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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国师 page 13 作者:橙意

  因为他的爱,不容任何事物动摇。

  因为他的爱,不会因为任何变故更改。

  不爱则己,一爱则倾尽所有。

  见他心意不容撼动,薛晴醋劲大发,眼色一转,恨恨地瞪着马车,正好与从马车内往外窥看的凤梓对上眼。

  凤梓一怔,被表姊恨不能置她于死地的狠毒眼神吓得身心发寒,一时也忘了闪躲,就这么傻傻地看着。

  薛晴恶狠狠地瞪着马车里的凤梓?娇脆的嗓音拔尖,厉声道着,“晏莳青,我劝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些利箭便会将马车射成蜂窝,你心爱的凤梓便成了死尸一具。”

  “你的意思是不管薛昆的死活了?”晏莳青不意外地问。

  薛昆养出来的好女儿,自然也是贪得无厌的野心家,必要时候,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弃于不顾,人性丑陋至此,更显得凤梓的天真良善弥足珍贵。

  哪怕她一辈子都想不起那段两人心意相系的记忆,纵使她就这样当了一生的痴儿,他依然会守在她身旁,辅佐她,指引她,教导她。

  薛晴冷血的笑道:“吉人自有天相,我爹亲若是命数已尽,我也救不了他。”

  当务之急,当然是要保住她自己这得来不易的神女宝位。

  “所以你打算对我们放箭?”晏莳青说着,凤目低敛,只手负在腰后,一头乌丝飘然,破晓的曙光纷纷落在他发梢、肩上,望上去竟添了几分妖气,不像往日的九天降仙,倒像暗藏杀戮之气的貌美阿修罗。

  凤梓心口猛地紧缩,觉得眼前的青青很陌生,一点也不像那个总是对她温暖微笑的青青。

  “青青……”不由自主地,她喊出了声。

  闻此声,晏莳青孤挺的身姿微微一动,侧眸而望。

  此时,薛晴内心的妒恨加剧,抢过身旁弓箭手的弓箭,不加思索的瞄准了马车窗口,弓一拉紧、手掌一放,银亮的箭霎时破风射出。

  晏莳青耳力甚是灵敏,虽来不及转眸查看,却在第一时间便听见羽箭划破空气所发出的凌厉风声。

  他刻不容缓,毫不迟疑的纵身挡住了马车窗口。

  “青青……”凤梓见状傻住,下意识脱口喊出声,因为靠得极近,耳边甚至能听见箭刺穿肉体的细微声音。

  须臾,鲜血染红了晏莳青的左袖,空气中散发出血的腥香,凤梓脑中一片空茫,双眼骤然陷入了黑暗中。她往后一仰,倒在软树上,双手颤抖得连握也握不紧,一股刺骨凉意从指尖透来,直入心底。

  青青……青青不能有事……因为青青是她最重要的人……

  倏地,发疼的脑袋像是被重物击中,痛苦不堪,她奋力地想睁眼,抬动双足步下马车查看晏莳青的伤势如何,但任凭她怎么咬牙努力,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在与她的意志作对,发凉的指尖更像系上了重物,轻轻扬起,便有剧烈痛意袭来。

  她低喘,额际与面颊全布上了一层细汗,可汗水却是冷的。

  “青青!”倏然睁开被泪水浸湿的双眼,凤梓惊惶的大喊。

  下一瞬,马车外传来刀剑相击声,她心口一窒,掀开帘子,匆忙下了马车。

  是玄武!他赶来解危了!

  玄武身后紧随着一名面如冠玉的俊朗男子,他手中握着一把白玉扇,脸上噙笑,行姿略带一丝慵懒。

  她认得此人,这个男子名为司空碇,乃是骊龙国的侯爵,颇受骊龙国主的赏识,数年前也曾出使白凤国,而且他也同是乾坤老人的门徒,与晏再青素来交好。

  有了帮手,她和青青一定不会有事的!

  凤梓大喜过望,复又看见薛晴面色死灰的瞪着地上,在她脚边……摆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是薛昆的人头!

  她飞快别开目光,忍下作呕的冲动奔向晏莳青,他左手负了伤,正用右手施行阵术,对付那些想攻击他们的叛军。

  “青青!”

  “别过来,待在马车里。”

  混乱中,薛晴忽然突破重围,手中握着一把短剑朝凤梓刺来。

  晏莳青眉心一拧,迅疾转身,伸手拉住呆楞在原地的凤梓,将她抱入自己怀中。

  薛晴的突袭扑了个空,当场被制伏在地。

  自此,薛昆已死,心向薛氏父女的兵将败在玄武的顶尖剑术以及晏莳青步步致命的玄奇杀阵下,几乎无人生还。

  薛晴的凤冠被晏莳青亲手摘下,念其为凤氏表亲,特赦不死,押回太师府,终生软禁不得再出。

  漫天血雨的杀戮过后,朝凤宫历经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宫变,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经过晏莳青的整饬,国祥恢复稳定,朝政平顺安稳。

  第9章(2)

  时序转眼入秋,园子里的花儿已经谢得差不多,凤梓依然还是那个心智未开的痴儿,记不得那段与晏莳青相爱的日子。

  书房内,自安莳青立在窗前,双手负在身后,望着外头萧索纷落的秋叶。

  他的目光越过院景,落在于院中赏玩的凤梓身上,一直没有移开。

  一名男子原本坐在案桌旁品茗,见晏莳青久久不回座,便起身行至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此名男子正是同样名震四灵诸国的司空碇,同是乾坤老人的门徒,素以游说之功为见长,是骊龙国说功了得的纵横家。

  前不久,骊龙国发生过一场政变,参与其中的司空碇为了避祸,便携同他的妻子来到白凤国暂住。

  当凤梓被白珞胁持时,晏莳青之所以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赶往神宫,仰靠的便是司空碇的协助。也是在司空碇的部署下,领兵包围咸池宫的薛昆才能顺利被擒,并且成功诛杀。

  他们两人交情匪浅,总会相互给予奥援,彼此合作无间。

  “桃仙,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清楚看见晏莳青面上的痛楚,饶是平素没什么正经样的司空碇,语气也沉了许多。

  “只要她还在,什么都好。”望着远处与女官玩闹的凤梓,晏莳青的目光平添了一丝心疼。

  “难道你真打算陪着一个痴儿过一生?”

  “凤梓在,我便在,一生或是三生,我都会陪着她。”

  司空硬不由一叹。“冷情如你,竟也有今日。”

  晏莳青收回目光,侧过身子,望向同门。“这次多亏有你留在咸池宫帮我拿下薛昆。”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司空碇徐徐扇着手中的白玉扇,模样惬意。“倒是你,往后有何打算?”

  “守着白凤国,守着凤梓。”

  “你真是……”司空碇又是一声叹息。

  纷沓的脚步声忽近,下了朝换上轻便短袄红裙的凤梓奔入了书房。

  “青青,你快来看,池塘里的锦鲤又肥了好多。”不理会房内有外人在场,她不由分说便按着晏莳青往外走。

  司空碇笑了笑,不以为意,倒是好奇起晏莳青该怎么适应又变回痴儿的凤梓。

  “梓儿。”晏莳青喊了一声,凤梓傻归傻,但是挺懂得察言观色,听出他口气的不悦,赶紧换上讨好的面容。

  “嘿嘿。”她傻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书房内还有其他人。

  司空碇朝她行了个简单的礼,不改戏谑的心性,对她眨眨眼微笑。

  凤梓目光一亮,玩心大起,正要开口跟司空碇攀谈,晏莳青一扬声,硬生生阻止了她。

  “昨天我交代你的书念完了?”

  凤梓嘴一扁,似是颇感委屈。“孤忘了。”在晏莳青这个国师面前,她这神女只是一个担心挨罚的驾钝学生,丝毫不敢造次。

  “我说过什么?”晏莳青收起眼底的怜爱,换上了严格冷肃的面色。

  低垂着螓首,凤梓的手依然绞着他的袖角不放。“没念书不准离开书房半步。”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你却迟迟未进书房,只顾着在外头嬉戏。”

  “孤只是……”凤梓嚅嗫了几声,眼眶蓄上了泪水。

  自从前段时日的那场宫变后,青青对她的态度变得好严厉,镇日督促她念书,连臣子们上疏的奏折都会分批送到书房的案桌上,由他在旁亲自监看她批示。

  女官都说,那是因为青青盼她好,希望她精进自己,免受外人看轻。可是她总觉得哪里古怪,因为青青时常望着她,目光像黑夜那样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近日来,她夜里都会作着怪梦,梦中也有青青,可是每每睁眼醒来之后,她却记不得梦境内容。

  “梓儿。”见她低敛双眸,神思恍惚,晏莳青又唤了她。

  她身形蓦地一怔,抬了抬眼,伸手摸上他的面庞,神情不再痴傻,喃喃低语,“青青,是我……”

  晏莳青闻言大震,覆上她抚在颊面的手背,紧紧惯入掌心,呼吸放浅,嗓音略沉的反问:“浅绿?”

  只见她困惑的眨了眨眸子,长长听毛如羽扇般颤动了数下,随即“啊”的一声将手抽回。“孤知错了,国师莫打。”

  甫定神,见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掌中,凤梓误以为他要打她的手心以示薄征心,忙像个孩子似的扁嘴蹙眉。

  晏莳青沉默良久,久到连一旁的司空碇都轻咳了一声提醒,他才开口言道:“不罚了,回去念书吧。”

  凤梓仰起脸蛋,如释重负的露出憨憨一笑,坐回案桌前,托着腮,继续读起那些艰深难懂的治世典籍。

  晏莳青望着她乖巧伏案的侧颜,神色不复先前的淡定,就这么伫立在窗边直到天黑。

  是夜,秋风正凉,频频打盹儿的凤梓终于支撑不住,身子往前一趴,就着案桌沉沉睡去。

  雕花梨木门咿呀一声被推开,稍早前返回咸池宫的晏蒋青趁夜又入宫,准备将凤梓批示过的折子再重新过目。

  烛影轻晃,将趴伏在案上的纤细身影镀上一层温暖的橘黄色光辉,熟睡的粉嫩脸颊枕在手臂上,嘴角还甜甜的往上勾起。

  晏莳青静伫在案桌旁,取走她还轻握在手中的朱笔,她发出了受到扰眠的含糊咕哝。

  无声的扬起一抹笑,他解下身上的墨色锦杉披风替她披上,原本微微瑟缩的娇躯不一会儿便暖和起来,睡得也更踏实了。

  他就着长长的案桌另一头落坐,拿起朱笔,逐一检视她批阅过的奏折。

  习习秋风吹拂而过,灯火渐弱,不知睡了多久的凤梓慢慢转醒,揉着眼,直起身子,墨色披风顺势滑了下来。

  她轻讶,望着身旁单手支额、双目闭起的晏莳青,到口的声音又咽了回去。

  青青睡着了,眉头却还是皱着,让人看了心也跟着揪紧。

  凤梓理不清从心底浮上的奇怪念头,探出了素手,抚上他俊雅的眉宇,将皱起的痕迹抹平。

  嘿,这样瞧上去好多了。她笑笑的忖着。

  替他抚平了眉间皱痕,她两手托腮,眉眼弯弯的瞅着他。

  青青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从眉眼到嘴鼻,无一不精雕细啄,宫中有好多女官都喜欢青青,每回见到他就红着双颊低下头不语。

  乍地,心口一热,她眼前忽然浮现了一幕奇异的景象。

  好像在不久以前,她也曾经这样偷偷瞅着青青……凤梓轻晃着脑袋,想把那些奇怪的景象摇走。

  在这时,脑海深处涌上一道声音,却教她楞住。

  那声音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模糊之间,似乎在喊着什么。她很害怕,双手紧捣着耳朵,低声啜颐泣起来。

  听见凤梓的哭声,晏莳青蓦地惊醒,甫睁眼,便看见她双手指耳,整个人缩成一团间。

  他不假思索地将她拥入怀中,大掌来回抚掌着她的背,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青青……孤的身体好奇怪……老是听见有人在孤脑中说话……孤好害怕……”

  “嘘,不哭。”他揩去她眼角边豆大的泪珠,温声柔劝。

  她将整张小脸偎入他胸怀,双手仍是揣在耳上,脸上写满惧色。

  “凤梓,你莫慌,告诉我,此刻你还听得见那声音吗?知道它在说什么吗?”

  尽管心疼她,可他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能让她想起两人相爱记忆的机会。

  怕都已经怕死了,怎可能还仔细去听辨那声音在说什么,凤梓拚了命的摇头,泪珠也纷纷甩落下来。

  “呜呜……孤不知道……”

  见怀中人见哭得伤心,晏莳青终是于心不忍,压下了继续追问的冲动,双臂又收紧了起了将她纳在怀中细心安抚,直到她哭累入睡。

  又过了半晌,耳边传来她绵长的呼吸声,他低垂双眸,见她双手紧揪住他衣袖,小脸靠在他胸前,眼角犹挂着泪痕,他心一紧,俯首轻吻着她的发鬓,眼底又更阴郁了几分。

  细看了她犹带不安的睡容片刻,他将娇软的身躯打横抱起,步出书房,行入寝殿,慢慢地将她安放在卧榻上。

  怎知,虽是极为轻微的震晃,仍是惊醒了她。

  凤梓一睁眼便握住了他的手掌,咬着嘴唇,美目蓄着害怕的泪水。

  “青青,你留下来陪孤好不?孤一个人会怕。”

  “我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你放心睡吧。”

  晏跨青伸出另一手,抚上她的额心。

  有了他的承诺,她缓缓闭眸,放宽了心,便又沉沉入睡。

  这一夜,因为有他在榻边守望,她睡得特别好,一觉无梦到天明,脑海里的声音也不再无端冒出来吓唬她。

  有青青在,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下了朝,凤梓连厚重的锦绣朝服都没换下,就匆匆命人备了轿,准备上咸池宫探视今早告假未入宫的晏莳青。

  最近这几晚,他都守在她的榻畔,直到天亮才离去,如此反复下来,加上秋夜风凉,饶是再强韧的身躯也禁不住要闹病。

  到了咸池宫,等不及冰心与洛月替她掀帘,她像个没定性的毛躁孩子,轿一落地便一溜烟儿的探出身子,还差点跌了一大跤。

  冰心与洛月见状不由失笑,边扶边笑劝,“国师又不是兔子,不会乱跑的,神女莫要心急,慢慢来。”

  凤梓毕竟是孩子心性,听了之后也不觉害臊,反而认真的歪头寻思。“在孤心中,国师不是兔子,而是狮子,一凶起来,好似会吃人。”

  冰心笑道:“国师要是知道神女将他比拟成狮子,可是要伤心的。”

  凤梓忙改口,“欸,孤说错话了,你们可千万不能说给国师知道。”

  冰心与洛月对望一眼,又是一笑。

  拒绝了下人先行通报,在咸池宫女官的带路下,凤梓一行人匆匆来到寝房外,她想了想,忽然顿足,撇头侧望紧随在身后的贴身随从。“孤一人进去就好,其他人就在门外等着。”

  众人领命行礼,退到距离寝房门口三大步之外静候。

  神女与国师之间的亲密暧昧,面上虽然不说,众人全都心里有数,自然也不会有人出声拦阻。

  拖着曳地足有三尺之长的锦绣朝服,凤梓噤着声,于劲轻巧地推开了寝房的搂花木门。

  寝房甚是宽敞,外头摆着案桌与几张精致木椅,隔着一道与人齐高的绣花屏风,里边才是卧榻。

  她心急地往里走去,眼尖地注意到绣花屏风的后面有两道人影闪动,心里觉得纳闷,忙不迭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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