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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奴养成 page 6 作者:橙诺

  「海音。」首度出声唤她,这名字却像在脑中唤了许久似地那么自然。

  「嗯?」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是我们想帮却帮不上的,一个孙女士、两个孙女士……依妳的财力与能力,有办法人人这样帮吗?」

  佟海音正在撕自己那瓶宝特瓶包装膜的动作一顿,仰头望着他的眼神有几分兴味与温柔。

  何楚墨果然是个好体贴的人,他竟然在为她着想呢!

  「你别担心我,我不是人人都会这么帮的。」

  「是吗?」何楚墨缓缓扬高了一道眉,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不确定与不信任。

  「真的。」佟海音瞅着他,美眸似笑非笑——

  「放心,我哪有那么多妈能帮,孙慧心她不是我阿姨,她是我妈。」

  何楚墨一脸惊愕。

  她还说,她是孙女士与前夫所生的女儿,而她之所以称呼孙女士阿姨,是因为孙女士并不希望街坊邻居们知道她们的关系,所以,刚刚在何楚墨这个外人面前,她自然也是如此称呼。

  丈夫过世,儿子长年不回家,与前夫生的女儿却时常在小杂货铺里出入……不论是改嫁,或是与前夫仍藕断丝连的猜测,任何一件听来都极不光彩,孙女士并不希望有任何闲言闲语传出,于是,佟海音只好顺遂母亲意愿这么唤。

  何楚墨听不出来佟海音心里对这件事有没有怨言。

  她诉说这件事,以一种异常轻快的语调——

  「何楚墨,我告诉你,我爸跟我妈在我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离婚之后,我跟我姊姊跟着爸爸住,然后,我爸很快就又娶了一个太太,还带了一个年纪比我姊姊更大的姊姊回来……长大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爸早就跟我妈貌合神离了很久,外遇了很久,所以,外头的私生女才会比我姊还早出生,原来,我妈在这段婚姻里一直是很难过的,因为我爸一直很想跟她离婚,一直在逼她签字,有一天,我妈再也受不了,就同意了……她舍不得我跟我姊,又怕自己一个女人在外讨生活不容易,养不活我们一对姊妹,所以只好伤心地一个人走。」偶然之间,她在地下室的某个角落里,发现了母亲当年没有带走的日记本。

  「我越想,越觉得我妈好可怜,不知道她日子过得好不好?然后,几年前的某一天,我心血来潮,把我小时候跟我妈的合照放到部落格上,结果,居然不到两个月,就有人发讯息告诉我,看见和我妈很像的人,何楚墨,你说,网路是不是很神?」

  何楚墨看着她,没有回话,他觉得,她能以如此愉快的口吻陈述这件事比较神。

  很神的小姐又继续接话了。

  「总之呢,幸好我妈没有老太多,也幸好她开了一间小杂货店,有个大目标,比较容易找,原来她就住在离我那么近的地方……想起来,也很好笑,我第一次去我妈的杂货店里时,她丈夫还没过世,我假装顾客在店里挑东挑西,那天我逛了多久,她就盯着我多久,之后,我越去越频紊,本来只是想看看她好不好而已,后来有一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有一股冲动,趁着她丈夫外出补货时,我就跑去跟她说我是海音,我是她女儿,然后她就说她知道,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我哭了好久,你说,我妈那么大的人了,还在店里哭到眼泪停不下来,她真的很好笑对不对?」

  何楚墨百般复杂地望着佟海音。

  他不知道在网路上贴照片寻找母亲的感觉是什么,但是他知道,数年前,当他不见了一只陪伴他多年的宠物狗,慌张地在各大宠物店门口张贴协寻布告时,心里头的那份滋味绝对不好受。

  她们母女俩相认之后抱在一起,或许还哭成一团,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她几年来,连在外人面前喊母亲一声「妈」都办不到,她是真的不介意,还是生性体贴,纤细得能够体谅母亲的难处?

  何楚墨不明白,只是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轻松表情,和在他心里带来的震荡久久不散,为他种下了日后被小姐予取予求的祸根。

  ※  ※  ※  ※  ※

  第4章(2)

  七日后,下一个周六,何楚墨坐在「初秋」里,才用完餐,便被从外面飞奔进来的佟海音一把拖住。

  「何楚墨,你今天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去发『补助款』?」她想来想去,还是找何楚墨一道比较不会被拆穿。

  何楚墨淡淡扬眸,望着她,语不咸不淡地答:「贵单位发放补助金的速度着实快得惊人。」

  说要帮孙女士做专案处理也不过上周六的事,这周六钱就下来了?更别提他还亲自把补助款送到府上这种彻彻底底违背逻辑的环节了。

  「好说好说,敞单位小本经营,有效率是应该的。」唉哟!不求甚解的妈妈才不会搞懂这些,别太计较。

  她刻意说官话的模样总是令他自内心地想笑。

  「妳外甥女呢?今天怎么没和妳一起?」除了上周,他从没见过佟海音星期六在「初秋」落单,而且,她今天不用餐吗?

  难道,她是特意到这里来找他的?

  为什么?她明明有他的行动电话号码,他们甚至还为了学步鞋的事情通过电话……何楚墨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或许又是她的「见面三分情」理论?

  她担心他在电话中拒绝,于是亲自跑到他面前,好让他碍于那三分情面,不得不点头答应。

  其实、或许、隐约,何楚墨觉得自己对她的情,有比三分还要多一点、更多一点点。她其实不需要这样子的。

  「盼盼?噢……我姊姊和我姊夫,还有我爸、妈一道下南部玩,把她一并带去:「家里的妈妈对我很好。」

  家里的妈妈?所以,孙女士是什么?杂货店的妈妈?何楚墨感到有些心酸的同时,不由得又有些想笑。

  「既然是家族旅行,为什么妳没一起?」其实,他想问的还有很多。

  他想问她,既然她说她有姊姊,那么,她姊姊知道孙女士的存在吗?而她给孙女士的「补助款」,她的父亲与姊姊有赞助吗,他们对于孙女士所遇到的困境知情吗?

  他有许多想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静静地等着她给他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我的工作做不完。」佟海音把脸凑近他,很无奈地比自己眼下她本人觉得十分明显,旁人却极难察觉的青色暗影。「我已经熬夜了几个晚上,你看,黑眼圈都出现了。」

  她突然靠近的动作只让何楚墨觉得心跳快停止。

  他现在肯定,她上回在杂货店里,将他的识别证从胸前口袋拿出来时,那彷佛在他眼前慢速播放,狠狠撞击他心脏的动作,确确实实是她的无心之过。

  明明不是存心,却这么容易勾诱……莫怪她的学长爱她,莫怪她学长的妻子会以为她是第三者……

  她是一个目标太明显的假想敌。

  「为什么工作做不完?」是不是因为补助了孙女士,所以她更需要钱了?

  「因为,学步鞋的卖场里有个买家,跟某个给我留下负评的人一样,同时订了五双不同尺寸的鞋。」

  「……」看来,这负评,不只是她的污点,也是他的,每次与她见面都要被拿出说嘴。

  「走吧!不是要去孙女士那儿?」何楚墨将桌上的电脑收起来,拿起帐单准备到柜台结帐,转移话题,也好,反正他用完餐了,而且,每个周六固定到「初秋」来,也是因着她,若有似无养成的习惯。

  嘿,看何楚墨噤声,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回她的心情真美妙。

  佟海音愉快地将方才拿下的墨镜与围巾重新戴上。

  「妳为什么老是要把自己包成这样?」何楚墨盯着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佟海音围围巾的动作一怔,还没戴上雷朋的双眼凝望他,像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要她怎么说呢?她知道,她长得不太平凡,不论是从前在学里,在公司里,甚至是走在路上,都会为她招来许多频频回首,令她感到极不安全,像正被赤裸裸审视的目光。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经纪公司、模特儿公司、玩真心话大冒险被找来与她攀谈的男生、与她搭讪的男人,再有,就是像学长的妻子罗雅筑那样,莫名其妙误会她与别人老公或男朋友有染的女人。

  从前,在学校里,大多数的男人想亲近她,于是她被大多数的女人讨厌。

  她得到的同性友谊,大多有着想防止她与男友走太近的动机,至于她得到的异性友谊,更大多有着想追求她的目的。

  而在公司里,她的工作能力太好,被说靠的是长相与身体;她的工作能力不太好,被说是个一无用处的花瓶。

  她承受过太多像罗雅筑那样怨毒的目光,她们骂她有张漂亮的脸却做些肮脏事,她们说她若有似无的勾引她们的男人,即便那些男人只是为着些她也不明白的原因暗恋她。

  她的外表一直是她亟欲摆脱,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的原罪与欲加之罪。

  她没有办法将这些不美好的部分视为别人对她外貌上的恭维,也无法将之转化成她更努力的动力,于是等她意识到时,她身上已经长满了那些从来没有人会与她联想在一起的,关于自卑的那些刺。

  她痛恨自己的美丽,但她却不能说出口,这就像上围雄伟的女人抱怨傲人尺寸会令人腰痠背痛一样,说出来只会百分之百令人误以为她在炫耀。

  她本来还可以或多或少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但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自从在上一间公司任职时,某位男同事在公司里开了赌盘说要追她,并且到各个部门去吸收了一笔为数不小的赌金事件。

  她还记得当时她看见那张表格时的惊诧。

  约会五百、牵手一千、接吻两千、上床……那张白纸上写了一个明明白白的日期,与各种奇怪、可以随意被标上价码的项目……而物件,是她。

  最令她感到不堪的,是她发现那张表格的前一天,才与那位男同事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难怪那位男同事在电影开演前,像个观光客一样邀她在电影院拍照……

  原来啊,那是他与她一道出游的证明,为他嬴得赌金的证据,原来,她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甚至任何一部部位都是可以标上价钱的。

  她气得跑去找那位男同事兴师问罪,却没想到那个平时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呵护有加得几乎令她心动的男事,简直像是彻彻底底,改头换面地成为了另一个人,回话回得理直气壮。

  他说:「海音,妳长得这么漂亮,带出门多有面子,大家都想看看谁追得上妳,出来玩一玩,不就是图个乐趣,妳这么生气做什么?」

  是啊,她这么生气做什么?她就是个现成的,备受指点的笑话,而她对他的心意,更是一个可以拿出来公开取笑或贩售的笑话。

  她没有说,但是,其实她很喜欢那位同事,他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到有点喜欢,靠近时会令她心跳不已的男性……

  结果,他贩卖她,拿她当筹码,拿她当炫耀的工具……

  原来,她的皮相从来不会为她占到什么便宜,只会为她招惹越来越多,更多更多,想避也避不掉的麻烦。

  于是,从那之后,她停止在一般公司行号里上班,停止坐在是非八卦最多的办公室里工作,而她出来开始做网路拍卖之后,卖场规则更是不当面交易。

  她再也不想跟谁见面,再也不想被说长道短、评头论足,她的朋友越来越少,生活圈子越来越狭隘,行为越来越退缩,对于别人看着她的眼光也越来越无法忍受,若不是现在每周要出门到邮局寄两次货,也因着要帮忙照顾盼盼,总有需要带孩子出门透透气的时刻,她几乎是足不出户。

  她知道,她是矫枉过正了,但她却无法说服自己不这么做。

  「我讨厌我的长相。」想了许久,佟海音这么说,事实如此,简单地来说,就是这样。

  她希望她长得像大姊一样温柔娴雅,也希望她长得像二姊一样聪慧干练,不管长哪样都好,总之,她就是不喜欢自己长得像现在这样。

  围好了大围巾,把墨镜戴上,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地,佟海音本欲前行的步伐被何楚墨唤住。

  「为什么讨厌?妳现在很好,很完美。」何楚墨说得客观,这绝对不只是恭维。

  不完美,一点也不!讨厌死了!她还记得,她当过多少次她不想当的班花、校花,然后像个赌注似地成为男人押注的筹码与话题。

  得到她与践踏她从来都是同一件事。

  「反正我就是讨厌。」委屈了多年似地,忿忿抛下一句。

  这语调简直像极了孩子赌气时,对着妈妈说「我最讨厌妳了!」时的口吻,不知为何逗得何楚墨直想发笑。

  如此羡煞人的外貌,她却如此厌恶,听在旁人耳里一定极为不是滋味吧?

  「这么讨厌,就心一横划花它啊。」很多人想要都要不到,她也太知足了。

  就说,何楚墨的句句掐入重点实在是很致命,有种残忍的幽默与喜感。

  但是,她真的想过耶!在赌注事件爆发时,她曾经偏激得紧,从抽屉里翻出了美刀举到脸庞……

  要没有这张脸,大家就会注意到她的内在,大家就不会再找她的麻烦。

  她不用担心那个跑来对她告白的男人是不是背地开了什么赌盘,不用担心她的回应会不会变成茶余饭后的笑话,更不用顾忌被不知名的女人,为了那些她不相识或不相熟的男人找麻烦……

  她想,她真的很想,锐利的刀片贴在颊心好几回,最终还是因为赡小作罢。

  「我不敢。」把眼镜摘下来,大方承认,然后朝他站近一歩,将手中的车钥匙塞给他。「不如你来吧!」随即紧闭双眼。车钥匙应该也可以划花脸吧?可是……车钥匙比较钝,应该会比美工刀痛,唔……

  这……?

  何楚墨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那把,若是知道自己即将被拿来毁容用,绝对会无奈想离家出走的倒楣钥匙,而后将眸光定住在那张双眸紧闭得很用力的美颜之上。

  小姐柔软的双唇就近在咫尺,他几乎能闻到她甜美的气息,他觉得,这个场景,这个画面与角度,他应该要吻她,他能吻她,他想吻她……

  还来不及让理智与情感打架,做出什么非分逾矩的事,眼前散发着香气的身体却忽然支撑不住地晃了晃。

  「海音?」怎么回事?何楚墨反射动作地一把搀住她。

  小姐的面容有点白,睁眸望着他,表情看来有些难受,有些困惑,想了想,然后转为难为情。

  「何楚墨,我没事,我只是——」扳指数了数,尴尬地笑了笑。「我现在才想到,我昨天吃完早餐之后,就没有再吃过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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