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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不是简单活(上) page 1 作者:绿光

  楔子  心碎的黄粱一梦

  是什么样的缘,能够教人魂牵两世;又是什么样的情,能教他舍生忘死,千愁万痛却又甘之如饴?

  思忖着,目光落在掌心的红痣。

  “你在想什么?”

  病床上传来虚弱又沙哑的声嗓,全然不复以往的清脆嘹亮,他心里一沉,面上却扬着温煦的笑。

  “没什么。”醇厚的嗓音掺着无能为力的疲惫。

  听出他的言不由衷,她纤浓的长睫微动,勉强地勾动唇角。“欸,老公,你说我们掌心的红痣会不会再将我们牵引在一块?”

  她说得很隐晦,但他知道,这话是诀别前要个承诺。

  “当然会,你想,掌心有红痣的人能有几个?而两个同样拥有掌心红痣的人能够相遇的机率又有多少?”他轻喃着,紧握着她冰冷又枯瘦的手。“这是老天要让咱们相遇,特地留下的印记。”

  他是如此深信,必须如此深信。

  “你总说这一辈子是你先找到我的。”对于他拿掌心红痣大作文章的事,她一直觉得好笑,但她向来有尊敬老公的好妇德,所以表面上始终认同,而现在——“如果有下辈子,就换我去找你吧。”

  用掌心红痣作为牵引,让两人再相遇。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吭声时,他才哑声道:“你总是走得太急,头也不回的,怎么回头找我?”原来,她不是想跟他要个承诺,而是给他一个承诺。

  “如果回头就可以看到你,我会记得回头的。”她俏皮地笑了笑,哪怕久病多时,早已面黄肌瘦,但在他眼里,她依旧美丽如昔,是他最爱的女人。“你要给我一点信号,让我知道你就在我身后。”

  “你要记得回头,记得我一定走在你的身后。”他轻声交代,看着她逐渐虚弱地合上眼,却又努力地睁开。“安羽,走慢一点,再慢一点。”

  “嗯……”她近乎无声地应了声,瘦弱无力的手像是想抓住什么,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用尽气力,只能发出呢喃般的嗓音嘱咐着他,“怀安和唯安就交给你了……把她们照顾好……”

  他必须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才能听清楚她说了什么,然后换他附在她耳边承诺着,直到床头的仪器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眼泪才从他紧闭的眼睫缓缓滑落。

  为什么要让他这么痛?让他两世都面对她离世的痛苦……

  怎么可以这么痛?心像是要碎了般,彷佛就连魂魄都不完整,他还要怎么活下去?

  可是,再痛还是得往下走,他还有两个女儿必须照顾……她因为知道他的用情有多深,才会拿女儿绑住他。上一世,他无牵无挂,跟着她离去,才能与她在这个世界相遇,而这一世,他有所牵挂,只能跟时间慢慢地耗。

  他到底得耗多久,还要等多久,才能再次遇见她?

  痛楚如影随形,无一刻消停,像石磨般,日日夜夜地凌迟着,他外表像没事般地活着,内心却彷佛死了一遍又一遍,压在心间的痛,永无卸下的一刻,教他恨不得把心掏出,就此忘了多情。

  可偏他又舍不得,宁可痛着煎熬,也不愿舍了枯槁。

  直到车祸发生的一瞬间,他忍不住笑了。

  终于,他可以再次寻找她了。

  撞击的痛楚只有刹那,阒静的黑暗里一切都趋于平静,直到心窝爆开的痛意教他忍不住闷哼出声,黑暗和静谧在瞬间褪去,耳边传来由远而近的声响,他睁开了眼——

  眼前,有个穿戴凤冠霞帔的姑娘,一脸的错愕。

  浓眉攒起,他死死地盯着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还未开口,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的手随即被紧握住。

  “王爷,你终于醒了!”

  他眯紧了黑眸,直瞪着那张熟悉的脸,哑声喊着,“……徐贲?”

  唤作徐贲的男子一脸欣喜若狂,迭声道:“正是奴才呀,王爷!王爷,御医就在西厢歇着,已经差人去传了,你再忍着点,一会儿就没事了。”

  他震愕不已,努力回想着,记忆却像是泛黄的纸页,逐渐模糊。

  难道再次遇上芸娘……只是黄粱一梦?

  第一章  代嫁妻冲喜成功(1)

  七王府乱成一片,只因昏迷多时的七王爷在迎妃之夜竟然转醒了,教人莫不深信冲喜一说并非空穴来风。

  七王爷秦文略的苏醒,好似给冲喜做了最佳印证。

  七王府里热闹欢腾,府里的下人和御医莫不为之欢欣鼓舞,然,却有一人例外。

  谈瑞秋身上的宗室红底绣金丝凤凰喜服已经褪去,发上的钗饰亦被取下,她素着一张小脸坐在屏香苑的锦榻上,若有所思地垂下纤浓长睫,面无表情的她犹如清雅瓷偶,教人猜不出思绪。

  直到房门被推开,那张了无生气的小脸瞬间堆起了笑意,柔顺地喊着,“文嬷嬷、王嬷嬷,情况怎么样了?”

  开口的嗓音犹如黄莺出谷,娇软中带着几分讨好,面容转换如此之快,守在她身旁的大丫鬟玉露却像早已见怪不怪。

  鱼贯进门的两个婆子年岁相近,皆近半百,然而文嬷嬷保养得当,富态笑脸添了几分亲切,反观王嬷嬷面色漠然,难以亲近之外,也比文嬷嬷瞧起来老上几岁。

  “小姐,王爷真是醒了,听御医说,伤势虽是凶险,但脉象已经稳了。”文嬷嬷呵呵笑着,轻拉着她的手。“就说小姐是个有福的,瞧,这一进门,王爷马上就转醒了,这下子皇上肯定龙心大悦,给老爷的封赏必然不少。”

  谈瑞秋露出与有荣焉的笑脸,完美得像是打从心底的愉悦。“这下子老爷肯定会很开心。”

  “这都是小姐的功劳。”文嬷嬷别有深意地紧按住她的手腕。

  谈瑞秋微微吃痛,面上笑意却是不变。“嬷嬷说的是什么话呢,这是三姊姊的功劳,我不过是沾光罢了。”

  “小姐能这么想是最好的,届时绝对不会让小姐吃亏的。”文嬷嬷满意地松开她的手,对着玉露道:“好生服侍小姐,这王府里人生地不熟,咱们什么都还未上手,可别让小姐胡乱走动,失了礼数,教王爷两位侧妃给看低了。”

  “是,嬷嬷。”玉露垂着眼低声应着。

  文嬷嬷交代完了,便和王嬷嬷一道离开。

  “小姐,该睡了。”

  “嗯。”谈瑞秋下意识地揉着手腕上的痛点,让玉露服侍更衣,躺在精绣着皇室图腾的床被中,闭上眼却是一点睡意也无。

  这真是最糟糕的状况了。她无声叹口气。

  她作梦也没想到,七王爷居然会在她进府的当晚就清醒,姑且不论他得花上多少时间才能好转,她只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身为右佥都御史行七的庶女,她哪来的好命能以正妃身分嫁进七王府,说穿了,这是桩杀头的买卖,而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交易。

  七王爷秦文略近半年前在边境征战,立下战功却重伤而归,始终昏迷不醒,皇上除了命令御医好好医,也差钦天监想个对策,岂料钦天监却道老祖宗的方法“冲喜”可以一用,算了方位、姑娘闺龄后,便差人先朝皇城东方找,头一家就找到了谈家,相仿年岁的女孩谈家就有四个,这对谈家来说,简直是老天送来的大礼,可这礼一打开,谁知道是福还是祸。

  要是正妃过门,七王爷真能清醒,这漫天的福泽会让谈家数代享尽荣华富贵,但七王爷要是不醒……虽说罪不延谈家,但谈家想在官途上飞黄腾达是万万不可能了。

  于是,谈家夫妻便细细密谋,想出了对应之道。

  谈家四个适龄的姑娘,正好是行三的嫡女和行五、六、七的庶女。谈家太太中意的是自家嫡女,可就怕七王爷不醒,嫡女嫁进王府等同守活寡,于是谈家太太便决定来招偷天换日——

  让与嫡女身形面貌最为相似的她顶替入府,要是七王爷不醒,守活寡的便是她,但要是七王爷醒了,再想个法子把嫡女给送进王府交换。

  听起来真是完美到极致的计划,完美呈现人性最丑陋卑劣的一面,而她在谈家后院待了近一年,早已见怪不怪,也很清楚届时一旦交换,谈家早已没了她的立足之地,而这事最标准的处理程序,就是让她人间蒸发。

  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而且谈家的庶女量多得不值钱,莫名被运出府丢进乱葬岗的,就她所知就有四个,而她压根不想成为第五个。

  为此,她试图找出一条生路,可偏偏就是逃不了。暗忖着,她抚着手腕上的伤,那是她企图逃出府却被逮回绑在房里时留下的。

  眼前该怎么做才好?

  “小姐,别想了,睡吧。”

  阴影袭来,谈瑞秋水眸一瞟。“现在是什么状况,你要我怎么睡得着?”玉露是她的丫鬟,也是她唯一信得过的人,她在府里的处境再没有人比玉露更清楚了。

  “不管是什么状况,小姐都能睡的。”玉露非常有把握地道。

  谈瑞秋眼角抽了下,想反驳偏是反驳不了,只能悻悻然地瞪她一眼,恼她说得太直白,只好转了话锋。“听雨和数雨呢?”

  “天晓得呢,横竖两位姊姊是太太派来盯着小姐的,她俩在哪对小姐来说并不重要吧。”听雨和数雨本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会跟着陪嫁,除了盯着小姐之外,是要先替三小姐摸清楚王府的底细。小姐进了王府后,两个嬷嬷四只眼直盯着小姐,而听雨和数雨自然是在王府里走动收集消息。

  要不是已经躺下懒得再爬起,谈瑞秋真想往玉露脑袋上巴下去。“谁跟你说不重要?她俩要是在场,我要怎么跟你好好说话?”

  “所以小姐这几天一直不跟我说话是忌惮两位姊姊?”玉露佯讶道。

  “你的表情可以再诚恳一点吗?”她是这样教她的吗?教了多久了,还假得这么虚伪。明知道她不说话是在发呆兼想法子逃出生天,干么酸她,真是愈来愈没大没小了。

  “小姐,我尽力了。”玉露一脸很认真的表情。

  谈瑞秋忍不住叹气了,感到万分挫败。不能说朽木不可雕也,但玉露就是这种想弯也弯不了的直性子,也就是因为玉露够硬直,她才能放心地将她收为心腹,两人之间没有半点秘密。

  思忖了下,她才低声道:“玉露,这几天我肯定会被盯得死紧,你要是得空,看能不能先出王府,替我到李家牙行跟李二爷说一声。”

  她是个非常有远见的人,尤其是身处在谈家后院那种水深火热的炼狱之地,不早点替自己打算都不成。于是乎,她一直努力地存下月例,再把月例拿去收买守后门的婆子,让她溜出府寻找出路。

  就在年初时,她看中了京里的李家牙行,认为这是门可以买卖的生意,于是毛遂自荐,希望牙郎可以引见老板与她见面。牙郎不肯,可她偏就是得老天眷顾,眼看着就快要被牙郎给赶出牙行外时,恰巧牙行的老板李二爷来了。

  李二爷一见到她,双眼一亮,一副想将她生吞活剥的表情,教她心底暗暗颤了下,怀疑自己扮了男装都还遮掩不了天生丽质的美颜,偏又遇上了好女色的奶油桃花老板,正考虑要不要逃跑时,却发觉那人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扮男装的小泵娘,再见他谈吐自然,且对她的想法有兴趣时,她想,偶尔被用眼神意yin一下是勉强可以忍受的。

  不管怎样,她从此搭上了李二爷这条线,用她的营销手法教他如何炒高各类商品的价格,她再从中抽取佣金。

  本想赚够了钱,往后要是被安排嫁人什么的,手边有份家底心里就不慌,谁知道钱都还没存够,她就被赶鸭子上架,代嫁而来。

  “小姐,那是不可能的。”玉露很中肯地道出她的看法。

  谈瑞秋恨恨地瞪她一眼。“你为什么连敷衍我一下都不肯?”给她一点希望不成吗?难道不知道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希望?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逃出王府,投靠李二爷!就算李二爷有着古怪癖好,但至少他是个懂得赏识她的君子。她这个现代人穿来这儿,已经被打压地认清了女子卑微的身分,但她骨子里可不认分。

  能逃,她绝不留。

  “小姐,你还未出阁前我就踏不出府了,更遑论现在。”玉露边说边注意着门外的动静,确定门外没人伸长耳朵,她才又道:“因为七王爷的关系,王府里布了重兵也有御医待命,出入都要令牌,我要怎么离开王府?”

  “……不是说七王爷是在战前受伤的吗?”她疑惑地问。

  摆出这阵仗,会让人很怀疑七王爷的处境耶。

  “是啊,我听老爷说过,七王爷被送回京前就昏迷了,王府里的重兵……也许是原本就有的。”

  谈瑞秋却不信这说法。一般而言,王府会布兵,通常都是一队侍卫,哪里需要用到重兵,除非,有人要七王爷的命。

  这虽然是个令人讨厌的消息,但也许会是个契机。好比,七王爷遭袭而死,她就逃过死劫,又或者是王府遭袭,她就能趁乱逃出王府……想到此,她偷偷地双手合十,祈求王府遭袭,让她快快逃出王府就好。

  “小姐,你的眼皮快睁不开了,该睡了。”玉露好心地提醒她。

  谈瑞秋强撑着如灌铅般沉重的眼皮,想了一会,决定放弃。

  管他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快累死了,脑袋都快糊了,哪里能想到什么好法子,横竖先睡了再说!

  到底是哪个混蛋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难道就不知道船到了桥头也有可能撞码头的吗?

  “轻点、轻点,我的头发快被你扯掉了。”谈瑞秋低声哀叫着。

  “小姐,你不能怪我,我从一刻前就开始叫你了,谁知道你怎么都叫不醒,人家王府的嬷嬷和管事娘子都在外头候着了,你以为你能让人家久候吗?”玉露没好气地说着,加快手上的动作,一气呵成地盘了个牡丹髻,缀上一对捻金丝凤头金步摇和几对簪花。

  “好了,够了,不要把我的头发当针山成不成?”谈瑞秋快手地阻止玉露企图在她头上插花。已经够金光闪闪了,再插下去,她怕她的眼睛会瞎掉。

  “小姐,你现在的身分是王妃。”

  “假的。”所以不需要穿金戴银搏门面。

  玉露本想再说什么,但外头已经响起文嬷嬷的催促声,她应了声后,赶紧扶着谈瑞秋起身,替她整了整身上桃红色绣流金月季长衫和同色百片裙,最后拿了条软烟罗将她的脸蒙得只剩一双眼。

  “怎会是拿烟罗,没别的纱罗了吗?”谈瑞秋小声抗议着。

  这是糊窗当帐子的,拿来遮脸……她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文嬷嬷说,这样比较瞧不清脸。”

  “干脆拿张面具,你觉得如何?”她讪讪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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