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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娇客 page 27 作者:千寻

  逐一抚过架上的书册,在摸到《孙子兵法》时,突然发现触感不同,那不是书册,而是木头刻就而成的伪书,他正想将它拉出,这时贤王的声音传来——

  “阿珩快来,我知道瑢瑢在哪里了!”

  尾声  一生圆满

  今年北方雪下得很早,大地银装素裹,院子里的雪都积到小腿处了,初雪未融、阳光露脸,瑢瑢不急着让紫环把雪扫去,反而拉着季瑀在院子里玩雪。

  她做了厚厚的手套,套在儿子手上。

  昨儿个她订的铁桶送来了,那铁桶和日常里用的桶子不一样,中间还竖着一根棍棒,她往里头灌水,经过一天,冻实了、倒出来,就变成冰灯。

  “瑀儿帮帮娘,咱们把雪堆高,再把冰灯摆上去,晚上往里头燃上一根蜡烛,可美着呢。”

  在京城,大雪封路的日子里,哪儿都去不成,爹娘就是这样带她玩的。

  爹娘在的时候,是她人生最美好的岁月,现在她要将这份美好在儿子女儿身上延续。

  堆好两个台子,母子俩气喘吁吁,瑢瑢点点季瑀的小鼻子,说:“娘决定了,决定给你请个好师父,教你武功。”

  两岁多的孩子有的还不太会说话,但早慧的季瑀却弯起笑眉道:“学好武功,瑀儿保护娘。”

  “行啊,瑀儿要说到做到。”

  她在季珩身上明白了,孩子的心无法被勉强,就算娘亲拘着季珩走科举仕途,可最终季珩还是子承父业,上了战场。

  “说到做到。”季瑀郑重点头。

  “真好,我的瑀儿能保护娘了。”瑢瑢蹲在地上,连连亲吻他的脸颊。

  “娘,不要亲。”季瑀的性情清冷,实在不爱做这种事情,但相处年余,他也被娘闹出习惯了。

  “不管,我要亲、我要亲、我就要亲……”双手紧紧箍住儿子软软小小的身体,用大人的体力欺负小儿。

  “瑀儿生气。”

  “生气也没用啊,在娶媳妇之前,瑀儿都得听娘的。”

  “那娶媳妇之后呢?”

  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插入母子间的嬉戏玩闹,瑢瑢被点穴了,她不敢动、不敢转身,连头都不敢回,因为她辨认得出来,那是……久违了的声音。

  呀地,未上闩的木门被推开,她听见脚步声缓缓靠近。

  咬住牙根,她告诉自己不哭,握紧拳头,她必须坚定意志,她不会回京城,不会做妾,现在的生活很好,项瑾瑢不需要依靠男人……

  她不断鼓吹自己,不断说着相同的话,只是……

  天,她好想他!

  “为什么不声不响走掉?有疑问、有不解,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为什么要笑着骗我天下太平?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过多少委屈?”

  委屈二字出口,她的眼泪哗啦哗啦淌下,像蓄积已久的云层瞬间落下倾盆大雨。

  紧接着,田风从墙外翻进来,田雨从门外走进来,田露、田雷从屋顶上跳下来,加上主子,五个人围着圈圈,把这对母子围在中间。

  突然间出现那么多人,季瑀没有被吓得哇哇大哭,相反地,他睁着大眼睛迈起小短腿,从瑢瑢身前走到她身后,那气度,沉稳得不像个两岁小儿。

  他站到季珩双腿前,抬起头,张开双手挡在季珩跟前,脸上毫无畏惧,“不准欺负我娘。”

  季珩失笑,看着他的小模样,果真是亲生儿子无误。

  贤王带来的消息,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瑢瑢竟还为他生下一女,如今儿女双全,天底下哪个男人比他更好运?

  只是不厚道啊!拐走他的儿子、女儿,一个人躲在这里享受天伦之乐,都没想过他会担心、会孤寂?

  瑢瑢背对他蹲着,把头埋进膝间,哭得越发凄惨。

  季珩叹息,弯下腰,把儿子抱起来,认真对他承诺,“放心,我不欺负你娘。”

  说完,他把儿子交给身后的田雨,自己蹲到瑢瑢身后,自后面环住她,脸颊在她发间轻轻磨蹭。

  夭寿哦,这种身教,以后怎么教儿子男女受授不亲?

  田雨一惊,连忙伸手把季瑀的眼睛蒙起来,还给其他几人使眼色。

  然后你点头、我点头、大家都点头,没错没错,虽然哄老婆回心转意需要一点特殊手段,但……不好在儿子面前做啊!

  为了小主子的教养问题,很有默契的四个人向右转、齐步走,快步离开。

  院子里剩下两人,季珩没站起来,只是身子贴着她的,脸也贴着她的。

  “我不知道,皇帝曾经要赐你为平妻嫁给我,此事我不便挞伐,皇上对于婚姻有他的看法,但我不一样,我不要小妾、平妻,这辈子我只会有个正室嫡妻,瑢瑢,我已经求得皇帝为我们赐婚。”

  什么?她猛地转过头,嘴唇在他颊边擦过,他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他捧住她的脸,狠狠地吮上她的唇瓣。

  一个热烈激情的拥吻后,他牢牢地将她锁在怀中,说着一路上他蓄积了满腹满心的话。

  “我也不知道贤王妃为什么要对你说那些,除了你,我从来没想过要娶别人,我让你和芷薇好好相处,那是因为日后她将会是你的小姑子,我拿芷薇当妹妹看待,从未有过非分念头。”

  “可是他们说……你为她,宁愿终生不娶?”

  “我不想娶亲,祖父却急着让我为靖国公府传宗接代,我故作暧昧,让所有人都误会了。”因此祖父派人上颜家大门,导致师父急忙为芷薇说亲、导致后来程家的纠缠,这件事是他对不住芷薇,他发誓为此作补偿,但补偿的范围并不包括迎娶芷薇。

  所以……她也误会了?瑢瑢凝睇着他的脸,心生抱歉。

  “芷薇确实到了战场,但不是我带她去的,我不知道她悄悄跟在军队后面,等发现时已经到达战区,当时忙着打仗,我分不出心送她回京。王妃没说错,她的确替我挡剑身受毒伤,性命垂危,但你的师父杜子戌救了她,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打算以身相许,瑢瑢你误解我了。”

  她……是误解了?可那不重点,重点是……“你也误会了,杜太医不是我的师父。”不是王可儿的师父。

  重叹,捧起她的脸,他认真说:“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不够坦诚,我们心里都有太多秘密,从没有向对方说明。”

  坦诚吗?怎么可以,她不行的呀!

  看着他,季珩尚未说出口的话突地让她感觉害怕,好像下一句……下一句话很重要,也很可怖,那将会让她无所适从。

  但他拉住她的手,目光笃定地望着她,不教她退缩。

  “我调查过了,你是项瑾瑢,父亲项文海,母亲姜氏,除了来不及出生的弟弟之外,他们只有你这个掌上明珠,因科举舞弊,项文海枉死狱中,姜氏怀胎受惊,一尸两命,你叔婶为了银子,将你卖进靖国公府,你嫁给季学,整整三年遭受非人待遇。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熬下来的,是因为心性豁达?还是为父母报仇的志愿未达?但最终……你还是死了,鬼使神差,你的灵魂附在王可儿身上,代替死去的她活了过来。”

  她不想讲、不敢讲的话,他来说,从今而后,两人之间再无秘密。

  瑢瑢怔愣,果然是……很重要、很可怖,果然教她无所适从。

  他通通知道了?天,她不该将爹和王昌国的事告诉他,当时,她不知道他的身分,不知道他有本事调查出这一切,更不知道他能为父亲报仇。

  所以……“你什么时候调查出来的?”

  “记得那群夜访的盗匪吗?刘氏派他们来是要杀王可儿,而不是杀项瑾瑢,她不想让王可儿将瑀儿的身世传扬出去,有妻有儿做掩护,外人才不会晓得季学有多变态。”

  那么早就知道了?身子微抖,她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垂眉,心虚问:“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害怕老天爷把一个可爱可亲的女子送到我身边?害怕你重活一回,把我从痛苦深渊拉出来?”捧住她的脸,他强迫她看着自己,“瑢瑢,比起你在谁的身上活下来,我更害怕你不在我身旁。回家好不好?回靖国公府,我需要你再一次为我把残破腐败的家变得生气盎然,好吗?”

  她哭了,怎能不好,这是她连作梦都不敢想像的事啊!

  她点头,勾住他的脖子,坦诚了自己的思念,吻上日夜盼望的嘴唇……

  没错,他说得都对,是她不够坦诚,她总是怕东怕西,三年的地狱生活把她磨得小心翼翼。

  她连喜欢都不敢大声说,她把嫉妒死死压抑,她以为这是不制造别人困扰的绝佳作法,却差一点点赔上两个人的一生。

  季珩拥她入怀,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胸口。

  她在他胸前,瓮声瓮气承诺,“往后我再不会隐瞒你任何事。”

  “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必须教我知晓。”

  “我会,那你也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吗?”她总是要求公平。

  他垂眉一笑,“会,不过眼下有件事不是刻意瞒你,只是先前尚未有机会告知。”

  “什么事?”

  “你在府外遇见刘氏,她想将你强带回国公府那次,贤王救下你,你求他不将此事告知我,于是舍了三成利润。”

  “对,然后……”

  “我想知道你发生什么事,他向我要一样东西作为交换,我答应了。”

  这般行事哪像个王爷,分明就是两头赚的大奸商!

  此时,远在京城的贤王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要什么?”瑢瑢问。

  “他要我们将一个儿子过继给他,孩子可以养在我们膝下,但要改姓入宗,侍贤王百年为他传承子嗣,我考虑让瑀儿过继,平白捡来一个爵位,我没有反对,你会反对吗?”

  只要对孩子好,她没意见。摇头,她道:“王爷做亏本生意了。”

  “谁亏还不知道呢,日后他要是顶着瑀儿祖父身分,天天上门门蹭饭,再不高兴,咱们也得忍着。”

  季珩失笑,瑢瑢也笑开,交握的双手、缠绵的眼神,这会儿他们都学会了,学会夫妻之间必须要坦诚。

  拥她入怀,空落落的心口被填满,这辈子……他要的,都有了。

  这时屋里,舒儿的哭声响起,她抬头,他低头。

  他问:“我的女儿?”

  她点头,更正,“是我们的女儿。”

  瑢瑢掌家果然不是普通厉害。

  短短一个月,她买下人,把靖国公府里里外外修缮一遍,还顺利把自己嫁进门,每件事都做得有条有理,不见半点紊乱,这样的本事,便是贤王妃也甘拜下风。

  也许是因为太喜欢瑀儿这个小孙子,也许是因为对瑢瑢有罪恶感,贤王妃对瑢瑢的态度大转变,而贤王动用恶势力,买下靖国公府旁的七进大宅院,打算把贤王府直接搬到靖国公府附近,好每天都能看到小孙儿。

  最不爽的是皇帝,他习惯别人对他奉承巴结,痛恨顶撞。

  但这个习惯碰到瑢瑢就没辙了,她的脾气很好,皇帝再无理的要求,她都笑笑接受,让她进宫做饭菜,她都允诺,唯独皇帝要给靖国公府赏美女一事,她打死不低头。

  为此,还曾经给皇帝做的饭菜及甜食里都加入酸醋,气得皇帝跳脚。

  偏偏皇帝玩瑢瑢还玩上瘾了,三不五时就想逗逗她,惹惹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心态。

  成亲隔天,进宫谢恩后,季珩将瑢瑢带进书房。

  “你看这里。”他向她展示用木头做的、惟妙惟肖的《孙子兵法》。

  “这是……”

  “机关。”

  季珩动手扳下它,下一瞬,书柜向两旁移开,露出一道窄门,推开门,门后有一道阶梯,他牵起瑢瑢的手往下走,“小心一点,别急。”

  是密室?瑢瑢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里头是什么?”

  “有不少箱笼,下来过一次,还没仔细看过,但我猜多数是父亲的战利品。”

  被皇帝重用是很辛苦的事,别人下朝就回家,他下了朝还得去御书房,结束后还要去东宫喝茶,运气不好的话,会被贤王拉去棋高八斗坐坐。

  幸好现在有瑀儿可以分散贤王的注意力,否则他连陪瑢瑢的时间都没有。

  拾级而下,当双脚终于踩上平地时,季珩燃起火摺子,将蜡烛一一燃起。

  他打开最前面的箱笼,在看见里头的金锭银锭时,瑢瑢双眼瞬间散发出强烈光芒!

  瞧瞧,他带她下来,就是要看她这号表情。

  季珩得意洋洋,为了她的喜欢,他不介意让皇上、太子,多“重用”几分。

  “我可以每个都打开吗?”

  她满脸的惊喜,惹笑了季珩。

  “当然可以。”他觉得,一个爱财的老婆很容易讨好,而他喜欢讨好老婆。

  然后瑢瑢兴高采烈地去开每个箱笼,每打开一个她就惊呼一声,引得他也兴致勃勃起来。

  他挑一口小箱子打开,里头有无数卷画轴。

  挑出其中一幅打开,里面画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儿,模样表情都和瑀儿相像,只不过左下角写着“吾儿阿珩”。

  这是母亲画的,母亲擅长丹青,每隔一年就会为他作画一幅,送给远方的父亲,这些箱笼……是父亲过世后从边关送回来的吧。

  幸好刘氏不知道这个密室,否则里面的东西将一点都不剩。

  打开一幅又一幅,五岁的他、七岁的他……还有母亲自己的画像……

  季珩一幅幅细看后卷上,再拿出另一幅,打开卷轴,只是这回他在看见画像上的男人时,手一松,画像差点儿落地,那是、那竟是……

  “是我,季图,前靖国公,你的父亲。”

  季珩猛地抬头,鬼先生就站在他跟前,鬼先生竟是……父亲?眼底浮上雾气,他连话都不会讲了。

  “对不起,我添为人父,从小到大都没有带过你一天,你不记得我,理所当然。”

  为什么……季珩在心里问。

  “为什么回来?”季图接下儿子的话之后叹气,“因为我造福万民,我立下不朽功业,我的一生都奉献给大燕朝:却忽略最该照顾的亲人,因此城隍爷允许我回到阳间,把身为亲爹却来不及教导儿子的事,一点一点教给你。”

  季珩激动的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有多么在乎、多么依赖鬼先生,而鬼先生竟是自己最崇拜的亲爹!

  “你已将我一生所学尽数学会,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我很得意有你这个儿子,很满意你娶瑢瑢为媳,皇帝想错了,我不在乎媳妇的身世,我更在乎的是她能不能带给你幸福,很显然,她有这个能力,我也很高兴她为你生下瑀儿、舒儿,以后你们还会有很多孩子,你必须当个好父亲,别像我一样。”最终,徒留遗憾。

  我会,我一定会!

  “那就好,我得走了,我和你娘约定在奈何桥下相会,我们将一起进入轮回,我承诺下辈子把此生所欠尽数偿还,下辈子的我们,会幸福的。”

  他用力点头。娘爱您,您是她最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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