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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下) page 10 作者:郑媛

  不知不觉,她累得在榻上睡着。

  等她醒来时,身上盖着一床软缎,和一件衣物。

  她做起来,衣服滑落到地上,她怔怔地凝望,认得那是兆臣的髦衣。

  下了软榻,地上凉凉冰冰,她这是才发现身子还是裸的,脸儿一瞬间发烫。

  在软榻旁的架子上找到自己的衣物,她赶紧穿上,然而窸窸窣窣的声音,已引来堂前的男人。

  “醒了?”他走到塌边才出声。

  吓了她一跳,他走路几乎完全没声音!

  “嗯。”她红着脸,不敢抬眸看他。

  她怕一见他,就回想起与他在书房做了什么事。

  他坐在塌边凝视她。

  他看她很久,却不说话。

  “为什么这么看我?”她忍不住,终于出声问他。

  “什么时候,再为我画一张画?”他开口就问。

  她屏息。“你想要我的画吗?你想要画眉还是雨燕?”明知故问。

  他咧嘴。“你喜欢画鸟?”

  “嗯。”她别开眼,轻哼。

  “我以为,你喜欢画的是我。”他笑。

  听到他这么说,她脸又红了,半天回不了话。

  “不过,这回我要你画点不同的。”他将羞怯的娇躯纳进怀里,抬起她羞红的小脸,命她看他。

  “你要我画什么?”她呐呐问。

  “你。”

  “我?”她眨着水眸,有些错愕。

  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很惊讶?”他低笑。

  “为什么要画我?”她喃喃问。

  他撇嘴,未回答,又说:“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她眨着眸子。

  羽状的睫毛轻轻扇动,在白皙的小脸上,投下一弧动人的阴影。

  盯着眼前这幅美景,他低柔地说出要求:“这幅画要够小,能让我置于胸口,随身携带,到哪里都跟着我走,以便我想你时,可以随时取出来观看,解相思之情。”

  她瞪大眸子,怔怔地凝住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

  “发什么呆,小傻瓜?”他沙哑地笑,拇指情不自禁地抚揉着那颗他眷爱的勾魂小嘴珠。“说好,快。”低柔的催促她。

  “唔……”她想说话,可他的拇指揉着她的唇,令她发不出正常的声音。

  “嗯?什么?”他哼一声。

  俯首,耳朵故意贴在柔软的粉唇,享受她吹在他耳鼓上,充满调情意味的芝兰气。

  馥容连颈子也红了,猜到他的坏心。

  因为稍早他才对着她的耳,又舔又咬,吹了一早上的气,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好。”她屏着气,只好赶紧同意。

  见诡计不得逞,他抬首,嘴角撇着笑。“那我就等着收你的画,记着,不许让我等太久。”

  怕自己不回答,他又要捉弄她,芙蓉赶紧点头。

  “还有,”他敛起笑,“近日我公务甚忙,往后有事——”他忽然顿住。

  她不解,抬眸凝住他。

  她眸光低敛,脸色忽然严肃。“白日,我抽不开身,”停顿半晌他才继续往下本想说的话。

  她凝眸看他,讶异于他如此认真的态度。

  “听见了吗?”他问,要她的答案。

  “听见了。”她点头轻声答,尽管他深色严重,她的心窝却暖起来。

  “这几夜我会回渚水居,但过两日我要出城,你得在这两日内画好小画,让我带在身上。”他缓下声,低柔地嘱咐她。

  “好。”她还是轻声答,粉唇微微漾起温柔的笑。

  他看得入了迷,眸子氤氲。“我看你得走了,再不走,今夜我就回不了渚水居了。”他眯着眼低喃,气息变得沉重有绵长,显然正在克制着什么。

  她心跳如擂鼓,当然明白这是什么前兆。

  赶紧离开软榻,她心慌意乱地对他说:“我该回厨房了,姥姥早上不见我,一定会担心的。”

  “嗯。”他哼一声,似笑非笑。

  “那我走了!”匆忙转身,她踩着小碎步奔出兆臣的书房。

  盯着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小身影,他咧开嘴,俊脸无声地勾出一抹笑……

  之后,他收起笑容,英俊的脸孔瞬间布满阴霾,显得比今天早上更加沉重。

  馥容一踏出书房,没想到就遇见留真。

  留真见她从书房走出来,一脸娇羞、衣衫凌乱,已猜到刚才书房内发生了什么事!她瞪大眼睛,眸中射出阴沉的冷光,像一把淬了毒的利箭。

  可她没有绕路,径自与留真擦身而过,没有逃避也不必逃避。

  而这回,留真好像也不为难馥容,她紧抿着唇,沉默地瞪着馥容与自己擦身而过……

  然而,她心窝里却像有火在烧烧那样恨热着!

  她原以为馥容不难对付,没想到上回反而被训了一顿,自从那时起,她心里就一直很不痛快!

  现在又见到馥容从兆臣的书房里出来的模样,她心里明白要是再不积极一点,这回又会因为这个该死的女人,让她希望成空!

  进书房见过兆臣后,留真随感觉到兆臣对她的态度仍与前几日无异,可留真心里仍然不踏实。

  离开兆臣的书房,她心里正盘算着,经过边墙时,不意间听到一段对话——

  “你怎么又来了?!”一个丫头气急败坏的声音问。

  “上回小姐的绣帕也给你家主子了,这回又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我家主子想你家小姐了,自然又遣我来找你了!“

  “可——”那丫头喘口大气,才接下道:“你明知我家小姐不能见你!”

  “不能见我没关系,能见我家主子就成了!”

  丫头跺脚。“我家小姐不能见你,岂能见你家主子?!”

  “那可不成,我家主子两日后就要离京回朝鲜去了,你家小姐一定得见我家主子!”奴才回嘴。

  丫头给气坏了,瞪着那奴才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留真心里既疑惑又有些好奇,这主子、小姐的说的到底是谁?这一奴一婢为何选了这处偏僻的地方,在王府外墙说话?

  她悄悄靠近墙边,从一个月格窗看出去,不意间发现,那丫头模样她竟然觉得还挺眼熟的,难不成她是王府里的丫头?

  忽然,留真心眼一活,终于想起这丫头是谁了!

  “你家主子,究竟想怎么样嘛!”丫头问。

  “刚才我说过了,我家主子只要见你家小姐就好,并不想怎么样!”

  “你!”丫头瞪奴才一眼,之后讪讪道:“好啦好啦,我同我家小姐说去,可不保证小姐能见你家主子。”

  “我家主子对你家小姐一片痴心,只要你同你家小姐去说,你家小姐必定肯见我家主子。”那奴才绕口似的命令道。

  丫头撇撇嘴。“随便你说!”然后指着奴才的鼻子警告他。“反正你别来像这样在外头等我,要教人看见,还以为咱们俩怎么着了!”

  “什么怎么着了?哪里还怎么着了?”奴才问。

  “那就怎么着了,还能怎么着了!”  丫头两手往腰眼一插。

  “谁跟谁怎么着了,我跟你又怎么了?”奴才回嘴。

  “谁说是谁跟谁怎么着了,谁又说是我很你怎么了!”丫头脸红了,气鼓鼓地。

  “不救你说得谁怎么了,要不我干嘛说咱俩怎么了?”奴才又回嘴。

  丫头瞪大眼睛。“狗奴才!你胡说八道什么?!”脸红得发烫。

  “谁是狗奴才?”奴才也怒了。“你才是死丫头!”

  “你……”

  听到这里,留真便离开墙边。

  下头那丫头跟奴才纠缠不清的部分,她就没再往下听了。

  这倒有趣了!

  看来那女人也没多贞洁,原来还跟别的男人有奸情!

  无意间让她听见这两人的对话,必定是老天爷看她苦思无计,才平白送给她一个良机!让她抓到这个把柄,想对付兆臣的“妻子”还怕没计可施吗?

  她撇起嘴冷笑,转身便快步离开小径。

  第8章

  子夜,院外一道黑影翻过府墙,如同上回那般,来到留真面前跪下。

  “郡主!”那黑影的口音,与上回是同一个。

  “过两日,我有事要你去办。”

  “请郡主吩咐。”

  “两日后我与大阿哥会一起出府,你子时以后潜进王府,把住在渚水居那女人绑走。记得事情要干得干净利落,要做得像是那女人自己逃走一样,不能留把柄。”

  “属下明白!”那奴才问:“将人绑走后,关在京城吗?”

  “不,你得漏夜把她带走,到了东北,卖到朝鲜边防的妓寮里,那儿龙蛇杂处,一个说满语的女人,不会引人注意。”

  “可,住那院落里的不是——”

  “是又如何?我就要把她卖了,让她从此在京城消失。”

  那奴才不敢答话,吞了几口口水,像是十分担心。

  “怎么?你怕吗?”留真冷笑。

  “干下此事,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对贝子爷的事不知有何帮助……”

  “蠢货!”留真骂道:“我心里筹划的事,你怎么能想得到?照我的话去做便是,不必啰嗦!”

  “是。”奴才不敢再多言。

  “记住了,我与大阿哥回到王府前,那女人就得消失不见!”

  “是。”奴才唯唯应诺。

  “你去吧!”

  得到郡主口令,奴才这才寻原路,依旧翻墙出去。

  夜深人静,府内的仆役也已歇息,留真不在外头做逗留,很快就转身走进屋内。

  ***

  直到兆臣离府当天,天刚亮之际,馥容好不容易才将小画完成,已累得趴在桌上睡着。

  桌上的小画工笔精细,将小画与本人对照,简直无二致。

  早上醒来,她睡得迷迷糊糊,发现自己已卧在炕上……

  是他醒来后,将她抱上炕的吗?

  这两夜他回屋睡,夜里一定要搂着她才肯上炕,好不容易缠够了,等他睡下她才能下炕,继续画画。

  想到兆臣,她心里有一丝甜。

  桌上的小画已经不见,想必是他取走了。

  馥容看见屋外天已大亮,时候已经不早,没时间再让她胡思乱想,她只得赶紧下炕,往厨房帮姥姥的忙……

  “小姐!”禀贞进屋的时候,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怎么了?”馥容刚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小姐,奴婢……奴婢有话要对您说。”禀贞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她拖延了那奴才两日,可那奴才死缠烂打,非常不好应付,连她禀贞都拿他没辙!实在没办法再拖延下去,她只好硬着头皮来找小姐。

  “什么事?”馥容问她。

  “就是,就是关于金大人的事。”

  馥容愣了一下。

  “小姐,奴婢知道不该拿这事烦您,可金大人听说今日就要启程返回朝鲜,听说这趟回去,有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见您一面,然后再走——”

  “这是不可能的。”馥容的笑容收敛。

  果然是禀贞预期中的答案。

  馥容继续往下说:“我不能去见他,他要离开是一件好事,过段时间后他会渐渐忘了我,如果现在又见面对他没有好处,既然没有好处就不如不见。”

  她明白金汉久对自己的感情,拒绝他,她心里也不好受,可再怎么难受也绝对不能再见面。

  “可是,小姐,金大人的奴才一直缠着我,死活都不肯走,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了!”禀贞一脸为难的表情,气急败坏地说。

  “难为你了,可你一定也明白道理,知道我真的不能见金大人,所以请你代为转告,这就是我的意思。”话说完,她垂下眸,离开了渚水居。

  禀贞愁眉苦脸地愣在屋里。

  苦的可是她禀贞呀!

  “唉哟!小姐说完话自己就走了,可我到底要拿什么去轰走那奴才?真是难死我了!”扭着十指,她又跺脚又唉哟,真是无法可施了!

  ***

  自从馥容带德娴去过一趟女儿国后,德娴再到火神庙,就不再只为一个目的——

  “格格,奴婢刚才瞧您当着众位姑娘的面前挥毫,甭说字儿写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不输男人,您刚才挥毫时的表现,既大方又自信,连奴婢看了,都情不自禁地为您的神采着迷哩!”踏出女儿国后,明珠就开始连珠炮似地,称赞自家格格。

  “你这丫头,嘴里含糖了?什么时候这么恭维人了?”德娴瞅她一眼,忍不住笑出来。

  “奴婢说的是实话,不是甜言蜜语!”明珠整整脸,认真地说:“要奴婢讲呀,格格您这些日子来改变得可真大,跟陌生人说话不但不再满脸通红,虽不到口若悬河,起码侃侃而谈、信心十足,就连奴婢看了都叹为观止!”

  “我看你才改变得真大!不过才上女儿国几趟,就满嘴成语,都可以出口成章了。”德娴故意笑她。

  “唉呀,格格,您就别嘲笑奴婢了!不过奴婢要是真有改变,这也不是坏事,多少也能给主子您脸上添光嘛,您说是呗,格格?”她逗她家主子。

  主仆两人四眼想对,忍不住咯咯笑出来。

  远远的,一名男子站在那里看着主仆二人又说又笑,脸上颇带惊讶的表情。

  “贝勒爷?”侍从在一旁呼唤,不解他的爷见着了什么,这么发愣。

  少允贝勒踌躇片刻,便决定跨步上前,与佳人攀谈。

  “格格,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否?”他先有礼。

  德娴一抬眸,见是少允贝勒,她愣了一愣,脸孔随即涨红。

  明珠在一旁有些紧张,她怕自己的格格一见贝勒爷又成只闷葫芦,那么这些日子来的‘改变’岂非毫无进展?难不成一对上少允贝勒,这改变就成了‘不灵丹’。

  “德娴很好,贝勒爷您、您也好吗?”紧张了好一阵,德娴终于开口说话。

  一听见她开口说话,不仅明珠吁口大气,少允贝勒更是惊讶地挑起眉。

  这好像还是头一回,他听见她的声音。

  声量虽小,却酥酥软软,娇柔动人。

  “格格上火神庙来,烧香拜神?”少允无声地撇嘴笑。

  往常格格一见到他,立即满脸通红,螓首垂下,别说同他说上一句话,连瞧都不敢瞧他一眼,可想不到,这回见面,那张雪白的小脸虽然还是发红,可居然敢开始同他打招呼了!

  “嗯,拜神,还逛逛街。”德娴仍然害羞,可当她发觉自己同少允贝勒再也不会说不上话,除了惊喜,还有叹息。

  原来,只要踏出第一步,就没有什么好难的了。

  “格格经常来这里逛街?”他再问。

  “偶尔出来逛逛,透透气。贝勒爷也是吗?”她不仅回答问题,还能发问。

  “也是。”他答。

  “贝勒爷喜欢这里的街景吗?”

  “街景?”

  “火神庙这里的街景,与京城其他地方都不同,因为无论平民或贵族,大家都来到火神庙聚集,成就了此处活活泼泼,亦雅亦俗的景致。”

  德娴慢慢恢复自信,如在女儿国与素不相识、却理想一致的姐妹们交谈那般,对话内容与声调渐渐显得活络起来。她原就是一名感受力的女子,倘若不是那么羞怯,她能与人交谈的事情并不少。

  “格格指的是人文景致?”少允眯起眼,看她的眼色,深了一些。

  “贝勒爷来到这里,不图人文茂盛,难道是为买菜办货?”她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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