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姊不会无缘无故有此猜测吧。」
容安然仔细想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严格说起来只能称得上直觉,反正我就是觉得她太奇怪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藏了什么猫腻。」
容安然嘿嘿一笑,别说她太不负责任了,随便扣罪名在某人身上,她这个人真的很少计较,若是有人能够让她生出成见,问题绝对很大,而这段时间她也仔细观察过,赵敏不是没有脾气,是太会忍了,这么压抑的一个人让人觉得问题很多。
「三婶就算藏了什么猫腻,大姊姊也査不出来。」
「怎么说?」
「我看了三婶那么久,对她只有一个想法——看不懂。」
「你不是说她是搅屎棍吗?」
「是啊,她跟我娘闹的时候就是个搅屎棍,不愿意我娘安安静静过日子,可是当她不想闹了,你会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这一点从祖母回来就看得出来了,她表现得多安分啊,若不是去祖母那儿问安会见到面,我一定忘了府里有她这么一个人。」
容安然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难怪会觉得赵敏在她眼中没多大存在感,原来不是错觉,而是赵敏刻意营造的形象。
眼前,容安然突然生出很奇特的画面,「家中有大人在就会安分,家中没有大人在就会闹腾——怎么觉得像个熊孩子?」
容悠然没听过「熊孩子」,但不代表她无法领受其中的含意,噗哧一声,她就抱着肚子狂笑不已。
「别笑了,你说,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三婶自个儿曝露出来?」虽然她相信自个儿的直觉,但是凡事讲究证据,问题是如今连赵敏真正的动机都不清楚,更别说找证据了。
容悠然想了想道:「我觉得对付三婶,你还是让三姊姊出手最适合。」
容安然细细琢磨一番,「是啊,关起门来窝里斗,往往管不住自个儿的嘴,脑子一热,不该说的也一股脑的倒出来,更别说是用尽心机栽培、寄予厚望的女儿,闹起来可真是扎心啊。」
「不过三姊姊的性子不够强悍,就怕闹不起来。」
「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人都有私心,抓住她想要的,她自然会闹,只要她真的很喜欢关二公子,拿关二公子作文章,她不可能不闹。」
「可是万一她识破我们在搞鬼,她会上勾吗?」
容安然虚点了一下容悠然的额头,反过来问:「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有时候明知道人家对你用激将法,想惹你生气,你还是会上当,这是为何?」
容悠然怔愣了下,仔细回想了一下,这种事不是发生过,当时她是什么想法呢?「脑子一热,火气上来了,什么都管不了。」
「没错,只要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激将法通常是有用的。」
「三姊姊绝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她不仅不是逆来顺受的人,甚至受不得委屈,要不怎么可能落水?」
「对哦,我怎么忘了这件事?」容悠然拍了一下脑袋瓜。
「其实最重要的是如何挑拨离间,由谁来挑拨离间。」
眼珠子贼溜溜的转来转去,容悠然凑近容安然耳边叽哩咕噜的说出她的计划,容安然听了之后提出自个儿的看法,做了修正,最后定案,交由容悠然执行。
用过晚膳,容馨然喜欢沿着围墙在院子绕上几圈消食,偶尔抬头望着明月,想着自个儿的情郎,今日也不例外,不过走了一圈就有声音隔着围墙传过来。
「三夫人对三姑娘真是太狠心了,为何不能成全三姑娘对关二公子的一片痴心呢?」
「你懂什么,三夫人还想拿三姑娘攀高枝,怎可能将三姑娘嫁给关二公子?」
「关二公子可是赫赫有名的才子,如今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考上进士是迟早的事,哪一点配不上三姑娘了?」
「关二公子再出色,那也是个庶子,三夫人可是要当皇子的岳母啊!」
「我听说宫中不会选秀,皇上有意私下给几个皇子相看正侧妃。」
「什么?」
「我是无意间听见大姑娘跟四姑娘说的,大姑娘如今给晋王妃看病,消息可是很灵通的,应该错不了。」
「这么说三姑娘岂不是嫁不成皇子?」
「你说错了,三姑娘本来就嫁不成皇子,最多只能当个侧妃,那也是个妾。」
「真不知道三夫人在想什么,宁可让三姑娘给皇子当妾,也不让三姑娘嫁给关二公子当正妻,这不是糟蹋三姑娘吗?即便能当上皇子侧妃,那也要在正妃底下讨生活,若正妃是个厉害的,想整死你还不容易。」
「三夫人只想着自个儿的好处,哪会在意三姑娘是妻还是妾。」
「三姑娘真是可怜……」
「三姑娘是很可怜,但也要怪她自个儿不争气,这事一旦闹到老夫人那儿,以老夫人对孙女的疼爱,难道会不帮她吗?老夫人绝不容许容家姑娘给人家当妾。」
「这倒是。」
「对了,我还听说当年大姑娘落水的事好像跟三夫人有关。」
「你不要胡说八道。」
「你先别管这是不是胡说八道,若真的是三夫人,三夫人想做什么?大姑娘落水因此撞坏脑子,安国公府的亲事就不会落在大姑娘头上,可是三夫人应该也不乐意四姑娘嫁进安国公府吧?」
「好啦,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别说了。」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可是大姑娘回京之后几次遇险,会不会……」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半晌,容馨然确定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转身往房间走。
「姑娘。」大丫鬟采云担忧的唤了一声。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明显是在挑拨离间,可是,难道她们说错了吗?」
采云觉得应该阻止姑娘胡思乱想,可是张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说,九年前大姊姊落水的事是不是跟我娘有关?」容馨然不关心容安然回京之后的事,因为青山猎场的意外算起来也有她一份,可是九年前当时她们还是小孩子。
「姑娘,不会的,夫人为何要这么做?安国公府的亲事跟我们三房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啊,我也觉得没有关系,可是我越来越看不懂我娘了,谁知道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容馨香可不愿意给人当妾,皇子也一样,晟安哥哥对她多好啊,比她娘还关心她。
「姑娘……」
「你别说了,我还真相信一件事——祖母不会容许我给人家当妾。」
采云终于闭上嘴巴,其实她也盼着姑娘嫁给关二公子,谁都知道安国公府没有乱七八糟的妻妾争斗,主子人品都好,侍候的奴仆不必战战兢兢,多好啊!
第九章 母女窝里斗(2)
每隔一日,容安然早上在医馆坐堂,下午悄悄给几个大夫传授缝合术,日子过得很充实,不只如此,最近她受到容悠然的影响,对八卦产生兴趣……不对,正确说法是对三房的八卦产生兴致,没想到容馨然真的跟赵敏吵起来,甚至偷偷摸摸的调查赵敏,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今日心情很好?」每次容安然给几位大夫上课,关晟凌总会陪伴一旁,一来是可以免除闲言闲语,二来他很喜欢看她上课,一举手一投足,无一处不是美,而一想到她将成为相伴一生的妻子,他的心就满满的幸福感,他何其有幸遇见她。
「你看出来了。」容安然捂着嘴巴笑。
「你心情好的时候眼睛会特别明亮有神。」她的目光总是带着一股慵懒,只有行医时特别锐利有神,而遇到美味的食物就会出现亮光,当她兴致高昂的时候更是瞬间闪耀起来。
容安然怔愣了下,「一般人不都是如此吗?」
「我不知道一般人如何,我只看得见你的不同。」
这个男人怎么老是三言两语就撩得自己心慌意乱?容安然深怕自个儿招架不住,转眼成了熟透的虾子,赶紧转移话题。
「其实,有关三婶藏了什么猫腻,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三妹妹会因此悄悄调查三婶。」虽然她自认为随便说说很有道理,但一切的根基在于暗中加害她的人是赵敏,而这一点她并没有证据。
「我倒很认同你的随便说说,你嫁进安国公府对宁成侯府是好事,容三夫人又不是为了女儿,没有理由阻止。」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只有一个可能——她不愿意长房攀上安国公府,虽说我出了意外可以换成四妹妹,但是以继母的性格,为了证明清白,绝对不会答应,最后两家的亲事只能换成下一代。」
略一思忖,关晟凌点头同意了,「这确实说得通。」
「我猜,三婶可能跟长房有仇。」
「可是,容三夫人能够跟你们长房结下什么不解之仇?两房的兄弟同父同母,兄弟感情很好,你三叔如今能够在五城兵马司领差事,还是靠你爹四处奔走。」
「兄弟感情好,不代表妯娌之间的感情好……等一下,难道是我娘?」容安然不由得皱眉,赵敏跟她娘有什么交集吗?
「需要我帮忙打探容三夫人的事吗?」
「暂时不必,我会想法子打探。」容安然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女人和女人有仇,通常离不开男人,换言之,若非与她爹就是与她三叔有关,无论哪一个,三角关系在她看来都是家丑,她还是自个儿打探比较好。
「好,若有需要你再告诉我。」顿了一下,关晟凌提议道:「这种时候若能添一把火,说不定能挖出更多东西。」
「添一把火?」
「容三夫人若知道她女儿偷偷调查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容安然两眼瞪得很大,「当然是气炸了!」
「若她行事光明磊落,无不可告人之秘密,为何要气炸?」
容安然两眼闪闪发亮,「若是她的反应很激烈,这是不是越能表示她心里有鬼?」
「正是如此,反应越激烈,猫腻越是藏不住。」
「我知道了。」
关晟凌帮忙收拾药箱,玉珠立马准备上前拿过药箱,关晟凌摇了摇头,很自然的牵着容安然的手,拉着她一起站起身。「好啦,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宁成侯府。」
「我可以自个儿回去。」
「听话。」关晟凌难得调皮的低下头,两人额头轻轻碰了一下。
容安然甜甜的一笑,点了点头。好吧,她承认自个儿很喜欢这种被他呵护的感觉,明明宁成侯府有安排马车来医馆接她,他还坚持护送她回家,套一句他说的,只要能为她做的,他都想为她做,不为什么,只因为将她放在心上。
容馨然知道想调查母亲,最好从母亲身边的人下手,可是如此一来很容易打草惊蛇,再说了,没有足够诱人的利益,她们如何愿意背主?
万不得已她只能收买母亲院子的粗使婆子,打探消息可能得多花点功夫,但至少稳妥,只要多收买几个,广撒网,还怕打听不到吗。
没错,接下来她只要等着消息传回来,一日,两日,一个月,两个月,迟早会打探到消息的,不过还没等到消息,先等来了赵敏的爆怒。
「容馨然,你好大的胆子!」赵敏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
容馨然不由得身子一僵,故作镇定的问:「娘怎么了?」
赵敏上前,啪的一巴掌打在容馨然的脸上,容馨然的脸颊瞬间红了,惊愕的捂着脸看着她。
「你收买我院子的人想打听什么?」赵敏恨恨的咬牙切齿。
容馨然倏然从榻上站起身,咄咄逼人的反击道:「娘为了自个儿的利益,想让我给皇子当妾,如今娘知道宫里不会选秀了,怎么可能不另寻高枝?我很担心,随时注意娘院子的消息,有什么不对?」
赵敏的脸色很难看,「你只是想掌握我院子的消息吗?」
「要不,娘认为我想做什么?」
「你在调査我。」
「我为何要调查娘?我实在不懂,娘为何如此紧张?难道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容馨然的目光充满了挑衅。
闻言,趟敏的手很自然的再度举起来。
「娘索性打死我好了。」容馨然骄傲的抬起下巴。
最后一刻,赵敏硬生生的将手收回来,直接命令道:「从今日开始,不准你踏出院子一步。」
容馨然无所谓的手一摊,「好啊,我会请祖母主持公道,问问她我究竟犯了什么错,娘为何要将我关在院子?」
「你!你这个逆女,你真行,竟敢威胁我!」赵敏气得全身发抖,两手握拳,深怕控制不住扑过去掐死她。
逆女?容馨然嘲讽的一笑,「娘无缘无故将我禁足,我为何不能讨个公道?」
「为了阻止你跟关二公子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我阻止你踏出院子一步,你祖母肯定会同意我的做法。」
容馨然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因为害怕我挖出你隐藏的猫腻,不惜污蔑我,你真是我的好母亲!」
「我是不是污蔑你,你心知肚明。」赵敏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去。
容馨然怒气冲冲的跟着走出去,不过立马被赵敏留下来的两个婆子拦下来。
「滚开!」
「姑娘别为难老奴。」
「是啊,过两日夫人气消了就会放姑娘出去。」
「姑娘,算了。」采云从身后拉住容馨然。
容馨然甩开采云的手,不肯退缩的道:「我娘只是不准我出院子,又不是不准我出房间。」
「夫人觉得姑娘需要冷静一下,用过午膳姑娘就可以出房门。」
脚一跺,容馨然恨恨的转身退回房间。不能冲动,冷静下来,她要自救,如今可以压制娘的只有祖母……
过了一会儿,她左看看右看看,拿起一只大花瓶直接往窗外砸,眶啷一声,整个文馨院都农动了,这还不够,她继续砸东西,相信不到一日文馨院的事就会传出去,祖母一定会过问,娘休想将她困在这里。
「大姊姊,你听说了吗?」容悠然兴奋的一路跑进文安院,冲进房间,容安然正在东侧间的书房撰写草药方面的医书。「三姊姊将文馨院砸得稀巴烂!」
容安然连忙放下笔,抬头看着容悠然,「发生什么事?」
「三婶安排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在文馨院,不准她踏出一步,她气得将屋子的花瓶摆设全砸了。」顿了一下,容悠然幸灾乐祸的抚着下巴。「三婶会不会很后悔?一转眼几百两银子甚至上千两就这么没了。」
容安然唇角一勾,「看样子三婶应该气坏了,竟然直接将三妹妹禁足!」
「女儿怀疑母亲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偷偷调查母亲,当母亲的心情可想而知,肯定是坏透了。」
「若她心胸坦荡、光明磊落,何必在意人家偷偷调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