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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进爱妻 page 2 作者:季可蔷

  “真季,你来了。”

  是叶圣恩!关彻一凛,默然看着班联会主席笑着迎过来,弯起一边臂膀,她亲匿地勾住,自然地就像他们已经无数次这样做过似的,与他并肩而行。

  “原来是圣恩的女朋友!呿~~没望了!”其他同学又羡又妒,却无可奈何,班联会主席的马子,谁敢觊觎,等于找死。

  “是夏真季啊。”程予欢凑过来,笑望这一幕。

  “你认识她?”关彻望向好友。

  “嗯,她是圣恩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们在谈恋爱吗?”

  “恋爱?圣恩?”程予欢好笑。“那家伙才不认识爱情这种东西!他对真季,就像对妹妹一样。”

  只是妹妹。关彻紧绷的表情放松。

  程予欢察觉到他的异样,眉宇蹙拢。“你不会也被真季那小女生给迷住了吧?那是大大不妙!”

  “不妙?”

  “那女生很现实的,没有一点家底的男孩子,她看不上。”

  “你的意思是——”

  “她不可能喜欢一个穷小子,所以如果你爱上她,绝对只是自讨苦吃。”

  这是程予欢的预言,他也的确料中了。

  当关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夏真季邀舞,踩着笨拙的舞步,结结巴巴地问自己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她时,她讶然笑了。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约会吗?”直截了当的问话,顿时烘热他的脸。

  他困窘不已,良久,才点了点头。

  “我很少跟男生约会。”她深思地凝视他。“你想约我做什么?”

  他愣住,从未想过这问题,一般少年少女约会都做些什么?吃饭?看电影?

  “我不去电影院看电影,人太多了。我也很少上馆子,我的嘴很挑,除非是像予欢他们家那种高级餐厅的料理,不然我吃不下去。我出门一定要有车子接送,我爸妈不放心我坐公车,还有——”

  “还有什么?”他语气有些尖锐,尊严长出一根根细小的刺,保护自己。

  “我喜欢收礼物,要很别致的、很可爱的礼物。”绝不能是地摊随处可见的便宜货。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是在暗示他,他负担不起她理想的约会。

  “给我电话。”他直视她,眼神很坚定、不服输。

  “什么?”她愣住。

  “等我准备好,我会打电话约你出来。”他倔强地声明。

  她笑笑地给了他电话,写在他掌心的电话号码,仿佛某种古老的咒语,他紧紧握着,连续几天都不洗手。

  当号码终于在他掌心模糊那一天,他打电话给她,借着听她的声音加强自己的信念。

  他会约到她的,一定会,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存钱。

  他不时打电话给她,只要她在家,她一定接。她喜欢听他说些打工时的趣事,喜欢听他说他如何翻越学校围墙,躲避教官的追捕,她喜欢听他说关于他的一切,虽然他从不告诉她自己真正的苦难。

  她也会跟他说,说她父母总是忙碌得抽不出空关心她,说自己在家在学校虽然总是一副乖乖牌的模样,其实脑子里常转着叛逆的念头。

  她说,有许多男孩子追求她,她却一个都不喜欢,偶尔被缠得烦了,才会跟他们出去。

  但她,从不跟任何男孩单独约会。

  “你也许是第一个喔!”她曾笑着对他如是说。

  他不确定她是否在逗他,也许是,也许她当惯了温室里的娇花,不曾见过他这样野性的男孩,所以感觉到好奇。

  但他不介意,她逗他也好,跟他开玩笑也好,他都约定了她,对他而言,她是个梦,一个值得费心追求的美梦。

  半年后,他存够了一笔钱,正式开口约她出来。

  那天,是他生日,他整夜辗转难眠,一大早便跳下床,哼着歌,换上特地买的新衣服。

  “哥,你好像很开心?”他的妹妹关雪见他情绪昂扬,好奇地问。“是不是因为今天是你生日?”

  “嗯,是啊。”他随口应道。

  “真对不起,哥。”关雪忽然道歉,忧愁地咬着嘴唇。“今天你生日,我却不能送你什么东西。”

  “没关系。”他揉揉妹妹的头。“我今天会收到一份很棒的礼物。”

  关雪眼眸清亮。“什么礼物?”

  他神秘不语。

  “是爸爸妈妈送的吗?他们今天会回来吗?”关雪满心期盼,自从关父生意失败破产后,为了清偿积欠的庞大债务,关家父母便四处打零工,有时去很远的地方,会连续几个月都不见人影,也不拿钱回来,任兄妹俩自生自灭。

  这趟远行,一走就是一年多,毫无音信,老实说关彻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不认为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还会再出现。

  但他不忍泼妹妹冷水。“嗯,他们今天不会回来,可能还要过一阵子吧,你也知道爸爸妈妈在外面工作很辛苦。”

  “嗯,我知道啊。”关雪咬唇,她其实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小女孩,从不耍任性。

  关彻心一紧,不敢看妹妹落寞的神情。“你乖乖在家里写功课,等哥哥回来,再买蛋糕给你吃吧!”

  “今天可以吃蛋糕?好棒喔!”关雪欢呼。“我会认真写功课的,哥要快点回来喔!”

  “嗯。”关彻温柔地答应。

  他怀着难得的喜悦,来到约见的地点,比预定时间早了将近一小时,他失笑,笑自己的忐忑不安,笑自己一看就是个初次约会的少年。

  他耐心地等候,等过了与她约好的时间,又多等了一小时,迟迟不见她,他慌了,怕她出了什么意外,连忙Call她。

  接电话的是她家管家,说她刚刚才出门。

  他挂了电话继续等,烈日在头顶狂晒,一点点逼出他的汗水,他又苦笑,这回是笑自己太痴傻。

  又过了两个小时,他再次打电话,这回,她来接了。

  “你不是已经出门了吗?”他讶异。

  “我去买东西。”她回答。

  他愣住,言语在唇际退缩,许久许久,才颤抖地吐露。“你……放我鸽子?”

  “……对不起。”她涩涩低语。

  他不敢相信。“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适合,你跟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来往比较好。”她顿了顿,落下的话拖着他一颗心沉至谷底。“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

  他木然怔立,明明阳光炽暖着,他却感觉全身发冷,寒意透进骨子里。

  今天是他的生日,而他收到的礼物是她的拒绝,冰冷的拒绝。

  他失神地走在街头,像个无主的游魂,飘荡着,不知何去何从。他破旧的皮夹里,塞着一叠厚厚的钞票,他费时半年才存到的钱,他想用这些钱买一个约会,一个青春梦,却不可得……

  “不来算了!你以为我在乎吗”他忽地发狂了,像个疯子对天大喊大叫,心口受了伤,抽痛着。

  路过的行人投来惊恐又鄙夷的目光,他不在乎,因为他在乎的女孩一点也不在乎他。

  这些钱,都没用了……

  他走进一家电玩店,将所有钞票换成了筹码,泄愤似地与机器对赌,在最短的时间内输光自己的心血。

  傍晚,霞光凄艳地染在天边,他踏着朦胧暮色,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哥,你回来了啊!”关雪听闻他的跫音,兴高采烈地出来迎接。

  他看着强忍着孤单与寂寞,在家里乖乖等他的妹妹,她的脸像巴掌一样小,骨瘦如柴。曾经,她犹如洋娃娃一般珠圆玉润,如今却面黄肌瘦。

  “哥,蛋糕呢?”她不知道他输光了钱,不知道他将能让两兄妹饱饱吃上好几个礼拜的钱白白送出去,兀自天真地笑问。

  没有蛋糕,小雪,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觉得对不起她,对不起这么贴心可爱的妹妹——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怎能如此自私?

  他蓦地冲进洗手间,开了水龙头,水流强劲,狠狠地冲刷过他的脸,冲去他痛楚的眼泪。

  这天,关彻的梦碎了,这不是他第一次梦碎,却是最后一次。

  因为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许自己作梦了——

  第二章

  十五年后。

  岁月无情,世间的悲欢离合都只能对其臣服,不论当时有多喜悦悲伤,再回首,也许都恍然若梦,或者,还觉得可笑。

  是啊,十七岁的他的确可笑,竟能为了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少女如此痴迷,为了一个青春梦神魂颠倒,旁徨无主,想想,真不可思议。

  关彻笑了,站在窗边,抽着烟,在烟雾迷蒙中回忆少年时,忽然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好傻,执着得可爱。

  现在的他,还能不能为了任何事那般执着呢?

  他想不到。

  现在的他,又比少年时候经历得更多了,多得让十七岁以前的经历相形之下,算不了什么。

  因为那段短短的初恋受伤后,不久,他遭到更严重的打击。由于连续几个月交不出房租,他和妹妹被房东赶出来,兄妹俩被迫在街头流浪,他不得不休学,专心照顾妹妹,直到一个多月后,一对好心的夫妇收留了他们。

  那对夫妇领养了他妹妹,原本也打算领养他,但他觉得对方的家境也不好,不忍加重他们负担,何况自己也够大了,应该自力更生。

  他哄骗妹妹,自己要将迷路的爸爸妈妈带回来,要她留在那对夫妇家等待一家团聚。

  事实上,他知道不可能了,亲生父母早就遗弃了他们,他只是不忍告诉妹妹这一点。他相信,等她再大一些,自己会明白。

  他离开了,抛下了一切,独自走天涯。他四处打工,所有能做的工作都做,他当过建筑工人、送报小弟,卖过小吃,摆过地摊,卷起包袱飞奔躲警察。

  后来,也不知是他的幸或不幸,某个飘着细雨的夜晚,他经过一条暗巷,无意间救了一个负伤的中年男子,后者身上被砍了好几刀,性命垂危。

  他遵照男人的指示,找来一位密医,治好男人的伤。

  男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表示愿意带他前去日本,原来他是日本关西某个黑道组织的大哥。

  男人说要栽培他,保证只要他跟着自己奋斗,迟早有一天能呼风唤雨。

  有何不可?反正他前途茫茫,也不知何去何从,就算加入日本黑道又如何?

  于是,他去了,远赴重洋,展开另一段新人生……

  思及此,关彻又笑了,低低的、沙哑的,充满嘲讽的笑。

  那时候的他,好单纯,根本想象不到所谓的黑道是怎样一个世界,直到有一天,他像那个男人一样中了枪,倒在街头苟延残喘时,才真正醒悟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

  也就是在那天,他告诉自己,如果能够活下去,他一定要脱离这个可怕的世界,不论要花多少时间,要付出多少代价,他想回到阳光下,回复平淡的生活。

  现在的他,回来了吗?

  或许吧!虽然他的确正式退出了日本黑道,回到台湾做生意,但他经营的这些酒店宾馆,仍是属于夜的行业。

  他仍是个困在黑夜的男人,阳光对他而言,只是偶尔掀起厚重的窗帘时,能够偷窥一眼的温暖。

  但,也够了。现在的他并不求什么,甚至很奇怪自己从前为何能为了追求什么那样义无反顾,他不懂当时是哪来的执念,也许只因为年轻。

  因为那时候的他,太年轻,而如今的他,已历尽沧桑。

  「老了吗?」关彻幽幽自嘲。他实在不想用这样的字眼形容自己,但他的心态,好像真的老了。

  「老大!」一道来自现在的呼唤惊醒他。

  他回过头,望向恭谨地侍立一旁的小野一平,小野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也是他的得力助手。

  只是小野彷佛还脱离不了当时混帮派的习性,总是以日语敬称他「老大」,来台湾三年,还是坚持理小平头,穿黑衬衫。

  「有事吗?」关彻懒得再纠正他叫自己「老板」就好。

  「南区那块上地听说政府终于要释出来了,很多开发商都虎视眈眈打算去抢标,之前老大不是说那块上地盖新酒店正好吗?我想我们要不要去投标?」

  「投标当然是要的,不过不急在这一时。」关彻微微一笑。「联络一下我们在市议会认识的几位议员,说我要招待他们。」

  「老大想做什么?」

  「我不相信这次政府的开发计划真的已经定案了,我想问清楚,台面下究竟还有多少势力在角逐,而且选举又快到了,变数还很多。」

  「说的对,我差点都忘了快要选举了。」小野直点头,选举会改变当权者,改变议会席次,也会改变利益分配的模式,以及地方势力的消长。「我马上去安排!」

  小野退下后,关彻又沈思片刻,才捻熄烟,穿上西装外套。

  这间私人办公室就设在他旗下最大一间酒店里,已过午夜时分,店内仍是人来人往,喧闹非凡。

  他巡视店里,跟几个熟客打招呼,他们大多是企业界的大老板,有些则是政界的重要人物。

  他招来酒店经理,简单吩咐几件待办事项,后者毕恭毕敬地点头,答应立刻去做。

  两人谈得正热络时,忽然有个少爷来报告,说店内新来的小姐正在休息室里痛哭流涕。

  「她怎么了?」酒店经理蹙眉问。

  「好像是遇上了旧情人点她坐台。」少爷解释。「她说自己完了,在这边工作的事被朋友知道了,以后没脸见人,我看她哭成那样,很怕她想不开。」

  「搞什么?!」酒店经理不耐烦,瞥了关彻一眼,似乎怕他恼火,急忙说道:「放心,老板,我马上去处理,不会让她惊动客人。」

  「嗯。」关彻点头,想了想,又唤回经理。「你这样告诉她吧,每个人活着,都有一、两件难堪的事,不想说的秘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她只因为在这边工作就没脸见人,那我们整间酒店上上下下,岂不全要跟着去撞墙了?我这个老板还应该第一个撞。」

  「嗄?」经理瞠目结舌,不能理会他的幽默。

  关彻淡淡勾唇。「总之你告诉她,没有人可以瞧不起她,除非她瞧不起自己。」

  「是,我知道了。」经理迟疑地点头,有些意外老板今日竟如此多话。

  别说他了,连关彻自己也意外,平常他从来不管这些少爷小姐怎样的,一切交给属下全权处理,今天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忆起了少年时,心肠也变柔软了?

  他好笑地摇头,又嘱咐经理几句后,便搭电梯下楼,从车库里开出新买的跑车,飙上高速公路,享受风驰电掣的快感。

  他从台中飙到高雄,又从高雄飙回台中,回到家,自酌几杯小酒,上床时东方已破晓。

  沉沉地睡了一觉,隔天下午才起床,拉开窗帘,阳光透入,慵懒地爱抚他半裸的身躯。

  对街那座绿意盎然的公园,一个老师正带着一群幼稚园小朋友坐在草地上野餐,他怔忡地看了片刻,实在佩服那个好脾气的老师,竟有办法应付那些吵闹不休的鬼灵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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