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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足夫人 page 10 作者:心宠

  “自从我怀孕以后,别说爷了,就连祖奶奶也让着我三分。

  小宁巧笑,“假如我执意不走,他们定会答应的,格格放心好了。”

  “你——”小宁侧过脸,兀自喝茶,只当没看见。

  她一向温柔和顺,不与人相争,但若有人把她逼到了绝境,她相信凭自己的聪慧,反抗起来也绝不会吃亏。

  第8章(1)

  乔眠风一走屋里,就发现小宁明显不太对劲。

  只见她硬的坐在椅子上,沉着脸,东西只收拾了一半便搁着,摆的满地到处都是。“我不去山西了。”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他一怔,正准备细问,又听她低声道:“永玉格格下午来瞧过我了。”

  霎时,他心里也有谱了。踱到她身后,轻柔地按住她的肩,微笑地说:“生气了吗?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把那桩亲事给退掉。”

  “你为我我生气是因为赐婚?”小宁咬着唇,缓缓摇头,“皇命如此,谁也违抗不了,我怎会为此怪你?”

  “那……”他有些困惑。

  “我是…你瞒着我!”小宁倏地站起身来,转身怒瞪着他,”为什么不坦诚相告,却急匆匆把我支到山西击?我是醋坛子吗?夫妻之间最可贵的,难道不是坦诚吗?”

  “小宁……”乔眠风一时无语辩驳,手足无措,“我是担心你的身子,大夫说孕妇不能操心……”

  “答应我,”小宁按住他的双手,郑重道:“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瞒着我,否则,我一世都不理你!”

  “好好好。”他不由得笑了,“夫人请息怒,我一定照办。”

  “你少嘻嘻哈哈的,”小宁瞪着他,“我是说真的,你要立个誓,以后要是敢再骗我瞒我,休想得到我的原谅!”

  “我发誓——”他竖起三根指头,依旧那副嘻皮笑脸的模样。让她无可奈何。爱上这样的男人,是否是好事?的确,许多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他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然而,却让她时刻处于猜测中,少了一种安定……

  她自问已经非常了解他乔眠风了,可他总会出其不意的做出惊人之举,让她捉摸不定。

  “夫人,这誓我也发了。”他调侃问:“你该放心了吧?”

  “暂时放过你。”她嘟着嘴道。

  “那么,几时起程昵?”他却猛然再问。

  “起什么程?”  “去山西啊。”

  “我不去山西。刚才不是说好了吗?小宁一怔。

  “不,你得去!他的意志比谁都要坚决,没人可以拧过他。“你待在京里一刻,我就不能镇定,今天永玉格格可以特意过来告诉你赐婚的事,谁知明儿个她又要捣什么鬼?我害怕…就怕……”

  他紧紧拥着她。在她耳边喃道,让她顿时感到于心不忍。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一想到你要跟别的女人成亲,却把我孤零零地撇到山西去,我就不痛快。”小宁轻轻地回答。

  “我不会娶她的,不会——”他叹一口气,郑重的承诺。

  她该妥协吗?她想留下,并非自私嫉妒,而是不放心……不忍他一个人面对许多艰苦……

  正在思忖中,乔眠风忽然头一低,有什么深红黏腻的东西从他口中吐出来,沾到她的裙上。

  小宁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一摊鲜血。

  “眠风,眠风你怎么了?”她惊骇地大叫,仿佛自己的心脏涌出一般恐惧。

  乔眠风凝着眉。看着这突发的状况,似乎也有点惊惶,但没有言语。

  “你哪儿不舒服?”小宁连忙抚着他的额头,“冻着了吗?咳嗽吗?”

  “不…”他反握住她的柔荑,深吸一口气,“估计……是中毒了。”

  中毒?她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仔细一瞧,的确,血里面带着乌黑,不是一般的病症。

  “这是怎么回事?”她急得都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乔家传说中的邪咒又要发作了吗?所有的子孙,病的病,亡的亡……“别这样,当心孩子,”乔眠风在这节骨眼上依旧可以保持镇定,他努力按着小宁,让她坐下,“悄悄的,先请个大夫来,别惊动祖奶奶和府里的人。”

  “小小桃去吧,”她迫切颌首,“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靠得住。”

  乔眠风当即赞同,掀帘唤了小桃进来,如是吩咐。

  小桃果然机灵,持着爷的笔帖,直奔陈太医府中,马车自侧门而去,再悄悄地回来,带着陈太医穿过偏僻的回廊,没人看见。

  陈太医经验老道,才稍稍把了脉,便得出结论。“爷猜得没错,是中毒了。”

  此言一出,小宁只觉得全身寒凉,她静静望了乔眠风一眼,只见他依旧镇定,只是脸色有些灰黯。

  “依太医看,这毒,是急的,还是缓的?”片刻后,乔眠风如此问道。

  “是缓的。”陈太医回答,“想必有人在乔爷日常的饮食或者随身物品里下了毒,每次一点点,分量很少,积年累月才能奏效。”

  “能推算出约莫多久了吗?”

  “两三个月吧,幸好发现得早,还有得治。”陈太医微笑。

  “能治?”小宁长吁出一口气,闷窒的胸口顿时轻松许多。

  “本来是不能发现得这样快的,想必最近爷服了什么别的药,把这毒逼出来。”陈太医推断。

  别的药?她明白了,一定是每日他为她品尝的安胎药……她就说了让他别瞎吃,可他为了她的安全,事事强行亲为,不容她拒绝,没想到,却因此歪打正着,这是上苍给他的嘉奖吧?

  “请太医不要声张。”乔眠风接过现开的方子,恳求道。

  “老夫明白。”陈太医果然懂,领了重金酬谢,由小桃引着,从原路离去。

  待两人一走,屋子里静得可怕,一时间,乔眠风与小宁只默默用眼神交流,并不言语。

  “我……”

  “你……”

  一开口,两人却又同时说话。接着又根有默契地同时顿住。

  “该来的还是来了……”乔眠风率先说道:“我好像一直在盼着这一天,盼了半辈子,一直想看看那个凶手会如何对付我的存在,他终于露影了。”

  “那个人会是谁,宝亲王吗?”小宁百思不得其解。

  “一定是我身边的人,”他分析道:“我的饮食起居一向小心谨慎,这样他还能下手,可见离我不远。”

  “没道理啊,我们同吃同住,要中毒,我也该中的。”小宁摇头头,“方才陈太医为我把脉,却说我没事。”

  “有什么是你没吃,我却天天吃的,又或者是你没有,而我却天天戴着的?”

  乔眠风呢喃着,猛然间,他抬起头,很肯定地说:“我知道了。”

  小宁很少来酒窖,这里除了珍藏了各式佳酿、进贡御酒外,还有一种陈年老窖,是乔家祖传的方子,以虎骨、鹿茸、未开眼的乳鼠,加以龙眼、荔枝、红枣味干果,再配以高浓度高粱酿成的药酒。

  此种药酒,是乔家男人自十六岁起,三餐必饮之物,据说能精气固元、振阳补血,维持男子之雄壮健美。

  乔眠风自幼体弱多病,祖奶奶强令他长期饮用,初时他很不喜欢那味道,久而久之,却成了习惯。

  她没吃,他却天天要服用的,就是这个吧?

  小宁缓缓走向青石台阶,只见昏暗中,有人持烛而立,正准备开酒坛子,往里边掺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那人惊愕回眸,似乎没料到这会儿竟有人来。

  “周嬷嬷,”小宁微笑道:“已是午夜子时,为何还不歇息?”

  没错,周嬷嬷,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怀疑的人,却是幕后黑手。

  小宁不知道应该伤心还是愤怒,她是周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周嬷嬷就像是她的老师、她的母亲…”为什么,真相却这样残忍?

  对方手一抖,险些将坛盖摔碎,仓惶之后努力维持笑意,低声答道:“是宁夫人啊……这么晚了,你又是为何来此?”

  “眠风说,他的酒喝完了,命我来取。”小宁盯着对方心虚的脸庞,淡淡的回答。“这等小事,何须夫人亲自前来?”周嬷嬷尴尬地说:“等明儿个老身送去便是,夫人当心身子。”

  “嬷嬷方才往坛子里掺了什么?”她眉一挑。

  “没……没什么,多加些药材而已。”

  “这酒是十年前酿造的,早已酿成了,还得加什么药材?”小宁摇头道:“只怕,嬷嬷加的不是药,是毒吧?”

  “夫人………这……从何说起?”周嬷嬷的唇色开始发白。

  “我一直觉得奇怪,当日佟贵妃来咱们这儿缠足的事何等机密,为何永玉格格却知道了?”小宁顿了顿,续道:“还有我要前往山西的消息,眠风也叮嘱过不要张扬,永玉格格却照样找上门来……原来都是嬷嬷你说的。”

  “夫人说什么呢……”周嬷嬷装糊涂,“老身越听越不明白,永玉格格是何等人物,老身哪能接近?”

  “对啊,别人自然不能接近,但嬷嬷你原就是宝亲王府的人,有何不可?”她镇定地揭穿对方的底细。

  周嬷嬷—惊,半晌阖不拢嘴。

  “我已经派人仔细调查过了,嬷嬷你原是旗人包衣,清廷未入关前,曾在宝亲王旗下做过杂役,后来嫁了个汉族男子,随夫改姓周,育有一子,丈夫去世后,你隐瞒自己是满人身份到乔府谋差事,因为勤恳知礼,短短三年便升为管事嬷嬷,至今已有十五年了,”小宁叹一口气,“嬷嬷,我说得对吗?”

  “这……”周嬷嬷住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乔家一向待人宽厚,见你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也没有多问你的过往,好心地收留你,为何你要如此谋害乔家?”她语气一沉,忿忿道。

  “夫人,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周嬷嬷终于忍不住,砰然跪下否认,“不是的……”

  “那是怎样?”一个声音自小宁身后响起,乔眠风从暗处踱出来,炯炯的双目满是威慑。

  “爷……”周嬷嬷一见他,吓得两腿更软,满面苍白。

  “可是宝亲王指使你这样做的?”他并不打算同她罗唆。

  “爷,我不能说,我那孩子还在他们手上呢……”周嬷嬷垂眸,两行浊泪煎熬地流淌下来。

  “你以为今日不说,你那孩子就能救得回来?”乔眠风压低噪音,“只怕,会死的更惨吧。”

  “爷,我求你,看我从小照顾你的份上,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周嬷嬷吓得魂飞魄散,俯地不断叩头。

  第8章(2)

  “嬷嬷,”乔眠风转而放轻音量,“说真的,从小你就像我的娘,饮食起居都由你照顾,乔家上下并无任何疑虑,许多年来都相安无事,为什么要突然谋害我?”

  “爷…我不想……我真的不想的……”周嬷嬷忍不住哭泣,跪着往前,搂住乔眠风的足踝说着,“你是我从小带大的,就像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么可能忍心……只是他们说,如果我不答应,就要我亲生儿子的命……我不得已,真不得已啊……’

  “真是宝亲王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一阵沉默,最终,周嬷嬷还是扛不住愧疚和压力。点了点头。

  “打从一开始,你就是宝亲王派来细作?”他眉一拧。

  “不,真的不是……”周嬷嬷深深喘息,“我不过从前是王爷旗下的包衣,有一次趁着战乱跑了出来,嫁给一个汉人,本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谁知丈夫患病去世了,我无依无靠,看见乔府在招人,便进来了。本来我也想谨守本分好好在府里当个管事。准知,那年宝亲王到府游玩,居然认出了我……”  小宁与乔眠风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宝亲王说,朝廷对乔家很提防,生怕乔家会支助前明,要我潜伏在此,好好观察打听,我本不答应的,可宝亲王以我儿子性命做为威胁,我只得就范……天知道,我真的只在王爷面前说乔家的好话,半点是非也没搬再过!”

  “我父母与叔伯们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他逼近怒问。

  “这些年,乔家人是死得蹊跷,其中原因,我也不太明自。也许真是清廷所为也未必可知,”周嬷嬷哽咽,“老爷和夫人的死……我倒知道的。”

  “说!”乔眠风脸一沉,喝道。

  “那一年,宝亲王暗地跟三太爷做生意,说是制造什么弓箭火炮,贩到边疆西域,能赚大钱,这事情被老爷知道了。正巧当时朝延封了老爷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老爷使打算上告皇帝,宝亲王怕事情败露,便在老爷的马车做了手脚,故意请他到郊外……导致车毁人亡。”

  这便是隐藏了十多年的真相,虽然早料到会有多让人心境沉重,然而,此刻亲耳听见,仍旧觉得残忍。

  “老爷和夫人死后,三太爷与宝亲王最终也发生了间隙,宝亲王便使了个法子把三太爷那一房的血脉也给谋害了!”周嬷嬷继续道:”二太爷那一房保不了,或许是因为也被搅进去了,被宝亲王斩草除根,至于四太爷一房,原是迁到南边做生意,却是染上瘟疫死的。”

  原来如此……一切仿佛很复杂,但实际却又这么简单,那些过往的人命,如烟散去,只留给后辈心感凄凉。

  “宝亲王想除掉我,也是情理之事,”乔眠风半响之后,才徐徐开口,“他应该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追查我爹娘的死因,不过,为何最近才派你动手?”

  “那酒中的毒,应该是最近三个月才下的,否则,他早已一命呜呼。

  “乔家虽不比以前,但朝廷很是重视,宝亲王亦有几分忌惮,爷是乔家现存的唯一血脉,宝亲王也不敢唐突,只是,最近爷跟永玉格格走得太近,宝亲王嫌弃爷是个汉人,不愿意将格格嫁给你,偏偏格格钟情于爷,还几次进宫请皇上赐婚,宝亲王这才……”周嬷嬷如实道。

  “呵!”乔眠风不由得仰头苦笑,讽笑,嘲笑,“我并不想娶他的女儿,还要挖空心思请皇上退婚呢,他为这个杀我?真是犯不着。”

  “爷,你说真的吗?”周嬷嬷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有了小宁,我还要别的女人干什么?”  他望向常伴左右的身影,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柔情。

  柔夷抬起,与他的大掌相握,的确,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唯有她,是他全部的信任与牵挂。

  “眼下该怎么办呢?”小宁忐忑不安,“周嬷嬷这一去,会把一切都告诉宝亲王吧?只怕一计不成,他会另施一计来害你。”

  他们没有为难周嬷嬷,待她道出实情,便放她离去,只是,宝亲王会不会为难她,便不知道了。

  “宝亲王想除掉我,无非因为与永玉格格的婚事,我亲自进宫,向皇上提出退婚,应该不会碍他的艇了吧!”乔眠风淡淡道

  “可皇上会不会会震怒?”抗旨会有什么后果,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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