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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难追(下) page 10 作者:唐欢

  希望他此生安好,远离宫闱,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眼前的光线渐渐黯淡,作为夏和公主的这一生如同燃尽的烛火一般,就要灭了……

  三年后。

  有她的地方,便会有笑声。,跨过院门,在花树下伫足,大老远都能听到那银铃般的笑声自人群中臆起,仿佛雀儿钻入云霄,明朗又轻盈。

  御膳房这群嬷嬷是宫里最难缠的人,就连妃嫔也要看她们的脸色,时常打赏,以免她们在饭菜里做手脚。

  然而那丫头却是这帮难缠婆子最最喜欢的人,几句话就能令四周的人笑颜逐开,因而她混得风生水起。

  只听她又开始大讲笑话——

  「有一只老鼠娶了个新娘,他对兄弟吹嘘说自己娶的是一个仙女。」

  婆子们都竖起耳朵,饶有兴趣地听着。

  「成亲那天,红盖头一掀,老鼠的兄弟们纷纷抗议,这分明是蝙蝠,哪里像仙女?」

  笑话的重点往往在于最后一句,目前婆子们只侧耳聆听,还没被逗乐,看她该如何收场。

  「老鼠气定神闲,清了清嗓子回答,她跟仙女一样,会飞!」

  四周先是一怔,随后果然爆发出预期的大笑,她的笑话,婆子们一向很喜欢。

  站在花树下的楚音若,默默地笑了。

  其实同样的笑话,不同的人来讲,效果截然不同,有人能把火结为冰,有人则能瞬间将冰燃成火。

  她的表情那般可爱,语气那般诙谐,看着她那双忽闪忽闪的乌黑眼眸,想不笑都很难吧?

  「太子妃?」有婢女路过,看清了这伫足的身影,慌张下跪,「不知太子妃驾临……」

  掩映在花树后,本就不想现身的楚音若淡淡地道:「免了,叫那小丫头到东宫来。」

  「哪个丫头?」婢女们一怔。

  楚音若道:「就是最会讲笑话的那个。」

  婢女们心领神会地去了。

  楚音若摆驾回到东宫,没过多久,她想见的人已站在面前。

  那丫头长跪施礼道:「给太子妃请安——」声音清脆,仪态大方,施礼得当,完全不像一个乡下丫头。

  楚音若打量着她,「你入宫多久了?」

  那丫头答道:「五个月了。」

  「半年不到,你就把御膳房上下都哄得这般妥当,」楚音若赞许道:「也是个能人。」

  「太子妃夸奖,奴婢愧不甘当。」那丫头低下头。

  楚音若问:「你叫什么名字?」

  「安夏。」

  「呵,连名字中都带一个夏字,」楚音若不由感慨,「怪不得这般像呢。」

  那丫头怔怔地问:「像谁?」

  楚音若轻声道:「从前的夏和公主。」

  那丫头连忙道:「奴婢不敢,夏和公主岂是奴婢能相比的。」

  楚音若问:「关于夏和公主,你都知道些什么?」她补充道:「恕你无罪,说来听听。」

  「奴婢听说,」那丫头咬唇道:「夏和公主三年前亡故了。」

  「嗯,」楚音若脸上闪现一丝哀恸,「如何亡故的,你可知晓?」

  「这是忌讳……」那丫头支支吾吾,「太子妃真恕奴婢无罪,奴婢就直说了?」

  「说。」

  「夏和公主前往崎国和亲,与崎国太子拓跋修云成婚当晚,以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而亡。」

  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在萧崎两国之间广为流传,有着不同的版本,但大致上差不多,而关于夏和公主为何会如此激烈行事,多半的说法是她深恋当时的礼部侍郎杜阡陌,却被迫嫁给拓跋修云,一时间想不开。

  楚音若叹道:「如今的崎国已不再是当初的崎国了,你也听闻了吧?」

  那丫头点头,「奴婢听闻夏和公主亡故后,皇上震怒,下旨讨伐崎国。拓跋修云作为害死公主的罪魁祸首,被崎皇派上战场,我军勇士将他一箭射杀。那场战争之后,崎国元气大伤,崎皇也一病不起,崎国渭王趁机发动宫变,篡夺龙位取而代之。」

  楚音若幽幽道:「如今渭王已是崎皇,他的长子拓跋陌,刚刚被封为太子。」

  那丫头不解地道:「奴婢不明白……太子妃为何把奴婢从御膳房传来讨论此等国家大事,奴婢只是粗使宫人而已。」

  「方才皇上传旨,说是为了恭贺崎国太子新封,要送数名美人给拓跋陌为侍妾。」楚音若缓缓道:「本宫便选中了你。」

  「我?」那丫头不可置信,「奴婢出身低微,岂能担此重任?」

  「可是……」楚音若若有所思,「你长得很像夏和公主,神态也很像。」

  「奴婢长得像夏和公主,与崎国的新太子有何关系?」那丫头满面疑惑,「崎国的新太子又不曾爱慕过夏和公主。」

  「将来你慢慢会知道的。」楚音若笑道:「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奴婢真的不太明白……」那丫头垂下头去。

  「真不明白吗?」楚音若忽然问:「对了,你方才在御膳房讲的笑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那丫头一怔,「哪个笑话?」

  「就是那个老鼠娶亲的笑话。」

  那丫头回答,「哦,奴婢在乡下听来的。」

  楚音若意味深长地道:「是吗?本宫也曾听过,不过是在千年之后。」

  「啊?」那丫头瞪大眼睛。

  楚音若又问:「你相信轮回转世吗?」

  「奴婢……不曾考虑过如此高深的问题。」那丫头仍旧一脸呆傻的表情。

  楚音若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那么你相信鬼魂附体之事吗?」

  「太子妃越说越可怕了,」那丫头打了个冷颤,「奴婢听了这些,晚上会睡不着的。」

  「好了,不吓你,这半个月你就不用再去干活了,好好收拾收拾,」楚音若微笑道:「准备到崎国去吧。」

  沉默片刻,那丫头问:「太子妃……真没说笑?」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楚音若轻唤道:「安夏。」

  那丫头心想,楚音若唤她的名字就像一个老朋友一般,其实她大可不必伪装,只是这宫中人多口杂,她这个重生之人不想惹上麻烦而已。

  第十九章  远赴邻国再次相遇(1)

  没错,楚音若召见的丫头就是当年自杀身亡的夏和公主——来自现在的安夏。

  自杀身亡后,安夏的灵魂脱离了夏和的躯体,又给自己找到了另一个依附。这一次如她所愿,是个单纯的小丫头,无父无母,却得上天赐与机会,因缘际会入了宫。

  三年前她在新婚之夜自杀,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离魂后,所做出的最残忍的决定。

  她无法替杜阡陌洗刷罪名,却能设计杀害渭王妃的幕后主使,还冤案一个公道。

  在那之后,崎国易主,昔日的渭王如今成了崎皇,而所谓的新封太子拓跋陌,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杜阡陌。

  当年拓跋元治深藏不露,悄悄将杜阡陌带出萧国,三年之后,杜阡陌改名换姓为拓跋陌,被扶上了太子之位。

  楚音若大概是知道这个秘密的,萧皇应该也知晓了,所以这三年来,边关休战,萧皇对新任崎皇还算客气。

  至于安夏,之所以甘愿被送到崎国,也是因为知晓这拓跋陌身世的缘故。

  车轮辘辘,车身摇晃,漫长的旅途似乎越到北地,越发艰难。

  外面下雪了,车轮因为沉陷雪中而举步维艰,就算没有揭开窗帘,安夏也能感到阵阵像针尖一般刺的寒意从那帐子的缝隙处钻进来。

  随行的礼部官员在车外道:「姑娘,前面就是渭河了。」

  余子谦,安夏认得他,如今他已是礼部尚书了,此次奉萧皇之命亲自护送贺礼入崎。

  想到余子谦曾与杜阡陌共事,安夏就不由对他客气了几分。

  渭河,萧国与崎国的交界处,也曾是渭王的封地所在。过了这片地,她便如同到了彼岸……

  安夏忽然道:「停车,我想下去瞧瞧。」

  「姑娘,不可——」余子谦不由担心起来,「此处不太平,咱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不太平?」她不解地问:「难道会遇上劫匪吗?」

  「不是劫匪……」他压低声音,「是崎军,他们常在这片地界上烧杀掳掠,犯我萧国百姓。」

  「崎军怎会在此出没?」她一怔,「这儿不还是咱们萧国的边界吗?」

  「部分崎军不服管束,免不了时常来偷袭。」他叹道:「这附近的人倒也习惯了,自古如此。」

  「我还是想下去瞧瞧……」安夏执意道:「过了今天,恐怕再也没机会踏入故土了,再怎么样我都要再瞧一眼。」

  余子谦看她态度坚决,便没有再劝,只命婆子轻轻搀她下车。

  冬天比她想象中来得要早,未至日暮,天却要全黑了,一场鹅毛大雪又将袭来,她仿佛可以预见雪花落在渭河上的情景。

  婆子催促道:「姑娘,咱们快赶路吧,这雪要是再下一场,怕是更难走了。」

  「嬷嬷,你看!」安夏忽然指着前方一团艳红,「那是什么?」

  婆子顺着她的指引望去,疑惑地盯了良久,「好像是谁在生篝火。」

  「走,咱们去瞧瞧!」

  「姑娘,当心危险——」

  这一刻,不知为何,她固执地移动步子,非要看个究竟不可。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她?或许是因为在这黑白两色的世界里,难得出现一抹艳红,让她心头骤然一热,无论如何她都想要靠近……

  火,没错,的确有人在升篝火。

  只见此刻江畔之上一个黑衣背影正坐在冰冻的水边生火烤肉,虽然形单影只,却显得那般怡然惬意,从容自得,严寒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她定晴一瞧,对方是一名青年男子,虽然蒙着半张面,但可以看出他未过而立之年。

  他的身形似山际一般伟岸,一袭白色大氅覆过脚背,深幽中显示出一抹隐藏的贵气,一看便知并非山野村夫。

  他听到脚步声,猛地抬起头来,与安夏四目相对,炯炯有神的眸子像北极星一般,在安夏视野中划过。

  他楞怔了一瞬,没料到这荒山野岭之间居然会出现如此的女子,但很快也镇定下来,只浅浅一笑,主动对她道:「姑娘是路过的吧?我刚打了只鸟,姑娘如果饿了,可以尝一块。」

  篝火之上架着的烤肉,在冰寒的日暮下发出诱人的香气。

  「多谢公子的好意,」安夏上前一步,「我只是想……烤烤火,可以吗?」她靠近这里就是想接近这团火焰,红彤彤的颜色给予她温暖,能让她有勇气前行。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抬抬手道:「姑娘请自便。」

  安夏伫立火边,望着茫茫江畔,半晌无语,而后忽然转身,情不自禁地双膝跪下,朝着来时的方向深深叩拜,像是在拜别萧国,也像是在祭拜曾经在此死去的将士。

  她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化解两国边关的战火,当初以夏和公主的身分也不曾做过什么为国为民的事情,实在有些惭愧。

  男子看着她,觉得她的行为有些奇怪,但也没多管闲事,只继续烤肉。

  一会儿之后,安夏平复情绪站起身来,闲话问道:「公子就住在这附近吗?」

  他答,「我从崎都来。」

  「崎都?」安夏诧异。

  「我每年都会来此,在这渭河之畔小住几日。」

  她好奇地问:「为了狩猎吗?」

  「为了悼念故人。」他缓缓道:「方才姑娘也像是在悼念什么,看来我们是一样的心情。」

  她又问:「公子的故人是在这渭河之畔亡故的吗?」

  他轻轻摇头,「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这里,或者说,我只看到了她的车舆。」

  「恕小女子冒昧,她……是公子的恋人?」听这语气如此神伤,又颇似温柔呢喃,想来是在思念一个女子。

  「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他目露悲伤,「后来她嫁给了别人,送亲的仪队便是从这里经过。」

  呵,她明白了,终于懂得对方在凭吊什么,真是一个痴情人。

  她想安慰一下对方,却找不到安慰的话语,因为她的心中亦有情伤,她知道这毫无话语可以安慰。

  忽然,一阵急促的蹄声自远处传来,夜幕中不知哪里来了一群身着戎装的彪形男子,骑着清一色的高头大马。

  守在远处的余子谦奔上前来,大喊着,「姑娘——是他们……崎军!」

  崎军?安夏不由蹙眉。

  呵,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崎国军士焊如匪类,不仅屡屡进犯萧国疆土,对待寻常百姓亦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为。

  余子谦焦急地道:「姑娘,别让他们看见你……」

  婆子们连忙将斗篷往安夏头上一遮,拉着她躲到一旁。

  话音未落,那为首的军官已经逼近眼前,长剑一指,将安夏刚刚覆上的斗篷一挑,顷刻间,映着熠熠的火光,乌发雪颜一览无余。

  四周一片沉寂,崎军注视着安夏,皆有些瞠目。

  「哈,没想到竟捡了个比金银珠宝更值钱的宝贝!」为首的军官笑道:「美人,来,上马!爷带你回营去,免得天寒地冻在此受苦。」

  安夏紧紧握紧拳,压抑怒火。

  忽然,一个浅笑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你也不先问问人家美人愿不愿意跟你回去?」

  安夏微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在说话——那个白衣男子。

  只见他缓缓起身,白色的大氅在寒风中微动,冰亮的眸子一片阴沉。

  为首的军官喝道:「你算老几?轮得到你来教训爷?来人,把他收拾了!」

  说时迟,那时快,没给人寸息思忖,箭雨猛然呼啸而过,安夏回眸间只觉似风划过面颊,她毫发未伤,一众崎军却已应声倒地。

  为首的军官瞪大双眸,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却已身中数箭,胸膛涌出鲜血,坠马倒地。

  四周恢复静寂,夜幕依旧深沉,江水如常茫茫,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里多出了数十具尸体,安夏真的会以为方才的一切不曾发生。

  白衣男子淡淡横眉,又坐回篝火旁,切下一块烤肉塞进嘴里品尝。

  「主人——」一众弓箭手自林中跃出,鬼魅一般步无声息,整齐划一跪倒在白衣男子面前,「属下来迟!」

  「将这些尸首悬至附近军营门口,以示警戒。」白衣男子依旧浅笑,「告诉他们,若再敢烧杀抢掠,就是如此下场。」

  「是。」弓箭们得令,将一众崎军尸首拖上马背,轻骑而去。尘土不扬,喧嚣不起,他们仿佛从未来过。

  待到那群人消失,白衣男子方抬眸与安夏道:「姑娘放心上路吧,崎国境内大概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多谢公子相助……」安夏施了一礼,迟疑地问道:「敢问公子……是萧国人士?」

  「姑娘为何认为我是萧国人?」白衣男子觉得有些好笑。

  她斟酌后道:「公子方才所杀乃崎国军官,若非萧国子民,似乎说不通吧?」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白衣男子掸掸衣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论哪一国子民,大概都会有同样的情怀。」

  安夏知道自己多言了,换了平时她不会如此多话,但今晚不知为何,她对眼前的男子动了好奇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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