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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香 page 7 作者:席维亚

  “得啦!多陪陪媳妇儿吧!”见两人又都羞红了脸,张媒婆带着满意的笑,踽踽走向田间小道,缓缓地走,直至消失在远远的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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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村落十里外的林野小道上有间茶店,破烂的“茶”宇旗飞扬,店内隐隐蒙着层灰,桌斜椅歪的,看得出生意不好,店主也不想费心经营。

  驾着马车的老妇一拉缰绳,停在店口,看到这情景微微皱眉。要进去吗?但她的腰好酸,扯缰的手也好痛,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叹了口气,她动作笨拙地下了车,将马系在一旁的树干,走到店门朝里头喊道;“老板,来壶茶。”而后,走到屋外置于树下的长板凳坐下。

  烦!该是秋高气爽,天气却好得让人有些发火。她拿出手绢直扬,闷热未散,眼中的郁躁依然。

  生离死别是天下最痛苦的事,却在这短短三天内,就让她经历了两场生离。她仰头看着上方透过树梢叶缝洒落的光线,微眯了眼,陷入沉思,连店主送来了茶都浑然不觉。

  一个是品颐,一个是采环。

  又叹了口气,眸中闪动的是和老迈外表相回的明媚光芒——她,正是撷香,名闻遐迩的醉月楼花魁。

  五十里的路程对初次驾车的她而言,仿佛永远到不了终点,硬是花上比以往品颐多了两倍有余的时间才勉强抵达,惊险的车程吓得采环脸色发白,要不是顾念到熬过就可以嫁人,怕还没出京城,采环就当场跳车。

  一低头,瞥见一壶一杯已送来,撷香执壶倒了杯茶。休息够了,赶紧喝完赶紧上路,回去不知还得花上多少时间呢!

  “店家,来壶茶。”杯才接近唇边,那熟悉的低醇语调让她顿住了动作。

  撷香全身僵住,偷偷觑去一眼,脸色一变,连忙放下杯盏。他怎么会在这儿?!接下来,他的举动更是让她吓得心都颤了——他居然就在她身旁坐下,坐在同一张板凳。

  恰巧的吧?撷香背脊冒出一身冷汗,手上的杯盏转了又转。他不是急着追捕迟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若不是覆了精巧的人皮面具,因惊惧变得惨无血色的脸怕隐瞒不了任何事情。

  “今天天气真好。”那声音里,带着难得一见的好心情。

  “嗯。”不敢抬头对上他的眼,撷香低哑着嗓子,胡乱应了声。老天!她不想和他在这里开始闲话家常啊!

  “大婶打哪儿来?”

  “张家村,刚去邻村帮人做媒。”镇定、镇定。他若察觉了端倪,是不可能还没事人样坐在她身旁喝茶的。

  望着她的黑眸噙着一抹笑意。“哦?是好事,小侄尚未婚配,改明儿个也帮小侄牵牵线吧!”

  这种人,谁敢嫁啊!撷香心底低咒,却发出格格的笑声。“有红包可赚,老身当然是义不容辞。”

  “大婶说打张家村来?”初天纬的声音迟疑了下,而后笑道:“刚好小侄待会儿会经过,顺道送您一程吧,以后要请托您牵线也比较知道该上哪找。”

  身子一僵,急速运转的脑中空白一片。“我刚忘了交代新人一些事儿,还得赶回去呢,下次吧。”她干笑道,手中杯盏转得更急。

  “那就下次吧。”

  闻言,撷香悄悄地吁了口气,却又让他突发的一言语紧拧了眉!

  “大婶,您的手肌肤很细,是有什么家传秘方吗?”

  糟了!今早魂不守舍,手竟忘了涂妆!心中警钟大作,转杯的动作停住,却是不敢轻举妄动地缩回手,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目光停在她的手上。

  “家业酿酒,酒糟功效多,咱家里连酿酒师傅的手都白细细的。”情急之下,曾听酿酒恩客说过的事,连忙拿来当借口。

  好半晌,没有声息,却突然间爆出大笑,笑得激烈,连他们坐的板凳都不住晃动,晃得她恼羞成怒,火气漫然涌上。笑什么啊!他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看着她气得发颤的手,初天纬忍不住又让笑意漫上了眼。他没想到,她竟连这种理由都搬了出来。

  早在他们乘坐马车离开醉月楼时,他就已从手下那里得到消息,施展轻功追上,轻易地就在京城外发现她们的踪迹。他认得那名叫采环的姑娘,那天他带了人上醉月楼拆楼,她是瑟缩躲在墙角的其中一个。

  起先并不知撷香会易容,只觉事有蹊跷,而他,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机会。

  她的装扮唯妙唯肖,但在驾车不顺时,会失防流露出小女儿神态,让他找到了破绽。一路上,那拙劣的驾车技术让他胆颤心惊,但怕坏事,只得隐忍着,一路监视兼护送她们来到这个村落外。

  看着一切,等她走了,初天纬并末急着跟上,反而留下询问村里的几户农家,得到去年旱灾的消息,更得知这位张媒婆带着一名汉子,买水、买种子,帮他们度过旱灾,而,听说,之前邻近一个村落发生大火烧毁半个村庄,也有名老妇和汉子买了犁具、牛只前往资助。

  他不懂,执意不肯放小玉儿从良的她和醉月楼,为何会做这些事。冒着风险,用可能让人识破的装扮,做着这些扶贫济灾的事。

  而那名原以为被迷得痴傻、此生尽废的采花贼,却在昨天突然恢复神智,为已追捕多时的官府结案。若迟昊真是心狠手辣的罗刹门主脑,大可直接把那人毒杀,何必用这费事的手法?

  向来清明的思绪,在这些迹象之后,像打了死结的绳索,乱了。

  轻咳了声,初天纬才强抑住笑,低哑道:“承蒙大婶将家传秘方倾囊相授,小侄定谨记于心。”

  “不客气。”撷香闷道,端起杯盏喝掉大半。她气坏、累坏了。若不是怕他识破,她真想甩头就走!

  初天纬笑着拿起方才店家送来的茶,杯才就扣,眸中锐光一闪,立刻察觉不对。

  茶中下了蒙汗药。

  山野小道常有这种伪装成店家,却专做谋财害命勾当的歹徒,招子也不放亮点,居然找上他下手?这种小伎俩怎么可能制得住他?他冷笑,一饮而尽,内力一转,药性已迅速退出体外,消散于空气中。

  “老身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您慢喝。”把喝得涓滴不剩的杯盏放下,撷香放了碎银,起身一福,不知身分已被识破,仍佝凄着腰,缓缓往马车前进。

  她喝光了?看着那只空无一物的杯盏,初天纬眉宇微拧。

  被他掌风扫成重伤的她,他不信她具有将蒙汗药化解的内力。抑或是这种粗浅的蒙汗药,根本就不被她放在眼里?将视线调向她的背影,却在此时见她身形一晃,往前倒去。

  初天纬立即掠至她身旁,及时接住她软倒的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昏沉睡去的面容。

  让他都着了道的她,竟察觉不出茶有异状?

  专擅毒手的罗刹门,竟被这小小蒙汗药制伏?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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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重得像有千百支槌子在敲,撷香一翻身,脑中传来的晕疼让她忍不住呻吟。

  “疼……”嘤咛一声,弯长的羽睫轻扬,涣散的瞳神转了转,良久,才找到了焦距。

  周遭的摆设好熟悉,是撷香阁……

  撷香阁?!

  她心头一惊,不顾头还痛着,急忙坐起。

  此时,房门被推开,踏进门的嬷嬷一脸惊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撷香怔怔地看着嬷嬷。她、她也想问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事情还顺利吗?”嬷嬷走到桌前坐下,将手中的账簿放到桌上。

  撷香脑海中一片混沌。“我是什么时候送走采环的?”

  嬷嬷像看到鬼怪般的看她,而后翻了个白眼。  “今天早上呐,你是睡傻啦?醉月楼待会儿要开门,我才把账册拿来啊!”  ”

  怎么可能?她应该还在四十里外的小道啊!心念一动,撷香倏地跳下榻,冲到镜台前,镜中再熟悉不已的面容映入眼帘。颤着手触上脸颊,那柔嫩的触感宣告着不争的事实。她的人皮面具呢?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她的举动让嬷嬷完全摸不着头绪。

  “没有……”撷香摇头,她不敢说出遇到初天纬的事。“很顺利,采环嫁了个好对象。”

  “你和品颐都只顾着帮楼里姑娘着想,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看着她,嬷嬷心疼地叹了口气。“品颐找到她要的人,你也要为自己多想想,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撷香怔住,这些话,勾起她一直逃避不去想的问题。

  楼里的姑娘一个个在她和品颐的安排下出嫁了,但她呢?到何时才能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

  那双如鹰的黑眸蓦地窜过脑海,白日那愉悦清朗的笑,似乎还在耳际回荡。撷香脸一红,连忙将他的面容硬生生抹去。她怎么会想到他?想起他那冷傲的神态,恨他都来不及了!

  但……他今日对一名陌生老妪,态度却和煦得让人如沐春风。虽没抬眼看他,但她可以想见,向来冷冽对她的眸光,该是温文有礼的。再想到他特地为她疗伤的举止,她的心,好慌、好乱。

  如果是在其它地方相遇,他还会像初会时那般轻鄙她吗?

  怔忡间,撷香没发现,她的胸口带着些惆怅,有种连她自己都不明所以的情愫,在心湖悄悄地泛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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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时刻,客栈里门庭若市,客人的点菜声和跑堂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景象。

  “掌柜的,我有东西要交给三楼的初爷,请问他在吗?”

  忙着会帐的掌柜头连抬也没抬,只眼角一瞥,柜前男人单薄瘦小的身形让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初爷下午回来后又带着人出去啦,要不你把东西留下,我转交给他。”

  “没关系,我晚点再来。”那人陪笑,退了开去。

  无暇理会,掌柜自顾自拿起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忙得快翻天的客栈,没人留意到,那抹瘦小的身子,悄悄地上了三楼,消失在走廊那端。

  “三楼西厢房……”嘴里默念着,还不住留意四周的动静。

  脑袋晃来摇去,害得冠帽滑了下来,连忙用手扶住,见四下还是无人,那张心虚的小脸才吁了口气。

  她不像品颐穿惯了男子装束,穿起来半点也不英挺不说,还零零落落的活像街角的小瘪三。撷香将冠帽扶正,蹑手蹑脚地续往西厢房去。

  带了人出去,正合她意啊……她悄悄将西厢房的门推了条缝,眯起眼看,见里头昏暗暗的没半条人影,灵活一闪,房门又悄无声息地关上。

  动作过大,冠帽滑了下来。

  啧!又掉了。撷香不耐地一把扯下,随手塞进长袖里。眯着眼,在昏暗的房内四处搜寻。

  品颐走了,可没人帮她再做张面具啊!何况不能落了把柄在他手上的。探得他住的地方,万般思量,化为勇气,促使她瞒着嬷嬷,夜探敌营。幸好他不在,不然下一步棋她还想不到怎么走呢!

  脚一迈,踩着了拖地的衣摆,狠狠往前扑去,情急下她连忙扶住一旁的桌子,小腿骨却收势不及,重重撞上椅角,撞得一张小脸扭曲变形。

  疼、疼啊,张大了嘴无声惨叫,她扶住脚,疼得眼角都渗出泪来。

  都怪那姓初的家伙!要不是他,她怎么可能脸上面具没了?怎么可能得冒险来做这鸡鸣狗盗的勾当?怎么可能还撞疼了腿啊!

  怒意稍稍化减了疼痛,撷香牙一咬,继续找寻,一双手在黑暗中细细地摸上了房中的摆饰。

  拉开木柜第一层,迭放整齐的外袍,被她粗鲁翻乱,没有。

  另一层,叠放整齐的单衣和外袍,又被她粗鲁的翻乱,没有。

  第三层,好重!用力拉开,一本本年代悠久的籍诀,武谱。被她胡乱丢在地上,没有。

  武功都那么强了,还看什么武谱啊!她气呼呼地拉开最下一层。

  又、很、重!孙子兵法、四史、六经,她连翻都懒得翻,又用力推了回去,没有!。

  她气结地坐在地上,觑见一旁的床,连忙爬起,踢了鞋,跳上了榻,抓起枕头被褥又是一阵乱翻,还是没有。

  专心一意的她没发现,原本没人的房内,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眼带笑意地将她手忙脚乱的动作收进眼里。

  会不会在上头?跪坐抬头看看榻上的板梁,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见。要是能点了灯就好了……

  像老天听见她的祈求,身后亮起了一丝光,有人将烛火递来。

  太好了!撷香欣喜接下,在看清光亮后那张笑得太过愉悦的脸,陡然脸色一变,手一松,烛火掉了下去。

  初天纬及时接住,走至桌旁将主灯点燃,原本黑暗的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盯着他的背影,撷香一动也不动,只用像要把他射穿的锐利视线瞪着他。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引狡猾的家伙!

  吹熄手上烛火,初天纬回身看她。

  “我不晓得,原来醉月楼还有送人到府的服务。”他笑道,语里满是戏谑。

  他早料到她会来!抑下满腔怒火,撷香开门见山。“东西还我。”

  初天纬没有回话,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青玉罐,走到榻前。

  “你要做什么?”撷香下意识后退,在他一把攫住她的足踝时,吓得尖叫。“放开我!放开我!”

  怕整个客栈的人全被她的叫声引来,初天纬连忙捣住她的口,她却疯狂挣扎,双拳不住挥舞。不会痛,但碍事得紧。苦于两手无空的他只能跪上榻,用上身紧紧压住她不住攻击的粉拳。

  难道他之前的守礼,都是为了诱她自动送上门的手段?撷香一急,另一只没被压制的脚朝他的腹部、胸口猛踢,满意的听到他逸出的一声闷哼。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别无选择地长腿一伸,紧紧勾住她的腿,让她再也无法妄动。

  完全无法动弹,撷香心一凉,泪水自眼角滚滚而下。这次没有品颐帮她,她完了……

  澄净的泪珠让他心一拧,她真把他当成急色的寻欢客吗?初天纬低叹口气。“只要你乖乖的,我什么事也不会做,好吗?”

  他……在跟她商量吗?撷香惊讶地停了泪,望进他湛黑的眸子,半晌,才缓缓地点了下头。

  初天纬松了对她的桎梏,只有手,还紧紧握住她的足踝。此时的她和撷香日那晚拼命撩拨他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胸前顿失的重量和体温,让撷香有片刻的怔然失落,随即脸一红,意识到方才两人交缠的姿势有多暧昧!她连忙撑起身子,说服自己镇定,但仍心跳如擂鼓。

  那红艳带泪的脸庞蓦地撞人心坎,初天纬牙一咬,逼自己将心猿意马掩下。“自己把裤管卷高。”他强迫自己说得冷硬,然而粗嗄的声调还是些微透露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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