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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难追(上) page 11 作者:唐欢

  第九章  缘分注定心之所向(2)

  杜夫人喝了几盅酒,有些醉了。

  回到家中后,杜阡陌叫桂香煮了醒酒汤,亲手端到她房中。

  他看得出母亲今天特别高兴,虽然微醉,但眼里全是明亮的光彩,他已经好久没见过她这般模样了,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杜夫人忽然很慈祥地唤他,「陌儿,过来坐下,咱们娘儿俩说说贴心话吧。」

  杜阡陌将醒酒汤递过去,微笑道:「好,孩儿听着呢。」

  「你这个名字我向来不喜欢,阡陌,阡陌纵横,意思不好,取这样的名字,性子容易复杂。」杜夫人叹道:「可当初姊姊执意要叫这个,我也没办法。」

  他道:「世道艰难,孩儿若性格单纯,恐怕会更加艰辛,复杂一些也许是好事。」

  「你如今长大了,能够自立,我也安心了。」顿了顿,她道:「我今日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母亲可是想再嫁?」杜阡陌其实早猜到了几分。

  杜夫人颔首,「你可同意?」

  「母亲欢喜就好,孩儿没有异议。」

  「你放心,蓝掌柜口风严实得紧,若是洞悉了什么,也不会出去乱说的。」她补充道:「他的为人也向来很妥当。」

  杜阡陌轻声道:「母亲从小了解的人,孩儿自然放心。」

  杜夫人又道:「况且将来你娶了公主,住到公主府去,我与他一块在蓝玉堂,平素不会上门打扰你,更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垂眸,「母亲这样说,孩儿倒有些难过,像是要生离死别一般。」

  「我只是实话实话,」杜夫人叹口气,「咱们平民小户本来安生地过日子最好,偏偏公主看上了你。为母不能为你助益,至少不能给你添乱。」

  杜阡陌沉思片刻后,缓缓道:「以后我会经常去探望母亲的。」

  她问:「夏和公主与熙淳公主,你比较喜欢谁呢?可考虑好了?」

  他反问:「母亲喜欢谁呢?」

  杜夫人直言道:「我觉得夏和公主比较好,并非因为她是皇上亲生的正经公主,我才这样说。她的一举一动其实我都看在眼里,送羊脂玉的时候、赏花的时候,还有今天听曲的时候,我觉得她待你很真心。」

  杜阡陌依旧那般沉静地笑着,并没有立刻接话。

  「怎么,为母说得不对吗?」杜夫人疑惑,「你心里……不喜欢她?若真的不喜欢,也不能勉强。」

  他忽然道,「孩儿明日便去礼部上任了。」

  「哦,对,明日上任之前要去宫里谢恩吧?」杜夫人道:「见了皇上,他若问起你与两位公主相处的情形,你要如何回答?」

  杜&陌沉着地道:「母亲放心,我自会回答。」

  其实答案他早已想好,无关功利,唯心而已。他很感谢上苍在不违逆萧皇意愿的前提下,还能让他顺从自己的心意,这仿佛是世间最最难得的福气,要惜缘也要惜福。

  杜阡陌换上朝服,在御书房门外等着觐见萧皇。方才他已去过礼部叩见了礼部尚书冯大人,熟识了众同僚,把一切都安置妥当,便按仪制入宫谢恩。

  陈公公出来通传,「杜大人,皇上唤你进去呢。」

  杜阡陌整理好衣摆,入得御书房中,长跪施礼。

  「起来说话,」萧皇微笑地看着他,「果然还是朝服适合你,一穿上便显气度,之前那套御学堂少傅的衣着过于儒雅了。」

  杜阡陌谦虚地道:「皇上这般夸赞微臣,微臣实在愧不敢当。」

  萧皇问:「几日不见,你最近如何啊?」

  杜阡陌知道萧皇这句话的意思,既然开门已见山,他也不打算再兜圏子,「微臣在宫外已与两位公主都见过面了。」

  「朕听说了,一个邀你赏花,一个请你吃饭。」萧皇笑道:「你觉得是赏花好还是吃饭好呢?」

  杜阡陌顿了顿,并没有马上回答。

  「怎么,还没想好?」萧皇摆摆手,「也罢,朕不着急,你可以与她们慢慢相处。」

  他却道:「臣已经想明白了。」

  「哦?」萧皇立刻直起身子,饶富兴致,「说与朕听听。」

  「臣觉得自己与夏和公主更为投缘。」他终于道出答案。

  仿佛猜到他会如此回答,萧皇问,「为何呢?因为她是朕亲生的公主?」

  他答道:「微臣的母亲觉得夏和公主更真挚可爱。」

  「因为你的母亲?」萧皇半眯起眸子,警惕地打量他,「所以是令堂代你做决定吗?」

  他摇头,「微臣赞同母亲的说法。」

  萧皇复问:「难道熙淳就不真挚、不可爱?」

  「熙淳公主也是极好的,」他轻声道:「不过微臣觉得与夏和公主更处得来。」

  萧皇似要追问到底,「何以见得?」关系到女儿的终身大事,身为父亲,哪怕是素来沉着的帝王,也一样着急。

  他坦然回答,「臣与夏和公主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想过熙淳公主,可是与熙淳公主在一起的时候,却有时会想起夏和公主……」他没有说谎,的确,他的脑海中时常浮现在石榴树下对他微笑的女孩子,假如这就是心动……他承认,他有一点点动心。

  她说,有缘与无缘只是一线之隔,她叫他迈近一步,试着去摘树上的果子,或许她是对的。看着她为他做出的努力,他确实是感动了,所以他愿意尝试。

  「你这个答案,朕很满意。」萧皇终于笑了,「会想起一个人,就算对她还没有十分的喜欢,至少心里也烙了她的影子。」

  是么?无论如何,她是他生平第一个会不经意想起的女子,也算难能可贵了。

  萧皇自信地道:「日后慢慢相处,朕相信朕的公主会让你此生刻骨铭心。」

  「只是……」杜阡陌迟疑地道:「永泽王那边该如何答复?微臣今后不便再与熙淳公主见面了。」

  萧皇道:「永泽王那边,朕去替你回答。」

  「微臣担心皇上顾及兄弟之情,不好回复……」

  「那也没法子啊,」萧皇笑道:「为了自家的女儿,也顾不上别人家的女儿了。」

  杜阡陌发现萧皇性子倒是爽快,朝中皆传萧皇阴鹜,其实为人君者,定然心思深沉,偶尔露出直率的一面,却显得可爱。

  「皇上,」陈公公自门外进来,禀报道:「礼部的余侍郎来了。」

  「哦,让他进来吧,」萧皇对杜阡陌道:「你也正好见见日后的同僚。」

  杜阡陌知道余侍郎是与他同时选任上礼部的,不过比他提前了两日任职。今日余侍郎前去与崎国使节会面,并不在礼部衙门里,所以方才他还没能见到对方。

  说话间,余子谦已经被陈公公领了进来,他也是极为端正清秀的一名青年才俊,与杜阡陌年纪相仿。

  余子谦叩首道:「微臣给皇上请安——」

  「平身,」萧皇道:「余爱卿,来,见过杜侍郎。」

  杜阡陌发现萧皇称呼他与称呼余子谦并不相同,仿佛对余子谦更加亲昵些。其实这恰巧相反,毕竟考虑到杜阡陌与公主们的关系,这称呼上倒显得萧皇不偏不倚。

  余子谦立刻拱手道:「原来是杜大人,在下余子谦。」

  「久闻余大人远名,在下杜阡陌。」杜阡陌浅笑回应。

  萧皇问道:「余爱卿今日去见崎国使节,如何?」

  他道:「微臣正要向皇上禀报此事,微臣去了崎国驿馆,不止见到崎国使节,还得知了一个消息,不日,崎国会派重要人物前往京城来。」

  萧皇挑眉,「谁?」

  「崎国皇子拓跋修云。」

  此言一出,萧皇不由一惊,杜阡陌也十分诧异。

  「拓跋修云?」萧皇皱着眉头,「他怎么会来?怎么崎国那边没半点风声便派了皇子前来?」

  「使节说他之前已经向皇后娘娘呈禀过了。」

  「皇后?」萧皇不解,「怎么会?皇后并没有告诉朕此事啊。」

  余子谦道:「使节说皇后娘娘应该向皇上转达过了,是在永泽王的寿宴上……皇上不记得了?」

  萧皇凝眸,半晌之后恍然大悟,「你是说……拓跋修云要向夏和求亲之事?」

  「对,如今修云皇子要亲自前来了。」

  求亲?向夏和公主吗?杜阡陌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整个人霎时怔住,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就像少时高高兴兴地去看花灯,却临时有人告诉他灯会取消了一般,空荡荡的,非常失落。

  他非贪慕荣华之人,并不是非当这个驸马不可,也并非十分喜爱夏和公主,可为何这一刻却有些想不开?

  呵,他终究还是凡人,是凡人都有贪念,他也不能幸免。

  或许是因为她太明媚可爱,让他产生了这一丝贪念,兴起与她执手到老的念头,看来是他高兴得太早了。

  他的运气向来不太好,还奇怪上苍怎么忽然如此垂青,赐给他这天大的幸事,原来不过是一场戏弄而已。

  第十章  青梅竹马的出现(1)

  杜阡陌已经到礼部上任十多日了,这段日子安夏没有再见过他,他似乎十分忙碌,熙淳几次约见他,他都婉拒了,但奇怪的是,他也没有来见她。

  他做了怎样的选择,着实让人猜不透,那日萧皇召他御书房面见,想必是想了解一番他的心思,然而萧皇没有把他的决定告诉安夏,这让她更加迷惑。

  晌午下了学,安夏与小茹一道沿着林荫花径前往宋婕妤宫中。自从御学堂中再也见不到杜阡陌的身影,安夏每日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

  以往就算他在隔壁授课,她远远听见他的声音也会暗中高兴,如今多日未见,她心里仿佛少了支柱一般,整天懒懒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她忍不住问:「小茹,昨日送到杜府的礼物可是真的送去了?」

  小茹不禁笑道:「公主都问了多少次了,放心,的确已经送妥了。」

  她又问:「杜侍郎真不在家?」

  「杜侍郎刚到礼部上任,想来事情忙,当时天色已晚,他却还没有回府。」小茹道:「只有杜夫人和一个奴婢在家。」

  「杜夫人可说了些什么?」

  小茹据实回答,「也没说什么,只是感谢公主的恩赐。」

  「熙淳可也有送东西过去?」

  小茹点头,「自然也是送了的。」

  「依你看,杜夫人更喜欢谁送的东西呢?」

  「公主,奴婢哪里会知晓,」小茹无奈地叹一口气,「这可为难奴婢了。」

  好吧,她不再问了,反正问了也是白问。没有答案的日子只剩无尽等待与煎熬,甚是折磨人。

  安夏无意中抬眸,见一间小木屋置于某株参天大树之上,忙问:「小茹,你看,那是什么?」

  「哦,那个啊,」小茹笑着回答,「公主不记得了?那是您从前悄悄盖的树屋,听说您小时候可喜欢爬树了,为此还经常受到皇后娘娘责罚。」

  安夏瞪大眼,「是么?我小时候这般顽皮?」夏和公主会骑马,爬树自然不在话下,与夏和相比,她觉得自己真的太文静了。

  她一时间玩心大发,脱下丝履递到小茹手中,「小茹,帮我提着鞋。」

  「公主……」小茹吃了一惊,「怎么,您打算爬树?」

  她笑道:「好久没爬了,活动活动筋骨。」

  小茹焦急地道:「公主,不可啊!皇后娘娘知道后又要责骂公主了,且若像上次从马上摔下来……」

  安夏看了小茹一眼,小茹立刻闭嘴,而后道:「奴婢该死,说了晦气话,可是公主,奴婢担心您的安危……」

  「你看,树干上一道道的凹槽是专门踏脚用的,跟楼梯似的,哪里摔得下来。」安夏自信地道:「放心,我会扶稳的。」

  她这两日郁闷得很,或许爬爬树可以缓解心情。科学家不是说,运动能产生脑内啡还是多巴胺什么的,能让人快乐吗?

  当下也不容小茹再劝阻,她抱住树干,迅速地往上爬去。

  过去她曾在健身倶乐部练习过一段时间的攀岩,因为攀岩是杜澈喜欢的运动,有一次,她看着杜澈身手矫健地攀到最高处,仰慕得不得了,心想总要跟他有一项共通的爱好,于是也练了练。

  爬树跟攀岩相比,并不算难,只不过长长的裙子有些碍事,再加上这树上的凹槽已经许久没有打理,踩上去有些滑,她又赤着脚,所以觉得不太方便。

  忽然,她好像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毛茸茸的,不由吓了一跳,「啊——」是虫子吗?

  还没来得及想,她一个踉跄,整个人从树上摔下来。

  小茹大叫一声,「公主!」

  安夏眼前全是晃荡的树影以及从树影中透下来的阳光,她感到整个世界似乎都跟着她一起坠落了,风从她的身边吹过,吹起她的裙摆,她觉得自己像一朵轻飘飘的蒲公英,然而她并没有落地,一副结实的臂膀接住了她,稳稳地将她揽在怀中。

  她定晴一瞧,看到了一张略微黝黑的脸以及陌生的笑容。

  那人对她说:「又爬树了?」

  明明记忆中并没有这张面庞,但那人对她说话的语气却让她感到十分熟悉。

  安夏本能地挣脱了他的怀抱,小茹连忙上前搀扶她,她惊魂未定地退到一旁,慌忙穿上丝履。

  那人又对她道:「夏和,许久未见,你依然如初。」

  他知道她是谁,却不尊称她为公主,直唤她的名字……他到底是什么人?

  安夏打量着对方,眼前的男子一身异国的服饰,年轻又高大,与杜阡陌的儒雅相比,显得粗犷而野性。

  「怎么,不认识我了?」那人依旧笑着,微微叹气道:「也对,隔了这么多年,我们都长大了。」

  安夏沉默着,努力猜测对方的身分,生怕一句话回答得不妥当,引来麻烦。

  他道:「听说你上次病了一场,许多事不记得,可好些了?」

  他知道得还挺多,所以也是皇亲国戚吗?安夏瞅了瞅小茹,希望小茹能暗示她答案,然而小茹也是一脸茫然。

  忽然有人从远处走来,盈盈地笑道:「殿下——」

  安夏回眸,只见楚音若穿着一身盛装款款而来,行至那男子面前,微微施了个礼,并道:「原来殿下在此,父皇已经设了宴,请殿下共进午膳呢。」

  那男子还礼道:「有劳太子妃了。」

  「殿下与公主已经见过了?」楚音若目光一转,看到安夏时,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他轻声道:「见过了,只是公主似乎不认得我了。」

  楚音若安慰道:「公主病了一场,记性不如从前,否则凭着少时的情谊,哪会忘呢。」

  少时的情谊?安夏眉间紧蹙,寻思着。

  楚音若轻声提醒道:「公主,这位是崎国皇子拓跋修云。」

  拓跋修云?是那个与夏和青梅竹马,立志要迎娶她的拓跋修云?

  天啊,怪不得刚才这男子的语气如此暧昧,看她的眼神也那般炽烈……所以他真的是她的初恋?

  安夏霎时僵住,思绪散乱了一地,无从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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