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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臣 page 3 作者:单炜晴

  “带钱又如何?”宫浚廷反问。

  洪今年霎时感觉到一股下不了台的困窘和错愕。

  他把钱扔出去了,不就代表可以进来了?虽然没有要拜师学艺的意思,但他打算在这里观察武馆是如何传授训练人的,只要他多花心思,一定能从中学到不少,才能快些打败雍震日,顺利取得新名字。

  “我有钱就能进来。”洪今年硬着声回道,强迫自己摆出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宫浚廷正想教训他,一个成熟许多的声音打断他。

  “你是来拜师学艺的?”

  顺着声音看过去,洪今年猜测这个看起来和冯守良年纪差不了多少,一出现便赢得所有人注目的男人,是否就是“雍师父”?

  “不是,我只是来看的。”他仰起下巴,抬高头对上看来斯文、浑身没有半点武人气质的雍玉鼎。

  雍玉鼎看了眼落在脚边的钱袋,蹲下身拾起。

  “这是你的钱?”他温和的询问。

  “我带来的不是我的是谁的?”为了生活已经习惯说谎的洪今年脸不红气不喘的瞎说。

  “嗯。”雍玉鼎轻应了声,清澈的眼睛似乎看透他的谎话。

  洪今年有些退却,又很快提起勇气。

  “我要留在这里看。”他的话不是问句,而是要逼雍玉鼎别管他。

  “岁时呢?”雍玉鼎脸上含笑,没有针对他的话做出回应,反而出声唤着。

  “师父。”雍震日不知何时来到雍玉鼎身旁,低头恭敬的回应。

  “人似乎是跟着你来的,就由你来解决。”雍玉鼎将钱袋交给他,转身督促门生继续练武。

  “是,师父。”说完,雍震日抬起头直视他,且露出和修理他……不,是和整他时同样的笑脸。

  洪今年心底立刻浮起一股大难临头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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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你这个王八羔子!”

  雍震日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将拒绝就会被勒死的洪今年一路拖出武馆。

  挣脱不开的洪今年只能徒劳无功的咒骂着。

  “狗娘养的!该死的王八蛋!没屁眼的家伙!”

  雍震日恍若充耳未闻。

  灵光一闪,洪今年突然叫:“你这个只爱吃辣味胡麻饼的怪家伙!”

  “我不只爱吃辣味胡麻饼,饭、面、蒸饼、煎饼团子、浆水、甜糕都要加辣酱才能吃。”雍震日连短暂顿足都没有,大步直往前走,倒是不忘为自己澄清。

  “你有病!”洪今年简直在尖叫了。

  “啊,好吵喔,再继续乱嚷,我就把你脱光,然后丢进猪圈里和猪作伴。”雍震日掏掏耳朵,回头对他露出可恶的笑容,不认为这个挺爱乱叫的小鬼会听自己的话。

  孰料,洪今年脸色微微一变,竟真的安静下来。

  “喂,你乖的时候还真是令人起疑心。”雍震日终于停下脚步,捏起他没多少肉的脸颊,挤眉弄眼地问:“难道你怕猪?虽然猪圈的味道确实难闻,不过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实在很好玩。”

  洪今年注意到他又出现那种不怀好意的笑,担心他真的会将自己剥光后丢进猪圈,无论怎么想,那景象都太丢人了,再说……总之,这不是坚持自己是“大意”才会被他玩弄的时候。

  但即使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可没打算承认,于是决定转移话题。

  “又是雍震日又是岁时的,你到底有几个名字?”

  雍震日露出轻蔑的笑,戳着他的额头,“你不知道人都有两个名字吗?一个是父母取的,一个是师父取的。”

  洪今年皱了一张脸,“如果没有师父的人该怎么办?”

  “那就是他的损失?。”雍震日耸耸肩,任由他去误会。

  一个人一个名字就够了,师父取的那个叫做“字”,岁时正是他的字。

  对名字异常执着的洪今年小小的脸上出现严肃思考的神情,真的信了雍震日乱七八糟的解释。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该不会真的是蔗浆神人吧?”雍震日双手抱胸,泰然自若地问。

  洪今年的脸拉了下来。

  “我的名字还没有好。”他不悦地回道。

  “还没好?我还真没想过名字也需要像孵小鸡那样,等到鸡长大了才能宰来吃。”

  瞪了他一眼,洪今年啐了句,“随你怎么说,把钱袋还给我。”

  也许他真的该好好考虑用这钱去找个师父拜师学艺,那么他很快就会有两个名字,出去也好告诉别人骄傲一下。

  “这钱袋是谁的?”雍震日作势要还给他。

  洪今年一时松了戒心,脱口而出:“我怎么会知道,又不是每个走在路上的人都是认识的人。”

  话声方落,雍震日随即抽回手,连钱袋一起抽走。

  “拿去还。”他说。

  其实师父会说交给他处理时,雍震日就知道这钱袋不可能是他的了,会问也只是想确定而已。

  “什么?”还?他疯了不成?他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耶!

  “我说拿去还给那个人,他一定在找自己的钱,如果他跟老板买了想吃已久的辣味胡麻饼,要付钱时才发现钱袋不见,会有多呕?”雍震日一想到那景象,脸立刻黑了大半。

  “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可以想像一定很呕。”虽然开了眼界,知道他究竟有多爱吃辣,可洪今年笑不出来。

  “快把钱袋还给我啦!”放弃客气的和他讨,洪今年一个扑身,打算用“武力”抢回来;纵然面对雍震日,他的武力从没奏效过。

  “不行,一想到就可怕,快点拿去还。”雍震日一脸没得谈的坚持。

  “我根本不记得那个人的长相!”洪今年大吼。

  “那就到你偷来的那条路上去等。”雍震日说完,不慌不忙地补了一句:“总会等到的。”

  “我才不干这种蠢事!如果真的碰上了要怎么说?抱歉,我需要钱,所以就跟你借了一点,放心,这里还有剩,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拿?不被人当成小偷才怪!”

  “你就是小偷没错。”雍震日丝毫不留情面。

  “总之我不干,要还你自己拿去还。”见他如此坚决,洪今年放弃要回钱袋,背过身,赌气说。

  雍震日铁灰色的眸子瞅着他的背影片刻,“我会还给他的。”

  洪今年两眉倒竖,双手盘在胸前,悻悻然地说:“去啊、去啊!我看你何年何月才能找到!或许在你找到那个倒楣鬼之前,我不但有了第二个名字,连第一个名字都好了!”

  眸光冷了下来,雍震日又出现那种可怕的阴暗表情。

  “干嘛?想吓唬我?我才没那么好被糊弄,你最好小心点,总有一天我会赢过你——”

  洪今年话还没说完,雍震日突然有了动作,害怕他会像上次那样整治他,他马上摆出准备接招的姿势,结果,雍震日仅是从他身边经过而已,一点斗争意味也没有。

  他一愣,随即大喝:“喂!你干嘛不说话?”

  “我对无法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人没兴趣。”

  冷声说完,雍震日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2章(1)

  武周·圣历二年七月

  一直……很讨厌他的背影。

  洪今年感觉时间以令人不耐的缓慢速度走着,四周几十双眼紧盯着他,每个人的表情不尽相同,每张脸都在他的视线中倾倒颠覆,每个人都颠倒了……最后,他看见了雍震日的背影。

  那道讨厌的背影,格外骄傲得令人想一脚踹下去。

  “两千七百八十三胜对两千七百八十三败——”宣判结果的声音窜进洪今年的耳中。

  啊,不是大家颠倒而是他颠倒了,因为他才接近雍震日不到眨眼的瞬间立刻被摔了出去。

  他明明很努力了:比同年龄的孩子跑得更远,即使回家了还是持续练习师父教的招式直到深夜,每天也都是最早到武馆,任何事情只要是师父说了的,他都会做到超乎别人期待的程度。

  这样拚了命的追赶,雍震日的背影看起来却还是那么的遥远,难道他真的永远不可能打败他?那不就永远也拿不到他的“第一个”名字了?

  思及此,被打飞的洪今年俐落的翻身,转了个圈后,双脚稳稳落在地面,低喃:“真是可恶啊……”

  今年他都已经十四岁了,要到何年何月才得以不再被人嘲笑?

  “嗯?”雍震日从容不迫的回身,抬起一边眉毛望着他。

  “再来!”洪今年扭扭脖子,重新摆开架式,吼道。

  “一招定胜负,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雍震日手指掏着耳朵,吹落指尖的碎屑后,漫不经心地提醒他。

  “这是第两千七百八十四场比赛,快来!”洪今年摆出一副混混样。

  “啊……”雍震日发出想起某事的低吟,下一瞬人已经来到武馆外,“我听见辣味仙人在呼唤我了,第两千七百八十五场比赛就算你赢好了。”

  “喂!你以为偷替自己加一场赢战,没人会发现吗?”洪今年立刻追了出去,一边怒喊。

  “哎呀,被发现了吗?”雍震日边挖鼻孔,边以飞快的速度往前跑,气息依旧平稳。“那好吧,勉强取个整数……就算三千胜对三千败好了。”

  “喂!这下你连一胜都不肯给我了吗?是因为生气了吗?我看你根本就是懒得跟我比画了吧!”洪今年的脚力和耐力因为这几年的磨练,已经能够追着他跑。

  此时,雍震日毫无预警的顿住脚步,洪今年差点撞上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他身侧险险擦过,然后摔个狗吃屎。

  “你干嘛随便停下来?赛跑也要有个终点才能喊停啊!”

  “终点到了。”雍震日指着前方推着车子沿街叫卖胡麻饼的老伯,也是村里唯一愿意替他做辣味胡麻饼的老板。

  “你到底——”瞥了老板一眼,洪今年正想发难,雍震日来到他面前,露出甜美得令人发寒的笑,打断他。

  “二师兄现在要解决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了,身为师弟——最小的师弟,你应该不会剥夺二师兄的人生目标吧?”

  你的人生目标就只是胡麻饼吗?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吧?

  即使心里这么想,每当雍震日出现这样的表情,就是危险的指标,经过这么多年早已熟悉他的洪今年明白该撤退了。

  “听懂了就快回武馆去。”拦下胡麻饼老板,雍震日赶他的手势像在挥赶讨人厌的苍蝇一样,表情更是拽得二五八万。

  果然很欠揍!

  洪今年暗忖,没再纠缠他。

  对于雍震日,他其实有着非常难解又复杂的想法。

  七年前的那个钱袋,是雍震日在村里最热闹的大街上,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寻找,最后才替他还回去的。

  洪今年永远记得那天,看起来总是耀武扬威的雍震日带着一身像是被人痛殴的伤回到武馆的模样。

  原本他还想着到底是谁那么厉害,揍了雍震日一顿,如果能亲眼看到肯定非常痛快,结果师父问了他一句:“还回去了吗?”他才晓得雍震日是去替他还钱袋。

  初时他感到非常气恼,明明没人拜托他,他干嘛自作主张?害得师父对他有不好的印象,又增加他自己的好感度,简直是个心机超重的家伙,于是他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跑去找雍震日,对他被打得很惨的模样冷潮热讽一番,他却用正经八百的语气回答:“我不打没有错的人。”

  当时他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后来才晓得原来对方以为偷钱袋的是他,于是狠狠教训他一顿,雍震日却没有还手,甚至没有躲,才会落得如此惨状。

  在他为了自己努力时,他满脑子只想着要打败他,并且趁他不在的时候,悄悄混进武馆,跟着众人练功,但是雍震日反而做了这样的事……并非感激他替自己还了钱袋——那时候他还是认为钱袋不还也无所谓,是他用淡淡的语气坚持自己的想法,并贯彻始终的态度使他动摇。

  在那一瞬间,这个性格里有着虐待人倾向的雍震日,好帅气。

  于是他拚命的追逐他的背影,想要赶上他的步伐,以赢过他为志向,不是真的讨厌他,或许还带点崇拜,但是很多时候雍震日又真的目中无人到不赏他一拳会气死自己的地步。

  “怎么你还没走?”买完辣味胡麻饼的雍震日发现他还在,立刻露出看到麻烦的嘴脸。

  “请我吃胡麻饼,我要甜的。”一改怒气冲冲的模样,洪今年扬起笑容要求道。

  经过这么多年的团体生活,他也不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只有在找雍震日单挑时,才会克制不住脾气。

  “为什么要做师兄的请你?难道你不懂孔融让梨是多伟大的情操吗?要不要我现在就教你?”这下换雍震日摆出恶棍的不良口气。

  “老板,我要十个甜胡麻饼,记在雍震日帐上。”洪今年直接绕过他,在小摊子前喊。

  “我真的会杀了你喔。”雍震日不满地眯起眼。

  洪今年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一会儿,又对老板说:“老板我说错了,是二十个甜胡麻饼才对,多出来的我师兄说要吃。”

  “去死吧!”雍震日勒住他的脖子。

  “喔,要打吗?随时奉陪!”洪今年脸上又出现好战的神色。

  雍震日眼明手快地将吃了一半的辣味胡麻饼塞进他嘴里,又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看着他渐渐涨红再变成黑紫的脸色,他哼哼嘿笑,凌虐人的劣根性展露无遗。

  “哎呀呀,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不是有人说要打架吗?”雍震日把脸凑到他面前,用危险的轻柔语调说:“二师兄我呀,最讨厌夸大其辞的人了,来啊,快来打我啊,难得我站得离你这么近,平常你连要近我身都很困难的,对吧?”

  洪今年被口中的辣酱辣粉和一整条辣椒呛得眼泪直流,又挣脱不开他的手,简直快要升天,连雍震日说了什么都没听见,像个溺水的人不断挥舞双手……不,不对,是不断往前方出拳。

  看来他即使辣得头昏脑胀,还是没有忘记雍震日是在自己前面。

  即使只用一只手,雍震日还是轻松接下他的每一拳,同时愉快的开口:“今天天气真好,什么?你没看到吗?那怎么行,快、往、上、面、看、啊!”边说,他边抓着洪今年的头往上抬。

  咕噜……

  洪今年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心里立刻响起一道响彻云霄的呐喊……想像中晌彻云霄啦!毕竟雍震日尚未松手。

  他的拳头出得更急更猛,只想快点摆脱这个虐待倾向一开,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变态狂;雍震日一一化解他的拳头,但洪今年火力全开加上狗急跳墙的气势可不是盖的,只有一只手应付起来偶尔也会有失误的时候——雍震日一掌击上洪今年的胸前,力道没有特别大,可同样把他击飞出去。

  摔在胡麻饼老板的推车上,洪今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嘴巴里的辣味胡麻饼悉数吐出来,接着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地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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