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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超支 page 2 作者:夏洛蔓

  “可是这样就没有‘惊喜’了……”她听懂他的意思,但也苦恼着。

  “惊喜只是一瞬间,一支合用的钢笔却可以使用好几年,妳自己决定吧。”他并不用力推销。说着说着,停下了脚步。

  “啊——‘传阁’!原来你的店就是这里啊!”她终于注意到招牌了。

  她经常骑车经过这间店,也被它稳重的墨绿色雕花木门以及门外那张铁制镂花公园椅吸引,只是暗暗的玻璃隐去店内的视野,而且它的招牌好小,椭圆形的原木木块用毛笔字写着“传阁”两个字,高高悬在墙角,不仔细找根本不会发现,就算发现,光从店名和外观也猜不出店里卖什么名堂。

  这个男人好有趣啊,做生意做得如此“低调”,客人怎么上门呢?

  “啊——”她又叫。“我的面——”

  她想起了外带的意大利面,记起了在家里还没吃饭的男友,连忙跨上脚踏车。“明天再来找你,拜拜!”

  罗秉夫来不及道再见,倪安琪已经旋风似地骑远了。

  他微微地摇了摇头,推开门走进店里。

  好吵的一个女人。

  倪安琪将脚踏车抬进公寓大门内的楼梯底下,不搭电梯,而是提起意大利面餐盒奋力往楼上跳。

  “亲爱的,我带意大利面回来了。”她在门口脱下鞋子,奔进房里。

  这是一栋全部规划成套房的出租公寓,空间不大,只有七、八坪,进门处的右侧是浴室,房里摆上双人床、电视柜、小冰箱、简易型流理台、衣柜及茶几、坐垫,空间已经所剩无几,但为让刘家豪能专心创作,倪安琪巧妙地用布帘隔出一间小书房做为他的工作室,就在窗边,看得到窗外的花草盆栽,看得见阳光。

  她拉开布帘,亲热地环上盘腿坐在矮桌前的刘家豪。“饿了吧?”

  “热……”刘家豪拉开她因急忙赶回来而冒出薄汗的手。“怎么那么晚?”

  “刚在晓倩他们店里遇到一个很特别的客人,跟他聊了一会儿。”她从流理台上方的柜子里取来漂亮的餐盘,将意大利面盛进盘内,摆上叉子,送到刘家豪面前。

  “男的?”

  “嗯,他开了一间钢笔专卖店,我从晓倩那里听说他还收藏了许多很有历史的骨董笔,每支笔背后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喔!而且啊,他的店好特别,从外观根本看不出来是卖什么的,改天我们到他店里坐坐,听他说故事。”倪安琪总是会将每天的所见所闻告诉刘家豪,希望能为他带来些许灵感。

  “嗯。”刘家豪心不在焉地道,眼睛盯着计算机屏幕。

  “你怎么又玩GAME……”倪安琪轻叹口气。

  “工作累了,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他的口气转为不耐烦。

  “累的话,我帮你按摩。”她的手搭在他肩上,轻柔地按捏着。

  “不用了,我在吃东西。”刘家豪再次拨开她的手。“而且这样我很难控制鼠标。”

  “对不起……”她往地上一坐,仍亲昵地靠着他的肩。“等等我要去剧团。”

  “嗯。”

  “猛哥很关心你,昨天还问起你剧本写得顺不顺利?”

  猛哥是“沈睡剧团”的团长兼导演兼艺术总监,过去跟刘家豪合作过三部叫好又叫座的戏,一直期待再创高潮,但刘家豪已经快两年没有新作品出来了。

  “妳可不可以别一进门就问剧本的事,我压力已经够大了,有事就早点出门吧!”

  “猛哥还说他留了一个角色给你……问你……”倪安琪怯怯地说。

  “不去!叫他专心导他的戏,别再烦我了。”

  “猛哥也是好意。”他担心刘家豪没有任何经济来源。

  刘家豪忿忿地扔下叉子。“妳到底要不要让我好好吃饭?”

  “你别生气……我先出门了。”她乖顺地闭上嘴。

  她明白刘家豪创作出现瓶颈,心情不好,已经尽量不待在家里惹他心烦。

  只是……

  近来,他的脾气愈来愈易怒,动辄得咎,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上他的忙,两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经常得分据两处,因为,只要她一靠近他,就算闲聊些不相干的事,他也认为她在施加压力。

  或许,让他心烦的不是创作,而是她……

  倪安琪摇头甩去心底那种沉重的感觉,此刻是他人生最低潮的时候,她应该更乐观、怀抱希望,即使帮不上他的忙,至少要相信他、支持他,陪伴他度过难关。

  “走喽!”她在他颊边落下一个轻吻。“爱你喔!”

  她扬起甜甜笑容,为刘家豪也为自己加油打气。

  第2章

  “沉睡实验剧团”平时聚会的办公室与排练场地原本是一间汽车修护厂,是团长“猛哥”的父亲留给他的,因为老是为了剧团拍戏伤脑筋,,索性整修成为固定的排练场。

  排练场的角落堆满了道具、布景,平时也租给其他小剧团使用,遇到相近的档期,为了抓紧公演前的时间排练,排练场里没日没夜,灯火通明,就如“暗恋桃花源”的戏码真实上演,隔着薄薄的隔间布幕,各个演员莫不拉高分贝,你一句我一句,扭头不对马嘴,场面爆笑,热闹非凡。

  “嗨嗨嗨,我来啰——”倪安琪抵达排练场时,挥舞着双手,冲进门,一路上跟熟识的演员及工作人员打招呼。

  “沉睡实验剧团”大部分的伙伴都已经到了,闲散地或坐或卧在木头地板上,有的默默缩在角落背台词,有的闲聊着近况,也有盘腿打坐、练瑜伽拉筋的,各式各样的人全为理想而聚在一块了。

  “……对!我就是套那种透明的软塑胶粒,不是保丽龙球,有点重量,不会乱飘,打在人身上不会痛的……”猛哥讲着手机,暴躁地满场走。

  “还没搞定最后那一场雨?”倪安琪偷偷问蒙哥的女朋友柔柔。

  柔柔掌管剧团的财务,所有杂七杂八的场务也都由她身兼数职,她更是所有演员挨了猛哥的骂后寻求慰藉的对象,倪安琪经常开玩笑说,没有柔柔姐,猛哥一点都猛不起来了。

  “他啊,想法随时在变,没到开演前,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搞定的。”柔柔好脾气地微笑着。

  “只要拍新戏,都是这样的,脾气火爆,没耐性,一点点小事都能惹他不高兴,根本像个疯子。”

  “那你怎么调适自己的心情?”倪安琪想起男友,不免有些感触。

  “习惯就好,谁叫我第一次看他的戏就爱上他,如果他不是那种事事要求完美的龟毛性格,也许我还不喜欢咧,”柔柔掩嘴笑着,“当最欠他的啰!”

  “嗯··我们女人都欠男人欠好大……”倪安琪也释怀地跟着笑了。

  “几个新演员今天也来报到了,先去熟悉一下吧,待会儿要开会了。”柔柔为倪安琪介绍这部戏新招的几位演员。

  “这出戏讲的是个谋杀事件,而且是整个社会的集体谋杀!扼杀了年轻人的梦想、扼杀了人性的纯净与善良,今天,而偶们不站出来发声,我们就是沉默的帮凶!”猛哥说到最后,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所有团员也再次感受到这剧本带来的震撼。虽然,许多笑闹的剧情穿插其中,但背后的涵义是如此沉重且深远。

  讲解完剧本,敲定所有演员的排练时间,安排幕后工作分工,猛哥带着大伙到附近的海产店吃顿“开工宴”,这是剧团的传统,因为接下来的生活,就要开始水深火热了。

  大伙聚在一起性质格外高昂,菜一道接着一道,酒一杯接着一杯,演员们分享多年戏剧演出的经验与新得,分享对生活、生命的看法,杯盘狼藉、酒酣耳热之时却满怀热情与柔软。

  这顿晚餐吃到快十一点才散场,倪安琪独自骑单车回家。

  他一直很难适应这种“繁华落尽”般的寂静,前一刻那么一大票人就围在身边,有说有笑,下一刻场景一换,黑暗铺天盖地袭来,蓦然回首,只剩她形单影只。

  穿梭在每天都要来来往往好几回的街道上,好些店家老板她都熟识,白天有时间的话,她会热热闹闹地串门子去,但一到夜晚,不知怎的很容易陷入低潮,只想快快回家去。

  车子快到“传阁”,倪安琪下意识地往店门口瞄一眼,正巧木门开启,她的反射动作就是,煞车。

  吱——

  脚踏车后轮急速刹住发出刺耳的响声。

  罗秉夫皱眉望向高分贝来源,发现又是中午见过的那个女人。

  怎么每一次她一出现就会伴着扰人的噪音?

  “哈罗!真的好巧喔!这是我们今天第三次见面耶!”倪安琪的车精准地停在“传阁”店门口。

  “我们打烊了。”罗秉夫将门外的“营业中”挂牌翻个面,变成“休息中”。

  他很明显地便显出不想和她多谈的态度。

  “你就住在这间店楼上?”可惜他感觉不出来,应该说这是她的天赋异禀,自动排除接收到的负面信息永葆乐观开朗。

  “是。”他退到屋内,打算关上门。

  “你的店都开这么晚吗?”这条街附近的店家,除了卖小吃的,十点左右就打烊了。

  “平常十点,今天比较晚。”刚刚为了拆解修理一支难得一见且复杂的“Swan  Visofil  VT”,忘了时间。

  罗秉夫是国内少数拥有维修古董钢笔技术的人,这门技术是祖父传授给他,钢笔收藏家没有人不晓得他们祖孙俩,而罗秉夫出了名的慢工出细活,维护严谨考究,所以尽管排队等着和他见上一面的人多到以卡车计数,也没人敢出声催请他。

  “再……”他要关门了。

  “我们真是太有缘了。”她仰着脸望向他,也望见了店内深处那盏亮着黄色灯泡,美丽的立灯。“你要睡觉了吗?”

  罗秉夫“再见”没有说完,她已经又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了。

  而尚未回答对方问话就贸然关上门,很不礼貌。

  他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你看,今天的月亮很远很漂亮。”她忽而转身向后,指向天际。

  他抬头看,是很圆。

  很久没注意过月亮的变化了,以前,有段时间,他经常一个人坐在床边,看月亮看星星,彻夜不眠……

  “再过一、两个月就是中秋节了。”倪安琪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东扯西扯,就是赖着不想走。“我喜欢吃月饼,咸的那种,里面有包卤肉跟肉松。”

  或许是潜意识里害怕回家面对刘家豪的冷漠、或许是店内那盏温暖的灯吸引了她,或许是他身上一种古老、沉静的气息,抚慰了她此时心中的不安……

  “对不起,我要休息了。”他断然为两人的不期而遇画下句点,虽然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忍,不忍对一个连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月饼都能拿出来当话题的纯真女孩如此林夕时间,但他不喜欢无预警地被打扰。

  “嗯,晚安。”她甜甜地笑,并不认为他无情,骑上脚踏车,愉快地挥挥手。

  “那我们明天见。”

  陌生人的淡漠并不能伤害她,相较之下,刘家豪的冷言冷语才教人心伤。

  罗秉夫愕然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明天……还见?

  上午十点,“传阁”开始营业的时间。

  店员推开木门,摸着壁上的开关,亮起柜台前方的灯以及墙壁上展示钢笔的小灯。

  早班店员姚怡慧是个略嫌富态,年近五十的中年妇女,年轻时在文具店工作好长一段时间,略懂钢笔的知识,婚后辞去工作,一直到孩子上高中后才又再度回到就业市场。

  “传阁”离家近且工作轻松,老板也不啰嗦,所以一待就待了五年。

  晚班的店员阿健是个年轻小伙子,理光头,蓄胡子,左耳还戴着圆耳环,手背上刺了个荆棘玫瑰盘绕十字架的图腾,看来玩心很重。

  姚怡慧一开始不大理解罗先生为什么雇用他,毕竟两人的性格感觉上就不大对盘,后来才晓得阿健是个画家,以钢笔作画,虽然尚未创出什么名堂,但罗先生十分欣赏他的才华,让他在店里打工,而且从不规定他上班时间做什么。

  “罗先生早。”姚怡慧朝向端坐在后方工作室练字的罗秉夫道早。

  尽管相处了五年,在她眼中,罗秉夫仍是个谜样的老板,年轻,才三十二岁,相貌堂堂却仍单身,说是商人也没见他认真经营这间店,可上门找他的政商名流,络绎不绝。

  “早。”罗秉夫轻轻颔首,聚精会神,轻握着钢笔,完成周敦颐《爱莲说》的最后一句,落款。

  每天早上他会在开始工作之前先练两个小时的硬笔书法,这是从小与爷爷同住养成的习惯,练字之前也试纸、试笔、试墨,而他的硬笔楷书与行书就如名家的字画,一向是钢笔爱用者眼中竞相模仿与收藏的极品。

  今早,他的几个字显得聊乱了些,转折与收尾处笔墨稍稍晕了开来,不是纸的问题,是他注意力不够集中,思绪飘忽,因为……昨晚没睡好。

  倪安琪的出现触动他回想起些许往事,那甜甜的笑容以及无厘头的天真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恒久刻划在他心头的女人。

  昨晚躺到床上,闭上眼,脑中突然跃进倪安琪脸上盈满笑容向他挥手的画面,重叠了他在医院中庭回头望向四楼窗户,床边人儿苍白如雪的小脸和细瘦的手臂用力挤出精神饱满的假象。

  雪儿……他的未婚妻,来不及将她的名字填入他的身份证配偶栏,一切便已永永远远地划上了句号,成了永恒。

  他心头猛然一揪,然后便再也无法安然入睡。

  “罗先生——”姚怡慧走到罗秉夫身旁,“外面有位倪小姐找你,说要看笔。”

  “你帮她看吧。”罗秉夫回过神,将笔洗净,与字纸一并收进柜内,接着打开工具箱,翻开工作日志,取出药修理的笔。

  “嗨!嗨!我来啰!”倪安琪不知何时蹒到他面前,弯着身朝他微笑。“我想,还是决定留点惊喜,生日礼物就我自己来挑,可是我不懂,要麻烦你帮我介绍。”

  罗秉夫本想请店员处理,但转头看向她时,赫然发现她眼眶红红的,虽然嘴角是笑得,但看得出来笑得有些勉强。

  “等等我有课要上,下午得进剧团,昨天跟你约好了,可是只有这个时间有空……”她吐吐舌头,“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她是为了“约定”,所以即使脸上还留着刚哭过的痕迹,还是硬着头皮走进来,然后挤出没事的笑容?

  煞那间他有些不忍,起身,走向前方柜台。

  “你先看,喜欢哪几支,我拿出来让你试。”他站在柜台后方,并不亲切,却也没显出不耐烦。

  一旁的姚怡慧有些讶异,一般而言,指定找罗秉夫介绍笔的通常都是很有“分量”的大人物,要的也非柜台上陈列的一半钢笔,所以当他走到柜台后方亲自为这位年轻小姐介绍,实在很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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