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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上) page 6 作者:湛露

  「我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苦笑了下。

  「你说过,你暂时不会为难我。」她抓紧腰带,却发现自己有多惊惶,她的手竟然颤抖得不能重新将它系好。

  他从她的腰后一拉那条带子,又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我是说过,但是你不要逼我逼得太紧。」他低着头,缓缓帮她重新系好腰带,手指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颇,「虽然是正午了,但是现在天这么冷,穿得这么少是想生病吗?」

  他又一次将自己那件镶嵌着黑色貂毛的雪白大麾解下,裹住了她的身体。

  她对这个温度真是再熟悉不过了。微微抬起眼,看到他幽深的眸子中悄悄燃烧的那两簇小别苗,像是可以将铁链慢慢烧熔,不禁又垂下眼眸,有些难以承受那样的火热。

  她每走近他一次,就觉得自已对他多了一分迷惑。似乎他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轩辕策,抑或是……她从未真正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因为反抗无效,姬明烟只得继续被动接受轩辕策强行为她安排的种种优待。

  而且此后每天三餐,只要他在府中,她都会被要来与他同席。

  有一次她故意起得晚了些,结果出门时再度看到丫鬟们愁眉苦脸地捧着东西站成一排,她们的纤纤玉足虽然穿着厚厚的鞋子,却都被积雪履盖,怕是冻了许久。

  当她去到轩辕策的跨院正房时,迎面而来的连建澄大着胆子对她小声道:「姬姑娘,侯爷到现在都没用早饭。您……方便时还是早点过来吧。」

  她心中不禁又生了许多愧疚。不是愧疚轩辕策因为她而没有按时吃上早饭,而是愧疚因为她的任性,有这么多人被迫跟着受苦,她可以想像,因为轩辕策没有吃早饭,府内又有很多人也跟着饿肚子了。

  唉,她还是乖乖地做他的禁脔吧。

  若是秉持着相安无事的原则,其实在临江侯府的日子也不是太难过。

  有时,他会撤来一些看似繁杂的书给她看,当他有空时也会选其中一两本和她心平气和地讨论。

  鲍事上,他甚里会拿一些和地方官员及外省辟府的书信给她看。

  有一天,朝廷突然发来旨意,内容竟然对前次那场惊逃诏地的惨烈战役一字不提,反而耀升他为临江王。他当着姬明烟的面看完那张圣旨,然后微微一笑,抬手将圣旨丢进屋中一角的火盆里,任火苗将那价值万金的东西付之一炬。

  「一个王爷之名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她微讽取笑着,拉出一张信纸,自己研墨替他给朝廷写谢恩表。

  他冷眼誉来,「写这种东西做什么?」

  「你虽然瞧不上朝廷的封赏,但如果你还没有打算篮权夺位,劝你还是把表面上的事情做好,免得落人口实、遭人议论。要知道没有几个百姓真的愿意拥戴乱臣贼子,除非这个朝廷已经有了他们不得不推翻的原因,但依我之见,就算当今圣上是个孩子,也不足以做为让百姓们追随于你的理由。」

  地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动着笔,谢恩表已经写了大半,轩辕策踱步到她面前,又细细看了一眼那封信,忽然撞仁收紧,「你几时学会模仿我的笔迹?」

  「你的字我这几天也看了不少,要学并不难。」她低着头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吹了几口气,将残留的一点墨渍吹千,然后才递给他,「侯爷,不,应该改口称您王爷了,请您过目吧。」

  轩辕策看着她,将那封信接过来,扫了一眼不禁哼道:「倒比樊世朝写的还好些,我看樊世朝若是看到这封谢恩表,恐怕要担心自己在府中地位不保了。」

  「樊参军十二岁中秀才,十五岁中举人,金格殿试御封探花,我可比不了。」她从书桌上找来信封,将谢恩表封好,「你给朝廷的回信都是装在哪个匣子里?」

  他没应声,却是专注地看着她,忽然拉起她说:「走,出去看看雪景。」

  桌上一堆的公务他就这样丢下,拉着她出了府,一路乘马车沿着城郊的江岸漫行。

  姬明烟在车内打开车窗往外看,一股清新的雪气扑面而来,但凉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身后他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温暖气息包裹着她,竟比他的大麾还要舒服。

  「临江在天雀中并不算是最大的府郡。我一直希望这里的百姓,可以再富足一些。但是这里的土地不宜种植稻谷,倒是山上的果树每年的收获令人欣喜多了。」

  他让她靠着自己,将许多公事娓娓道来,仿佛他们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一样。

  姬明烟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天雀早年有一位福难王爷,虽然幼年被放逐幽州,但是后来也将幽州治理得人民富强,还凭藉着幽州的富庶及民心,与朝廷打了一仗……嗯,倒是很像你。」

  轩辕策一笑,「福难王爷是个厉害人物,当年本可苍上帝位,后来却收了手,我一直替他可惜。」

  「如今你可以在青史上取而代之了。」

  第4章(2)

  「你仍判定我是乱臣贼子?」他低下头,将下巴压在她的发顶,「明烟,你若非先做了慕容眉的人,就不会对我有这么多的偏狭之见。」

  「偏狭?整个朝廷都认定的事情还是偏狭?莫非你挟军抵抗朝廷削权,也是忠君爱国的表现?」

  他自上而下俯视,看到她的眉心又纠结起来,便笑道:「算了,你我干什么在这时唇枪舌战?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日后自然会知道。我现在只想问你,有没有好的办法帮我的临江尽快富庶起来。」

  「你所管辖之地不只临江一地,周围十二个县郡州府,几乎也都在你的统辖之内,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那日和你说过了,这里距离东辽最近,倘若东辽要与我开战,而我所需的粮食却要从其他州府调集,就有可能会受制于人。」

  姬明烟想了想,「每年客府郡要给朝廷上缴的粮食是多少?」

  「根据府郡大小不等,上缴的粮食数目也不一样,再依据天时、粮食的收成情况,年年都不相同。如临江,应该是交给国库……每年三十万石左右吧。」

  她抬头看他一眼,「你这两年真的给国库缴粮了吗?」

  轩辕策笑道:「朝廷想歼天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总要留着一些,但并非全然没缴。」

  「上次怒江一战用了多少?」

  「大约……十成之七左右吧。」

  姬明烟又看他一眼,「没有瞒我?」

  「难道我还怕你做间谍不成?」轩辕策自信地笑道:「就是用去了这么多,所以我要和你坦言,短期之内我不宜再和东辽作战了。」

  「那么……你为何不向东辽示弱呢?」她沉思许久后说:「东辽也必然知道,要打败你并非一朝一夕,所以他们厉兵袜马,这一两年都在忙着储备军粮,只是依然还没有一个借口可以正式和你开战。在这个时候,你不如向对方示弱,以表和睦之意,然后趁机休养生息,再图后计。既然现在朝廷都以加封晋爵来与你求和,你又何必一直要绷着这根弦?」

  「说来说去,你原来是在为朝廷说话。你是怕慕容眉要再吃大亏?」

  她瞪他一眼,陡然坐直了身子把他的手狠狠甩掉,「你让我为你想主意,却又对我左右怀疑,这算什么?你快点放我走,我宁可死在江北,也不想在你眼皮底下活着了。」

  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还以为你是逆来顺受的绵羊,没想到是头小老虎,竟然也会发脾气。是我说话不小心得罪你了?那我道歉。」

  她推开他下了马车,地上厚厚的积雪一下子盖过她的脚背,她打了寒颤,又往前走了几步。

  江边岸上的积雪也有半尺厚了,她穿的靴子是皮毛制成的,可以盖到小腿上,但即使如此,仍走不出几步就感觉到寒意已经从脚底窜到了膝盖上。

  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她知道轩辕策必在身后注视着自己,但就是不想回头,直到一不小心踩空了,陡然得下岸提的斜坡,整个人被摔到了江提之下。她听到身后一声惊呼,那人奔来,但是因为积雪也走得并不顺畅,几乎是琅踉跄跄的滑到她跟前。

  她倒在距离江面不过几步远的地方,大半个身子都陷在积雪里。

  轩辕策抓住她的时候,却发现她仰面躺着不住地哈哈大笑。

  起初还以为她摔糊涂了,等他帮她拂去脸上的雪花时,却见她笑着笑着,眼泪竟顺着眼角流下,到最后已经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神色一沉,坐在雪地里将她一把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的吸泣渐渐平息又冷着脸将他挣开。

  「回去吧。」她主动开口,擦干脸上的泪痕,没事人似的站起来挥了挥身上的雪花,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你还有家人吗?」他忽然问。

  她侧目看他,「什么意思?难道你抓了我还不够,还想拿我的家人威胁我?」

  「若你想见他们,我可以派人接他们过来。」轩辕策凝视着她的脸,因为她从未在他面前哭过,今日她失控落泪的模样来得突然,令他措手不及之外,还有种前所未有的惶恐。

  他怕她的眼泪、怕她的悲伤,怕她明明人在他怀中触手可及,但一颗心却远得难以捉摸。他不明白自已早已见惯了山水风景,为何还会栽在这片云上。只知道若能为她做一点事,让她高兴,他不会吝音做任何柄牲。

  只要……她能留下。

  姬明烟为了他这句话,怔在那里许久,刚刚清亮的眸子又似被一层雾气笼罩。

  他懂她的悲哀、懂她的思乡之隆,却不能给予她最渴望的自由。若他不是轩辕策,而她也不是姬明烟,她或许会感念上苍,将这样一个男子送到自己的身边。可是……他们现在却是敌人,她又怎能因为敌人些微的「施舍怜悯」就感怀动容?

  她硬着心肠,逼自己淡摸的冷笑轻讽,「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一个人背井离乡就够了,总不能让他们都跟着我一起受苦吧?更何况……也许在他们心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要让他们知道我这样活着……丢尽他们的颜面。」

  轩辕策不悦地抿紧嘴角,「好吧,既然如此,日后也不要怪我不通情达理。」

  她耸耸眉,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你不走吗?」

  「原来你的眼里还有我。」他抖院着她,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几步走近将她一把抱起,自提岸之下飞身一跃回到提岸上。

  在马车旁着急等候的老徐连忙伸手来扶,被轩辕策挡了一下,却发现连建澄也站在马车旁边笑咪味地看着他们。

  「王爷带着姬姑娘出来踏雪寻梅啊?」他不由得打趣。

  轩辕策看到属下时神情立刻变了,眉峰一夔,「你来做什么?」

  连建澄上前一步回复,「东辽来人了。」

  他和姬明烟同时一征,互相对视一眼,她笑道:「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王爷和东辽早就有约了?」

  「没有。」

  他拉着她回马车,连建澄追着在他们身后说道:「我刚听说,侯爷已经被朝廷荣升为王爷。王爷,属下恭喜您了。」

  「东辽来人是谁!」轩辕策设有接他的话。

  「来人没有通报身份和名字,只说是东辽特使,带了东辽王的密信而来,一定要见王爷。」连建澄又神秘兮兮地说:「王爷小心,我总觉得来人不简单。」

  「嗯。」他应了一声也上了马车。

  姬明烟沉声问:「你猜东辽派人。来做什么?」

  「大概……和你的建议是同个目的吧。」他闭上眼养精蓄锐。在遇大敌前,他需要冷静地思考。

  他有种预感,这一次东辽特使的到来必然会为天雀掀起新的风波,只是来人是冲着他轩辕策来的,还是冲着天雀朝廷来的?

  若是后者,反而简单声若是前者……他也无惧。

  姬明烟本想回自己的卧室去休息,但是轩辕策不让她走。

  「东辽的人你也该见见,就算是帮我。」

  他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去了会客的正堂——浮云堂。

  在姬明烟和轩辕策心中,都料定东辽的特使必然是和一般他们所认知的东辽人一样——高大威猛,孔武有力。

  没想到站在堂内的那个年轻人,一袭淡难的米白长衫,身形瘦钊,容颜俊秀,看上去倒是天雀人的样子。

  「你……是东辽特使?」轩辕策孤疑地看着那人。

  那人微笑着行了东辽之礼,「阁下是临江侯吧?在下是东辽特使拓跋隆,奉东辽王之命,向临江侯致意问候,还有一封信转交。」

  他构出那封信双手递上,轩辕策看了眼连建澄,他立即明白王子意思,便伸手接了过来。

  「东辽王客气了。」他看了眼放在旁边桌上的一个黑箱子。「这箱子也是东辽王送来的?」

  「是。」拓跋隆必身打开那个箱子,捧出一柄金子打造的权杖。「这是我王送给临江侯的礼物,请临江侯笑纳。」

  轩辕策踱步过来,看了看那根金灿灿的权杖,却未接过,只冷冷一笑,「东辽王这是什么意思!」

  「我王说,临江侯现在是天雀国的擎天巨掌,天雀国的皇权,总有一天要交到您的手上,这权杖便是最好的贺礼。」

  「整个天雀都在议论我的拥兵自重,」他回头看了眼表情淡摸的姬明烟,「现在东辽王又要给我加上一项罪名。」

  她缓缓走近,微笑道:「王爷若是不喜欢,可以将这件东西退回去。只是依我之见,无论是还回去,还是私自留下都不好,王爷何不将它转呈京城万岁驾前,一是彰表你的一颗忠心,二也算是为陛下下个月的寿辰提前道贺。」

  「说的好。」轩辕策也笑着与她对视,「那就依你之见,明日我就派重兵将这件东西护送到京城去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拓跋隆悄情注视了姬明烟好一阵,才躬身问道:「请问这位可是姬姑娘?我王也有礼物要送给姑娘。」

  她蹙着眉说:「我和贵国陛下素无交情,只怕受之有愧。」

  「我王说,姑娘是临江侯跟前最得宠的人,绝不能怠慢了。」他打开桌子上另一个精雄细琢的小匣子,从中立刻透出一片关光,淡淡的黄绿色,即使在明亮的白天依然清晰可辨。

  「这是我国特有的日明珠,只在境内的东山矿区有少量开采。这样大的珠子就是在皇宫中也是少见。我王说,只有这样的明珠才配得上姑娘这样的绝世佳人。」

  姬明烟苦笑着看了眼匣中的明珠,「贵国陛下真是太客气了。只可惜我这等庸脂俗粉实在配不上这样价值万金的宝物。王爷,这明珠也请代为转送太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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