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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可容妾 page 14 作者:简单艾

  “再说,观影的伤也需要重新上药包扎。”

  “啊!”花静初懊恼地蹙起眉,红着脸急忙扶着刑观影往马车而去。

  “你还没走?”刑观影的语气就像在驱赶一个无赖般。“有好戏可看我干嘛急着走。”

  “好戏方才已经演完了。”

  “那种血腥场面有什么好瞧的。”顾生云哼了哼。“我要看的是你侬我侬、爱得死去活来、缠绵悱恻的那种。”

  闻言,花静初只觉脸蛋上的热度直升,害她羞赧地垂下眼眸。

  “你可如愿了?”

  “还差一点?”他顾生云可是有问必答的。

  “哼。”刑观影没再开口,脚一抬便上了马车,搂着花静初的手臂稍一使劲便将她也带上车。

  “喂。”顾生云跟着跳上马车。“你不问我还差哪一点?”

  只见刑观影端坐在软垫上让花静初替他宽衣上药,一点也无理睬他之意。啧一声,顾生云将主意打向花静初。

  “花主也不问我吗?”

  “嗯?”花静初茫然抬眸。“问什么?”

  “唉。”顾生云挫败地长叹口气。“你忙,不用理我。”

  岂知,花静初还真的不理他了,忙碌的手、疼惜的眼看的全是刑观影的伤。摇了下头,顾生云双手环胸静静看着眼前两人。

  自从结识刑观影之后,他不曾见刑观影对哪个姑娘动心过,甚至连“好感”二字也不曾听刑观影吐露。

  断袖之癖。

  说实的,顾生云怀疑过,却怎么也瞧不出端倪,抓不到把柄。

  若不是一回他拖着刑观影参加苏贵妃的生日宴,让眼尖的苏老爷有机可乘并打蛇随棍上地推销苏梦芯,他还真怕刑观影跟女人绝缘。

  原以为有好的开始便能水到渠成,哪知道这位刑大爷对女人的邀约当成公事一般处理,不会说好听话就算了,还冷言冷语,问三句回一句地不解风情。说刑观影仗着皮相好,吊人胃口?不像。

  说刑观影自视甚高,眼高于顶?不像。

  他想过许多原因,找过许多理由,却从没想过——刑观影心里早已有人了。

  若非刑观影亲口对他承认,对他诉说他有多么喜爱花主,恐怕到死他皆不会相信这种前世今生的情缘。

  而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的两人,他除了献上祝福之外,也只能衷心期望今后他俩能相互扶持,白首偕老。

  “今后,你有何打算?”事已至此,顾生云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一些。唇一勾,刑观影无声微笑,含情眼瞳随着她的身影而动。

  “她在哪,你便在哪?”顾生云替刑观影做了回答。

  “今后的日子只随着她而转?”见刑观影毫不否认,他调侃地笑叹一声。“果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云。”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顾生云警戒了起来。“做什么?”

  “谢谢你。”

  “谢……”顾生云一起眉头。“谢什么?”

  “所有事情。”想想,多年来他确实让顾生云伤了不少脑筋。

  “真要谢我就答应我,不许搞失踪,不许失去联系。”顾生云趁机谈起条件来。“还有,好好活着。”

  一抹暖光在刑观影眼底跳动。“会的。”顾生云在担心什么,他很清楚。“有她在,我一定活。”

  “唉。”顾生云有感而发:“虽然心里不服气,仍是不得不承认,再好的友人也好不过枕边人。”

  “这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

  怒瞪了刑观影一眼后,顾生云突然想通什么似地笑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已经知道刑观影的弱点,他就不怕找不到机会。

  总有一天,他也会让刑观影体验一下哑巴吃黄连的苦楚,哼哼。

  第9章(1)

  “刑爷怎么说?”

  闻言,花静初先是呆了下而后启唇笑了,但这笑中大有不明所以及抱怨的成分在。

  刑爷怎么说?

  怪了,胭脂楼的姐妹们到底是怎么了?

  除了甫返回胭脂楼时,姐妹们呼天抢地般地聚拢而来搂着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之外,其余问的全是那一句——刑爷怎么说?

  反了!简直是大大的反了。

  难道自己花主的身子骨好不好、硬不硬朗,不比刑爷说什么重要?

  “你们到底要听刑爷说什么?”花静初没好气地开口,刻意板起的脸孔又被刘嬷嬷对她挤眉弄眼的模样给逗笑了。

  “成亲啊!”换刘嬷嬷给了花静初一个大白眼。“刑爷该不会不想负责吧?”

  “负什么责?”花静初侃侃而谈:“男欢女爱,心甘情愿,没谁绑住谁。”

  “刑爷这么对花主说的?”刘嬷嬷声音尖了起来。

  “是我说的。”花静初有些讶异。

  “我说得不对吗?”胭脂楼里的姐妹对“情爱”抱持的态度不都是如此吗?

  “不对!”姐妹们的头一个摇得比一个快。“花主怎么能这么说!嫁给刑爷不是花主毕生的希望吗?”

  “是没错,但总不能用‘强’的吧?”

  “啥?花主之意是刑爷真不愿负责?”金凤的嗓门可大了。

  “爷没这么说。”

  “可也没说要负责是吧。”金凤很会抓语病。

  “我就说嘛,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金凤哼了哼。“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不是摆明了吃霸王餐吗?如此一来岂不是比上胭脂楼买欢爱的客倌还不如?”

  “看刑爷冷漠难亲、冷淡自持的模样,我还曾为他的翩翩风采倾倒过呢,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翠玉也发话了。

  “别乱说。”花静初伸手掩住翠玉的嘴。“爷又没对我做什么。”

  “什么意思?”翠玉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从花静初掌下透出。

  该不会是……

  “还没上床?”金风皱起了眉。“真的假的?”

  姐妹们突然间一阵混乱……

  “怎么会?”琉璃有些不明白。“不是说夜夜搂着花主同床共寝吗?怎么会没上床?”

  “那时的我伤得一塌糊涂,一脚都踩在棺材里了,能成什么事啊。”花静初自嘲着,她甚至连话都听不真切了。

  以致至今她仍未弄清楚形观影说的那句“我要你了,花静初。”是作梦抑或是爷真的说过。

  “不对!”金风可没这么好蒙混过去。“起初伤重得动弹不得我信,但花主你心好歹磨蹭了三个月才回来,前两个月不说,后面那一个月总能动动身了吧。”瞪了金凤一眼的花静初也瞄见了所有投向她的目光。

  “……爷是正人君子。”

  无语……

  沉静……

  “啧,令人讨厌的正人君子。”金凤夸张地叹口气。

  “可是就算如此,该抱的也抱了,该亲的也亲了,该看与不该看的全看了,对吧?”翠玉仍不死心。

  花静初不语。

  “那就是啦!”刘嬷嬷双手一击。“女子最重要的名节没全毁,也毁了一半了,怎么能不负责。”

  “这事不急……”

  “不急?!”刘嬷嬷瞪大老眼。“花主难道不知晓自个儿今年多大岁数?像花主这种年纪的姑娘,孩子都不知道已经生上几个了,还敢说不急?”

  “怎能不急?我听一位官爷说苏家老爷上回上京访友,访的其实是苏贵妃,目的是要苏贵妃帮忙谈成一桩婚事,你们说会是谁与谁的婚事?”

  “爷与苏姑娘相约明年元宵再一起赏烟花、猜灯谜。”

  青山的话蓦地跃人花静初心上,如投石入湖,涟漪阵阵。

  “依我看,刑爷虽然只是位军师,但毕竟有功于国,连皇室之人都要对他礼让三分,倘若真与苏家结亲,宫里有苏贵妃撑腰,升官之路必定顺遂,若有心,前途大有可为。”

  金风分析得头头是道。

  “苏家老爷相中的肯定就是这点。”

  “我听说苏家二小姐是个才貌兼具的女子。”琉璃握住花静初的手。“如此劲敌,花主不能不防。”

  “怎么防?”花静初挑了挑眉,琉璃可说中她的痛处了。

  “不防,不能防。”翠玉持反对意见。“花主得进攻才行。”

  “对对对!攻得刑爷措手不及、服服贴贴地,迷醉在花主裙下。”珍珠抚手叫好。

  “花主,这可是咱们最拿手的本事,您可别砸了胭脂楼的招牌。”金凤冷冷射来一箭。

  “无论如何,花主快去探探刑爷的意思。”刘嬷嬷催促着。“快过年了,赶在过年前办婚事实在是太赶了些,不过还是将刑爷的生辰八字先拿来,我好去合个黄道吉日,大伙儿也好尽早准备准备。”

  “刘嬷嬷,”花静初软声道:“瞧您说得跟真的似的,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那花主还愣在这儿作啥?”

  “是啊。”金凤帮腔着:“自刑爷送花主回来后,已过了三天了。这三天大伙儿该看的、该说的、该关心的全都做了,花主可以不用再待在这儿了,不如去看好你的情郎,最好可以将他拐骗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去去去!”刘嬷嬷与金风站在同一阵线。“晚了,你可别哭着回来。”

  “说什么呀。”花静初嘴边的笑带苦。

  “对了,喜饼就由吴记饼行包办如何?”刘嬷嬷天外飞来一句。“他家的饼样样都好吃,尤其是那芝麻双馅凤凰饼更是一绝,光想就让人流口水了。”

  这话题会不会扯太远了?

  “对了,问件失礼之事。”刘嬷嬷将嗓音压得好低,低到只让花静初听见。

  “刑爷可有钱?”

  爷可有钱?

  这种事,她怎么会知晓?

  况且她根本不在意爷有没有钱,她只在意爷要不要她呀!“若没什么钱,聘金就拿少一点,别为难人家。”刘嬷嬷语重心长。“好了,快出门,再磨下去天都暗了。”

  “李管事,备车。”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就这样,花静初被推出了门……

  “说真的,不是青山我自己夸口,像我这样忠心耿耿又聪明伶俐的人,难找了。”青山得意洋洋地开口。好不容易等到花主到来才让他有机会炫耀。

  “那日若不是我见花主迟迟未归,便自告奋勇地到灶房将最后一帖治尸毒的药煎给爷喝,爷的尸毒恐怕至今还好不了呢。”每回谈及这事,他便骄傲得不得了。

  为山九仞,就怕功亏一篑。他这临门一脚来得恰好,足够让他说上一辈子了。

  “总算还有一点点用处,爷没白养你。”花静初听着听着,抛出了这样一句话。

  “咦?”青山愣了愣,他想听的不是这个呀。

  不是该夸一句“青山真机伶”或是“不愧是青山”,再或者是“有青山在真好”,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赞美之词吗?

  “花主真是吝于夸奖,在您手下做事可辛苦了。”

  “才做那样一点点小事便想邀功?依你这德行,若在我胭脂楼里做事,我早将你轰出门了。”花静初故意叹口气。“爷真是太宽宏大量了。”

  他这德性?他什么德性呀?!“是啊。”青山将话说得酸溜溜的:“依我这德性,还得带‘某人’赶往苏府去呢。您瞧,我这德性,行吗?”

  “……”花静初一时辞穷。

  “唉呀,糟糕,这往苏府的路是从这儿?还是从那儿呢?”

  “……”花静初一时气结。

  “啧啧啧,再这样和睦下去,别说赶上爷了,恐怕连苏府都到不了呢。”

  又沉静了一会儿,花静初探出窗外的手往前一指。“前头有间客栈,真不晓得路,下去问人去,我可不想迷路了。”

  青山猛然板起脸孔不说话了。

  “呦,别一个劲儿乱走呀,问个路不会失面子的,可别死撑啊。”

  “……濑、濑得理你。”原本是要让花静初着急一下的,却被反将一军。

  见他这孩子气的模样,花静初心下一笑。

  “你说,爷上苏府作啥?”这事已经困扰花静初好一会儿了。

  自从被胭脂楼的姐妹赶出门后,她便马不停蹄地驾车赶往刑宅,不料却扑了个空。

  扑空,也属正常,毕竟刑观影没说会乖乖在家等她。但上苏府去?那可就不正常了。

  “我哪知晓。”青山耸了下肩。

  “你不会问?”

  “我?”青山伸指比着自己。“我只是爷的跟班,天底下哪有跟班问主子上哪作啥’“你不会替我问问吗?”真是急死人了。

  “替花主问?”青山又困惑了。“花主又没交代我要问这事。”

  吼!花静初气得两眼昏花。

  “再说,花主为什么担心爷上苏府去?”青山紧张了下。

  “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还是……”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苏府‘不干净’?”

  “不是。”花静初揉揉发疼的额角。“你好好驾车赶路,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他没回应,但马车的速度确实加快了一些。

  这孩子真可爱。

  “你可知道人在投胎转世前得喝下孟婆汤,好忘记前世一切,从头来过?”闻言,青山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现在要说鬼故事?”就不能说些别的吗?

  “你怕?”

  “怕……怕怕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就好。”花静初抿唇偷笑。“可有一个人,脾气倔得很,说什么都不肯喝,结果惹恼了孟婆出动狱卒对她用刑。”

  “用刑?”青山呆了下。“像衙门地牢里那样?”

  “差不多。”花静初说得平静。“不过地牢用刑怕将犯人弄死了,下手还有一点分寸,地府里的人‘死不了’,下手绝不留情。”

  “那、那.”

  “孟婆让狱卒将她的手脚捆绑住,拿一个大漏斗插入她嘴里,将汤灌进去,她却趁狱卒不注意时屈膝一跃,让自己整个人插在布满尖刀的刀山上。”

  “真的假的?!”青山光想都觉得痛了。

  “下一回,狱卒拿着烧红的铁条撬开她的嘴,灌入孟婆汤之后,再用铁线将她的嘴缝起来,不让她吐出来。”

  青山的胃开始翻搅。

  “结果她也狠,一手抢过铁条就往肚子猛刺,刺得肚破肠流,当然刚喝进去的孟婆汤也流了一地了。”

  “呕……”青山真的吐了。

  “再下一回……”

  “等等!”青山急忙喊停。“到底还有几回?这段能不能跳过?”

  花静初露出一个眼里无笑意的笑。“投胎的时辰误不得,因而她的举动引起了骚动,惊扰了阎王。”

  “然后呢?”

  然后啊……花静初螓首微偏。

  然后,阎王问她……

  “为何执意不喝孟婆汤?”

  “有一个人,小女子不愿忘。”

  “就算你不忘,投胎后,那人也已忘了你了。”阎王嗤之以鼻。

  “没关系,只要小女子不忘,就会想尽办法找到他,待在他身边。”

  “即使那人的姻缘里没有你?”

  “一世姻缘里无小女子,小女子就再等下一世,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总能等到的。”她凄楚一笑。“一世若只能见他一面,二世也许能同他说上一句话,三世或许能当他的普通友人,四世有可能成为他的好友,五世说不定是他的亲戚……如此一世一世地拉近彼此的距离,终能让我等到的。”

  “等到什么?”

  “等到他回眸。”她伸手捂着泛酸、渗疼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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