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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儿守妇道 page 17 作者:田芝蔓

  她在他背上留下热情的抓痕,她咬着下唇,抑止自己吐出更令她羞怯的声音。杜楚凡不放弃地再次要求,“如意……答应我……”

  在他狂狷的侵略之下,秦如意再也无法思考,只能听由他的引导,给出承诺,“我会……我会……”

  “我的爱人……别忘了你的承诺……”

  天际缓缓吐出一抹白,严桐想着该不该打扰那对有情人,他是不愿棒打鸳鸯,可是等天亮后,先别说中了迷烟的狱卒就会清醒,他们的行踪也不容易隐藏。

  就在他犹疑之际,就见杜楚凡走出了大牢。

  “你能确保她真能擦过去?”

  “她会的,我逼她做出了承诺。”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实情?”

  “我怕她演得不真,所以不能告诉她。”

  严桐一声叹息,希望杜楚凡此举别浪费了他的迷烟才好。“那迷烟我是怕为老爷翻案失败,才备下要劫狱用的,此物难寻,我只得到了这一管,所以杜大人您千万要成功,我可是赌上了我家老爷的生机,助了杜大人安抚爱妻,杜大人千万别让我失望了。”

  杜楚凡拍了拍他的肩,与他相偕走入未退的夜色之中,风中传来了他的话语,不是玩笑——

  “如果我翻案失败了,要劫狱记得带上我,我也得把我的娇妻劫出来才行。”

  这几日来传遍整个金庆的大事有两件。

  其一,杜府别庄不知怎么着遭了祝融,杜老夫人及时被丫鬟救了出来,但起火点杜楚凡的房间,却烧了个精光,杜楚凡没能逃出来,在床上被烧成了一具焦尸。

  在此同时,义庄闹鬼的事传说得更加惊悚了,有人亲眼目睹前任县令的棺盖被由棺木里推了开,尸身翻出了棺材,在半空中飘浮着,搞得人心惶惶。

  于是陈俊昌决定,这个案件不再拖至年后,速审速决。

  其二,秦如意在大堂上听见杜楚凡丧身火窟这个消息后,便疯狂了神智,如今失了心,整天就只是坐在牢里笑着,有时还会对着眼前的虚无喊着“楚凡,你来接我了吗”。

  她得了失心疯,让本想将罪名全安在她身上的陈俊昌反倒没了主意,人犯疯了,怎么审案?

  事件闹得太大,太后才知道她的如意丫头不但失了心,而且几乎就要被判死刑了,她不顾皇帝的反对,硬要出宫到金庆见秦如意,最后皇帝不忍太后伤心,只好派人将太后护送到了金庆。

  太后进到牢里,见到了发疯的秦如意,伤心欲绝,回京后就病倒了,但她没忘记要皇帝派人去会审此案,不要让她的如意丫头人都疯了,还要背负不属于她的罪名被判死刑。

  于是皇上派了刑部尚书洪泰峰前往会审,并同意让金庆的百姓进入大堂旁观,要让这件案子在百姓面前审得清楚,不再因为短命县令们的命案忧心治安,也不再因为什么闹鬼的传言人心惶惶。

  金庆县衙大堂上,三堂会审,应安府尹陈俊昌为主审,金庆县令周智超则从旁协助,刑部尚书洪泰峰虽也坐在大堂上,但并不直接审案,而洪泰峰的近身侍卫吴昊,也依然守在他身后,他面无表情,只是拿着他的刀,双手交抱胸前静立着。

  开堂之后,秦如意被带上公堂,衙役毫不留情的推她上前,让她跌倒在地。

  旁观的王映莲看到这一幕,心都要碎了,弯儿扶着王映莲,也不敢哭出声音,刚才府尹大人说了,谁敢在公堂上喧闹,先打五十大板。

  百姓们看着秦如意失心的模样,亦是叹息。

  秦如意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是轻轻抚着看不出孕相的肚子,低声道:“孩子,你要快快长大喔!你长大了,娘就可以去找爹了,娘答应过你爹,若有了孩子要好好的把你生下来,所以你要快点出来喔!娘不想让爹等太久,知道吗?”

  王映莲捂着嘴,悲伤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难道她的媳妇真有孕了,而她在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又得知了夫君的死讯而伤心过度,疯狂了神智?

  严桐也在一旁看着堂上这一幕,他看了一眼身旁那个戴着帷帽的男人,透过那层黑纱,他看见了他沉重的表情和眼里的伤痛。

  严桐摇了摇头,拉回注意力,唉,他早劝过他要说实话的嘛。

  另一名人犯李厚升也被押上堂来,李厚升一眼就看见严桐,在牢中的他听不到外界的消息,也是在上回上堂时跟秦如意一起得知了杜楚凡的死讯,如今他再上堂,却没料到会见到失了心的秦如意。

  李厚升被押至秦如意身边跪下,他看着秦如意的模样,同情不已。

  她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代替夫君出面搜寻证据,如今死了夫君,自己还惹上了杀身之祸。

  李厚升再望向严桐,严桐的眼神有着他们长久以来的默契才看得出的情绪,严桐在说着要他放心。

  李厚升不明白怎么放心,不管是真的证据还是伪证,全指向他及秦如意犯了案,严桐何来自信?

  莫非……李厚升想起他被带走前严桐说的,就算劫狱他也会把他救出来……所以严桐想的,是劫狱吗?

  李厚升一叹,不管劫不劫得成,秦如意也着实可怜得令人同情,不管逃不逃得成,自己都要亡命天涯或是沉冤难雪了,他一力承担了吧,莫让那小女子赔命。

  “大人,您不用再把上回上堂的证人带来问话了,草民承认了,承认我贿赂。”

  这个变故让百姓们议论纷纷。

  严桐没意料到这个结果,正要开口,戴着帷帽的男人扣住了他的手,要他冷静。

  “所以你承认你贿赂了过去三任县令、贿赂了杜大人?”陈俊昌严厉问道。李厚升毫不迟疑的道:“是!草民贿赂了过去三任县令,也准备贿赂杜大人,所以草民找上了杜夫人,希望杜夫人帮忙引见杜大人,没想到被杜夫人斥责了一顿,说杜大人无须收受贿款,还说杜家家大业大,不缺这少少的贿赂银两。”

  陈俊昌惊堂木一拍,大声喝斥:“李厚升,公堂之上竟敢说谎!”

  “大人明察,草民句句实言,如果草民真有说谎,大人该想的是,小人每任县令都贿赂了,是不是少了谁?”

  “住口,你现在是想诬陷本官吗?”周智超心虚,也出声喝斥。

  李厚升对着周智超讽刺一笑。“草民可什么都没说啊,大人。”

  陈俊昌默默给了周智超一眼,暗示他冷静下来,接着又道:“李厚升,证人指证历历,说你多次进出客悦坊,你还要狡辩?”

  “大人,草民并无狡辩,草民的确多次前往,那是因为杜大人及杜夫人不肯接受贿赂,所以草民才会锲而不舍,多次前往游说。大人,杜夫人如今都成这副模样了,您何必硬要降罪于她?”

  “大胆!”陈俊昌这一喊,更显得他是恼羞成怒。

  此时,旁观的百姓开始起了耳语。

  洪泰峰见状,终于开口了,“陈大人,几分证据说几分话,你若坚称秦如意收贿,可直接传证人上堂。”

  刑部尚书都开口了,陈俊昌只好照办。“李厚升,秦如意不但收受贿赂,且与命案有关,我便传那证人上堂,让你心服口服。”

  “杜夫人并非金庆人,初来乍到,怎可能牵涉县令命案?”

  李厚升想再解释,但只是徒劳,因为被收买来作伪证的人已上堂,是客悦坊的一名跑堂。

  跑堂一上堂便道秦如意接待李厚升时,他刚好在隔壁客厢收拾,李厚升他们不知隔墙有耳,对话全让他听个一清二楚。

  陈俊昌一声冷笑,别说那个死了的杜楚凡逃不过,这个活着的秦如意亦相同。“他们说了什么,你一五一十道来,不得说谎。”

  “草民……听见李庄主说,前任县令收了钱不办事,所以他让人杀了他,皇上派了杜大人前来金庆查案,李庄主希望我家老板娘代为游说,让杜大人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会审的洪泰峰一听此案与自己的门生有关,板起的脸孔吓得跑堂跪着的双脚忍不住直打颤。

  “你说杜大人明知此案真凶是李厚升?”

  “是、是的,老、老板娘及、及李庄主……是、是这么说的……”跑堂吓得结巴,但还是把证词给说完。

  第8章(2)

  陈俊昌眼见那跑堂快被吓掉了魂,立刻再传尸检官上堂。

  然而在传报声中,上堂的竟不是金庆县原来的尸检官,而是柳书阳,他手捧一只木盒上堂。

  陈俊昌喝斥,“我传的是尸检官,你是谁?”

  “大人,草民柳书阳,在京中曾多次协助许多案件的验尸工作,比起多数尸检官,草民的验尸结果更具公信力,也更为专业。金庆县原尸检官请求草民协助,所以草民才会前来。”

  洪泰峰对此人并不陌生,刑部掌管天下刑案,怎不知这个柳书阳多次协助办案,此人的背景乃是前御医秦谦瑞之大徒孙,秦谦瑞曾向皇上提起验尸一职应有其专业,民间尸检官资质参差不齐,他曾提出建言,可在刑部之下设立一验尸相关公署,掌管天下刑案相验工作,不过,他的身分容易让人对此事的公平性产生怀疑。

  “柳先生之专业,在朝中亦有耳闻,但柳先生毕竟是秦如意的师兄,参与此案有失公允。”

  陈俊昌好似这才意会过来。“柳先生既然有这身分,那便不能成为此案人证,请柳先生暂退,尸检官既然未到,那便调出过去尸检官的相验纪录为证。”

  周智超一听,立刻要他县衙之中的下属前往调来案卷。

  柳书阳可没打算让陈俊昌及周智超轻易赶走他。“大人,不用调了,草民手中的正是验尸结果,与尸检官相验的无误,前任县令确实是暴毙。”

  “是、是吗?”陈俊昌很意外,他原以为柳书阳是来翻案的。

  “是的。”柳书阳上前,将手中的木盒放到陈俊昌面前。“这便是证据。”

  陈俊昌不疑有他,立刻打开来,低头一看,吓得跌下了椅子。

  周智超不明白的凑过去一看,也吓得踉跄。

  旁观的百姓们见到他们的狼狈模样,不禁哄堂大笑。

  陈俊昌及周智超连忙回座,陈俊昌手中的惊堂木又是一拍。“大胆!不得喧哗!”

  柳书阳不给陈俊昌机会,立刻上前捧起木盒中的头骨,百姓们一看,顿时没了笑声,全都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再出声,而洪泰峰看见那头骨,脸色一沉。

  “柳先生,公堂之上端出这头骨何意?”

  柳书阳对着洪泰峰一躬,才拿着头骨解释,“洪大人,此乃前任县令的遗骸,草民受托前来后,立刻前往义庄验尸,这县令的确死于暴毙无误,但所谓暴黯亦有其因,而县令暴毙的原因在此。”柳书阳由头骨的骨缝之处,抽出了一根三寸长针。“此针穿过骨缝重伤脑部,不但验尸难以查出凶器,若遇经验不足的尸检官,甚至无法查出暴毙的原因,若非开棺验尸或除去头骨之上的血肉,无法查明死因,只能以不明原因暴毙结案。”

  陈俊昌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那头骨空洞的眼洞好似盯着他看一般,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柳先生,前任县令暂厝义庄,你是何时前往相验的?”

  “回大人,草民知道年节将至,大多数人不愿意前往义庄,怕触了霉头,所以自己前往,没想到,还意外抓到了两个人。”

  洪泰峰脸色一变,他向陈俊昌使了眼色,而这一眼,立刻让有心人察觉到自己推断无误,那头戴帷帽的人,将双手紧握成拳,而他身边的严桐已不见踪影。

  陈俊昌要阻止柳书阳,但柳书阳没给他机会。“严护院,麻烦你将人押上堂。”

  “大胆,我是主审还是你是主审?”

  “难道大人不想为百姓们解开近来义庄鬼影幢幢的真相吗?”

  百姓们一听,纷纷骚动起来。

  陈俊昌无奈,只能任由事态发展。

  严桐将扮鬼的两人押上堂,将他们用力一推,让他们跌跪在地上。

  柳书阳看了那两人一眼,接着又道:“草民要去验尸,没想到却遇到这两个人扮鬼,他们供称,有人要他们扮鬼引起恐慌,目的是让前任县令快快下葬,草民便想,肯定是县令的死因不单纯,有心人才会刻意这么做。”

  洪泰峰看柳书阳有备而来,决意要强力制止此案续审。“柳先生,若我所知无误,这名帮你押人上堂的人,正是李厚升的护院严桐。”

  “洪大人竟然识得草民,也是,毕竟洪大人身后的吴侍卫乃是与草民曾在江湖上交过手的人。”

  洪泰峰看了一眼身后的吴昊,以眼神制止他妄动,才续道:“柳先生你与人犯秦如意乃为旧识,身旁协助你的严桐又是另一名人犯李厚升的护院,柳先生你的证词需要回避——”

  “若恩师不信柳先生专业,何妨再让一名具有公信力的尸检官,与柳先生一同相验本案的其他死者,前两任县令已下葬一段时间,如今开棺验尸,应也能找出相同的凶器。”

  此时,旁观百姓里有人出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说话之人摘下帷帽,正是杜楚凡。

  柳书阳、严桐及王映莲,都知道杜楚凡是诈死,但连弯儿在内的余下所有人,皆是一声惊喘。

  “杜楚凡……你没死?!”洪泰峰脸色瞬变,似乎在心里盘算着杜楚凡究竟查出了多少。

  杜楚凡走向秦如意,见她也看着他,他欣喜不已,莫非看见他,她的失心便痊愈了?他蹲下身子,轻抚着她的脸颊,“如意,你认得我吧,我是楚凡……”

  秦如意突然又是一脸茫然。“你要带我去见楚凡吗?”

  “如意,我是楚凡啊!”

  得不到解答,她不再搭理他了,只是又低下头,喃喃地对自己的肚子说话,“乖,娘不会信他的,我会等你爹来接我,你别急、别慌……”

  杜楚凡的挫折、愤怒,全显现在他抡起拳头的手臂所暴露出来的青筋上。柳书阳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如意的病我会想办法,我们先把案子给解决。”

  杜楚凡站起身,再不舍地看了秦如意一眼,才收起伤痛,目光锐利的瞪向洪泰峰。“恩师没想到我没死在大火中吧!”

  “我的确没想到,但你没死太好了,脱险了怎么不禀告皇上,你知道皇上得知你的死讯有多伤心?”洪泰峰露出了笑容,若不是当事人,绝看不出那笑容之中的虚伪。

  “恩师且听我缓缓道来……一切起始于皇上派我来金庆查案那一日起,有一日,学生的夫人秦如意在一间包子铺,遇上了一名醉汉砸店的事件,砸店之人乃是店主儿子,店主声称,他的儿子是饮了劣酒上瘾才导致性情大变,来人,将张清及其子张永发带上。”

  不久后,包子铺店主张清扶着大儿子张永发上堂,前阵子还可酒醉闹场的他,如今已是歪着嘴、斜着眼、单手不断抖动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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