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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命天女 page 9 作者:季可蔷

  临睡前,他还以一个领主的身份、一个男人的身份,下了不容抗拒的命令。

  好可恶啦!

  她怔怔的凝望两人相握的手,起先是一脸莫可奈何,渐渐地,当她发觉他即便在深眠时,眉宇也忧郁的收拢,胸臆不禁倾溢一斛柔情,他,其实很寂寞吧?

  她想,葱指怜爱的轻描他鼻峰棱线,而他浑然不晓。

  “嘘,你哥哥睡了,我们小声点,别吵醒他。”

  朦朦胧胧的,黑玄听见一道轻柔平和的嗓音。

  是她吗?她果然还留在他房里吗?真乖,真听话,他微微牵动嘴角,想笑,一阵剧烈的头痛却袭来,他暗自深深呼吸,强忍疼痛。

  “你不喜欢你哥哥吗?”那声嗓持续悠悠抒扬,犹如清脆动听的琴筝乐曲,悦耳亦悦心。“为何不肯开口说话呢?偶尔,也对他笑一笑好吗?

  他很疼爱你的,他不会允许这世间任何人伤害你一根寒毛,你明白吗?”

  她在对谁说话?蓝吗?

  “我也有个哥哥,他也很疼爱我的,尤其我娘死后,他更宠我了,都快把我惯坏了,我要什么他都会想法子为我弄来,说什么话他都听,对我来说,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是最好的……”她叹息。

  他听出她话里浓浓的怀念,心弦一紧。

  “可他……不在了。”嗓音微颤。“有一天,他离开了人世,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从那天之后,无论我怎么哭闹,都不会有人来哄我了,即便我再伤心再难过,也不会有人抱抱我、拍拍我……”

  她哭了吗?正流着泪吗?

  黑玄拧眉,忘了头痛,只觉得心疼。

  “小蓝,你能想像,如果有一天你哥哥离开了你呢?你不会后悔吗?因为在他还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没有对他多笑一笑,没有告诉丝4m6r你好喜欢好喜欢他,这世上你最爱他……”

  一声细细的硬咽。

  “对他好一点,好吗?那他一定会对你加倍地好,加倍的疼你……”

  又是一声呜咽。

  黑玄受不了了。这两人为何要在他房里哭哭啼啼?说这般感性的话,教他也不禁鼻酸了,眼眸隐隐灼痛。

  该死!他一凛,倏然睁眼,直起酸痛的身板。

  “你醒了吗?”德芬察觉他的动静,转过头来,眼角还含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黑玄瞪她。不过是一张脂粉未施的素颜,他不知见过多少比她更妖艳绝媚的女子,偏只有她,能动摇他的心。

  “小蓝很担心你。”她盈盈笑着,温柔低语。

  是吗?黑玄望向站在她身后的弟弟,他低眸咬唇,一如往常地沉默,但那俊俏的鼻尖似乎微微泛红。

  所以,蓝果真哭了?是为了他这个兄长吗?

  黑玄怅然,胸臆顿时五味杂陈。

  “你一定饿了吧?小蓝,去吩咐厨房为你哥哥准备膳食,最好是白粥跟一些清淡小菜,他昨夜喝多了酒,肯定反胃。”

  黑蓝点头,静静地瞅了兄长一眼,这才离开。

  德芬端起桌上一盅汤碗,在床沿坐下。“这是醒酒汤,你先喝点吧。”她舀了一匙,送到他唇畔。

  他却不张嘴,只是愣愣瞧着她。

  “怎么了?不想喝吗?是不是很不舒服?”她关怀地问。

  太过关怀了,教他承受不起。“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你要我留下来的吗?”

  是没错,但——

  “你几时这么听我的话了?”

  “领主大人,你这话下官担待不起,下官怎敢违抗您的命令?”她娓娓说来,字字句句含笑。

  他听得出她在挪偷。

  其他人若胆敢对他这样说话,他早就动怒了,但不知为何,她的笑语呢哺却令他醺然若醉,仿佛昨夜酒尚未醒。

  “怎么还是发愣?”德芬忽地蹙眉,感到不对劲。“真的很不舒服吗?头疼得厉害吗?”

  “嗯。”他点头。

  “真那么厉害?’”她急了,忧虑焦灼写在脸上。“那快喝了这汤吧,喝了应该会好过点,啦,啊。”

  她诱哄地要他张开唇,冠荡笑又心动,顺着她将整碗汤都喝了。“好点了吗?”她担忧地娣他。

  他微微勾唇,蓦地擒住她手腕。

  “怎么了?”她吓一跳。

  他定定地望她,星眸灼灼生辉。“你就这么紧张我吗?”

  她闻言,脸颊纬热,“你又在捉弄人家了。”

  不是捉弄,他是真心想探得她的心意。他想知道,她对他,是否带着某种特别的情愫?

  “丫头。”他低唤,嗓音异常沙哑,魔魅的眸紧盯着她,俊容一寸一寸倾向她。

  她慌得心跳凌乱,怕他又在自己末及设防时肆意轻薄,忙忙地弹跳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有必要惊吓成那样吗?他大为不满。“怎么?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会一口吞了你?”

  她不回话,戒备地望着他。

  他恼火了。“丫头,你给我过来!”

  她摇头。

  “我说过来。”她又摇头。

  黑玄眯眼,眸光凛冽如刀,意带威胁。“还说不敢违抗我的命令?这不就是在违抗吗?你好大的胆子,丫头。”

  “那是因为你……”

  “我怎样?”

  “你……比老虎可怕嘛!”她眨眼娇笑,羞红的脸蛋美得犹如盛开的芙蓉花。

  “我要是真听你的话靠近你,那不等于把自己送进虎口,自寻死路吗?我才没那么傻呢。”

  她不傻?不傻怎会带着个侍女就风尘仆仆来到金穗花城,又怎会插手管农民闲事,把自己一条命也豁出来赌?不傻的话怎会明知他杀人不眨眼,还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甚至婉言劝他弟弟多亲近他?

  她啊,根本傻透了,他聪明的傻丫头。

  “啊,痛!”他忽然握住自己受伤的肩膀,低声呼号。

  “怎么了?动到伤口了吗?”她慌忙奔过来检视。“叫大夫过来瞧瞧吧!嗯?说不定是昨夜酒喝多的关系……”

  “不是说不会把自己送进虎口吗?”他含笑扬嗓。

  “什么?”德芬怔住,迎向他闪烁着狡点的星眸,顿时恍惚。“你骗我的?你居然骗我?好坏,讨厌!”她懊恼的娇嗔,抡起粉拳捶他胸膛。

  他朗笑,顺势圈扣住柔荑,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这不是过来了吗?丫头,想逃?哼,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你很坏耶!”

  “不坏的话,能治得住你吗?”

  “你……”

  笑声,在室内回旋不绝。

  第7章(1)

  “老虎”借口自己手伤未愈,需要人照料。命令德芬与春天暂且在领主府住下,他不仅命人为德芬整理了一间精致的闺房,就连春天住的偏问也摆满了古玩珍宝,布置得舒适宜人。

  一切饮食起居都有专人侍候,过了数日,他甚至还遗人送来华丽衣饰,春天为主子着装,德芬打扮妥当,对铜镜自照,倩影娉婷,娇俏惹怜,“这衣裳质料高贵、做工精细不说,而且完全合身呢。”春天赞叹。“正好显出小姐玲珑的身段,太美了!”

  是啊,。她也觉得挺鲜艳亮眼的,只是她未曾让裁缝量过身,他是如何得知她的身量尺寸?

  德芬茫然思量,忽地忆起他曾将昏厥的自己一路抱回农舍,又曾在房里对她轻薄,莫不成就抱过那么两次,他就把她的身材估量透彻了?

  这可恶又可恼的男人啦!真坏。

  她微微蹙眉,内心不悦,春天却没看出她的慎恼,迁自在一旁碎碎叨念。

  “小姐,说来那个领主坏归坏,对您倒是挺不错的。”

  是握?她轻哼。

  “我说真的,小姐,那个严冬也说他主子从来没对谁如此礼遇,他也不像其他王公贵族,流连酒肆歌坊、花街柳巷,据说他这些年来,对姑娘家瞧都不多瞧一眼呢!”瞧都不瞧一眼,怎会对女人身段如此熟捻,抱过两次就知晓?

  德芬又是一声冷哼。“我看那是因为他没机会瞧见漂亮姑娘吧?

  “谁说的?他这人虽然孤僻,还是会参与贵族酒宴之类的应酬,见过的大家闺秀也不少。”

  奇怪了,明明不久之前春天还瞧黑玄不甚顺眼,口口声声骂他坏蛋,怎么现下这般热心地为他说好话?

  “他赏了什么东西给你?”

  “嘎?。”春天一愣“什么?”

  别装傻了。。德芬横睨侍女一眼。“我知道他赏赐不少东西给你,对吧?”

  “就一些珠宝小玩意儿,还有,他也送来好几正上等布料给我;”春天扭捏地招认,一面高举右手立誓。“不过小姐——殿下您别多心,小的不会被这么点贿赂给收买的,绝对永远对您忠心耿耿。”

  见侍女紧张兮兮的模样,德芬不禁嗤笑。“知道啦,我没责怪你的意思。”

  “那就好。”春天松口气,拍拍自己胸脯。

  德芬微笑望她。“刚那些关于黑玄的话,都是严冬跟你说的吗?”

  “是啊。”春天点头。

  “你们的感情倒不错,挺有话聊的嘛。”德芬语带调侃。春天听了,脸蛋胀红,急得大声辩解。

  “谁、谁、谁跟他感情好了?我是因为这几天住在这里,难免跟那闷葫芦碰头,才礼貌上打个招呼,勉强聊个几句好吗?”

  “说人家是闷葫芦,倒跟你说了不少嘛。”

  “这不是我问十句,他才那么勉为其难地答上一句,啧,小姐您不晓得,跟那种人说话真的好累。”

  “累归累,你还是照样跟他聊啊。”

  “就说了我是……在人家府中作客,总得有礼貌嘛、”春天羞窘不己,脸蛋益发红了,宛如枝头熟透的果实。

  德芬暗自窃笑,不能怪她爱逗这个单纯的侍女,虽是比她长上几岁,春天对男女情事可比她还迟钝昵。

  “春天,你今年几岁了?”

  “嘎?”春天愣然眨眼,不明白主子为何突出此问,“二十有九了。”

  “早过了婚嫁的年龄了,这样吧,我替你作个媒?。”她俏皮的眨眨眼。

  “那怎么成。你觉得严冬那闷葫芦如何?”

  “殿下!”春天确定主子是在戏谑自己了,懊恼地直跺脚。

  德芬娇笑,正欲再多说几句时,门外忽然有人传话。

  “于姑娘,领主大人有事召见。”

  “我知道了。”

  黑玄在后花园摆开筵席,请来伶人歌姬,邀德芬赏花饮酒。

  来到金穗花城后,这还是她初次身着女装,倩影方现,清丽妍艳的姿容便惹来黑玄一阵注目。

  深邃异常的眸光,看得她又是娇羞,又有些许不安。

  他示意她在他身旁的座位落坐,黑蓝则坐在两人下方。

  这等于是女主人的席次了。德芬明白黑玄的暗示,心韵抨然,悸动难止。

  “这衣裳还喜欢吗?”他专注地望她,毫不掩饰眼底的赞赏。“你穿起来很好看。”

  喜欢是喜欢,不过……

  德芬娇嗔,“大人您对女人的身量尺寸倒是挺有概念嘛。”

  ‘那当然,我目测就晓得。”他不以为意地应道。

  这值得骄傲码?她横睨他。“严冬还说你不进花街柳巷,怕是他印象模糊,记错了吧?”

  “我是不喜欢去那种地方。”

  才怪。她抿抿唇。

  “不过在酒会歌宴等场合,倒是见过不少绝色花魁。”

  看吧,她就知道,这人肯定是递览群芳。

  “怎么了?小嘴翘那么高?”见她容色吧豫,他似笑非笑地问。

  明知故问!她撇过脸,不理他。

  “蓝,你说怎么办?我好像唐突佳人,惹恼你的芬姐姐了。”黑玄半真半假地跟弟弟讨救兵。

  黑蓝捧着酒杯,悠哉悠哉地吸饮,无声偷笑。

  “吃醋了吗?”黑玄笑问。

  什么?德芬骇然瞠眸。

  “男人嘛,活到我这把岁数,难免有过几笔风流帐,这并不奇怪,你说对吧?”

  听听他说话的口气,他是很老吗?非得处处留情不可?德芬郁恼地眯眸,执杯喝酒。

  “你要是吃味的话,我保证以后不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就是了。”

  德芬闻言一呛,入口的美酒差点咳出来,她惊觉自己失态,伸手捂住芳唇。

  “怎么了?’他笑着轻拍她背脊。“你不善饮酒吗?不能喝的话,还是少喝几杯吧。”

  都是他害她失态,还好意思装出一副温柔关切的嘴脸?可恨!

  她暗自懊恼,容颜冰凝。“大人您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自是人缘极佳的,小女子又怎能妄加干涉?”

  “你不想干涉,就别摆出这一副脸孔啊,挺吓人的。”他刻意感叹。

  他说什么?她气得咬牙切齿,葱指暗暗掐进掌心。

  见她动怒,他反而笑了,笑容爽朗,惊坏左右一干人等,他们几曾见过领主笑得如此畅快真心?

  “别气了吧?”他倾过身,伸手轻轻捏她俏美的鼻尖。“算我失言了,我自罚一杯如何?”

  他低声下气得哄她,她又慌又羞,一时不知所措。“你……放肆,怎么可以这样随意捏人?”

  虽是斥责,声调却异常的娇细绵软,教人听了心魂一荡。

  黑玄暗自吞吐气息,眼观鼻、鼻观心,好不容易宁定心神。

  她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哪里冒犯他了,撒娇的嗔道:“现在是你在对我生气了吗?大人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别这么闻言软语的对他说话,他会晕的。黑玄极力宁神。

  “真的不高兴了?我敬你一杯就是了。”她为他斟酒。

  他抢过酒杯,一饮而尽,觉得不够,自己又倒了一杯喝干。

  她目瞪口呆的看狂饮。“你伤口还没全好呢,怎能这般忌口?”

  早就好了,只是他故意不取下裹伤得布巾,教她以为自己尚未痊愈,借此将她留在身边。否则以她对公事严谨认真的性子,恐怕是早回到那间破旧的农舍就近督导了。

  就这几日,当他听取下属报告边境邻国北余的内部政情,密商要事的时候,听说她也不曾闲着,也召来张、李两位开农师问长问短,关切农事的进展。

  有时他不免胡思乱想,自己再她心中究竟能占多少分量?公务责任之于她,怕是比儿女情长更重要吧!

  “好了,别喝了!”她夺下酒杯,嫣然相劝。“不是找我来赏花听歌吗?怎么光自己闷头痛饮了?”

  “奏乐吧!”他一摆手,示意伶人开始表演。

  乐声悠扬,歌舞翩翩,这些伶优的技艺虽不及宫中所见的纯熟巧致,倒也别有一番风雅。

  德芬静心聆赏,视线落在精彩的表演上,坐在身旁的男人,视线却是落在她身上,领会着她的一举一动,将她的一颦一笑皆烙进眼里。

  忽地,狂风吹来,卷落一树落英,粉红的花瓣沾在德芬清妍的脸蛋上,煞是可爱动人。

  黑玄心弦急颤,不禁伸手欲抚摸她的脸,她却霍然起身,震惊地望着天空。

  “怎么了?”他奇怪。

  “天象……有异。”她神色忧虑。

  他挑眉,跟着仰首,果见天际云海翻腾,不知何时遮去了太阳。

  “要下暴雨了——”她喃喃低语,忽的迈开步履,匆匆疾行。

  “你去哪儿?”他讶异地追上她。

  “要下雨了,我得立即出城,警告那些农民。”她仓促的解释,话语方落,又是一阵阴风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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