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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俊娘子 page 11 作者:雷恩那

  腰侧略怕痒,男人的粗指有意无意轻挲而过。

  她细细一颤,更往他臂弯里钻。

  她的两腿与他的交缠,连薄被也来凑一脚,当真纠在一块儿了,她懒得去挣开,正叹息间,听他淡淡问——

  “弟弟出事那一日,姊姊恰又扮成弟弟模样吗?”

  她突地栗颤,男人手劲猛然加重,将她按在自个儿身躯上。

  小口、小口呼吸吐纳,吐出胸内绷痛,她轻嗓低微……

  “小姊弟八岁上,孩子的娘亲带着两孩子上姥姥家,时值正午,马车经过一处清溪白瀑,白瀑水势不大,底下汇成水涧……那小姊姊闹着要下车玩水,娘亲拗不过她,遂令马车停下,令随行婢子们先取出小食和果子备上,以免孩子玩到肚饿。”抿嘴润润唇,然声中仍带无尽涩意——

  “小姊姊拉着弟弟踩进水涧里玩,那地方浅浅的,而后她领弟弟越往那座小瀑底下去,那儿有几方大石形成一个隐密所在,水流急些,但好玩多了,她能听到娘亲和贴身婢子们说话声音,娘喊着要她当心些,她还扬声冋应,然后是弟弟那时清亮的笑声,那样好听,听着都想跟着笑——

  “后来,那小姊姊玩到肚饿了,迳自上岸,见弟弟尚在小瀑底下,她作弄心思一起,就去抢弟弟下水前、脱下搁在大石上的外衫和靴袜,件件往身上穿戴……弟弟一见着急了,脚下突然踩空……”

  静下,似那时之事再现眼前,她说不出话,他又轻挠她腰侧,令她瑟缩。

  “那座小白瀑底下有伏流,是吗?”语调徐缓,将她的神志拉回。

  “……嗯。”

  “小姊姊唤人来救了吗?”

  埋在他肩窝的脑袋瓜轻蹭摇动,片刻才模糊有声——

  “我……我见他……他没浮起来,我跟着又跳下水……我想拉他上来,他脚不知被什么吸缠,我拉他,却怎么也拉不动……水里,他张眼望我,很怕很怕的模样,我一直看他,一直看着,我以为只要死命拽住他就好,根本不知自己何时放了手,待张眸醒来,是咳醒的,娘的贴身婢子……韩姑正帮我压腹揉胸地控出水,娘疯了般在水涧边哭嚎,没有……没有寻到弟弟,他被地底伏流卷了去,殷叔只来得及拉我上岸,没能救到他,地底的水不知通向何方,什么都找不到……”

  她终将自己带进事件中,而非以“小姊姊”代称。

  既是亲身所历,心绪更难遮掩。

  她抖得如雨下飘摇的一叶浮萍,气息寸长寸断,牙关发出格格细响。

  倏地,她敏感腰侧遭到攻击,男人绝对故意,几下捏挲整得她瞬间成跳虾。

  她惊叫出来,齿龈一阵酸疼,才知不自觉间将牙咬得有多紧。

  察觉他想故伎重施,她两手忙着格挡,下一瞬,人被他翻身制伏,他双肘撑榻顺势压住她如扇摊散的发,下身置在她柔嫩腿间。

  她没能咬住吟喘,素身大潮,满面通红。

  他的眼在暗中闪亮,显得故意且得意,她努力端起气势瞪他,他两眼眨动,有柔软的什么在黑瞳里浮荡,她忽又脸热。

  “穆容华,你自觉对不起谁,辜负了谁,是不是?”

  她怔然,却觉他低沉语调乱入人心,要逼她雾湿双眸。

  他再问:“因为对不起谁,辜负了谁,心里罪恶,也就不允自己海阔天空。”略顿,“戴上层层枷锁,藏住自己,你是这样活着?”

  她微微硬气,硬挤出声音。“……这样,没什么不好。”

  只要她还是穆容华,穆家大少,娘的心病便得以安抚,爹费尽心血经营起来的广丰号招牌,亦能安稳留在她手中,只要她是男儿身,族中长辈们便无借口拿捏她。

  那双深瞳将她看了许久,久到她都想抬手掩住那令人心悸的注视。

  她发现他正咧开嘴笑,白牙在一榻漆黑中咧出淡光。

  “穆容华……”他懒懒唤她。“你说人一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干么跟自个儿过不去?哥哥我若对不住谁,就只好对不住谁,没留意辜负了谁,只好算那人倒楣,遭我辜负了,要活嘛,就活出点儿滋味,倘是你甘心情愿走你的路,那确实没什么不好,但你就是你,你没替谁活着,活着的是你自己。”

  她原被他的话绕得有些昏,然定神一想,忽而心凛。

  他其实看出她的处境……

  他要她活自个儿的,即便是“穆大少”的身分,亦是为自己活,不为谁。

  她想,她还做不到他的豪放潇洒,但秘事说与他听,娓娓便能道出,竟觉盘踞在内心底层十多年的深寒重露淡了淡,似被风拂开一角。

  “珍爷曾对不住谁?又曾辜负过谁?”方寸暗动,她勉强抑住,吐纳间尽是他阳刚爽冽的气息。她见他白牙又闪。

  “唔……这事可不好说,但若认真数出来,怕届时还得杀你灭口,如此一来,我对不住的人的名单里又要多你穆大少一个。”

  一副吊儿郎当样,她被他逗笑,未笑出声,仅浅浅动了唇角。

  “那穆家广丰号欲与地头老大合谋共事一事,珍爷可好说了吧?”

  “唔……这样吧,待见到地头老大,我绝对帮穆大少问问他的意思。”一副举手之劳、施恩不望报的口吻。

  这人……才觉他有那么丁点儿可爱,下一刻又恨不得捏他几把。

  她真动手捏了,同样掐他腰际,无奈他皮硬肉更硬,且不怕痒。

  他还伸展腰臀大方供她掐捏,然他这一拔背沉腰,热硬部分更亲昵挤压过来,挤得她又哽了气,耳畔一热,足他灼灼吐息……

  “为何肯与我做这事?”

  听清他所问,她忍着羞涩稳声道:“能破珍爷的童子功底,我也不算吃亏。”

  见他的双目瞠圆,眼仁儿一颤,她稍觉解气,一张嘴锐不可挡——

  “再有,你家秀大爷哪日若得知是我上了他家兄弟,将不知是何表情?”

  “你、你什么?!”峻瞳窜火苗了。

  “我什么?”

  “你上谁?!”火苗变火把。

  “你。”

  “你上我——”粗声吼。

  “是啊,是这样没错。”很认同点点头。“珍爷一路磨磨蹭蹭令人不耐,最后穆某只好将责任一肩扛起,把你办了。”

  游石珍被她颠倒黑白的嘴给坑了!

  这女人——既令人心软又让人恨不得一把掐碎了事,怎么他对她真就……真就是……

  究竟是如何?他一时竟也道不出个所以然,只觉火大,而火大到最后,大火终于燎原!

  “谁上谁,你给我弄清了!”

  初识风月,心想姑娘家肯定不好受,他原是怜她,两人的头一遭他并未完全尽兴,丹田之火犹腾,可越对她让步,她越是步步进逼。

  他发狠,一臂甫抬高她膝窝,她柔腰却已主动抵上,纳进他。

  忍疼似的喘叫荡进耳中,他火气依然高涨,心倒被叫软,动作不禁放柔几分。

  “游石珍……游石珍……”

  激切热爱之际,十指在他肩颈与背膀上留下道道痕迹,红唇一声声吐出他的名,那吟叫声带欲含情,欲浓烈,情隐隐,一切皆想让他要她、给她,亦想他酣畅淋漓、要他不悔……

  终于啊终于,他的纯然童身尽破在那紧窒湿热的深处。

  他扎扎实实得到她,也给了她最完整的全部。

  而追根究柢,到底是谁上了谁,应也无解啊无解……

  第7章(1)

  “地头老大”最后给了回覆,关于挡穆家广丰号财路的这笔营生,“地头老大”接下了,但怎么挡、何时挡,全由“地头老大”作主。

  游家秀大爷为一己之“私仇”,决定向穆大少痛快复仇,并强迫家里的二爷当他大爷的打手,这活儿,珍二爷最后也咬牙接下。

  于是江北永宁在暮夏时候,穆家广丰号出了大大麻烦事。

  总号出的货,货有蜀地药材、北棉南丝、粮油食糖、笔墨纸砚,乃至镶金、镶玉、镶玛瑙的高价饰物,甚至是活生生的飞禽走兽,无论陆路或河路,尽出事。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无论山匪或河寇,逮着广丰号志在劫货、不在伤人,冲突虽无可避免,但穆家人马仅有几名伙计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

  只是广丰号频频出事,主爷穆大少里里外外忙得焦头烂额,既要安抚上家又要应付下家,再加上货没了,不少笔生意尚未清款,手头严重吃紧,商场上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少,逼得穆大少只能折腰低头……

  “先前所谈之事,仰怀表哥可向方家长辈们请示过?”略腼腆一顿。“倘是可行,能否请贵府帐房帮忙,尽速先拨下款子。”诸事缠身,她仍拨出个空、亲自拜访方仰怀,依目前势态,能出手相帮的只有他。

  方仰怀一脸为难。“可你我一开始所谈的事,是广丰号的域外和南北方生意啊……”

  穆容华更诚恳道:“小弟知道。但眼下穆家确实有难处,二表哥定然已听闻,这阵子号行里尽出事,人手车马皆不足,钱银十分吃紧……表哥别误会,穆家并非没钱,而是事全挤在一块,一下子不好调度,若能过得了这关,慢慢也就没事,钱绝对能还上的。”

  方仰怀貌若沉吟,想过又想,斟酌再斟酌,最后头一点——

  “这样吧,不如你以穆家掌事的身分打张借据,侍借据住户,帐房邵儿应该就能快些拨下款子。”

  穆容华放松般吁出口气,甫扬唇,搁在桌上的手忽被一掌包覆。

  她心下陡惊,抬睫便见一双热烈湛辉的眼。

  永宁城郊,土道边一处小小茶棚。

  “穆家掌事的身分?哼,他要你拿哪间铺子当抵押了?”问话之人相当年轻,约弱冠之年,英俊眉目透出犀利。“之前你领他看过、最大的那间?”

  穆容华徐摇折扇,淡淡摇首,微扬嘴角。“广丰号。”

  “就……整个广丰号?!”见对坐之人点头,穆十一双眉骤挑,连连冷笑。

  “好啊!好大胃口!姑母膝下无子才将他过继过去,如今他要与自家兄长斗,与他方家大族各房相争,嫌不够热闹,竟算计到姑母娘家这边来。”更混蛋的是,还把脏水往他穆行谨身上泼。“别告诉我你真抵押了!”

  “有何不可?待他将借银运出,我立即抵押。”穆容华端起宽口大碗喝了口凉茶,似觉不错,又连喝几口。

  穆行谨看了来气。“人家频频下刀子,你尚有闲情喝茶?”

  穆容华抬眼,慢吞吞笑。“不是还有十一弟嘛。”

  穆行谨被穆大少的赖皮样弄得一怔。

  以往只道这位大房堂兄沉稳斯文,近来接触愈多,愈觉穆大少……论异!眼前的他也斯文也沉稳,却莫名可亲了许多。

  “我有什么用?我没你本事!竟能寻到方仰怀暗中找来的打手,那什么什么地头老大的,还能说服对方为你所用。”穆行谨酸溜溜道。

  这是珍二的局,更是她的局。

  从马贼那里拾得的信是个疑点,信中字仿得再高明,仍留有极细微线索,她与方仰怀几次书信交往,对他的字并不陌生,那封信令她对他心疑。

  心疑必须进一步佐证,才致如今这局面。

  “地头老大”的人马,私下亦是游家秀大爷的人马,抄劫广丰号的货。

  货此时在“地头老大”手中,不会交至委托对方手里,因接下来“地头老大”玩得颇愉快地安排了一场黑吃黑的戏码,由自个儿的另一批人马来劫自个儿得手不久的货,货转过一手再分批藏起,多数安置在穆十一的几处地方,余下则分得更小批,散进广丰号的零售铺头,化整为零,继续营生。

  而“地头老大”玩得乐翻,她穆大少就得心力交瘁忙到极致,唔……即便不是当真心力交瘁,那至少也得装个样,要装得十足十亦是颇费心力的活啊。

  穆行谨最后撇撇嘴哼了声:“连一群刀口舔血的家伙也能让你给拉拢了,都不知给了什么好处?”

  ……好处?

  女儿家的身子。

  不曾为谁开绽的初花。

  然后是抵死纠缠、一遍复一遍……

  这些,对那“地头老大”而言算不算得上是好处?

  穆容华怔了怔神,心念一动,忽觉脸肤泛热。

  怕被瞧出端倪,她持碗又饮,几口凉茶下肚才勉强稳住面色,岔开话题——

  “别管什么地头老大,要紧的是,得知道方仰怀钱从何处取得?如何弄出?这几年,方家大族公中的帐由他打理,他若想私吞广丰号,此时咱们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他不能让广丰号真缓过气来,非好好把握这个时机不可,他愈急愈好,急了就易出错……”

  “要藉此查他公帐外是否另有私帐,而私帐又藏于何处,其实不难啊。”穆行谨跟着端碗喝凉茶,凉凉道。

  穆容华兴然挑眉,听他凉凉又道——

  “他栽赃嫁祸,想看穆家大少和穆十一翻脸内斗、反目成仇,咱们也回敬一记,偷偷给姑母过继而来的大表哥透个信儿,你再瞧他们斗不斗?由方家的人帮忙盯着,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岂有不好?”略顿,皱眉——

  “……这位大少,你直盯着我干什么?”

  穆容华一手仍潇洒摇扇,几缕发丝轻飞,好看的秀眸弯弯。“就说了,不是还有你十一弟嘛。”

  有兄弟帮忙出主意,滋味当真不错!她又想起那个极其护短、动不动就帮着兄弟出头的汉子,心莫名有些软,褪下的红潮温温灼灼又在肤上漫开。

  “……有我?你故意恶心我是吧?我都没脸红,你脸红啥劲儿?”穆行谨粗声粗气道,淡麦色面厅却有绪色。

  “欸欸,我天热漫思茶嘛。”道完,她持碗又饮一大口。

  穆行谨端起脸冷哼。“有我一个能如何?你屯进我地方的那些百货食粮和牲口,得运得销,哪里缺货哪里去,可在短短时候要弄到足够人手和舟车马匹,我可没底,拜托你思完茶请仔细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一等大事。”

  穆容华眯起阵,轻笑了声。“放心,有贵人相助,必能否极泰来。”

  贵人正是她的禾良妹子。

  她眼下无比“凄惨”,游家秀大爷怎么也算得上是始作俑者之一,她不跟禾良妹子诉苦,能跟谁诉?

  夏季结束,秋意起。

  在八月中秋后不久,江北永宁有一秋夜灯市。

  穆容华自觉,仿佛已许久不曾这样松泛,可以让她闲适逛逛灯市,喝着从街边小贩那儿沽来的甜酒。

  她那张“贵人牌”确实劲道惊人。

  此牌一出,立时闹得游家家宅不宁,闹得顾禾良搬回娘家,而游岩秀为挽回爱妻,竟亲自登穆家大门拜访。

  相谈的结果是,太川行愿助广丰号走货,无论人手、马车和货船,皆可借穆家调度,还愿从自家会馆的银库内拨出大笔银子相借,且不算利息。

  有太川行经验老道的人手加进,再有穆行谨那边的伙计接应相帮,滞碍的局面似乎一下子疏通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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