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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上) page 8 作者:卫风无月

  「知道了,刚才也有人这么说过了……」

  话虽这样说,可是他害怕却一点不减。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飞天总奇怪这个澡怎么这么快就洗好了?

  汉青拿大布巾给他抹身上的水珠,殿门口有人。

  飞天抬起头,看到捧着一迭衣裳的平舟。

  「恭喜……殿下。」他跪伏下去,将衣裳高高地捧了起来。

  汉青脸上也是肃容,将衣服接了过来,一件一件打开抖平为飞天穿上。

  看着他慢慢地起身,走上前来为他梳发,飞天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阵接一阵地揪紧。

  平舟沉默不语,手势轻柔。

  「殿下……明天就是大人了。」汉青声音低低的。

  飞天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我知道。」飞天觉得自己像具木偶,伸开了手,套上袍服。

  「你们……回去吧。」飞天闭上眼,轻声说:「回去等我吧。」

  汉青手哆嗦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殿下,您可千万千万要顺从,不要胡思乱想。」

  飞天苦笑,傻瓜汉青,还怕天帝会吃人不成?

  平舟放下了玉梳,与汉青一同跪伏低身,「恭喜殿下。」

  飞天想笑一笑,可是却觉得眼睛下面一根血管突突直跳,咽了一口水,声音还是沙哑,「平身吧。」

  ***

  飞天沿着长长的青石阶梯,一步一步地走。前面有人躬身为其引领,每走过一个人的面前,那人就会跪伏屈身以头触地,说一声「恭喜殿下」。

  恭喜什么?有什么好恭喜的?

  飞天两脚机械地向前走,一直走到那高高天台上的香案处。

  天帝穿着墨黑的衣裳,衣襬、襟口都绣着金色的滚纹,沉静肃穆的颜色。

  飞天静静地跪了下去。

  两边侍立着许多人,有司仪在高声念诵祭文之类。

  飞天脑中一片空白,压根不知道他都念了些什么。

  有人把他的头发束了起来,天帝亲手替他绑系发带。

  然后侍从跪着托上玉盘。上面摆得很简单,两杯酒,两片果。

  这就是闻名已久的成人礼么?

  听起来多么郑重的仪式,现在也的确是一项正事在进行着。飞天却觉得荒唐。

  不知道这成人之式是谁第一个行起来的。共酒,共食,束发……听起来,很有情思在其中。可是真的来到,却发现是这样冰冷的程序。

  第一个行这仪式的人,有没有想到,这些本该温存和合的举措,变成这样的枷锁礼法?

  飞天木然地喝下天帝递到唇边的酒,然后端了余下的一杯递向他的唇边。

  不经意与那双幽黑的眼睛对上,心里突然一颤,飞天手抖了下,泼了两滴在指上。

  天帝没有言语,就着他的手把那杯中酒饮尽。

  飞天身子僵得像木头,听到司仪唱「礼成」的时候,忍不住地哆嗦。

  飞天被牵着手,慢慢步下高台。下面石阶上跪的人,又一一地叩拜,词还是刚才那一句:「恭喜飞天殿下。」

  到底恭喜什么……飞天腿直发软,险些被衣摆绊倒。身子热得厉害。不是情动,是不自在。

  飞天头埋着头,根本不看两旁的人是什么面孔,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回事,本应该是隐私的事却在大张旗鼓地进行……

  坐在柔软的床褥间,飞天不由自主地蜷起身来来,看着那高大的身影。

  背光立在床前的人,怎么看怎么充满了压迫感。

  侍从上来为他解开外袍,飞天手攥得死紧,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不停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动,不要动……就像汉青说的,权当自己是睡着了……权当他们并不存在。

  剩下一件单衫的时候,他们停住了手,伏在地上说:「恭贺飞天殿下。」便退了下去。

  飞天脸涨得通红,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了他……和他。

  他吞了一口口水,又向后缩了一下。天帝不说话,压抑又惶恐的沉默在弥漫……

  这……这算是什么样的局面。

  「陛、陛下……」

  「叫我的名字。」天帝俯下身来,气息热热地吹在他的耳边,「奔雷。叫我奔雷。」

  飞天打着哆嗦,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切都沿着……不能控制的方向一路走了下去。

  飞天没有过被人这样对待的经历。但想必这位名唤奔雷的天帝陛下,把人压在身下的经验,一定不少。

  飞天满脑子的异想,只不想把眼光放在他身上。

  这样的一张脸,这个天帝哪来的兴致?

  真奇怪?面具已经摘掉,应该看到脸了吧。难道不会胃口尽失吗?

  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但是……这个过程……真的想不到都会发生些什么。

  飞天身子哆嗦着,尽量紧绷着,想不和他全面相贴。

  「怕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那不容抗拒的声音里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戏谑,「这么怕我?」

  「不,不全是,」这时候飞天还能清楚地回答,自己都要佩服自己,「只是,怕……痛。」

  他停下手来,「倒也是……第一次总是免不了会痛。让人呈些助兴的药酒来,多少喝一点……」他贴在耳边说:「你会觉得好很多。」

  「不,不要了。」飞天咬咬牙,「我还是想要清醒。」

  努力让自己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真的很荒唐,刚刚见到的人,现在却脱光光在床上搂抱着,做这种亲密无间的事。天杀的,究竟是什么人发明的这种成人仪式!

  「飞天?」

  「唔?」

  「……」

  飞天昏沉沉的,只晓得控制自己不要一拳挥出去。可是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天帝的手上……有练剑的薄茧,摩擦过身体的触觉有些痛,更多是热。让他不能自持,理智尽失的热。

  「虽然不太喜欢这样,但是毕竟你不会太痛。」天帝轻声说,然后他的手指点在飞天头顶处,不知道是什么位置。

  一线热气像针一样刺入了飞天的身体。

  飞天打着哆嗦。他的手一直向下,脑后,耳侧,颈上,肩背,胸口,腰腹,那些热的细线在身体里游走。

  热气渐渐交汇在一起,已经没办法再去仔细感觉他做了些什么,飞天只是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失水的鱼,明明很用力在呼吸,却还是得不到空气,那么徒劳的感觉。

  飞天腿被分开,手指探了进来。

  他身体震了一下,甚至没力气做出太大的反应。感觉到那手指在慢慢地摸索,慢慢深入,细致的内壁被人抚触到,只觉得整个人再没有一点防备和秘密可以保留。

  脚掌被他握住,那热的细线从脚踝的窍穴穿进来。被进入的时候,飞天眼睛里有水溢了出来。不知道是身体太敏感,还是心中太失落。

  但是,不是哭。飞天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不是哭。这一切没有意义,只是生理不适的本能反应而已。

  「飞天……」他停住了动作,「很痛?」

  不,不是痛。不是因为痛。

  热热的液体顺着眼角一直流进鬓边的头发里。许多纷乱的面孔像尘埃般一一闪过眼前,万花缤纷,交错繁杂。

  行云……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刻最清晰的是杨行云的身影。他秀丽的面庞,幽深的眼睛。

  为什么会想起他……明明是陌生人……

  那是飞天最后的清醒。接下来的事情,全是一片的紊乱。什么也记不住,只记得,热,热,热……还是热,间或有清凉的气息进入身体,可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灼热,淹没一切……

  飞天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用力也想不起来,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巨大的失重感,飞天觉得自己向一个敞开了口的恶梦里滑下去。

  ***

  陷在锦绣香软中睡得沉沉的,如果不是有人轻拍脸颊呼喊,恐怕飞天还是一直睡下去。

  「什么……什么时候了?」他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

  「天快亮了。」

  「嗯。」飞天懒洋洋地翻个身,却枕上了一个奇怪的枕头。

  不够软,但是弹性极好……倒像是,人的腿……

  飞天一下子睁开了眼,果不其然,真是枕着别人的一条腿。这个别人,还是……

  「陛下?」

  「我一直在想你昨天那笛声……那个少年念的词句,是你自己写出来的?」

  飞天愣了一下:「不是,是听别人唱过。」

  「有点凄凉。」

  「嗯……」

  过了半晌,他问:「口渴吗?」

  飞天点点头,然后被他服侍着喝水,虽然不安,但实在是渴了,也顾不得太多。

  「你的笛子呢?还真想听你再吹一曲。」

  夜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纱帐随风而动,凉意习习。飞天打个哈欠,也顾不上这样是不是更加难看,「我来做这种事……怎么会带着笛子。」

  天帝微微一笑,明明是极温和的声音,眉宇间却有不容抗拒的气势,「让人送来,你吹给我听。天明我就要回帝都,下次再见不知何期。所以,为我吹一曲,嗯?」

  他声音异常地温柔,「小飞天,当年你骑在我脖子上,非要我答应来日为你成年,人大心大,却一门心思缠上辉月。不过照我看你这次忘了也好,不开心的前事忘了也罢。」

  飞天目瞪口呆。他一句话里,起码有三条重要信息,最明显的一条就是这具身体从前和他渊源颇深。

  有脚步声响,由远而近,细碎而平缓。

  走到快到殿门的时候,那人停下来,轻声说:「陛下,已经取来飞天殿下的笛子。」

  那声音好生耳熟,飞天身子一震。

  是杨行云!

  「拿进来。」

  白影闪动,有人走近前来,垂着头也不会看错——是他。

  手不自觉有些抖,身子向后缩了缩,飞天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穿,就裹着一条纱,被天帝这样抱在怀中。

  他颤颤地伸出手去,指尖触到冰凉的短笛。这一瞬间,杨行云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和他直直地对视。

  不知道是谁的手抖了,那支笛子滑落在地,发出「铮」然一声响。

  「很累了?」天帝柔和的声音却让人压迫感十足,「算了,那就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吹笛给我听吧。」

  杨行云俯下身去,把笛子捡了起来,放在床头的矮几上,无声地又退了下去。

  「行云还是……」他突然说:「你这次醒来,和他说过话没有?」

  飞天茫然地摇头。

  第七章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飞天迷惘了一时,伸伸胳膊又踢踢腿,感觉还不错,好歹恢复一点力气。

  衣服已经迭好放在床边,他试着自己穿。衣带还是不会系,胡乱打了一个结,找不着鞋子。

  那个天帝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真是……真是什么和什么,典型的吃干抹净就走人!

  好空旷的地方啊!

  飞天赤着脚从殿里走出来。

  想想昨天这个时候的惶恐,感觉真像做了一场梦。早知道没那么痛苦,也不用怕成这个样子了!

  外面太阳很好,照在身上软软的暖暖的,有点奇怪人都哪里去了,怎么这样安静?

  头发随便辫了一把,飞天拉着袍子的下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汉青他们不知道有没有先回去了?

  飞天沿着回廊走了几步,觉得有些茫然。

  这就算是成人了?

  好像还是一样啊?手还是手脚还是脚,又没多长出一双翅膀来!说是力量会变强?哪里?

  体貌会变?

  也没有啊。飞天举起手来看看,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手,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啊。

  不知道哪里的花被风吹袭,在空中流浪,漫漫轻舞。飞天抬起头来,被阳光映得瞇起了眼。

  好多飞花。哪里来的呢……好奇怪,这附近好像没有花树。

  「飞天……」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飞天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

  竟然一点脚步声响都没听到!

  「杨公子……」飞天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还是头一次离这么近,两个人的个头差不多高矮。

  「身上觉得怎么样?」

  飞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脸有些微微发烧。竟然……这么直白地问,这个问题……

  「还,还好……」

  汗,这叫什么对话啊……被人那个完之后,还有人特地跑来问你被XXOO的感觉……

  「头发也不梳!难不成忘了怎么束发?」

  飞天有点不大自在。

  明明不熟的啊……以前相处得也不愉快。

  「坐下,我给你梳。」他皱皱鼻子,轻快地说。

  飞天听话地坐下,心里却觉得异常茫然。

  杨行云像一块剔透的水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璨灿耀眼,让人觉得非常瑰丽。这个人很美丽,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神采飞扬,品貌不凡。

  「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吗?」杨行云拢起一把黑亮的头发,用玉梳轻轻梳理。

  飞天模糊地应了一声,他在想……这个人,是适合夜晚的。

  他停下手,慢慢地说:「看来是都忘了,忘了也好。」

  「那个……」飞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天帝呢?」

  「他一早就动身回帝都了。」杨行云替他把头发束起来,绕到身前来看,「你这段时间身体会极虚弱,不如先住在这里,等身体好了再回去。」他顿一下又说:「这也是辉月殿下的意思。」

  飞天看着这个人,心里的感觉好奇怪。

  「你没有事情要忙么?」

  「我有什么事忙呢?」杨行云似是想起了什么事,笑容慢慢敛去,「倒是你,要做的事情恐怕有很多。」

  昨天夜晚那双眼睛里重重的倦意和漠然,今天却变得如此淡然……

  飞天摇摇头,不让自己沉溺在遐想中。

  「舟总管和汉青他们呢?」

  「他们在客舍。」杨行云还是认认真真把他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你果然变了样子……」

  飞天睁大了眼,「我?」

  他笑笑,「你自己还没有看过?」

  「来……」

  飞天一手被轻轻挽起,身不由己向前走。

  好奇怪……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眼前的这个杨行云,亲切温柔得像老朋友……可是明明上次见面那么不愉快。

  「沾到花瓣了。」他说,伸手来拂去飞天发上的一瓣碎花。

  这么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就是说不出的好看优雅。袍袖向下滑了滑,露出一截手臂,肤色如雪耀眼。

  「飞天剑法还记得多少?」并肩向前走的时候,他不经意地问:「不是也全忘记了?」

  飞天有点心虚,「一点都不记得。」

  「哦……那也无妨,再练就是了……」

  两人穿过绿意无限的庭园,走到了一株古树的下面。不知道是什么树,开满了粉色的花,密密的如细雪,有点像樱花。

  大风吹过,落英缤纷如雨。飞天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情景。

  杨行云站住了脚,「怎么了?」

  在树荫下,他的眼睛幽深似海,偶然闪过的微光似秋水明镜。

  飞天有些痴痴地看着他的眼。

  看到……

  他的眼瞳中映出来的……人影。

  杨行云眼中映出的人影,应该是自己……

  「杨公子?」飞天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我还是很难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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