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穿了,你就是想让泽一迟了归期?”巫循赏了他一记爆栗,直接打掉大熊刻意装出的阴狠模样。
“你、你、你这可恶的浑小子,知不知道敬老尊贤,知不知咱儿的年纪大你好几轮?”大熊吼着跳着,一副准备将巫循生吞活扒的模样。
巫循见状,猛退了几步。“你别乱来哦!”
片刻便见一壮一瘦的身影在甲板上缠斗着。
法罗朗习以为常地摇摇头,他拍了拍司空禹的肩道:“趁早解决,省得耽搁了泽一的时间,我回画室了。”
司空禹微微颔首,沉稳的步向炮台,一声指挥炮手的“开炮”口令落下,“砰、砰……”六声轰隆隆巨响后,海上掀起滔天白浪。
在烟雾弥漫之中,对方的帆桅已不幸地被击断,未半刻,船首已缓缓斜倾进海里,而甲板上那些蓄势待发的身影纷纷跌进海中。
远处登时哗声鼓噪,最后终见船悲惨地没入海里。
大熊见状,气恼地走到他身边。“头儿,你、你就这么一次砰、砰、砰……六声就把对方解决了?”
“不然呢?”司空禹觑着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的状况。
“至少节奏慢一些,砰——砰——,让咱儿感受一下……”
大熊心中的期望尚未诉尽,司空禹耸耸肩,不以为意地打断道:“好,下回让你玩。”
“啸夜鬼船”顶着“鬼岩芦岛”的旗帜在海上航行,觊觎他们的寇仇不时挑衅开战,至今却无人能与他们对峙超过半个时辰。
这类情况层出不穷,司空禹有些厌倦,却被这些想称霸为海王的寇仇给激得不得不下重手。
“速战速决”是他向来秉持的原则。
“真的?头儿说的是真的吗?你不能诓咱儿!”大熊闻言,豆大的眼睛有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司空禹还没开口,便听见廷大厨、巫循纷纷发出莫可奈何的叹息。
“怎么?嫉妒?哈哈哈哈!下回让咱儿大显身手……哈、哈——”霍地他豪迈的笑嗓嘎然顿住,豆大的眼发直……
巫循见状,没好气地蹙起俊眉。“噎着了?”
“她、她她……头、头儿……”大熊指着前方那修长窈窕的身段,连话都说不齐。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转身看去,便瞧见水蕴霞杵在舱门前发愣的模样。
司空禹举步朝她踱近。
水蕴霞管不了目前有多少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只是不为所动地打量着眼前的情况。
她的眸光先扫过船上先进精良的配置、再掠过英俊魅人的高大男子,紧接着顺着主桅杆往上移。
呼呼风声掠过耳际,随风发出“啪哒啪哒”声响的旗帜,目光定在那一张黑色的大旗上——错置在芦苇丛间的骷髅白鬼面。
无数个想法,在她的脑子里转啊转的,她隐隐感觉血液在胸口热烈沸腾。
因为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如此具有代表性的耸动标志。
霍地,关于“啸夜鬼船”的狼藉声名一一涌入脑中。
中原近海的渔民、商人皆知晓“啸夜鬼船”在海上横行的名号。
因为“啸夜鬼船”多次出现东南沿海一带,再加上它的行踪极难掌握,曾是朝廷亲谕要缉拿的海上寇仇之一。
所以方才的争斗不是商船遇袭,而是黑吃黑的海上争斗?
一阵猛浪击来,水蕴霞陡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竟然上了赫赫有名的“啸夜鬼船”,而救她的俊朗混血男子竟是海盗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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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啸夜鬼船’的头儿?”她开口求证,心中已大抵猜出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了。
她阴郁的语气让方才击沉挑衅者的热络淡去,甲板上的人一改先前的聒噪,纷纷住口,有志一同地看戏。
司空禹耸耸宽肩,两道深栗浓眉挑得飞高。
“这是我不能离开的原因?”水蕴霞的脸色仍旧难看,紧抿的唇角却透着不愿屈服的傲气。
司空禹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疑惑全落在眉间。“上鬼船和你能不能走是两码子事。”
她努力压制住脾气,想起他不时的轻薄举止,冷冷地道:“你休想把我卖到倭国!”
几番推敲下她得到这样的结果,即便他看起来有多么正派,骨子里依然是杀人越货、专门贩卖人口勾当的海盗。
这可恶的海盗头儿一定是准备把她给卖了!
她脑门发胀,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歹运让她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什么?卖什么去倭国?”司空禹下颚紧绷、拢起深眉,神情深邃难测地完全猜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为什么他无法从她的话里推敲出一点蛛丝马迹?
“你这可恶的海盗头儿!”她冷眸扫过,知晓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她跨出脚步,直接奔向船缘,准备跳海逃离这罪恶群聚的黑暗之地。
或许她运气差了些,但她的体力已恢复,就算处在深海当中也强过任这些海盗寇仇凌辱。
司空禹迅速钳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而易举识破她的意图,并将她纤柔的身子扛在宽肩上。
“放开我!”水蕴霞奋力挣扎,不断猛捶他硬得像石头的肩膀。
未料及她会有如此鲁莽的举动,他眼中迸出危险的光芒咬牙道:“你疯了!”
她竟然想跳海?
凌厉的紫蓝深眸眯起,司空禹冷冷地说:“你的命是我的。你想游回哪?你又能游回哪?”
水蕴霞闻言,毫不畏惧地吼了回去,四肢并用地朝他又吼又踢。“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是你多管闲事,放开我、放开我!”
她激烈的反抗让周遭抽气声四起,这场好戏真是太精彩了!
司空禹额上青筋猛抽,狰狞得像是要当场掐死她似地,扬掌压制住她扭动的身躯。
他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喃,语气轻柔,却吐出最邪恶的话语。“再敢挣扎试试?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水蕴霞怔了怔,但仅片刻,她目露鄙夷地冷道:“看看是谁生不如死!”
说完,她檀口一张地露出银牙,毫不留情地往男子结实的颈肩处咬下。
“呃!”
“哦!”
“哇!”
“噢!”
不属于当事者的声音发出惨不忍睹的惊呼,大熊更是为头儿掬一把同情泪地祈祷。
哦!可怜的头儿、凄惨的头儿,啧、啧……真要命呐,那姑娘似乎咬得挺起劲的……
耳畔听见兄弟们的怜叹,司空禹反倒显得冷静,他利眸扫向围观的人,众人皆识趣地一一走离。
唯独大熊仍杵在原地,豆大的目光朝着头儿迸出强烈的同情。
“大熊,走了!”廷少咏拉住愣在原地的大熊,好心催促。
“唔!头儿流、流流流……流血了!咱儿……帮不帮?你说帮不帮?”大熊无助地看着众人。
“帮了你就完蛋了!”巫循扬了扬眉,有种想踹人的冲动。
“对对对,不关咱们的事,走呀!”廷少咏轻叹,因为大熊的身躯太庞大,迫得巫循与廷少咏不得不一左一右地架着他逃离甲板。
第三章
水蕴霞管不了有多少人等着看好戏,只感觉牙关泛疼,嘴中蔓延着一股腥甜的血腥味。
“没想到你瘦归瘦,力气还真不小。”他不动如山地杵在原地,提供自己的肩头,任由她好似咬紧猎物的野兽般,发泄心中的不快。
她怔了下,为他沉着的反应感到疑惑,即使她的体型与力气都比不上他,但也不致于不痛不痒吧!
水蕴霞松了口,低垂着秀眸才发现自己有多生气、多用力。
两排被血染糊的牙印怵目惊心地印在他衣服上头,可想而知他衣下的皮肤有多深的口子。
不痛吗?她紧握着拳努力不让心中的愧疚蔓延。
一切都是他的错!她并不是这么凶悍的,谁教他、谁教他是无恶不作的海盗、谁教他心中有着坏念头!
感觉到肩上咬紧的力量松了,司空禹叹了口气将她放下。“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他深深看着她,肩上隐隐抽痛,实在不明白这姑娘怎么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我说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要救我的。”水蕴霞咬着粉唇,无畏地迎向他紫蓝的深眸。
“如果你再敢胡闹,忘了自己在谁的地盘上,我会让你后悔莫及。”他沉声威胁道。那身结实精壮的肌肉,与低沉的嗓音散发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水蕴霞脸蛋轻仰,努力不被他强烈的男性气息所影响。
她不怕他,即使误上了贼船,遇上了一个比番邦野人更加无赖的海盗头子,她也绝不显露心底的恐惧。
“你就这么想死?”司空禹目光凌厉地瞅着她一脸不驯的模样。
“对!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把我卖到倭国当女奴!”水蕴霞紧握拳头,晶灿的水眸流转着宁死不屈的坚定。
“谁说我会把你卖掉?!”司空禹微挑俊眉,终于了解她的想法。
水蕴霞直挺挺站着,即使心中忐忑不安,一双晶灿的眸仍直直觑着他。“这不是你们海盗专作的勾当吗!”
“我有说过我们是海盗吗?”司空禹反问,一脸好笑。
顿时,水眸轻蒙上疑惑,水蕴霞被这男人搞乱了。
“谁规定拥有一艘远近驰名的海盗船,就得当海盗?”他扬声朝她逼近,属于他的气息肆无忌惮地钻扰她的思绪。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一脸困惑地问。
不懂、不懂!传闻中的“啸夜鬼船”头儿“啸夜”——司空禹,是海上最负恶名的海盗,抢杀掳掠、无恶不作,其狠厉的行事风格教“同业”也畏惧几分。
然而眼前的男子同她说了什么?
“啸夜鬼船”上的人……不是海盗?
“不是海盗挂什么骷髅旗?!”水蕴霞完全不相信他的说法,轻啐了声。
司空禹耸了耸宽肩淡道:“懒得拆下。”
由于当年司空禹爹娘成亲时,并不被双方长辈所祝福,但因为他的出生,司空霸逐渐接受了佛朗机公主成为他媳妇的事实。
只是,谁也没料到司空禹的爹娘会被逼得殉情,因此司空霸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孙子身上。
他将这艘以掠夺抢劫商船、威吓海上多年的“啸夜鬼船”传给了孙子,原以为孙子能继承司空家的狠绝,发扬光大、称霸海上,但始料未及的是,司空禹却只继承了海盗船名号,而未继承海盗之实!
为了不让他太过失望,司空禹保留了司空家的象征——芦苇骷髅旗。
不过也正因为保留了这面旗,驾着鬼船四海游历的司空禹还是免不了遇上无数次海上挑衅、争夺。
所以“啸夜”莫名其妙成了无恶不作的海上寇贼……
听见这个答案,水蕴霞瞪大了水眸,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男人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啊?
司空禹瞧着水蕴霞困惑的表情,笑了笑,没多作解释,迳自扯开话题。“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会舍得把你卖掉?”
一想起她偎在别的男人怀中,难以忍受的情绪倏地涌了上来,他对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却扎扎实实地让他无法忽略。
水蕴霞一愣,耳边回荡着他的话——他舍不得把她卖掉?
她眸中掠过一丝慌。“我、我才不管你舍不舍得,反正你别奢望我会报恩!”
话题中断,两人陷入沉默,四周只剩下规律的浪涛拍打声。
司空禹笑得有些怪异,语调揉着笑。“我从头到尾有说过要把你卖掉吗?”
是没有!但……干坏勾当还需要声明吗?水蕴霞兀自思索着,剧烈起伏的胸脯与微促的鼻息在在显示她此刻紊乱的心情。
“再说,有人规定海盗就得杀人越货、奸淫掳掠吗?”
不、不是吗?那海盗要干嘛?她狐疑地瞠眸瞪着他,仿佛他正对她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司空禹嘴角噙着笑说:“没人知道‘啸夜鬼船’只是一艘虚有其名的海盗船,我只是继承了海盗之名,并不打算承续海盗之实。”
水蕴霞迷惑了,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的话,只定定瞅着他,斟酌他语气里的真实性。
“骗人!”她直觉地嚷着,晶灿的水眸泄露心底的想法。
“是没人会信。”司空禹看着她,被她眼眸间不经意流露的神情所吸引。
瞬间,心头漫过一种难解的情绪,他突然俯下身子,吻住她红嫩的唇瓣,尝到她口中残留的血腥味。
“不……”她的唇猛地被彻底占据,所有怒骂词句全被男人的热力与强势所封缄。
一种她未曾经历过的感觉,正在侵袭着她的感官。
这可恶的海盗头儿!她抡起拳抗拒地捶打着他,却阻挡不了他霸道放肆地滑进她贝齿之间。
陌生的亲密伴随着他的男性气息直袭而来,水蕴霞虚软地站不住脚,双臂像自有意识般攀附住他被咬伤的肩。
“唔!”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司空禹紧蹙眉峰,他知道肩上被她咬伤的伤口还流着血。
水蕴霞蓦地回神,掌心的湿热伴着怵目惊心的红拉回她的理智。
天!她怎么会意乱情迷地沉醉在他的吻当中?
她大受震惊地推开他,冲进船舱,慌忙关上舱门,纤背紧紧贴住舱房的门板。
她捂着仍残留他气息的唇,被胸口怦怦乱跳的感觉给吓住了。
她怎么可以受诱惑,成了……淫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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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禹愣杵在原地,方才失控的感觉让他还有些茫然,肩上传来隐隐的痛,他回过神怒喝。“该死,我的话还没说完!”
“你说完了……”还以欺负人的方式。水蕴霞眨了眨泪湿的眼睫,用力将眼泪逼回。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杵在门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
他的意思是……要继续?他方才话说了一半便轻薄她的唇,若真要把话说完,那、那……
水蕴霞呼吸一紧,素白柔荑捂住烫红的脸,不敢继续往下想。“你说完了、说完了……”
“后退。”懒得再与她争辩,司空禹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由舱门透入。
水蕴霞不自觉的退了一步,他强健的身躯便轻而易举地顶开舱门而入。
大海的气息徐徐送进舱房内,将属于他的气息也撩散在舱房中。
她看着他,粉唇不自觉轻颤地道:“你出去,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虽然他说他不会将她卖掉,但他怎么可以吻她?而她还……默许了?!
一定是心里太多太多复杂的感觉让她的行为脱序,一定是这样的!
司空禹叹了口气,努力压下心中因她而起的波动。“等我送泽一回倭国后,我就送你回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