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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医闺 page 2 作者:香弥

  三年不见,难得在此遇上,罗东麟正打算让侍卫叫他过来说几句话时,客栈里忽然有一人噎着了,他先是捶打着自个儿的胸部,接着急得伸手抠着咽喉,想掏出噎着他的食物,坐在他同桌的人见状也帮忙拍着他的背,还有人倒来茶水,想让他配着茶水,将那噎着他的食物给咽下去。

  但这些都没用,那人被噎得整张脸涨得红通通。

  听见那边传来的动静,正与同僚说得兴起的江宁安,忙不迭走过去,出声喝斥,“别动、别动,你们别再乱来,都让开!”

  “大胡子,你没瞧见这人噎住了,他们是在帮他。”一旁有人出声道。

  江宁安一手一个将围在那人旁边的两人给拨开,语气着急道:“你们这么做不对,只会害了他,快快,都给我退开,让我来。”

  “大胡子,你行吗?”那两人见朋友被噎得都快没气了,担忧又怀疑。

  “我是大夫,我能救他,快帮我扶他站起来。”她一个人扶不起那高壮的男人,招手让旁边的人扶他一把。

  一旁的人搭了把手,扶他站起身。

  江宁安站到那男人背后,从后方两手环抱住他,一手握拳顶在他的肚脐上,另一只手环抱其上,连续反覆用力朝上方压挤数次。

  众人不曾见过有人这般施救,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他这是噎到了,你这样做真能救他吗?”有人提出质疑。

  江宁安的几个同僚也来到一旁,惊诧的看着她反覆推挤按压那人的上腹部。

  “江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一边吃力的朝那人的上腹压挤,一边回答,“我这是要藉着压挤这人的腹部,好使噎住他的异物能顺势挤出来。”

  客栈里不少人好奇的跑过来围观,知晓主子爱看热闹,陶左陶右一左一右的站在主子前面,将挡住主子视线的人全都给拨开,好让主子得以瞧得清楚。

  “这样也成吗?以前倒是从未见过有人用这种手法救人。”有人疑惑道。

  “可不是,这能成吗?”

  罗东麟心里也有些狐疑,静默的瞧着江宁安那瘦弱的身子,吃力的抱着那高壮的男人,使劲的压挤着那人的上腹。

  “要是不成你可别硬来,这出了人命可不得了。”有人劝了声。

  就在这人的话刚说完,噗的一声,一个异物从被噎的那人嘴里给呕了出来,围观的众人登时哗然。

  “哟,真给吐出来了!”

  他一吐出来,江宁安便赶紧松手,这人太壮了,方才她可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那异物给逼出来。

  那人的朋友连忙关切的询问他,“何兄,你没事了吧?”

  那人喘了几口大气,这才摆摆手,然后看向江宁安,拱手道谢,“多谢这位兄台的救命之恩。”

  适才他觉得自个儿似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噎住他的东西要是没吐出来,他这条老命可就一命呜呼了。

  江宁安学着兄长咧着嘴,不在意的笑道:“没事,举手之劳,兄台下次进食可要当心些。”

  她一说完,身边的两个同僚便拽着她赞道:“江兄,瞧你方才那手法很简单,想不到竟还真管用。”

  “可不是,只是那般压挤几下,那噎住的东西竟就吐出来了。”

  江宁安见他们似乎想学,觉得这方法能救人,便也无私的当场就教给他们,一边解说一边比划着,“要是有人噎着吐不出来,就要站在这人的身后,两手这样抱着他往上压挤……”

  除了那两位太医院的同僚,客栈里其他人也跟着她把这套手法给学了起来。

  教完这套手法,见时辰已不早,江宁安连忙和同僚匆匆赶回太医院,罗东麟来不及叫住她。

  目送她离开,他抬手抚着下唇,眸里流露出一抹兴味。

  江修仪正在拟这次秋猎太医院要随驾的太医人选,这次那位向来体虚身弱的七皇子也要伴驾前去,皇上昨儿个已差人来吩咐,要多加派两位太医随行。

  他拟了几人,正准备命人送去给负责此次秋猎的太子过目时,有个太监过来传达主子的旨意。

  听完,江修仪诧道:“张公公的意思是说,宝贤王指定让江太医此次也随行前往秋猎?”

  “没错,咱们宝贤王称赞江太医医术精湛,因此特意指定他此番随驾前往,这事江院使看着安排吧。”

  张公公料想这江太医能得宝贤王青眼,这等好事,江院使应不会推拒才是,不想竟听江修仪道:“江太医年纪尚轻,经验不足,您看可否换成秦太医?秦太医的医术也很精湛。”

  儿子私自留书出走,这会儿顶替他的是女儿,江修仪才不愿让她随驾前去秋猎,以免暴露身分。

  张公公略一思索,以为他这是为了要避嫌,劝了他两句。

  “江院使,这宝贤王指的是江太医,咱家可不敢违背王爷的意思。咱家知道这江太医是令公子,您就别顾着谦虚避嫌了,能得王爷称赞,这对令公子日后的前途,可是大大有好处,您照着王爷吩咐的来办就是了。”

  闻言,江修仪有口难言,送走张公公后,神色凝重的盯着桌案上刚拟好的名单,这好端端的,宝贤王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指定,要儿子此番随驾去秋猎呢?

  他担任太医这二、三十年来,自问多少能看出几位皇子的性情如何,唯独这位七皇子他看不透,他时而任性妄为,时而却又温和谦逊,让人难以捉摸,偏生他是最得圣宠的皇子,得罪不得。

  这事也不知是福是祸,令他有些忧心,思忖片刻,他差人将女儿叫过来询问。

  “你可识得宝贤王?”

  江宁安摇头表示不认识,她才进太医院不到十天,还没机会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王爷。

  江修仪狐疑道:“那为何宝贤王特意派人来知会我,让你此次秋猎时随驾前往?”

  江宁安想了想问道:“爹,那宝贤王是怎么说的?”

  江修仪将适才张公公所说的话告诉女儿。

  听完,江宁安直颔首,“宝贤王称赞大哥医术精湛没错啊,大哥的医术确实很好。”他尤其爱钻研一些疑难杂症,一旦遇上,不钻研出个究竟来不肯罢休。

  原本大哥是不欲进太医院,比起为那些王公贵族治病,他更想为百姓治病。

  可他们江家几代以来都是太医,因此爹认为大哥也应当进太医院任职才是,于是在三年前逼着大哥进了太医院。

  这次发现那桩奇症,大哥有意想辞官前往西南查探究竟,可爹不准他辞官,大哥无奈之下,才会私自留书出走,前往西南查看那起令他疑惑不解的奇怪病症。

  江修仪轻斥了句,“你大哥医术好那是你大哥的事,这会儿在太医院的是你。”也不知这宝贤王是安了什么心眼,他是担心女儿。

  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江宁安提醒父亲,“爹,我医术也不差啊,您知道我今儿个在客栈里救了个被噎着的人吗?”她接着兴高采烈的将今天在客栈发生的事告诉父亲。

  听完女儿所说,江修仪忖道:“莫不是这事被宝贤王给听说了,所以这才派人来要你秋猎时随驾前去?”说完,他这才忽然记起,几年前宝贤王有次得病,换了几位太医都没能治好,最后似乎是甫成为太医的儿子替他给治好了,莫非宝贤王是因这事,才要儿子秋猎时随驾前去?

  “爹,既然王爷让我去,那就去吧,我这辈子还没去过秋猎呢,正好可以长长见识。”想起这次能前去秋猎,江宁安颇为期待。她不以为宝贤王高高在上的一个王爷,会费什么心思来对付她这么个小小的太医。

  “你可知秋猎不比平常……”

  见父亲似是不赞同,不等他说完,江宁安连忙模仿兄长的表情,仰起下颚,用着大哥的嗓音说道:“爹无须担心,这事孩儿能应付得了,让孩儿去吧。”

  霎时间,江修仪觉得眼前的人彷佛就是那离家出走的混帐儿子,有些恍惚,稍顷回神后,瞧见女儿是真的想去,先前宝贤王又特意派人来钦点,这趟她不去也不成,只得叮嘱她,“这随驾秋猎可轻忽不得,你可得时时刻刻警醒点。”

  见爹答允了,江宁安高兴的应道:“爹放心,我定会小心再小心。”

  第2章(1)

  八月,江宁安兴奋的随着圣驾启程前往凤眼山秋猎,因太后近来身子欠安,父亲须留守在京城随时待传,因此没有随行。

  他们此次随行的有六位太医,被分派在同一辆马车,江云庭在太医院任职只有三年,是资历最浅的,其他同来的五人起码都有一、二十年以上的资历,几个老太医说话,她搭不上腔,只好一路看着外头的风光。

  刚开始前两晚,夜里还能睡在驿馆,不过由于随行的人员众多,驿馆里房间不够,他们这些太医只能同其他人挤在大通铺里。

  后来她才知道有床睡已算不错,之后途中没有驿馆,入夜后便只能睡在营帐里。

  六个人睡在一顶小营帐,虽已入秋,但秋老虎发威,人人汗流浃背,夜里又没得沐浴净身,营帐里往往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江宁安觉得自个儿浑身也都是臭的,幸好明日就能抵达秋猎的行宫,所以这日不到日落时分,就早早扎营歇息。

  安放好随身行李后,她拎着个包袱,来到一条溪边。

  溪边已有不少人,斯文些的,掬着水清洗着头脸手脚,粗鲁些的呢,索性就光着膀子整个人泡在溪里头。

  见这儿人多,她顺着小溪往上游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花了些时间,终于找到一处隐蔽无人之处,她在附近捡了些枯枝生起火堆,将昨儿个在营帐附近挖来的几条红薯扔进去烤。

  在等那些红薯熟时,她拿了条巾子走到溪里,擦手洗脸,再将巾子塞进官袍里擦了擦身子,见四下无人,索性脱下鞋袜,连脚也一并洗了。

  “啊,好凉!”冰凉的溪水,让她整个人舒爽了几分。

  待洗完后,她走回适才的地方,估摸着红薯差不多熟了,她用药铲把火堆里的四条红薯给挖出来。

  祖母爱吃烤红薯,常在院子里烤红薯来吃,烤过的红薯那滋味可极好,因此昨日在营帐附近瞧见有片野生的红薯时,便悄悄去挖了几条,打算找个机会私下里烤来吃。

  今儿个正好能烤来解解馋。

  此时在附近不远的罗东麟,被一股香味给吸引过来,过来时瞧见有个人席地而坐,那人嘴上和下颚一脸的毛,圆碌碌的眼珠子又黑又亮,两只手抱着个黄中带橘的东西,嘴巴一张一阖小口小口的啃着,模样活像是只松鼠,十分滑稽。

  他不疾不徐走过来,带笑的嗓音问:“江太医怎么一人在这里吃独食?”

  专心啃着红薯的江宁安浑然没发现有人走近,直到他出声才发现,她抬头看向来人,愣了下,连忙站起来躬身施礼。

  “下官见过王爷。”几天前,她远远的见过这位王爷一面,那时还是身旁的同僚告诉她对方的身分,她才知道那人就是宝贤王罗东麟。

  她原本以为宝贤王指定要大哥随驾,兴许很快会召见她,不想,罗东麟一直没召见,她也就忘了这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不用多礼,江太医在吃的是什么?”罗东麟瞥了眼她手上拿的东西问。

  “禀王爷,这是红薯。”

  “可好吃?”那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滋味不错,王爷可要尝尝?”她基于礼貌随口问了句,她料想宝贤王身分矜贵,应当不会想吃这种粗食。

  “既然你这么说,那本王就尝一尝吧。”那话彷佛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纡尊降贵品尝一下。

  “呃……”江宁安愣了下,这才将适才烤好的另一条红薯递给他,“王爷请用。”

  陶左走上前,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接过,先取银针试了毒之后,才送到主子手上。

  见罗东麟接过,似是在犹豫要怎么下口,江宁安出声教他,“请王爷把红薯剥开,吃里头的肉。”

  他依言剥开红薯,尝了口,似是觉得滋味不错,点点头,撩起袍子,准备坐下慢慢享用,陶右赶在他坐下前,取出一方巾子铺在地上。

  罗东麟气定神闲的坐在干净的巾子上,一口一口品尝手里的红薯。

  江宁安不自觉呆呆的看着他,他容貌清俊,肤白如玉,头戴紫金冠,穿着一袭浅紫色滚白边的长袍,腰间系着条深紫色的织带,腰上挂着枚玉佩,斯文优雅的尝着红薯,彷佛在品尝什么珍馐佳肴。

  见他吃完一条,他身边的侍卫也没问她,迳自便再拿了一条递过去,她这才回过神来,她只烤了四条红薯,除了两人手上的,只剩下一条,怕被他吃完,江宁安悄悄把剩下的那条拨到自个儿这边,一边加快速度啃着手里的红薯。

  她才吃完手上的红薯,刚要伸手去拿最后那一条时,见他的侍卫又要伸手拿,于是飞快的把最后一条抢过来护在怀里。

  见状,罗东麟玩味的挑起眉,这大胡子太医竟然敢同他抢食。

  他微笑的瞅着她,“这烤过的红薯,滋味倒还不错。”

  见他盯着她手里的红薯看着,那意思很明显,要她把这最后一条红薯献出来,江宁安挣扎着,不想把这最后一条红薯让给他。

  他也没催她,就只是勾着嘴角笑睇着她,闲聊般的询问,“江太医,这红薯是打哪来的?”

  “我昨儿个在营帐附近挖来的。”他已连吃了她两条,这是最后一条,她握紧手里的红薯,决定不让给他,想他堂堂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总不至于强抢她这区区一条红薯吧。

  罗东麟吩咐侍卫,“晚点叫人回头去挖些送来给江太医。”

  “是。”陶左应了声。

  见罗东麟再朝她看过来,江宁安暗暗磨着牙,不情愿的把手里最后一条红薯献了出去,“多谢王爷,王爷若喜欢,我这儿还有一条。”等他派人回头去挖来,最快也要明天了,她这肚子里的馋虫,也不知道能不能忍到那时。

  罗东麟没接过,而是轻笑着道:“本王瞧江太医似乎还饿着。”

  “下官不是太饿,难得王爷喜欢,王爷多用些。”她勉强挤了抹笑,说着违心之语,这王爷分明是故意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既然江太医如此盛意拳拳,那本王也不好拒了江太医的好意。”他笑吟吟的抬手接过她递来的最后一条红薯。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盛意拳拳了?她左眼写着心不甘,右眼写着情不愿,他没看见吗?

  配着她那副纠结的表情,罗东麟慢条斯理的享用着手里这条红薯,当他吃下最后一口时,瞧见她咽了咽唾

  沬,他心中好笑,这江云庭竟是个如此有趣的人。

  吃完后,他接过侍卫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出声问道:“三年前江太医治好本王的病,你想要本王赏你什么?”那时江云庭另外留下了张方子给他,他服用一个月后,身子便健朗许多,不过这事他不欲让人知晓,因此当时并未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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