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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砖农家女(下) page 7 作者:简璎

  丁沐儿思索着一切,当她再度抬起头来,眼神已是坚定无比。“那么,有劳你了。”

  她不想伤害那位痴情的王妃,亦不愿再见那欺骗她的人,两人就此各自天涯,不再相见。

  萧英盛宿醉醒来,就见橙香跪在床前,一边还杵着仇厉和冯安。

  他心里有数,肯定是有事。

  “说吧!”他揉着太阳穴起身,身上是昨日的衣物,没人动过他的痕迹,难道他进来房里之后,沐儿未曾起来看看他?

  这么一想,他便忆起昨夜进房后的情形,他步履不稳的进了房,当时房里只有一盏烛火,他一边喊着沐儿一边往床走近,但始终无人应答他,他喝太多,实在撑不住,到了床边,倒头便睡。

  沐儿向来浅眠,若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不可能不起来看看他,不可能不为他更衣就让他睡下。

  他的心头猛然一颤,瞪着面前三人,“夫人呢?”

  “奴婢该死。”橙香声音颤抖,不住叩头,眼泪直掉下来。

  萧英盛蹙着眉头,极度的烦躁。“不许哭,说清楚!”

  橙香拼命收住泪意,可身子还是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她是信王府的家生子,很明白主子的脾气,这时候把主子要听的话说清楚比求饶告罪有用多了。

  “奴婢昨儿个夜里身子不适,夫人体恤奴婢,让奴婢先去歇息,奴婢一早进来要伺候夫人洗漱却不见夫人踪影,只见王爷还在沉睡,不敢惊动王爷,便先在馆驿里外找了一回,仍是不见夫人,奴婢回来房里四处检查,这才发现夫人的几个箱笼都不翼而飞。”

  萧英盛低头咬牙。

  仇厉等三人见他咬牙切齿,眸里快喷出火来,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没人敢随意开口。

  过了片刻,仇厉使了眼色,表示不得不说了,冯安这才颤颤巍巍地禀道:“王爷,夫人的白泥巴也全数消失了,呃,属下推断,肯定有人帮夫人离开,且约莫是昨儿个夜半便走的……”

  白泥巴!

  萧英盛倏然起身,吓了三人一大跳,站着的仇厉与冯安都不由得退了一步,橙香的身子也抖了一下。

  萧英盛沉下脸来,她竟然真的走了?他都做到这样了,她竟然还是走了?

  该死!她以为一走了之就没事了吗?

  若他会放她走,他就不叫萧英盛!

  见他一阵风似的离去,仇厉、冯安连忙跟上。

  两人追到馆驿外时,萧英盛已脸色铁青地翻身上马,浑身张扬着生人勿近的冷厉气息。

  “殿下!”仇厉高声喊着。

  萧英盛一手勒着马缰掉头,冷冷送去一眼。“不许跟过来!”

  她要走,绝不会自己一人走,她肯定要去寻小阳,那么路径只有一条,只要他不要命的豁出去,快马加鞭,没理由追不到!

  一路不停的策马狂奔,耳畔唯有风声呼啸,他怒急攻心,什么都不想,就想抓住她,惩罚狠吻她,让她不敢再做逃脱之事!

  一切如他所料,两个时辰后,他见到了在官道上独行的黑色马车,朴素低调的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他就是知道,马车里是她!

  他先越过那马车,又掉头往马车冲过去,那车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由自主拉了缰绳,两匹马前蹄一扬,嘶声长叫。

  萧英盛勒紧马缰,原地驻足,嘴角噙着冷笑,目若寒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向天借胆了,没有本王的命令,竟敢绑架本王的人!”

  那威摄之息令车夫吓得屁滚尿流,立刻下车跪地求饶。“王爷饶命!是符大人要小人这么做的,小人什么都不知情!”

  “马上掉头回馆驿!”萧英盛目光凛冽。“不,不必掉头了,到下一个馆驿!”

  丁沐儿在车中听到他如此霸道的吩咐,心里就来了气,不想他再为难车夫,她立即打开车门,跳下马车,抬头瞪视着他。

  “我不去任何一个馆驿,我要回安然村!”

  萧英盛蹙眉下了马,走向她,脸色阴沉沉地看着她。“你答应过我什么,这么快就忘了?竟然偷偷溜走,你置我于何地?”

  丁沐儿同样瞪着他。“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他挑眉,目光中掺着渗人的寒气。“哪种人?”

  丁沐儿见他神情蓦沉,像是有一把熊熊怒火正待发作,就像是作贼的喊抓贼,她越发来气,咬牙切齿地说道:“什么只是奉父母之命……混帐东西!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恢复了记忆又骗我与你成亲,你就不怕伤害那么爱你的王妃吗?你不是也曾经很爱她吗?你怎么能伤害一个爱你、等你,为你付出那么多的女人……”

  萧英盛越听越是狐疑,“等等,什么我爱她?她爱我?你这些话是听谁说的?”

  丁沐儿理直气壮地道:“不管是谁说的,事实就是事实,谁说的都一样!”

  萧英盛咬紧牙根重重一哼,“是符跃吧?这些都是符跃的杰作?他可真有本事,我只差没剖开胸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他却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动你离开我,回头我真要向他好好讨教讨教。”

  丁沐儿防备的瞪着他。“你想对他做什么?公报私仇吗?”

  “我就是要公报私仇又如何?”萧英盛冷冷的道:“难不成你要为他求情?”

  丁沐儿脸色一板。“你不要乱来,不要伤及无辜,符大人又没做错什么,他就是可怜你的王妃而已,薄情寡义的是你……”

  “薄情寡义?”萧英盛怒哼一声,黑眸中射出极冷的光芒。“这样的词都出来了?你为何相信符跃那家伙的话,却不信我?他是那女人安插在我军队里的眼线,是国相袁培梁的义子,自然不想你到京城,这件事整个信家军都知道,你可以去问问,不要说我骗你!”

  丁沐儿脑袋“嗡”的一声,袁相?王妃的父亲?

  “那你……为何还让他待着?”

  萧英盛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不过是将计就计,利用他给袁培梁传递一些不正确的消息罢了,只不过我没防到他会这么快就使计阻碍你进京,我让橙香看着你,就是预防他接近你,对你用离间计,想不到百密一疏,你还是上钩了。”

  丁沐儿张着嘴儿,说不出话来。

  见她怔愣,机不可失,萧英盛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若你还是不信,何不等进京后,用你的双眼看清楚,届时你若还是要走,我绝不逼你留下,我现在就可以对你立誓,我萧英盛说到做到,否则……”

  丁沐儿真想不到自己会有伸手堵住男人嘴巴,不让他说出毒誓的一天。

  可她就真的这么做了,她伸手堵住他的唇,蹙眉道:“好了,不要说了,我相信你就是。”

  他低下头来含住她的唇瓣,狠狠的吮了几下才道:“日后不管任何人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能相信,你只能相信我!”

  丁沐儿知道这回是她太冲动、太鲁莽了,便挨在他怀中伏低做小地道:“知道了,我往后只信你一个,绝不会再轻信他人。”

  萧英盛仍在负气,他没好气的瞪着她,“以为这么认错就无事了吗?”

  耗费心神追了大半日,他此刻还是极不甘心,可这在车来人往的官道上又不能对她做什么,便把她拥得更紧了些,唇滑到了她耳畔,满腔怨气地道:“先到馆驿,晚上再好好办你!”

  第十六章  回京,妻成客(1)

  晚上抵达馆驿洗浴后,丁沐儿确实受到了白日脱逃的惩罚,悬在她上方的萧英盛像阵沙尘暴,他的身体更像被点燃的火把,他男性的气息扑向她的面颊,让她感觉到他浑身紧绷,似乎恨不得把她吞入腹中,令她全然无力招架,任凭他发泄怒气……

  待云收雨歇,寝房静了下来,她躺在他的臂弯之中,先是眸底含着点点迷情,就想往他胸膛挨蹭,不久看着帐顶,心情又复杂起来。

  她毫无预警的开口问道:“你告诉我,你的王妃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是女人,想知道的还是这个,不要再透过别人,她就是想听他说。

  他扬着唇往她额头一点,眉头高高皱了起来。“不值一提的女人。还有,她叫做袁郁姗,不要说她是我的,听起来很刺耳,她从来就不是我的,我也不是她的。”

  她不置可否地妥协道:“好吧,她……我是说袁郁姗,她是怎样的女人?不要说不值一提,她好歹是你名义上的王妃,你对她总有看法,有评价。”

  “就快回京了,看来我得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有些事也必须让你知道。”

  他半撑起身子看着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深幽的眸子叫人看不清。

  丁沐儿顿时有些紧张,“什么事?”她不禁自行脑补起来,不会其实他跟袁郁姗真的有点什么吧?

  然而,与她想象的不同,他看着她,平铺直叙地说道:“皇上与皇后之所以将袁郁姗指婚予我,是为了让她方便在我身边找一样东西,那东西也是皇后虽视我为眼中钉,却无法除我而快之的原因,同时也是皇上虽然打从我出生就厌恶我,却不得不将兵权交给我的原因,更是这一次我会在沙场上被亲信突击,继而失踪的原因。”

  丁沐儿听得心里一紧。

  皇上是他父亲啊,他亲口说他父亲打从他出生就厌恶他,那会是什么心情?他一直是带着被亲生父亲讨厌的心情长大的,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一定很难受,很孤单……

  见她眼里竟是微微泛起湿意,萧英盛倒是扬唇一笑,湛亮的眸子深情的注视着她,伸手轻抚她脸颊,“你这眼神是在心疼我吗?”

  “自然心疼。”前世她生长在大家庭,是在爱里长大的,没法想象身边连一个爱自己的人都没有的情况是如何悲惨。

  萧英盛清浅一笑,“纵然不受父皇待见,但身为皇子,过的日子仍是锦衣玉食。”

  丁沐儿浅浅蹙起眉头。“可你说皇后视你为眼中钉,她怎么会让你有长大的机会?应该打小就想弄死你吧?”

  “说来话长。”他牵起一丝微苦的笑意。“你听元嬷嬷说过了吧?我娘是在父皇微服出巡时,在大明湖畔与我父皇相遇,当时她不知父皇是谁,就同我们一样,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后来,她以一介平民女子之身,进了皇宫,成了宠妃,宠冠六宫,父皇喜欢她的机巧百出,就为她一人倾心,从此不再召幸其他嫔妃,皇后也是因为妒恨我母妃而连带讨厌我,这自不在话下。

  “当时,大萧尚不是天下强国,排名尚在大辽、大梁之后,虽然地域富裕,物产丰饶,但在兵器火药弹炮上始终差大辽、大梁一大截,每遇战事,必定败北,这是父皇心中的刺。

  “母妃进宫后,协助父皇建立兵器弹炮的火药重镇,取名为‘琉璃城’,母妃脑子里有许多旁人想也想不到的稀奇武器构造,她一手绘出图样,培养了兵器匠,打造出一批又一批的绝世武器和精良的弹炮,这使得我朝战无不克,一举成了六国之强,父皇对她的宠爱和看重也到了极致,想册封她为皇贵妃,但遭到成皇后一派重臣大力反对,理由是母妃来历不明,她连自己出身何方、爹娘何人都讲不出来,不能受封为皇贵妃。

  “尽管如此,也不能减少父皇对她的宠爱,没多久,母妃怀上了我,元嬷嬷说,当时父皇高兴得飞上了天,在宫里摆了好多天的筵席,说若母妃诞下皇子,不管谁要反对,他都要册封母妃为皇贵妃。

  “然而,母妃却在生下我的同时难产而死,虽然人人心知肚明,是皇后伺机下的毒手,但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只要成氏一族一日存在,就不能拿成皇后如何。

  “母妃留下了‘琉璃令’,向来只有她能号令的琉璃城在母妃死后奉我为少主,他们认令也认人,但若我死了,得到琉璃令的人便会成为琉璃城的主人。

  “大萧不能没有琉璃城,行军打仗更是不能没有琉璃城的后援,这是父皇不得不将兵权交给我的原因,唯有我手中握着兵权,才不会让大军断了火药后援,这也是皇后非得留我一命,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然而,皇后又怎么能让我这根眼中钉长久存在呢?于是她想出了解套之法,便是指婚。她将国相袁培梁的嫡女,也是她自己的亲外甥女指给我做王妃,那么,假若我死了,王妃身为我的正妻,自然有资格继承琉璃令,可要件有两个,第一,我必须死了,第二,她必须找到琉璃令,缺一不可。

  “所以了,袁郁姗在我府里的目的便是:第一,找机会杀了我,第二,找到琉璃令。

  “这次我在沙场上遭受亲信副将的袭击,身受重伤,让人掳走,便是成皇后和袁培梁的手笔,我被关在一处秘洞,依稀记得有人对我下药,要我说出琉璃令的下落,不知是何人从中救了我,将我放走,当时,我身中的迷幻药甚重,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不慎跌入河中,昏迷过去,后来才让你救起……所以了,你说我对袁郁姗会有何看法、有何评价?她对我来说会是哪种存在,你现在明白了吧?”

  丁沐儿听得眉心紧壁,“不是说袁郁姗嫁给你的目的是找那琉璃令和杀了你,皇后又为何要派人袭击你?”

  他俯身在她浅蹙的眉心上吻了吻。“兴许是成亲三年来,她在府里一无所获,所以皇后急了,袁郁姗也急了,若是十年、二十年也找不着琉璃令,她们总不能与我耗十年、二十年吧。”

  丁沐儿还是不能理解。“可是你死了,她成了寡妇,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想要当寡妇的?她还年轻,成了寡妇,还有什么盼头?就是吃龙肉也没滋味吧。”

  “傻娘子,我的沐儿道行还是太浅了。”萧英盛大手怜爱的摸着她的头。“那女人嫁给我自然不是白嫁的,是有利益交换的,成皇后许了她未来的皇后之位,这么大的诱因在眼前,她才会牙一咬,答应这桩婚事。”

  丁沐儿脑子还没转过来,她面露惊愕的问:“皇后之位?”

  她不懂,一个寡妇要如何成为皇后?

  萧英盛一派悠然的说道:“成皇后要扶持大皇子成为太子,她的目标是皇太后,她允诺太子登位后,会立袁郁姗为后,袁郁姗自幼便常出入皇宫,本就与大皇子走得近,她原是想嫁给大皇子,嫁给我是不得已而为之。

  近年来,成氏派系一直在朝堂上鼓噪着父皇立太子,立了太子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太子妃人选的大事,因此她必须在立太子之前找到琉璃令,到时会对她的太子妃之路更有帮助。”

  一丝疑惑锁进了丁沐儿的眉心。“可若真有那一天,她会是你的遗孀,又如何能成为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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