倔强与固执让她不肯承认这一切。
“嗯,回家吧。”她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是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第8章(1)
一回到家,黄诗昀立刻冲进浴室洗了把脸,洗完抬起头时,她简直在镜子里看到了女鬼。
刚才她虽然素颜出门,没有眼妆糊掉的问题,可眼睛现在时得像核桃,鼻子红通通,而她居然让陈佑祺看见这么可怕的一面,甚至缩在对方的怀里大哭……
倏地,迟来的羞赧涌上,她脸一热,立刻旋身阖上门,坐在马桶盖上,假装自己又拉肚子了。
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疑了半晌,她出了声,试探地问。
“喂,你还在外面吗?”
“在,怎么了?”
“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道:“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佑祺愣了一下,走到门边坐了下来,背靠着乳白色的墙面。
“你想问我什么?”他突然明白她根本不是肠胃炎犯了,而是单纯回避与他共处。
门内的人又静了一阵子。“你当初跟我交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对我不满的地方?”好一会,声音终于怯怯地传出。
“不满?”他皱了皱眉,“你是指哪方面?”
“任何方面。”
他静了几秒,尽可能地回忆所有细节,最后道:“没有,我想不出来,除了常有男生跑去看你游泳之外。”
记忆中,老是有男学生巴在铁网外侧,朝着游泳池猛探,就为了要看她火辣的身材配上清凉的泳装。
浴室里传出她的笑声。“拜托,对那些男生而言,他们才不管是谁,只要是女人穿上泳装,他们都会是那个样子。”
“你太天真了。”他低笑,摇摇头。
看来她不太了解自己在学校里有着什么样的评价,没什么男孩去追是因为她太过活泼,也太过于耀眼,大部分的男生都以为她的标准肯定很高,例如男方一定得是什么篮球队,田径队之类的风云社团队长。
谁料到她竟挑了他,一个其貌不扬,没什么存在感,只是个爱读书的书呆子,因为与她交往这事情,其实他暗中受了许多的侮辱,这些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想起许许多多的过往画面,他不自觉地露出浅笑。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他反问了对方。
“因为……”她带点无奈的口气,道:“我会想,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不然怎么老是让男人失望。”
他静静地聆听。
“活到现在,我交过七个男朋友,可是这七个人不是背着我劈腿,就是对我没感觉,通通离开了。”
半晌,他吸了口气,仰头轻轻靠着墙。
“我在这七个人当中吗?”他问。
“当然呀。”
“我没有劈腿吧?”
“可是你离开了。”
“那是你把我推开的。”
“我哪有?”她有些激动地说:“我只是觉得德国真的太远,而且在你出国的那天,我还特地——”她顿了下,硬是把话给吞了回去。
一听,陈佑祺觉得有异。“特地什么?”
“……没有,不重要。”
“说,不要逼我破门而入。”
“你很霸道。”她在里头徐徐翻了个白眼。
“我当初就是不够霸道才会放你走。”这事情他后悔极了,后悔自己怎么会那么蠢,人家手一挥,他就乖乖走人。
这话让她心跳像是漏了节拍,不自觉地轻咬下唇,一番挣扎之后才道:“其实你出发的那天我有跑去机场找你,从早上等到晚上,可是我大概选错位置了吧,一直等不到你出现。”她耸耸肩,像是自我安慰。
闻言,他整个人僵住,胸口蓦地狠狠抽痛,悔恨万分。
当年他晚了一天出发,就晚了那么一天,便错过了十二年。
他低下头,不知为何笑了出来。
“干么?有那么好笑吗?”她听见了他的笑声,徉装气愤地道:“你真的很没同情心欸,你知不知道我从早上九点等到晚上九点,脚都酸死了,你居然还取笑我……”
他打断了她的话,“你到底打算在里面躲到什么时候?”
她一征,原来他早就看穿她的逃避。
“我哪有……”她支吾了一会儿,大概也知道编不出什么好理由,于是她离开了马桶,开门踏出浴室,反手将门给带上。
他坐在墙边,缓缓抬头看着她。“终于愿意出来了?”
“干嘛这样,我才刚被甩掉,需要一个能够让自己沉淀的空间,这情有可原吧?”
“最好是。”他站起身,突然抬手压在门板上,将她锁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俯下头,距离近到几乎能够触到彼此的鼻尖。
她整个人瞬间冻结,突如其来的亲密距离让她不知所措,好不容易她挤出了点声音。“你干么?”
“你刚才说你被甩了。”
“所,所以呢?”她想退后,后方却无路可退。
“所以你现在是单身。”
她不自觉吞咽了下,觉得四周的氧气似乎都被他给夺走。
“然后?”
他不再回答,低头牢牢吻住了她,双臂一收,拢住她的腰,让她柔软的娇躯紧紧贴向他灼烫结实的身体。
他贪婪地吮吻怀中的女人,以舌尖强势撬开她的唇瓣,汲取她嘴里的甘甜,这吻降临得热烈凶猛,像是巨浪,像是海啸,无情地将她卷入了情欲的浪潮里,她只能无助地攀着他的颈,任他吻着。
直到该死的罪恶感又控制了她的脑袋,她如梦方醒,双手抵在他胸前,推开他,困难地离开了他的唇,抢得一丝呼吸的空档。
“你……喂!”她试着制止他,“我才刚跟前男友分手……”
“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转而轻吮她的颈侧,一下又一下地舔 弄着她的耳垂,令她全身一阵酥麻,脑袋的思绪顿时又出现断层。
“你……陈佑祺,你别这样……”她轻推了推他,见毫无作用,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啊!”
这句话果然有效,陈佑祺身体一震,动作骤然静止,他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望进她那双哭红的眼眸里。
“说你不爱我。”他突然道。
她顿了下,眉心微蹙,不明白他的用意。“你说什么?”
“说你不爱我!”他的气息紊乱,拥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除非你说不爱我,不然我会做到最后。”
黄诗昀张着嘴,哑然无声。
她爱他吗?她不爱他吗?两个问题都很简单,她却一个也答不出来,说爱他嘛,似乎显得草率轻佻,说不爱他,似乎算得上口是心非。
见她茫然,他再次俯首,渴切地在她的唇上需索。
这回他的手掌大胆探入了她的衣服,在她光洁的肌肤上游走,柔滑的触感令他近乎失控,他将她抵在门板上,深深地吻进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般与她紧密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