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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怜 page 8 作者:绮绮

  说完,她怀着满腹的委屈,拖着又痛又麻的身躯,一口气奔回房间。

  她钻进被窝里,豆大的泪珠涌出眼眶,滴滴答答全落在枕上,肩膀抖个不停,哭了许久仍难以平抚情绪。

  他说过他永远不会伤害她的,他说过的!

  没想到今日他竟然食言,还……

  她发誓,她柳缎儿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会那个叫易南天的冷血男人了,呜……她恨死他了!

  第7章(1)

  直到今天,易南天才真正的见识到,他那一向柔顺的小妻子体内潜藏的火爆因子有那么可怕。

  “缎儿,开门。”

  “你滚!”

  “我们谈谈……”

  “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谈的!”

  霍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人没出现,一件男衫倒是被丢了出来。

  柳缎儿一边丢一边扯着喉咙忿忿的怒道:“走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被丢出来的衣裳,是她特地为他缝制的衣衫,无论裁剪与绣工都相当细致,此刻却躺在一片泥泞的雪地上,柔软的狐毛滚边沾上了污泥。

  轻叹口气,拾起地上的衣衫,易南天站在屋外,试着继续跟她将道理。

  “缎儿,我很抱歉打了你,但你做事应该先跟我商量的。”犯下这样的错误,在食粮、物品都很缺乏的雷风寨中是很难被原谅的。

  “所以你就打我,好让大家都知道,原来你易南天娶的是一个连基本常识都不懂的笨蛋吗?既然如此,那你还费劲儿来理会我这个笨蛋做什么?你就活活让我笨死好了!”

  此刻他所说的每一个柳缎儿根本听不进去,最后,她干脆用哭声驱赶他,硬是将他拒于门外。

  听着她声嘶力竭的哭声,易南天双眸中盈满心疼与悔不当初,所受的折磨并不亚于她。

  此刻,他宁愿她对他大发脾气,打他、骂他、踹他、踢他,爱怎么惩罚他都可以,只要她别继续哭泣,拒绝见他。

  “缎儿,你别再哭了,这样会伤身子的。”

  “你管不着!”不让她哭,她偏要哭!“呜……哇——”

  “缎儿……”

  “你还不走?你走啊!”

  一道娇声怒喊之后,是绣枕撞上门板的声音。

  看样子,这一时半刻,他想求得她的谅解,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好,我走。”易南天口气悒悒,但声音仍是温柔的。“这里有一罐专治淤伤的药膏,我留在门边,等会儿你记得替自己上点药,知道吗?”

  等了半晌,屋内仍然没有传来任何回应,易南天只好表示,等晚一点她心情平静多了,他会再来看她。

  不知过了多久,委屈的低泣声终于渐渐消失,柳缎儿这才挪动了一下苦累了的身子,趴躺在床铺上。

  这时,外头再度传来敲门声。

  “走开!”她怒喊一声。他怎么还没走啊?

  但敲门声仍持续着。

  “我说过不想再见你!”她的气还没消呢!

  “夫人,是我。”蓦地,门外传来一道慈祥的嗓音,“我是佟大娘呀。”

  “佟大娘?”柳缎儿惊讶地眨了眨眼。

  “是呀!你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我给你送晚膳来了。”顿了顿,门外的佟大娘又问:“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我马上给您开门。”说着,她就要下床开门,岂知脚尖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她的臀便痛得让她脸色泛青,连一小步也迈不出去。

  唔,她的屁股……整个麻了!

  “别别别……夫人身上有着伤呢,还是躺着吧,千万别下床。”

  在柳缎儿应门前佟大娘已经准备推门走进去,怎知一推开门,便看见可怜的夫人椅在床柱边,僵着身子,龇牙咧嘴,一副痛不yu  生的模样。

  “对不起……”她可怜兮兮的望着迎面走来的佟大娘,露出万分歉然的神情。

  “该说对不起的是若兰那群坏丫头,若不是她们跟着瞎起哄,也不会害夫人挨打。”

  自柳缎儿踏入雷风寨的第一天起,佟大娘就看出若兰那个丫头yu  替“某人”出头,三番两次戏弄柳缎儿不说,还处处替她出馊主意。

  什么在屋内凿火坑可御寒啦、牛羊牲畜都该在屋舍里过冬啦,还鬼话连篇的硬是谌骗柳缎儿,说谷仓里的正是给那些牲口吃的草粮,害得对山寨的生活一无所知的柳缎儿莫名其妙成了罪人。

  知道若兰那些丫头一直不安好心眼,她还是晚了一步,没来得及出面阻止,一群坏丫头们才会放肆至此。

  轻叹了口气,佟大娘从袖中拿出药膏,慈爱的说:“对了,方才我见着门边搁着一罐药膏……”

  佟大娘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柳缎儿的小脸已蓦地一沉,冷冷地道:“把它丢了。”

  “为什么?”佟大娘不解,“这罐药膏看来像是从大当家的练功房拿来的。”

  “就因为是他的,我才不要!”柳缎儿恨恨地别开头去,声音中透着恼怒,“刚刚大娘没瞧见他是怎么对我的吗?”

  那个狠心的坏夫君,下手之重,力道之足,简直是要将她往死里打!

  “大当家的也是一时心急,并不是故意要严惩夫人的。”佟大娘语重心长的道:“夫人不知道,您这样一直关在房里不出来,大当家的心里也不好受,跟着您不吃不喝一整晚呢!”

  “他还会担心我?”柳缎儿冷哼一声。“我才不信。”

  “是真的!瞧,这碗补汤就是大当家的刚刚吩咐灶房,特地以今天所捕猎到的鹿肉烹煮,让我替夫人送过来的呢!”

  望着眼前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补汤,忆起他临离去之前仍不断试图向她解释,柳缎儿心中顿时也有些后悔,一时不语。

  见她看似心软了,佟大娘更是加把劲儿的劝说。

  “日落之前,大当家的都还一直查看屋内烧毁的状况,大概是希望能赶在大风雪来临之前尽快修好。”说到这儿,佟大娘故作不舍的一叹,又道:“看着他成天忙里忙外,又是筑堤又是巡防的,忙了一整天还是没能休息,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了呀!夫人,你说是不?”

  听完,柳缎儿的喉咙抽紧了,酸涩地问:“大娘,我……我是不是真的犯下一个很大的错误?”

  “这……”佟大娘面有难色,支支吾吾了半晌,还是挤不出一句适当的话来。

  如此为难的神情,就算是傻子也能一眼瞧出端倪。

  “罢了。”柳缎儿轻叹口气,气馁地摆摆手,坦承道:“我知道这件事的确是我太不经大脑了,我应该多深思熟虑的。”

  看着柳缎儿丧气的低垂着头,陷入自我嫌恶之中,着实令佟大娘心生不舍,连忙开口安慰。

  “嗳、嗳,严格说起来,也不全然是夫人的错,毕竟夫人还不了解村寨里的生活。”佟大娘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就怕又伤了她的心。“但大娘相信,再过不了多久,你一定能融入这里的。”

  “嗯。”柳缎儿无精打采的点点头,“但愿如此。”

  易南天一直到更深夜静才回到房中。

  柳缎儿正睡着,他缓缓走向她,俯下身去,只见她呼吸沉稳,看来睡得很熟。

  他松了口气,正要脱衣服就寝的当儿,沉睡中的她突然动了一下,原本握着药罐的手一松,药罐便沿着床边滚落。

  见状,易南天顺手接住,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这是……”他仔细一瞧,发现手中正是稍早之前他特地为她送来的消肿药膏,可是它并没有使用过的迹象,罐盖仍佺得牢牢的,完全没有被打开过。

  易南天的唇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发现他这个小妻子的脾气还真不是普通的顽固,使起牛性子来,竟连他也招架不住。

  任命地叹了口气,他轻轻扶起趴睡的柳缎儿,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入怀中。

  她的身子很轻,让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像羽毛似的。

  这让他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决定从明天开始每日再给她多加一顿饭,否则依她这身瘦骨头,可能捱不过这个冬天就病倒了。

  轻轻撩开柳缎儿的长裙,打开那罐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药膏,易南天动作轻缓地将冰凉的药膏涂抹在她红肿的伤处。依靠在他怀中的她,因不适而扭动了一下身子,所幸并没有醒来,依然沉睡着。

  但就在他为她上完了药,预备让她躺回床上时,她两条胳臂却忽然死死缠着他的脖子,小嘴梦呓般地喃喃低语。

  “别跟我抢,这是我的怀炉,我的……我的……”

  他的体温就像营火一样温暖,一向对寒冷无法招架的柳缎儿,只要一入冬,暖呼呼的怀炉总是不离身。

  “缎儿乖,你先松开手,这样我没办法替你盖被子。”易南天安抚着她,温柔的嗓音像阳光一样温暖。

  睡得迷迷糊糊的柳缎儿紧紧搂着他,怎么都不肯松开,小脑袋更直往他怀里钻,连双腿都窝进他的臂弯里,努力想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被她可爱的睡态逗得发噱,他浅笑着低下头来,啄吻了下她睡得香甜的脸,一手搂抱着她,另一手褪下靴子,一如往常般拥着她入睡。

  第7章(2)

  第二天清晨,当柳缎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被褥是暖的,上头还有个浅印,证明昨夜易南天的确回到房中与她共眠。

  忆起昨夜二更以前,她明明还在大厅等着他,到了三更,大厅变成了房里,过了三更以后,她已累得爬上炕床,直接趴着等待。

  模糊的记忆中,他似乎还细心地替她上药,她还记得,他的胸口就和他掌心一样火热,暖烘烘的,轻柔地贴着她的身子……

  菱花镜前,一张俏脸不断泛红,事实证明,他的确替她上了药,她手中这罐至少被用掉大半的药膏就是证据。

  匆匆梳洗更衣后,柳缎儿婉谢了小厮送来的早餐,坚持到大厅去和易南天一块用膳。

  到了大厅,她发现易南天穿着一件极为不合身的衣裳,上臂一块块坚实的肌肉几乎要崩裂了布料。

  怪的是,他却没想到要换下。

  待她定睛一瞧才又发觉,那件绣工精美,款式别致,但穿起来相当令人别扭的衣裳,正是她这号称大唐第一织手,柳家二小姐的杰作。

  只见易南天一举一动皆因身上所穿的衣衫而受限,一面与寨中兄弟谈论要事,一面还得不断拉袖调领,模样看起来极为困扰。

  那件过小的衣衫显然让他不便,可是那个笨男人却没想到要把衣服换下,硬是穿着。

  须臾,在议事即将告一段落时,易南天发现了她,下巴略微一样,示意她上前入座。

  由于心中还有疙瘩,柳缎儿故意坐得离他远些,但此举引来他不悦的蹙眉,大手一揽,随即将她拉近,要她紧贴着他温热的脚边落座。

  “昨晚睡得好吗?”他低声问,柔和的嗓音充满了关怀。

  但柳缎儿一句话也没有应答。

  这令易南天的眸光瞬间又变得黯然,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叹息般的低声问:“还在生我的气?”

  “有一点。”她也不矫情,直话直说。

  “对不起。”第一次,曾经杀敌无数、胆气豪壮的易南天,竟在一个小女子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我也是。”柳缎儿面有愧色,凝视了他一会儿,终于嗫嚅的开口:“我不该在犯错之后还不懂得反省,对你乱发脾气,让你为我担心。”

  听她这么一说,他笑了,自从打了她之后,一直压在心头的铅块终于放下。

  “不怪你。”他摇摇头,自责地道:“我也太过鲁莽了。”

  “那……我们算和好了?”柳缎儿躁红着脸问。

  “雨过天晴了。”只要她不生气了,他哪里还敢计较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脱衣服吧。”

  她这天外飞来一笔,当场将易南天吓坏了。

  “现在?”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脸上泛起一丝红云,压低了嗓子道:“不太适合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她理所当然的道:“难道雷风寨还有个规矩,只许妻子替丈夫裁衣裳,却不许改衣裳?”

  “你是说,你想替我修改一下衣裳?”

  “是啊!”不然咧?

  自知会意错,易南天面露窘态,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顺水推舟,稍稍发了下牢骚,“这衣裳确实是有些不合身。”

  接着,他告诉她,上衣有点绷,裤裆的部分也有些紧,让他有些不舒服。

  柳缎儿这才发现,上衣紧,是因为他有壮硕的胸肌和粗壮的铁臂,裤裆紧,则是因为她太低估了自家相公得天独厚的“分量”。

  他是个真正的男人,极强壮又勇猛……她失神地看着他裤裆前突起的部分好一会儿,倏然回神后不禁为自己心里所想的事而脸红。

  “换下来吧。”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他两边的腋下都裂开一道缝了,看起来碍眼得很。“它太紧了。”

  “你应该为我缝件大一点的衣裳。”一抹笑容温柔了易南天的眼睛,“可是我现在得赶着出门,晚上回来再说吧。”

  之后,他当着众兄弟的面,毫不避讳的低下头给他的小妻子一记热情的拥吻,并且在她耳边小声的暗示。

  “如果你到现在还不清楚我的尺寸,今晚我会一项、一项让你弄个明白。”

  由于早上出门之前易南天表示,今天一整天他都会在寨外忙着堤防修补的工作,因此当过了正午,他没有如往常般回来用午膳时,柳缎儿便为他准备一些食物与水,并亲自送去给他。

  不过,这也只是个借口啦!

  好不容易两人和好如初,她怎么样也要试着做个好妻子,别让他真的以为她柳缎儿只是个娇蛮任性的千金女。

  除此之外,她尚有一件事想和他商量。

  独自走在村寨中蜿蜒崎岖的小路上,她的脑海里充满了他的身影,明明今早两人才见过面,她却在他一走开后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她不禁心想,是不是天下所有陷入爱恋中的女子都与她一样,总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时时刻刻都挂念着心上人呢?

  正当柳缎儿沉浸于思绪中,一支不知从哪儿射来的疾箭,以些微的距离惊险地从她身边掠过,稳稳地刺入她手中的食箧。

  忽然被袭击,她两颊顿失血色,当背后传来一道沉稳的呼唤声时,更是让她惊吓地猛转过身,手中食箧也因此掉落在地上。

  “你怎么在这里?”

  从背后唤住她的,是正巧经过此条小径的易南天。当他看见她脚边摔落的食箧上,竟插着一支尾端刻有条形纹的箭后,脸立刻僵住了,眼神也顿时变得犀利。

  惊魂未定的柳缎儿见着来人,僵硬的小脸这才一松,连忙奔向前去,“夫君,刚刚……”

  这时,远方传来一声号角声,响彻云霄,接着又传来第二声、第三声,显然是警告些什么似的。

  “那是什么?”她惊讶地瞪大了眼。

  易南天没有回答她,但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一手也本能地移至腰间的匕首,顿时周遭的气氛显得充满萧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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