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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丫头 page 7 作者:湛亮

  饶是跟了他许久的喜福,乍见他如此的姿态与风采,竟也免不了脸红心跳,只觉得一股无来由的热气直往上窜。「我、我方才听见少爷说……说什么影、什么三人的,以为里头还有……还有别人……」

  莫名的,她结巴了。

  「哪有别人?我是在喝酒吟诗呢!」又啜了一口美酒,他心情极佳地眯眼轻笑不已,并在瞧见她手上的下酒小菜后,懒洋洋地招手唤人。「喜福,过来。」

  轻应了一声,喜福端着下酒小菜连忙上前,还未站定,就见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这儿坐!」

  早已习惯两人私下相处时的平起平坐,喜福也不觉这样有何不对,果真就往他身边落坐,并乖巧的端着小菜送至半倚半躺的他面前。「少爷,我端下酒菜来了,您要不要吃些?」

  哪知,闻少秋接过食盘却往一旁的矮几上放,优雅长指蓦地揑住她小巧的下巴,眯眼仔细审视着泛红未褪的眼眶,低沉的嗓音暗藏着几丝不悦——

  「方才哭了?是谁这么大胆,敢欺负我的傻喜福?」

  听闻关切的质问,喜福先是一愣,回想起方才众人在背后闲言闲语的景象,她慌忙地摇了摇头,深怕老实道出后,他会去为难她们。

  她不愿说,闻少秋只是扬了扬眉,并未追问,神态慵懒地迳自笑道:「来,陪我喝杯酒吧!」话落,斟了杯酒给她。

  以往,喜福便偶尔会陪他夜里小酌一杯,当下也不觉有异,很自然地点头接过酒杯轻啜一口,然后像只满足的猫咪般轻轻眯起了眼。

  「好喝吗?」慵懒笑问。

  「好喝!」连连点头,喜福贪嘴地又喝了一口,笑得心满意足。

  嘻嘻,这酒甜甜的,还有股淡淡的果香味,一点也不呛喉,真的好好喝呢!

  「好喝就多喝些。」手执白玉酒壶,又帮她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又夹了满筷的下酒菜送至她唇边。「来,肚子饿了吧?吃点下酒菜!」

  对于他的喂食,喜福已经很习惯,当下毫不迟疑地张开大口吃得满心开怀;而闻少秋则似乎很享受于这种喂食小动物的乐趣,竟也不厌其烦的将食盘上三、四碟小菜一一喂进贪吃的小嘴里,其间还不时将她手中喝得见底的酒杯一再的填满。

  就这样,主仆俩一个喂、一个吃——虽然身分好像有点颠倒,但还是其乐融融的进食着。

  直到好一会儿过去,喜福在不知不觉问吃了许多小菜,也喝了不少美酒后,她的双颊开始艳红,跟神也逐渐迷离……

  「少爷……」嘻嘻憨笑着,某个傻丫鬟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神智正逐渐背叛主人而去。

  「嗯?」噙挂在嘴边的笑意既慵懒又迷人。

  「少……少爷下吃吗?」指着下酒菜,终于发现主子好像至今都尚未吃过一口,喜福醉眼蒙胧地呵呵傻笑询问:「还是要喜福喂您呢?」

  这丫头醉了!

  有趣暗付,闻少秋微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吃就行了。」话落,慢条斯理的夹了口小菜进嘴里,动作优雅至极。

  「哦!」对于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喜福呆呆地瞅着他,失焦的眼神似乎有些困惑,动作迟缓地晃了晃小脑袋后又定定地瞪着他瞧,随即出乎意料地一把飞扑到他身上,两手认真地捧住眼前的俊脸,满脸疑惑的叫道:「奇怪!怎么有两个少爷呢?」

  闻言,闻少秋勾起了唇瓣,轻轻抓下脸上的小手,并将她安置在自己身边躺好,半侧着身,只手托腮,笑望怀中醉酒的人儿,开始进行酒后逼供——

  「来,告诉少爷,方才为何红了眼眶?是谁欺负你了?」

  宛如醇酒般的好听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像是有股莫名的魔力般引诱着人,让喜福听了下禁呵呵傻笑起来,但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她又突然皱起眉,一脸委屈地红了眼——

  「是少爷欺负人……」声若蚊蚋地控诉,完全忘了先前不愿谈及此事的决定。

  他?他何时欺负这傻丫头了?

  闻少秋耳朵恁尖,将她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指控全听了个一清二楚,霎时不由得扬起了眉,失笑追问:「我哪儿欺负你了?」

  「都是前些天少爷胡乱说话,现在大家才会骂我勾引少爷……」因为醉酒,她话说得有点慢,却还是将意思表达清楚了。

  呜……讨厌!她明明就没有嘛……

  原来是这事儿!

  闻少秋恍然大悟,又见她似悲愤又似责怪的瞪着自己,当下不禁朗笑出声;而喜福见他竟是如此反应,满腔的委屈顿时化为嗔恼,气得撇过脸不想理他。

  呜……少爷坏!害她被骂,竟然还笑她,少爷坏啦!

  见她这种小娃儿吵架闹绝交般的有趣动作,闻少秋更觉好笑,伸手将鼓着腮颊的小圆脸扳过来面对自己。「真生气了,嗯?」

  「少爷坏,喜福明明就没有勾引您……」觉得受到不白之冤,她哽咽了,蒙胧醉眼也开始涌出泪水打转。

  乍见她这种既委屈又纯真的眼神直勾勾地瞅凝着自己,不知为何,闻少秋心下蓦地一跳,恍惚之间短暂地失了神,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异样,他连忙镇定心神后,这才笑着柔声劝哄——

  「好好好,是我坏,喜福当然没有勾引我。」

  「人家本来就没有!」醉言醉语地恼叫着,她炫耀地把灶房大娘的话拿出来当证据。「大娘说我会勾引人的话,猪就会飞了呢!」

  「噗——」才刚入口的美酒瞬间喷出,闻少秋被呛得咳声连连,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后,看她一脸寻求认同的认真表情,当下只能强忍着笑,痛苦地点头附和。

  唉……忍笑真是一门高深的技艺!还有,那灶房大娘的比喻也实在是……太贴切了!

  见他点头赞同,喜福开心了,呆呆地盯着他呵呵傻笑起来,似乎忘了前一刻还在怪罪他「欺负人」。

  倒是闻少秋记挂在心,把话题绕了回去——

  「是哪些人骂你了?少爷帮你骂回去。」唇畔含笑,眼神却有着几丝冷厉。

  打狗也得看主人!再怎么说,这傻丫头明里、暗里都是他罩着的人,那些不知死活的奴才胆敢刻薄她,就要有觉悟被他刻薄。

  张嘴欲言,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喜福又摇了摇头,小声道:「不能说,说了少爷会把人赶出去……」

  她还记得在好久好久以前,老太君身边有个丫鬟姊姊每回见她就会欺负她、骂她,甚至有时还会打她,有次大冷天里,她端着热水要给少爷梳洗,回院途中不巧遇上那位姊姊,谁知那位姊姊不只莫名其妙的骂了她一顿,还故意撞翻热水,害她身上被烫得起了好多水泡,疼得都哭了。

  少爷得知后,嘴上虽没多说什么,可后来却从老太君那儿把那位姊姊给讨了过来,故意为难折磨了好些时日后,又把人给赶出府去。

  那时那位姊姊还哭着来求她去向少爷求情呢!

  可不管她怎么求情,少爷还是把那位姊姊赶了出去,从此以后,府里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就算偶尔有人暗地里作弄她,她也不敢让少爷知晓,就怕旧事重演。

  当初,那位姊姊哭喊着说离开府里后没有地方可去,只有死路一条,却依旧被少爷喝令长工将她一路拖出门的凄惨模样,她至今都忘不了,也很害怕再次看见那种景象。

  「喜福不听少爷的话了?」对她的拒绝,闻少秋扬起了眉。

  「喜福听少爷的话,可是喜福不要少爷赶人……」小小声抗辩,她有着自己的坚持。

  知她肯定是忆起了当年之事,闻少秋很清楚自己这个贴身丫鬟不只傻,还心软得很,实在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无奈笑了。「行了!不说就不说,全依你。」

  喜福平日憨归憨,此时却也机伶地明白少爷是答应不追究那些说闲言闲语的人了,当下不由得开心地眯起醉眸,回以灿烂的甜笑,配上那被酒气熏红的粉嫩小脸,在灯火的映照下,竟让人情不自禁的心下一荡。

  沉沉凝睇着眼前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酡红如枫,醉眼迷离湿润,粉嫩唇瓣因沾染酒渍而泛着水光微微轻启,似乎在无声邀请人去采撷,闻少秋眸色不由自主转闱,优雅长指轻抚上红唇……

  「少、少爷?」醺然醉意中,喜福既茫然、又迷惑,不解主子为何突然碰自己的嘴儿,可也没想到要躲开。

  恍若未闻叫唤,闻少秋若有所思地抚娑着触感极佳的粉嫩唇瓣,幽深眼眸闪过一丝似诧异又似意外的情绪,随即像要确认什么似的,他猛然低头覆住那诱人采撷的红唇。

  「唔……」侵袭来得太快、太猛,喜福惊得睁大了醉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其余的声响便都消失在嘴里,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地被炽热的灵舌强硬顶开牙关,直捣黄龙地长驱直入,侵犯最深处。

  一道轰然巨响在原本就因醉酒而混沌不清的脑袋中炸开,她的思绪在瞬间一片空白,只觉湿润而温热的绵软之物不停在口中翻腾纠缠,像是要搜刮殆尽自己的所有,身体愈来愈热,呼吸也喘不过来,眼前一片晕眩……

  咚!

  蓦地,也不知是醉酒还是承受不了太大的刺激,某个憨傻丫鬟竟然身子一软,在激烈缠绵的深吻中昏死过去。

  这时候昏过去,这丫头还真懂得挑时辰哪!

  有些哭笑不得,闻少秋意犹未尽地退离,长指再次轻抚着因被自己躁躏而肿胀的诱人红唇,一语不发地看着她纯真酣甜的睡颜,然后缓缓的,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复杂而兴味的轻笑……

  呵……有何不可呢?

  原本抓她出来,只是为了挡长辈的逼婚:可今儿个,他竟然发现自己对这傻丫头生了情欲,那么弄假成真把她娶进门又有何不可?至少她与华采蓉两人相较的话,他选择的绝对是她。

  再说,依他的性子,这一生除了自己外,是不可能爱上别人了,那么未来相伴一生的枕边人是她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来,他不必光想到她要与不知名的男人生小娃娃,心中就莫名恼怒:二来,娶她为妻,让她生养他的孩儿,他也可名正言顺地将这死心眼又忠心耿耿的傻丫头留在身边一辈子;三来,对于她,他永远不必担心提防……

  想到这儿,闻少秋唇边笑意加深,将因醉酒而酣睡的人儿更往怀里搂紧,然后神情愉悦地又倒了杯美酒,对着窗外皎洁明月举杯相敬——

  「呵……又是十五月圆时呢……」

  第五章

  「唔……」

  微弱呻吟,喜福缓缓睁开了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好一会儿后,神智终于慢慢清醒过来,随即下意识地翻身坐起——

  「啊……」因动作太大,宿醉的脑袋瓜被突如其来的抽痛猛烈袭击,她抱着头哀叫了一声,动也不敢动地静待剧烈的疼痛过去后,这才有心思注意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了条薄被。

  咦?是谁帮她盖的?这院里除了她与少爷,不可能有别人了,所以……是少爷帮她盖被子的?

  呆呆地抓着薄被,喜福蹙眉努力回想最后的记忆……

  嗯……她记得自己陪少爷喝了好多酒、吃了好多菜,然后她怪少爷欺负人,再然后……再然后是什么呢?

  啊……对了!好像是她说她没有勾引少爷,少爷很认真的点头赞同,并一直看着她……看着她……

  后来呢?

  断断续续的画面中断,她懊恼地敲着不中用的脑袋瓜子,却再怎么也想不起来接下来的事,只是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讨厌!怎么会想不起来?

  不想了!不想了!想得头又疼了!

  放弃虐待自己,喜福跌跌撞撞地爬下贵妃椅,却一个下注意踩到了不知何时趴在椅脚下打盹的「汤圆」,惊得它瞬间跳起,抗议的吠叫声也在寂静夜色中炸了开来——

  「汪汪汪汪汪……」

  「汤圆,对不起……对不起……」连忙抱起愤怒的白毛肉球,喜福嘴里结结巴巴地道歉着,手上也紧张兮兮地不停翻转着小家伙圆滚滚的身躯查看着,就怕把它踩出毛病来,直到确定它安然无恙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唉……她怎么会知道「汤圆」就睡在椅脚下嘛!

  「汪汪!」悲愤地又叫了两声,「汤圆」眼中满含控诉,瞌睡虫早在被她一脚踩中的瞬间就吓得不见踪影。

  「我都说对不起了嘛……」仿佛看得懂小家伙眼中的责怪,她再次呐呐的道歉。

  「汪!」又叫了一声,「汤圆」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才终于安分地垂下脑袋,任由她抱在怀里。

  人大心意相通,知道它不再怪自己,喜福憨憨地傻笑了好一会儿后,转头四处搜寻了一遍,却不见主子身影,心中不由得感到奇怪……

  「少爷回房睡了吗……」

  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她下意识地往内寻去,却见寝室内没半个人影,就连床褥也折叠得整整齐齐,压根没有睡过的迹象,当下狐疑地又走出内室,锲而不舍地到处找了一逼,可却始终不见主子踪影。

  咦?都三更半夜了,少爷究竟到哪儿去了?

  满心纳闷,喜福垂眸与怀中圆滚滚的白毛肉球对视。「汤圆,少爷呢?」

  「汪!」摇着脑袋,白毛肉球的答案很明显。

  「那我们一块儿去找少爷好不好?」夜这么深了,不见少爷回来歇息,她也不可能睡得着。

  「汪汪!」同样的吠叫声,只是这回的脑袋由摇头政成点头了。

  见状,喜福露出了笑,抱着怀中圆滚滚的白毛肉球一路走出「月镜院」外,顺着回廊找人而去。

  由于正值深夜,闻府众人早已睡下,灯火皆已熄灭,除了月光映照得到的地方勉强能视物外,周遭可说是一片漆黑,加上偶尔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在岑寂夜色中怱远怱近响起,好似有什么妖魔鬼怪随时会冲出,让打小在闻府长大,闭着眼睛走也不会迷路的喜福也忍不住感到有些害怕,当下不由得缩起脖子,将怀中的「汤圆」抱得更紧,好似这样就能让自己安心些。

  小心翼翼的,她在夜阑人静的闻府里一面走,一面四处张望寻人,谁知找了许久,绕了好大一圈,却依然不见主子踪影,让她不禁心急了。

  奇怪!这么晚了,少爷到底是上哪儿去了?茅房吗?虽然那儿有点儿偏僻,但她还是去瞧瞧好了!

  心中想定,喜福加快脚步朝茅房方向而去,然而才没走几步,她像是瞧见了什么似的蓦地顿足——

  「咦?」诧异轻呼,她愣愣地看着远处在月光映照下,似乎有条模糊黑影朝另一方向迅速而去。

  是、是少爷吗?

  由于距离太远,视线太暗,她瞧得并不真切,也无法确定那黑影是否就是主子,又怕夜深人静,高声喊人的话,届时吵醒府内熟眠众人又要挨骂,当下只好闷不吭声地追着黑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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