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循和我都说了谎,灵珠岛的镇岛之珠才是真正的药引。”他咬着牙冷冷地开口。“你做得到吗?你会把用生命来保护的灵珠磨成粉吗?”
水蕴霞的脸色惨白若纸,全身不能抑料地颤抖。”不!你骗我的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灵珠是药引?”
“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冷泉灵珠,那是我们为了打消你的念头编出来的。”他寒着一张脸看着她大受打击的表情,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
他的心底拼命呐喊、嘶吼着!
霞儿、我的霞儿,求你放弃!别再逼我伤你,这比让我承受蛊毒还要痛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请你放弃、放弃!
刹那间,所有思绪轰隆隆地不断翻滚在脑子,水蕴霞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做出如此残忍的决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
荒谬、可笑!那她这些日子来不断潜下深海为的是什么?
只因为一颗始终不存在的灵珠?只因为他认为她不会牺牲灵珠岛的镇岛之珠来救他?
她缓慢地移动视线看着他,脸色苍白颤道:“你不怕这么做,会让我恨你?”
司空禹眼眉微敛。
“为了我,你可以牺牲灵珠吗?你能为了我,直接把灵珠磨成粉,给我当药引吗?”抛却所有感觉,他咄咄逼人地瞅着她。。
水蕴霞泪眼婆娑地看着司空禹,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将灵珠磨成粉!可以救司空禹的命。
将灵珠磨成粉——灵珠岛的未来在哪里?
水蕴霞脸上失去血色,神情凝滞,双目沉寂得教人寒心,心里那把秤,衡量不了眼前的情势。
她……无法决定。
“所以你毋需再考虑,我的决定是最好的结果!”司空禹声音持平地开口,一步一步地踏出门,随风飞扬的深栗色长发在风中勾勒出无情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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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司空禹谈过后,水蕴霞辗转反侧地想了一整个晚上,头痛欲裂地夹着烦躁,让她原本瑕白的脸白得更透澈。
她想问司空禹,想将事情问得更明白,但他却冷酷地拒绝她的一切。
水蕴霞连碰了几次壁,只得更改方向,寻求真正的解答。
这一日,她在司空禹的房外候了好久,才等到巫循离开司空禹的寝房。
他脚步才离开寝房前的长廊,立在柱旁的水蕴霞出了声。“巫循。”
巫循顿了下,悄然叹了口气后挂上笑容回应。“霞姑娘。”
“你骗我!”水蕴霞愤然地开口。
巫循避重就轻地笑了笑。
“蕴霞姑娘这话可别让头儿听到,要不可害我被扒了皮啊。”
“你少装蒜,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不知道霞姑娘指的是什么?”巫循打着马虎眼,心中知晓这一次肯定不容易过关。
“药引不是冷泉灵珠,对不对?”
他猛地咳了咳,心虚地一句话也接不上。
“药引是灵珠,对吧?!”虽然早已知道答案,水蕴霞还是无法不震惊。
既已被拆穿,巫循只得说出真相。
“冷泉灵珠是‘化蛊录’记载里未曾现世的灵珠,它可取代贵岛的镇岛之珠成为药引,虽然药效不如镇岛之珠,但只要佐以我研制的几味药,它还是可以带去头儿血中的蛊毒;只要蛊毒一解,调养身体便不是大问题。”巫循凝着她苍白的容颜,缓缓说明了一切。
坦白说这是他的私心。他天真地想藉水蕴霞身为海女的经验,找到冷泉灵珠研药,这样便不必牺牲镇岛之珠、一举数得解决所有的事,岂料还是事与愿违!
得到了答案,水蕴霞的思绪一片空白,只晓得自己恨死了那药引!
既无需再隐瞒,巫循沉静无惧地看着水蕴霞。“霞姑娘,救不救头儿,决定权在你。”
“我得再好好想想。”
她踩着游魂般的虚浮脚步转身离去,茫然地在心中反复问着:
娘,您泉下有知,告诉女儿该怎么做?
女儿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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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药引,水蕴霞与司空禹陷入前所未有的考验。
她看不到他,也做不了决定,日子过得恍恍惚惚,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笑容也跟着不见了。
司空霸三番两次邀她到坝头巡视,她也提不起劲。
独坐在“五霸居”的小园里,她任心头一千个、一万个委屈化成泪珠,落在充满海味的空气里。 。
她不恨他骗她寻冷泉灵珠,因为她知道司空禹的出发点是为了保全镇岛灵珠。
只是为什么他后来又会以此反逼她呢?
她不懂、矛盾,不知该不该拿灵珠换心爱男子的命……五味杂陈的思绪将她紧拢,让她失去足以思考的空间。
她天真地猛晃着头,企图甩掉那烦躁,一抬头,却见到司空禹披着外褂朝她走来。
几日不见他又瘦了点,深邃的轮廓因为消瘦添了分凌厉,异常灿黠的紫蓝目光加深了她心底的不安。
水蕴霞想起身离开,消极地不愿面对。
而就在此时,司空禹的声音不疾不徐地穿透她的慌。
“我认输。”
水蕴霞顿下脚步,觑着他。“什么意思?”
“我不会再阻止你下海找冷泉灵珠。”他看着她带了几分凄楚的苍白秀容,强压下心痛的感觉,坚定地开口。
她轻拢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最后一次,如果再找不到冷泉灵珠,我们再另想别的办法。”看着她坚定的神情,司空禹的心口被揪紧着无法呼吸。
她是认真的、她是认真的!他该怎么让她死心?
千百个想法在他脑中回荡,他茫、他乱,为她心疼的心已经失了冷静。
“真的?”仰着小脸,水蕴霞眸中悲喜交织。
“真的。”他面不改色地依着心中残酷的决定,淡淡地开口。“这一次我们一起出航。”
“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有巫循照料着,不会有大问题。”
水蕴霞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紧紧圈抱住司空禹日渐消瘦的身躯。“不要再把我摒除在外,我不要失去你、不想失去你,也不能失去你,你懂吗?”
她坦白而直接的情感深深震撼着他,他心魂欲裂、痛苦得无以复加。
霞儿,别怪我!你给我的情太深刻、太深刻,我不奢求长相厮守,只要你健康活着,对我而言已经很好……很好了……
请你为我活下去!但求魂魄与你同在……
司空禹伸手抚着她发亮的喜悦小脸,扣住她的下颚,心痛而绝然地吻住了她。
水蕴霞尝到他口中淡淡的药味,融化在专属于他的火热缠绵当中。
她是那么、那么地爱他,上天一定会指引他们一条明路。她要成为他的妻,不管海上、陆地,她愿形影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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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啸夜鬼船”再一次出发至传说中有冷泉灵珠的月牙湾寻珠。
这日海风徐徐,日光迤逦,透澈的天光像司空禹心情好时的蓝眸,纯净、深邃地教人不忍移视。
然而突然袭来的晕眩却让水蕴霞蹙起眉。
“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晕而已。”为了不让司空禹担心,她佯装无事轻松地开口。
“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这是正常的。”司空禹敛眉,紫蓝深眸压抑着无人能探知的情绪。
“是这样吗?乙水蕴霞疑惑地拧了拧眉。
“嗯!”他温柔抚着她雪白的颊,温柔地低语。“你好好睡一下,到了再唤醒你。”
“不要……”她眨了眨眼,眼帘映人司空禹晃逸的温和俊脸,无助地低喃。”船晃得厉害……”
司空禹眉间锁着深浓的不舍。“好姑娘,睡吧!”
“那你要陪着我哦!”她合上眼深深将他的身影锁入眼底,一双小手不安地扣住他的巨掌,渐渐没入黑暗中。
“好!”司空禹垂眸看着彼此相拙的指,心脏如受重捶。
大熊臭着一张脸道:“头儿,小艇备好了。”
“通知灵珠岛岛主了吗?”无法逼她走,只有用卑劣的手段让她离开。
“岛主请我们将霞姑娘带至灵珠岛海域,他会亲自接姑娘回家。”
司空禹紧紧盯着她,在她唇上不舍地印上一吻后,眸中闪过一抹痛楚。“就由你送她一程。”
“头儿!”
“什么都别说,如果你不愿意,我派别人……”
大熊双目燃火,心不甘情不愿地领了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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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熟悉……好舒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花香和青松混合的香味,唤醒了水蕴霞。
她幽幽张眼,眼底映入了张熟悉的脸庞,她困惑地眨眼再眨眼,好半响才迷惘开口。“爹?”
“孩子呀!爹终是盼到你回来了。”水谦和哽咽地开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激动。
“我回灵珠岛了?!”她错愕地惊喊,不解自己为何突然回到灵珠岛?
水谦和不解地打量着女儿慌张的神态。“你不想回来吗?”
“不、不是……”她思绪有些混乱。“我怎么回来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在三天前接到一封信,信上说,会把你送回灵珠岛,要我依约去接你。”水谦和如实陈述信的内容。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眼再问:“那是谁送我回来?”
“是一个黑脸汉子,确定我的身分后,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水蕴霞震了震,脸色雪白,几乎就要崩溃。
原来她当日在船上的症状并非晕船,而是他使计要送她回灵珠岛?
他骗了她!
思绪流转,她想起那日他说要学写她名字的模样,心不禁泛过阵阵酸楚。
虽然外表不在乎,但在司空禹心中,他爹娘的爱情虽不被祝福,却深烙在他的心口。
我爹说过,虽然他和我娘刚开始语言不通,但一见钟情的冲动让他努力以着生涩的佛朗机文字与语言写着、念着我娘的名字。
就算离得再远,只要想着、念着心爱姑娘的名字,这一生再也无憾……
水蕴霞心里觉得委屈,眼泪扑簌簌落下,这可恶的司空禹,骗了她,骗了她的感情!什么学写她的名字是爱,骗人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霞儿,这些日子来你到底上哪去了?”水谦和白眉微蹙,问出了心中最深的疑问。
突地,她起身双膝落地跪了下去。“爹,原谅女儿不孝。”
水谦和不禁轻轻叹息,女儿的模样教他瞧出些端倪,他没多问的搀起她。“傻女儿,回来就好,其余的待你真想说再同爹说,好吗?”
“爹……”水蕴霞再也克制不住地偎进父亲的怀里低啜。
沉浸在漫天酸楚中,她心痛得几乎要死掉。
司空禹的决定让她不禁怀疑,她与他真的相爱过吗?
第十章
灵珠岛最近似乎喜事不断。
回到灵珠岛,水蕴霞才发现小妹前些日子才带着灵珠与夫婿回岛上成亲。
而三妹水蕴月也与柏永韬误会冰释,夫妻俩幸福的在泉州落地生根,且在最近为柏净再添了个妹妹。
久别重逢的喜悦稍稍冲淡她心头郁郁寡欢的情绪,与妹妹们的幸福比起来,她是弃妇,一个被心爱男子抛弃的女人。
她觉得自己的处境可悲又可笑,或许对司空禹面言,她什么都不是,更罔论冠上“弃妇”二字……她该忘,脑子却偏要去想。
一想起他随风飞扬的栗色长发、幽蓝似海的蓝紫深眸……属于他的一点一滴好似烙印,在她的心底烙下抹不去的痕迹。
一思及此,一阵悲愤的不甘情绪涌上,她抑不住地轻咳。
“大姐!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怎么就跑出来吹海风?”
小妹水蕴星为她披上软裘,清雅的脸上因为大姐大不如前的体力担心不已。
“看看海。”压下情绪的波折起伏,水蕴霞拍拍小妹的手,故作没事地对她微笑。
“不准、不准!待你养好身体再说。”她拖着大姐的手,不由分说地就要带她回家。
“这么霸道,想让胤然吓死?”
“胤然大哥心脏已经练得很强了。”她俏皮地吐了吐舌,益发动人的脸庞在在显示她的幸福。
在水蕴霞回灵珠岛没多久,小妹相抹婿朱胤然适巧远游归来,夫妻俩惬意地可比神仙。
而她也在那一日将灵珠重新置回厅中。
厅中半丈高的雕花檀木架上,灵珠发出莹光,灵珠适得其所地回到原来的地方,让她的心头五味杂陈。
在放妥灵珠的那一刻,似乎也宣告着她与司空禹的点滴在瞬间化为乌有,他们各自回到原点,毫不相关地过着属于各自的生活……
海风在她耳边呼啸,光听着风声,脑中的回忆总不自觉地占据她的思绪,让她苍白的芙颊悄悄漫上痛苦的表情。
“大姐,你怎么了?”水蕴星瞥头打量着神情恍惚的大姐。
水蕴霞回神连忙道;“我只是在想,几时到泉州看看月儿,我好些时候没看见净儿与干干……”
提起干干,水蕴霞那刻意要深埋遗忘的心又意外被一只鹦鹉撩拨。
“唉!说到干干,其实它前些日子不见了,净儿为了它闷了好一些时间。”水蕴星懊恼地叹了口气。
“你说干干不见了?!”
水蕴星点了点头。“就是呀!海南港前些日子还贴出重金寻赏鹦鹉的告示,你说怪不怪?”
脑中的想法迅速奔驰,水蕴霞直觉地想到司空禹。告示是他差人贴的吗?干干是回到他身边吗?
“大姐?大姐?!”水蕴星蹙了蹙眉,担心地杵在她面前。“大姐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她愣了愣,好半晌才回神。“我、我没事。”
“就这么办吧,我们明日启程去海宁港找月姐姐。”水蕴星直截了当地开口。
水蕴霞诧异地瞅着她。“什么?”
“咱们三姐妹枣枣,说说这些日子里发生的故事,就当是散散心也好。”张臂环抱住水蕴霞,关心的说。
水蕴霞向来都是分享妹妹心事的人,这回她却成了需要叙述心事的人。
感受到小妹的体温,水蕴霞莹白的脸滑下两行清泪,唇仍是弯着美好的弧度。
她回应小妹的拥抱,哽咽地应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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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变化无常,当水蕴霞看到三妹时,震惊的情绪久久无法平复。
在她离开灵珠岛前,三妹还是那么憔悴、那么柔弱地惹人心疼,现下竟已是海南港数十家商行的老板娘!
妹婿柏永韬主外将事业搞得有声有色,水蕴月主内负责海宁港商行的营运,夫妻台力打响了柏家在商场上的名号。
看着他们,水蕴霞倍感欣慰,妹妹们的幸福与快乐是骗不了人的。
她为她们开心,心中最后的牵挂只剩下落不明的二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