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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医闺 page 12 作者:香弥

  “父皇,儿臣不能娶她为妻。”

  听他说的是不能娶,而非不愿娶,启元帝问:“这是为何?”

  “不瞒父皇,因为儿臣心中已有人。”

  启元帝有些意外,没料到儿子竟有了意中人,“那人是谁?”他心忖若是对方身分合适,倒也可以成全他。

  “儿臣……不敢说。”罗东麟低垂下脸,嗓音里透着丝顾虑。

  “有什么不敢说的,朕命你说。”

  迟疑须臾,罗东麟这才缓缓启口,“那人与儿臣自幼一块长大,十年前儿臣受伤时,他时常陪伴在儿臣左右,总是用着那张开朗的笑颜,温言细语的安慰着儿臣……”

  听到这里,启元帝隐约察觉不对劲,皱起眉,“你这是在说谁?”

  他没回答,径自再道:“自打那以后,儿臣便忍不住时时关注他,明知不该对他生起那样的心思,可儿臣控制不了自个儿的心,所以您让儿臣纳朱小姐为妻,儿臣委实办不到,看见她,便会让儿臣想到……”说到这儿,他似是痛楚的抬手掩住面容。

  看见朱映珍会让他想到……莫非是老八,启元帝一楞之后,明白过来他话里指的人是谁,惊怒的斥责,“糊涂,你怎么能对他起了这种心思,别说你们同是男人,他还是你的兄弟!”

  “父皇,这些儿臣都明白,可奈何这情不知所起,忽地这么一往情深,儿臣也惶恐得不知所措呐。”他愧疚又自责的道。

  “你、你真是、真是……”启元帝震怒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原是想为儿子指一门好亲事,哪里料想到竟会听他亲口说出如此荒谬逆伦的事,这天下这么多人,他谁瞧不上,怎么偏偏就瞧上了自个儿的亲兄弟。

  罗东麟掀袍跪下,“请父皇息怒,莫为儿臣的事气坏身子!”

  启元帝想痛斥儿子,但见他已满脸愧悔之色,话到唇边也骂不下去了,“你、你……简直是荒唐!”

  “儿臣知错,儿臣也为此痛不欲生,求父皇惩罚儿臣。”

  虽说这私情不见容于世,可儿子已为此痛苦不堪,启元帝也不知该如何责罚他,沉下脸问:“这事可还有人知道?”

  “这种事儿臣岂敢告诉他人,今日若非父皇想将那朱小姐指给儿臣为妃,儿臣定会一辈子守着这秘密,不敢让人知晓。”

  启元帝能在顷刻之间决断朝中大事,然而这事却叫他头痛不已,思忖半晌后,他厉色道:“纳朱家小姐为妃的事便罢了,但你得给朕打消对老八那心思!”

  “是,儿臣……会尽力。”

  稍顷,离开太皓阁,罗东麟朝后宫冷冷看去一眼,雅妃竟想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让他迎娶朱家女为妃,可这回她不仅盘算落空,为了让他打消对八弟的心思,父皇怕是不会再让老八留在京里,她这回可是偷鸡不着触把米。

  但他这回把祸水东引,却不只是为了对付雅妃,也是为了以后替江宁安铺路。

  试想当他终于歇了对老八的心思之后,瞧上别人,哪怕这人只是身分低下的丫头,父皇定都会喜闻乐见,应了他所求。

  第8章(1)

  先回江家拿了验尸的工具,江宁安这才跟着一名捕头来到外城一处义庄。

  “云庭,这次又要劳烦你了。”大理寺卿欧阳治那张福泰的脸上笑呵呵的,亲自出来迎接她,他虽年事已高,头发都已花白,却仍精神矍铄。

  “欧阳爷爷客气了,听说这次发现了两具尸首。”她拿出一副特制的肠衣手套戴上,这手套是祖母为她所做,她与兄长都有。

  祖母自上了年纪后,眼力没年轻时那么好,已没再帮欧阳爷爷验尸,这些年来,都是由她和兄长来帮欧阳爷爷的忙。

  因上次在去秋猎前,她曾帮忙查验一具尸首,欧阳伯伯原也被她给瞒过去,没发觉她假冒兄长的事,但因她与兄长验尸的习惯有些不同,被他瞧出些异状,私下询问后,她已将自个儿假扮兄长之事告诉欧阳伯伯。

  欧阳治点头道:“没错,两天前有几个采药的人前来报官,说他们进山采药时,为了采野生灵芝,在一处山谷下发现这两具尸首,这行凶者的手段委实太过凶残,这才请你过来瞧瞧,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些年来,他靠着江家祖孙的帮忙,侦破了不少命案,抓获真凶。

  因当年已过世的老友不想让他妻子擅长验尸之事被太多人知晓,故而他每次私下请江家的人前来帮忙时,都只带着几个亲信随从过来,这次也一样,只带了三名随从。

  江宁安随他走进义庄,来到一张长形木桌前,两具尸首已分别从棺木里抬出来,摆在上头。

  她看去一眼,发现那具妇人的尸首肚腹整个被剖开,血淋淋的残忍景象,令她皱起眉。

  她没多问,神色凝肃的开始从头到脚仔细查验妇人的尸首,然后再重点检查她被剖开的肚腹和被割断的咽喉,半晌后,她开始述说死者的情况。

  “这妇人年纪约二十一、二岁,已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从尸斑上推测,死亡时间应是在四天前,腹中婴孩被人剖开肚腹取出,不过致命原因是咽喉这一刀,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共计十六处的伤口,多半集中在后背,不过那些伤口应是死后才造成。”

  她一边说,一旁有人提笔将她所说的话记录下来。

  她接着再查验摆在一旁的那具男尸,验完尸后,同样开始描述死者的情况。

  “这具男尸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岁,死亡时间依尸斑推算,应也是在四天前,他背后被砍一刀,除此之外,身上另有大小伤口共计五十八处,但他致命伤应是头部受到撞击,导致颅骨塌陷,根据两人尸身上的情形看来,他们似乎是从高处坠落。”由于致死原因明确,她并未再另外解剖尸身查验。

  “没错,发现两人尸首后,辛捕头前往陈尸处调查,发现这两具尸首应是从那山谷上方的山崖上摔落下来。”欧阳治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件事来,“你说这男尸的致命伤是因头部受到撞击,而女尸除了腹部和颈上的伤口,其余的伤却是死后才造成,换言之,这男子是先受伤,才摔落山谷而死,而女子却是在跌落山谷前便已死亡?”

  江宁安颔首,“应是如此,不过这妇人尸身上的伤,比男子来得少,再从妇人尸体上伤处分布的情形看来,在坠落时,似乎是有什么护着她的尸身。”

  辛捕头一直在旁默默看她验尸,直到这时才出声道:“江太医,当初发现他们两人的尸首时,这妇人的尸首是被这男人紧紧抱在怀里。”他身量高壮,嗓门也洪亮。

  辛捕头这话顿时解了江宁安的疑惑,“原来如此。”她接着说:“这男人背后的刀伤与割断妇人咽喉那刀,凶器似是一样,应是把长刀,但剖开妇人的凶器应是把刀刃较为薄窄的剑形武器,行凶者至少两人以上。”

  说完,她再走回那妇人的尸首旁,也许是因为从山上坠落的缘故,她腹中的脏器全都凌乱的挤成一团,还有些散露在外头,检查完后,她将妇人腹中的脏器一一归回原位,想替她缝合伤口,日后安葬也好有个全尸。

  就在这时,她陡然在妇人腹腔中发现一样不该出现的异物,她小心取了出来,发现那是一枚断裂的指甲片。

  “那是什么?”一旁瞧见的欧阳治问。

  她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将那枚断裂的指甲片放上去,递给欧阳治。

  “这是枚断裂的指甲片,我适才检查过,两名死者的手指甲都很完整。”也就是说这枚断裂指甲片的主人另有其人。

  欧阳治与辛捕头看着那枚断裂的指甲,面露思索之色,“莫非是凶手剖腹取婴时,不小心折断在里头?”虽不知这指甲片是何人所有,但起码也是一个线索,欧阳治让辛捕头小心收起来。

  江宁安拿出针线要为妇人的尸首缝补时,抬头问了句,“欧阳爷爷可查到这对男女的身分?”

  欧阳治摇头,“已派人去查,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这桩命案倒让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两年京城附近几座县城,发生好几起怀孕妇人失踪的案子,她们也个个都是即将临盆的妇人。”

  她诧道:“莫非您怀疑她们也同这妇人一样,是遭人剖腹取婴后,被毁尸灭迹?”

  辛捕头提出一个疑惑,“可为何行凶者不待孩子生下来,却活剖了孕妇的肚腹,取走婴孩,这样一来那婴孩也活不成,凶手拿走那些婴尸有何用?”

  江宁安想起适才检查时发现的一件事,虽觉得同命案应是无关,但仍扬声道:“妇人腹里的胎盘也不见,应是连同那婴孩一块被取走,那胎盘又被称为紫河车,自古便有人食用这胎盘来养颜延寿。”

  辛捕头惊讶道:“难道有人为食用这胎盘,竟残忍活剖孕妇?”

  江宁安摇头表示,“无须如此,只须等孩子生下来,那胎盘便也会随之剥落。”

  见欧阳治与辛捕头在讨论着案情,查案的事她帮不上忙,便专心为那妇人缝合肚腹。

  她猜测这对男女应是夫妇,两人不幸遭遇凶手,敌不过,丈夫临死前拚着最后一口气,抱着妻子的尸首逃走,最后却不慎跌落山谷,双双殒命。

  她为他们遭逢的厄运叹息,没能帮上他们什么,她只能为这妇人缝合尸首,让她能保有完整的尸体,与丈夫一块下葬。

  做完这些,已没她的事,江宁安便告辞返回王府。

  此时罗东麟已回来,等在她屋里,见到她进来,神色不豫的质问:“你上哪去了?”

  “我去帮欧阳爷爷查验尸首。”她老实道。

  “本王不是让你这阵子不要出府。”出宫回来后竟不见她,他心头莫名一慌,召来张公公询问,才得知大理寺请她去协助调查一桩命案。

  “欧阳爷爷也是没办法,才来找我帮忙,你不知道那两具尸首有多惨,那已快临盆的孕妇,被人活生生开膛剖腹,把她的孩子给取走……”江宁安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下,末了蹙眉道:“真不知是谁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罗东麟警告她,“以后这种事你少管。”

  “我只是略尽棉薄之力,若是能因此找到凶手,也能告慰死者在天之灵。”见他满脸不悦,似是有些嫌弃,她明白一般人对死者的事多少有些避忌,遂道:“王爷若担心我碰了尸首不干净,那我回去好了,经过这些日子调理,王爷的身子也健朗许多……”

  “谁说你可以走!”听她要离开,他恼怒的拽住她的手腕。

  “可王爷不是忌讳我碰了死人?”

  “本王天不怕地不怕,哪会忌讳这种事。”他不过是舍不得她去碰触那些血腥的尸首,“本王身子还没好,不准你走!”他霸道的命令。

  “皇上不是要给王爷指婚,我还是——”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你这是在吃味?”他恼怒的神情登时转为愉悦,“你放心,父皇已打消让本王纳朱映珍为妃的旨意,你只管安心留在王府里,等着当本王的王妃就好。”

  见他说得这般信誓旦旦,她不得不提醒他,“王爷,我的出身比不上朱小姐,也比不得韦姑娘,皇上不会答应您纳我为妃。”

  “原来你是在担心配不上本王。”他将她搂进怀里,满脸自信笑道:“虽然你爹只是个五品的院使,但纵使你只是个婢女,本王想纳你为妃,也没人可以阻止。”

  “可是皇上那边……”即使他这么说,仍无法消弭她心中的忧虑。

  “父皇那里不成问题,这事日后你便会知道。”至于他是使了什么手段,实在无须让她知晓。佳人在怀,他忍不住一时情动,也顾不得她脸上那些碍眼的胡子,俯下脸攫住她的唇瓣。

  她惊愕的瞠大眼,她这满脸的胡子他也吻得下嘴,但接着她便被他那炽烈的吻给吻得无暇再胡思乱想。

  他好像把她当成什么珍馐似的,将她的嘴里里外外都仔细的品尝着,两人的气息与津液交缠在一块,分不清彼此。

  最后他含住她的粉舌,来来回回的吮吸着,把她吮得都快喘不过气,她脸孔羞得臊红,耳边听见自个儿的胸口传来咚咚咚的心跳声,那飞快鼓动着的心房,仿佛要冲破了胸膛跳出来。

  最后她因生理需求委实要承受不住,不得不推开他。

  他清俊的脸庞也染着红晕,气息喘促,意犹未尽的盯着她那被他吻得水润嫣红的唇瓣,她的滋味甘甜得叫他舍不得放开,须臾,他捧住她的脸,又要再吻上去。

  她连忙抬手推开他的脸,“王爷,够了。”她一口气都还没喘过来。

  “不够。”他毫不餍足,恨不得将她一口吞进腹中。

  情急之下,她只好说道:“可、可我尿急!”

  他眯起眼瞪她。

  她一脸着急道:“真的,再不去我就要尿出来了。”

  最后,他黑着脸放人离开。

  她赶紧匆匆跑向茅厕。

  将体内多余的水液释放后,江宁安来到水井边,舀水把手洗净,想起适才的吻,她又羞又甜,她不知该不该相信他说的那些话,可她想以他那性子,他定不屑为这种事骗她。

  那么就是真的了,他是真心想娶她为妃。

  她不知他究竟看上了她哪点,或许就如同她也不知道自个儿为何会就这么把他给惦在了心上一样,那感情不知从何而起,不知从何而生,当发觉时,它已缠绕在心口上。

  可他是宝贤王,诸亲王之首,日后定不会只有她这么一个妻子,思及往后也许得要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一抹郁色染上了眉间。

  江家男子素来一夫一妻,她打小便也认为自个儿日后所嫁的丈夫,也只能有她一个妻子……但他能为她做到吗?

  等了数日,还等不到皇上赐婚的圣旨,雅妃娘娘觉得不对劲,忍不住亲自前来太皓阁,她送上亲手熬煮的甜羹,又嘘寒问暖一番,这才道出来意。

  听她打探老七的婚事,启元帝瞟她一眼,轻描淡写的开口,“朕让钦天监合了两人的八字,映珍的八字与东麟相克,朕再给映珍指别的人吧。”

  听闻这婚事没了,雅妃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又听启元帝道:“对了,东全年纪也不小了,朕打算放他出去历练历练。”

  留老八在京里,难免会让老七有念想,因此他打算先让老八暂时离开京城,也好断了老七的念想,待老七息了对老八的心思后,再让他返京。

  虽然他也疼爱老八,心中也明白这事不是他的错,可东麟是他最为宠爱的皇儿,远不是东全能比得上,为了让东麟断念,不得不暂时委屈老八。

  “皇上打算让东全去哪儿历练?”听见儿子要被放出京去,雅妃惊讶的追问,顾不得再管老七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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