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文颢吃了一惊,反射动作就是把桌上的表抓起来,第一时间迅速塞进口袋里——这不能给赵湘柔看见!
“你跟大小姐有约?”慌忙中差点打翻水杯,厉文颢赶紧收拾残局,移动桌上的杯子、小小花瓶以掩饰手忙脚乱,一面低声迅速问。
“我本来就跟她约好在这里见面,想要直接跟她说的。后来是席学长建议先跟你谈谈,所以……”
一抹如云般轻盈的粉色掠过,赵湘柔从落地窗外走了过去,厉文颢目光不由自主地胶着,一路跟随。
她依然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不只五官、身材、打扮,而是那股特殊的、代表着精致质感的气质。看她在周末阳光下轻巧的身影,秀发如温柔波浪随着脚步荡漾,简直,像一首诗。
两人都已经这么熟了,他的心脏却还是因为她的出现而扑通扑通地加快了跳动速度。
诗一般的美女进了店里,便直直地朝他们走来,一脸狐疑。“老头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看起来像在做什么呢,大小姐?”他根本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好微笑反问,表面上非常镇定。
“少来。公司就在附近,你是经过时刚好看到可茵吧?”赵湘柔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
“说对了,大小姐真聪明。”他顺势起身。“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先走一步,还要回办公室工作。”
“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你厉特助有工作,犯不着一直强调。”赵湘柔嫌他挡路,干脆伸手推了他一下。“快去卖命吧,我们要喝下午茶了,不送。”
厉文颢还是笑,顺手抓住她纤细手腕,多留恋了几秒才放开,然后潇洒离去。
这些小小动作,全落入了坐在一旁安静看着的眼眸中。
“你最近好难找,都在忙什么?该不会是谈恋爱了?”赵湘柔可谓恶人先告状,美眸一瞪,兴师问罪起来了。“你知道思婕跟她的郎老板有多恶心吗?在美国给我演出文艺爱情狗血剧……然后,我回来时在机场遇到谁,你一定猜不到!打了超多通电话给你都找不到你,害我这些八卦都没地方讲。”
“你跟厉特助没聊这些?”试探性询问。
纤纤素手不屑的扬了扬。“他?谁要跟他聊!跟他讲什么都不痛不痒的。何况你刚也听到了,人家可是赵氏的中流砥柱、当红炸子鸡,一天没他主持,好像赵氏就要垮了似的,哪有时间陪我八卦这些无聊小事。”
虽然撇得那么清,但,多年好友并不是当假的,罗可茵发现了她的异状。
所谓一白遮三丑,皮肤白的好处很多,但坏处也不是没有——脸红无所遁形啊。白得跟玉一样的耳垂,此刻泛着可疑的薄薄红晕,还慢慢的往下蔓延到脖子、往前蔓延到脸畔。
她竟是在害羞。
绕了一大圈,竟然……真的是跟厉文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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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跟似乎有些闪神的罗可茵聊到傍晚、大小八卦琐事都交流完毕后,老气横秋的厉文颢出现了。简直像背后灵,一转头,他就在那儿,超灵异的。
“你怎么知道我正好要走?”赵湘柔看着他一脸微笑的迎面走来,当场诧异地劈头就问。
“心有灵犀吧。”
有人挨了一拳。美丽的施暴者咬牙切齿。“你要是敢在可茵面前乱说话,就试试看。”
“说什么呢?大小姐,你不要我说什么?”
那张俊脸上闪烁的笑意太过可恨,赵湘柔超想一拳猫上去的。
但她是千金大小姐赵湘柔,赵氏的办公大楼就在附近,要是随便给谁看到董事长的掌上明珠正在殴打得力助手,这名声就坏得彻底了。不可不可。
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
“你一直都很暴力。我的肩膀,还被你……”还变本加厉。
“厉文颢,闭嘴。”因为看见罗可茵从洗手间出来了,不能大动作制裁找死的老头子,赵湘柔伸手过去,不着痕迹地用力拧了他的侧腰一把。力道绝对可怕,加上她美观又坚固的指甲,瘀血是绝对跑不掉的。她也微笑起来。
厉文颢皱眉,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在外人看来,俨然一对郎才女貌,笑意荡漾在两人之间,那种难以言说的、低调却甜蜜的气氛,浓得化不开。
罗可茵望着他们,心中忍不住感叹。厉文颢总像个影子似的待在他的大小姐身边,安静得几乎让人不会察觉,但只要有赵湘柔在场,他的注意力一定都在她身上。
有多久了?
“可茵,你又在发呆了。到底怎么回事?”察觉了她的闪神,赵湘柔询问着,语气里有着真切的关怀。娇贵外表下,赵湘柔有着最温和柔软的心。这一点,厉文颢是不是也早就看见了?
“大概最近事情多,又聊了一下午,累了。”厉文颢接口。“我们先送罗小姐回去吧。车子就在外面。”
换来不领情的嘀咕:“我最近在练习坐公车、搭捷运,把台北的路认熟。一天到晚要你接送,你不累,我都帮你累。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厉文颢还是笑而不答。
送了显然有心事的罗可茵回去后,在车上,赵湘柔一路都在困惑。
“可茵真的很不对劲。她是我们之间最单纯的,有心事也藏不住,一眼就看出来了,问她也都会老实讲;可是她最近好奇怪,怎么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专心开车的厉文颢只在后视镜中看她一眼。最容易让人一眼看穿的,其实是身边这个芭比娃娃,只是太多人慑于她的美貌,以及自小娇养出来的贵气,只敢远远观望,不敢走近。
不用说别人,他自己就远观了不少年。
“别想太多了,她也许有自己的烦恼不想麻烦别人。”他含蓄说着,嗓音低沉,温柔中带着一丝宠溺,犹如空气中缥缈淡薄的诱人香气,若有似无,逗人遐思。
是她的秀发?还是沐浴乳或香水的功效?厉文颢很想好好探究。他悠然神往了好一阵子,才被赵湘柔拍醒。
“喂,要过头了,转弯了啦!”她拍拍他的右手臂,提醒他该转弯。
转上这一段安静的道路,赵家就快到了。直到停在赵家大门口,赵湘柔还在絮絮叨叨说着,柳眉微蹙。“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奇怪,怎么大家最近都在出状况?思婕的事情才刚搞定,现在又换可茵。看来我得找时间跟学长联络一下,问问情况才是。”
怎么不想想自己的事呢?还说要主动联络那个他很介意的“学长”。厉文颢停妥了车,引擎熄火,却没有如往常一般下车去帮她开门,只是静静坐在驾驶座上,一言不发。
“……席学长回来也好一段时间了,如果说……咦!你怎么了?”反应有点太慢的大小姐,这才发现了身旁人的异状。
她又试探性地拍拍他的手臂,好心询问:“你怎么这么安静?很累了吗?要不要进来吃饭?”这也难怪,加班一整天,还要充当司机接送,确实辛苦。
“不用了,我该回去了。”他笑了笑,指着她刚解开的安全带。“不过,你的安全带没弄好。”
安全带怎么了?赵湘柔低头看看,又抬起脸困惑地问:“哪有?”
“我帮你看。”心机很深的男人探身过来。
他做了一整天都想做的事——温柔地吻了她。
她的唇柔嫩得像朵花,花瓣在他的诱哄中迟疑地轻启,让他吻得更深、尝得更彻底。她犹豫的接受与不由自主的回应,让厉文颢更加沉醉。大掌捧住巴掌大的精致脸蛋,不让她有任何机会逃开。
越来越控制不住了,埋藏在深处的倾慕情愫,快要无法抑遏伪装。
缠绵长吻方休,赵湘柔抓着他的手腕,傻傻地猛眨了好几次眼,长长睫毛如蝴蝶羽翼,遮去流转着醉意的水亮美眸。
“你……骗我。”轻喘中,她有些不稳地指控。
当然是用计骗她,安全带根本一点事情都没有。厉文颢笑了,刚刚火热亲吻过她的薄唇扬起,笑得极得意。
“因为你很好骗。”要耍心机,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沉沉的笑声近距离震得她耳朵发痒,耳根子辣辣的。赵湘柔一咬唇,伸手用力推他。“你很讨厌!走开,我要下车了。”
奈何像是在推肉墙一样,他的胸膛很硬,文风不动。他笑着安抚自尊被伤害的娇贵小姐。“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不给我一个道别吻吗?”
赵湘柔快气炸了,这人奸诈不说,还会睁眼说瞎话!
“刚刚明明已经……已经……”
“刚刚是我亲你,现在轮到你亲我了。”这是哪国幼稚园的逻辑?只见无耻的男人笑得好贼,故意说:“反正又不是没发生过。昨天晚上就是你主动,不是吗?”
真是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她已经飙高的体温,此刻成功地继续往发烧的程度迈进。赵湘柔恨恨瞪他。“你还说!我不是警告过你了?”
“这里又没有别人。”诱哄的语气,仿佛魔鬼在乐园里劝说亚当吃毒苹果那般。
面对人前温文含蓄、人后却这么坏的双面小人,赵湘柔也只能认栽。她一定是被缠得心跳太快、头脑太昏,才会真的乖乖依言揽上他的颈,然后主动献上甜蜜的道别吻。
晕眩迷茫中,她很想说服自己,完全是被他软硬兼施逼迫的;但心底诚实的小天使却摇着头不同意——其实,她跟他一样享受;她不由自主的轻颤、细致的轻吟、狂野的心跳……种种种种,都是如山铁证。
这是难分难舍吗?他们算在恋爱吗?可是,她一直当他是兄弟,不是吗?情况何时开始转变,又怎么会像是煞车坏掉的车,在下坡一般地高速失控?
恋爱不是这样开始、这样谈的,真的不是……她明明交过男友,虽然结果都不怎么顺心如意,但……这真的不是她心中认定的恋爱啊。
“你又在想什么了?嗯?”就说她容易被一眼看穿吧。微微蹙起的眉心说明着她的心情。厉文颢的长指游移到她光洁的额,轻轻揉了揉,哑着嗓子问:“不喜欢我吻你吗?”
“不是!”话一出口,她才领悟到否认得太快,尴尬又懊恼地咬住唇,半晌,才恨恨说:“你不要乱赖皮,明明一人一次,已经扯平了,怎么又说得好像都是你主动亲我!”
“哦?有吗?你刚刚主动了?”现在又搞失忆了,还有脸笑得那么愉悦。“我大概是没专心,错过了。再试一次唤起我的记忆,好不好?”
“好呀。”她也笑得甜蜜蜜,素手从他颈后温柔游移,抚上他耳后……
然后,趁他再度沉醉迷眩,又想低头攫取她柔嫩唇瓣之际……爱抚着的纤手突然发狠,用力拧住他的耳朵!
“喂!”旖旎缠绵被残酷打断,厉文颢忍不住抗议起来。
“很痛吧?那记清楚,别再忘记这种感觉了。”
对付小人,自然不用太光明的手法。赵湘柔笑得更甜了。那笑容仿佛夜里的月光,照亮了她的容颜,美得令他屏息。
能让她这样展颜甜笑,别说是耳朵给拧下来,就算是要他拿手臂去换,他也心甘情愿。
可惜,他们不能在车里赖一辈子,他今天也不能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哄骗她,使尽各种手段要拐她留自己过夜——虽然他很想很想——
不行。因为赵董事长居然罕见地在家。刚刚他就眼尖地发现楼上的书房灯是亮着的,而且离开公司前,司机就向他报告过,董事长下午已经回家了。
“好了,你该进去了。”他抚着自己的耳朵,抬眼望了一下薄暮中花木扶疏的豪宅。“董事长今天在家,应该会等你吃饭,快去吧。”
“我爸在家?你怎么知道?”一听到这话,她立刻转头确认。随即,她的小脸亮了起来,完全无心恋战。“那我先走了,拜拜。”
“等一下……”
赵湘柔自然没有等,迳自开了车门就下去了。她像是等候父亲回家吃晚饭的小女孩,一听到开门声就冲出去迎接那样,留下厉文颢在车内摇头苦笑。
幸好没有一开始就说,要不然,什么甜头都别想拐到了。
笑着笑着,两道浓眉却也慢慢的聚拢、锁起。
赵湘柔虽然嘴硬、看似骄纵,但内心里依然是极度在乎父亲的小女儿。难得父亲可以跟她一起吃晚餐,就雀跃成这样。
是因为罗可茵下午跟赵湘柔有约了,董事长无法轻举妄动,这才有空回家吃饭吧?
要是让她知道这个情况……
目送窈窕身影轻快离去、深色厚重铜门关上后,厉文颢重新发动引擎,驱车离开赵宅。一路上,轻锁的浓眉始终没有放开。
第五章
赵湘柔的新工作非常忙,而且是轰的一声那样突然忙起来的,根本没有所谓的适应期。开会、加班是常事,有时还要奉命参加应酬或到时尚派对亮相,跟一般人想象精品业的主管们只是每天打扮得美美、去办公室修修指甲、聊聊天、选几个名牌包包自己用……有着天壤之别。
说忙,厉文颢自己也忙得喘不过气;但每隔几天,赵湘柔还是会见到他。有时是半夜和她父亲同车回来,跟她讲两句话就离开;有时是一大早来接董事长上班,先陪她带菲菲出去散步;如果时间能配合,还会来接她下班。
“实在不用这么麻烦……”她有时会忍不住嘀咕:“台北的大众交通工具很方便,再说,也还有计程车,打个电话就来了。”
“反正有空嘛。”轻描淡写。“你打个电话,我也就来了。”
“你明明很忙,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啦。”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结论。赵湘柔照样抱怨阻止,厉文颢也照样爱出现就出现,各自表述,相安无事。
这天晚上,等厉文颢接到加班结束的赵湘柔,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一上车,他就觉得她不大对劲。
迅速打量她一下,嗯,衣饰全是自家品牌,大方贵气,虽然有些倦意,但依然眉目如画,小巧脸蛋精致得像艺术品;纤细的手腕上空荡荡的,没有戴任何首饰。
想起另一只一模一样的表……该不会是东窗事发、导致赵湘柔愤而不戴了吧?厉文颢谨慎而小心地提问:“大小姐,董事长送你的手表呢?”
“表?”她下意识抬起手腕,然后醒悟过来,解释:“晚上临时有记者来采访,潘至坚叫我先把表拿下来。”
回答语气闷闷的。厉文颢看了她一眼。
身为她上司的潘至坚,是她在美国读商管硕士时的学长,回国之后也常在精英会聚会时见面;但成了上司之后,整个态度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