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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妃子不为后 page 5 作者:安琪

  于是,没有多想地,她伸出双手,摆在他头部两侧太阳穴的位置,纤细的手指轻柔又有规律地按压,替他按摩。

  沧浪发觉她所做的举动,诧异地缓缓转头看她。

  柳昀儿瞧见他诧异的眼神,这才发现自己又在不知不觉间逾了矩,慌忙移开小手。

  “噢!对不住,太子,我——”

  “继续,好吗?”

  沧浪微带祈求的话语,让柳昀儿一愣。

  “太子……”

  “你做得很好,可以继续下去吗?”沧浪笑着,对她提出要求。

  他的要求让柳昀儿心中一片温暖。他贵为太子,大可用强硬的语气命令,让她不能不从,但他没有……

  他只是请求。

  感动,让柳昀儿湿润了眼眶。感受到他对她的尊重,她轻轻地点头,略为哽咽地说,“好。”

  柳昀儿倾注所有的感情,细心地、专注地替他按摩,沧浪微叹口气,舒服地闭上眼。

  柳昀儿从太阳穴移开,找到百会穴继续或轻或重地按压,一面悄悄打量眼前这张放松的俊颜。

  那是一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连闭上眼也能轻易描绘的容颜,有一双斜飞入发的剑眉,挺而直的鼻梁,略薄而宽的唇,只可惜她最爱最爱的眼睛闭了起来,瞧不见那澄澈的眸子与其间的勃发英气。

  瞧着瞧着,她的意识朦胧了,指间的力道不自觉放轻,只是贪婪地、依恋地,凝视着他的容颜。

  突然,炯亮的鹰眸睁开,准确无误地逮到她迷恋的凝视,沧浪邪气地咧开嘴。

  “我很好看么?你怎么瞧呆了?”

  “呀……”

  柳昀儿脸一红,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想要别开头、转开眸,但他却霸气地握住她小巧的下巴,不许她躲开。

  “太子?”她羞赧地缓缓拾起头,落入他那双火热的眼眸里,想逃也逃不了。

  “奇怪,为什么我对你总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好像对你很熟悉……又好像认识你很久似的,到底为什么呢?”沧浪凝睇着她浮现美丽红霞的秀颜,有些困惑地微微拧眉。

  柳昀儿垂下眼皮,回避地转开眸子,难以回答这问题。

  沧浪默默凝视眼前的秀丽容貌好一会儿,忽然低下头、侧过颈子,毫无预警地吻住那双从方才就一直引诱着他的可爱樱唇。

  那唇实在太可爱,他抗拒不了这诱惑。

  “唔?”柳昀儿瞪大眼,小嘴因讶异而张开,正好方便他的舌滑入,亲密地撷取她嘴中的甜蜜甘霖。

  他的吻并不霸气,即使索求仍是轻柔,温和地撩拨她的粉舌,也撩拨她的心。

  他按住她纤细的肩头,将她紧拥入怀,唇舌的挑逗也逐渐加深。

  “嗯。”柳昀儿情不自禁闭上眼,沉迷在他激狂的热情中。

  他吻得激切,她柔顺承受,一刚一柔、一急一缓,像有天生的默契,搭配得恰到好处。

  她的小嘴软得像甜糕,沧浪不断吮吻,即使将她吻肿了,仍贪恋着不肯放开。

  “我一定在哪儿见过你?”他每吻一下,就抵着她的唇呢喃一句:“这感觉是如此熟悉,我不可能不认得你……你合该是属于我的!”

  他的低哑呢喃,猛地将柳昀儿从现实中唤醒。

  “不……”

  她怎能呢?她不能放纵自己沉醉在他怀中的,她……不该!

  一股强烈的心痛刺入心中,柳昀儿低泣出声,用力推开沧浪,转身往外冲。

  “昀儿!”

  沧浪追了出去,想拦住她,但正好文福前来通报。

  “禀太子,申时已到,太子该前往议事厅与大臣们会面了。”

  沧浪心里很挣扎,情感上的他想追着昀儿而去,与她好好谈一谈;但理智上的他却提醒自己:别忘了自己的责任,国家大事为重!

  挣扎痛苦的眼,直盯着柳昀儿跑开的方向,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下了艰难的决定。

  “上议事厅去。”

  第4章(1)

  他没有追来。

  柳昀儿一口气冲到镜月湖边,扶着湖畔凉亭的圆柱轻喘,并且回头一望,发现身后空荡荡,不见沧浪担忧赶来的踪影。

  她像用尽全身的气力般,在一旁的石凳上颓然坐下。

  是了,现下他是太子,又怎么会将她这么微不足道的小婢女放在心上呢?

  悲怆的眼,缓缓闭上,泪,潸然落了下来。

  她多想扑进他怀里,诉说这些年来的别后离情,但今非昔比,如今他已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是大理国未来的储君,而她不过是个地位卑微的下人,哪能高攀得上呢?

  所以她逼自己对他死心,放弃曾有的那段感情,让自己来到他身边,以为只要能够看着他,为他做点事,心里就会感到满足。

  但是天知道那有多难办到?无论如何努力,她仍然无法做到只把他当成主子,毫无任何男女情愫地服侍……她还是爱他呀!

  但,他已忘了过去,也不记得她,她要如何让他记起那段过往?

  就算他想起了,事情就能改变吗?

  大理后宫,容得下她这位平民皇后吗?

  就算容得下,她又能忍受他到其他妃妾房中,缠绵终宵吗?

  “咦,这里有人了呀?”

  三四位衣着光鲜,满头珠翠的美人儿走入凉亭,柳昀儿刚入宫不久,所以宫里的重要成员她认识得不多,印象中几位公主并不是生得这模样。

  那——她们是谁呢?是皇亲贵族吗?

  其中一位打扮得最华丽的美女,满脸轻蔑地盯着柳昀儿的衣着,问:“你是宫里的下人吧?怎么会躲在这儿偷懒呢?”

  “我、我并不是躲在这儿偷懒,我只是……”柳昀儿气窘语窒,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偷懒就偷懒,哪来这么多借口?哼,要不是本姑娘今日没心情理会你,非教人抽你一顿鞭子不可。快滚!别妨碍我们谈天!”一位美人儿像驱赶流浪狗似的,挥手要柳昀儿滚离凉亭。

  深深的屈辱像巴掌一样打在脸上,柳昀儿心里好气好气,她喉头哽咽,却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讨回公道。

  柳昀儿好气自己的怯弱无能,但她实在不会跟人吵架,因为此刻的她只一开口便要落泪,气势上就大大输了,更甭论要争辩什么。

  “你不滚,还愣在这儿做什么?”那位美人儿见她杵着不动,瞧得碍眼极了,于是又娇蛮地喝斥。

  一股委屈冲了上来,柳昀儿的泪真的要落下了,她趁着泪落下之前转身跑出凉亭,免得被瞧见了,说不准又是一顿羞辱。

  “慢着!”那位美人儿突地又喊住她。

  柳昀儿停下脚步,强逼回眼泪之后,才转身看着那位美艳却娇蛮的姑娘,冷淡地问:“请问有什么事?”

  美丽的姑娘高傲地命令道:“桌椅脏了,你先擦一擦再走。”

  柳昀儿对她提出的要求感到诧异,不过还是温婉地说:“对不住,我没带布巾,还是我先回去取盆水和布巾再——”

  “我们等不及了!”

  “对啊!等你拿回来那要多久?难不成要我们一直站在这儿吗?”

  几位美人儿立刻七嘴八舌地抗议起来。

  不然能怎么办?柳昀儿很想这么问。

  “但是眼下没有水也没有布巾,实在没办法……”

  “谁说没有?要水,湖里头多得是,要布巾那也简单,就用你的手绢儿呀!”美女说得理所当然。

  “对啊!你要没带手绢,用衣袖也成!”另一位娇俏可爱的美人儿掩嘴偷笑。

  柳昀儿再次感到无比屈辱,但她能如何?因为在宫中,她确实就是个任何人都能使唤的下人。

  “我有手绢,我马上擦。”

  她自怀中取出唯一的一条手绢,先到湖边沾湿了,才回到凉亭,开始擦拭石桌石椅。

  其实宫中的打扫一直很勤快,这些桌椅上头根本不脏,顶多只有刚落下的一点点灰尘,随便用手拍拍便成,但这些娇生惯养的贵胄之女却不想弄脏自己一根手指头,所以才使唤她。

  桌椅尚未清洁完毕,几位美人儿已按捺不住长舌的欲望,开始聊了起来,柳昀儿在一旁,也无可避免地听见了她们的一番闲谈。

  “我说旋玑姐姐,你今儿个火气怎么这么大呀?”

  被唤作旋玑的女子,正是打扮得最华丽、也是方才骂得最凶的那位娇蛮美女。

  “哼!”娇蛮美女冷哼不答。

  “哎!华珞,你不知道吗?听说今儿个那帮老臣又送了五名秀女进宫,要替太子开枝散叶呢!”

  柳昀儿擦拭的动作倏然凝止。

  原来她们是太子后宫的秀女。

  “那些新进的秀女,个个比我们年轻,又懂得讨人欢心,咱们都还没受宠,就平白多了五个女人与咱们竞争,你说姐姐能不气吗?”

  “万一太子瞧上她们其中哪一个,咱们不就要失宠了?”可真令人忧心哪。

  “咱们曾经得宠过吗?”

  一句半开玩笑的话语,道尽她们入宫两年却不受太子青睐的心酸。

  “桌椅已经擦好了……请容小的先告退。”

  柳昀儿眼神茫然痛苦,打从方才听见沧浪身旁又多了五名秀女,她的心就被撕裂了,疼得根本没注意听她们又说了什么,一心只想赶快离开那儿,独自舔伤。

  几名美丽的秀女风姿绰约地拉拢裙摆,迳自坐下来,没人理会她,也没人瞧她一眼,更没人道一声谢。

  但柳昀儿完全不在乎,只要能尽快逃离这些属于沧浪的女人的身边,她什么都不在乎。

  柳昀儿浑浑噩噩地离开凉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入御花园。

  时序进入夏初,天气逐渐闷热,但仍有许多花卉开得灿烂,将御花园妆点得热闹缤纷。

  只是眼前的娇美花卉她完全无心欣赏,内心仍震撼于方才不经意听见的消息。

  他又新纳了五名秀女……

  一阵凉爽的风儿吹来,吹得枝叶沙沙作响,她感觉自己脸颊一阵凉意,伸手—摸,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已泪流满面。

  忽地一声啜泣溢出喉头,她禁不住掩着嘴,低低哭出声来。

  她不该感到讶异的,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嫔妃宠姬多不可数?

  即便他尚未正式迎娶皇后,但后宫并不悬虚,也是理所当然,她早就该明白的,更不该感到心痛。

  她再次为自己的天真感到可笑。

  她怎么会以为,自己承受得了这些呢?

  她受不了的!

  光是听闻他新纳秀女,就让她心痛欲死,如果哪日他正式娶后,她又将如何自处呢?

  或许,离开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烦死了!

  沧浪坐在议事厅里,听着几位驸马姐夫、妹夫的商讨,拧得死紧的眉头,都快夹死苍蝇了。

  那帮老臣真烦人,成天没事就催促他临幸入宫的秀女,尽快生几位皇嗣来延续皇家血脉。

  生、生、生,开口闭口就是生,他们当他是种猪啊?前几日才又刚送进五名秀女,今日就追问他是否有上她们的房。

  最好他有那么淫乱好色,也最好他们有胆子敢把大理国交给一个日夜沉溺于女色的储君!

  “咦?怎么太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他的二姐夫,沁水公主的驸马唐冠尧笑嘻嘻地瞅着他,佯装诧异地问:“不是听说前几日才新送了五名美丽的秀女进宫,左拥右抱、得享齐人之福,乃男人极乐,怎么太子半点儿也不开心?”

  几位姐妹与姐夫妹夫当中,就属唐冠尧最爱来招惹他,这无聊的男人吃饱没事就爱调侃他,看他冷淡的脸上出现其他表情,就觉得很乐。

  虽然很多时候,他是连一点点表情都吝于给予的。

  “二姐夫不必觉得艳羡,为弟的这就下旨,将那五名秀女送入二姐夫房中,让您今晚就能开始享受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沧浪冷笑道。

  “什么?”唐冠尧听了差点没从太师椅上摔下来。“这可千万不行!你二姐是个大醋坛子,要是让她瞧见那帮秀女在我房里,我就没命了。”

  他的亲亲公主老婆是不至于砍他脑袋啦,但她只要拿白眼瞪他,不理他、不见他,就足以让他吃足苦头了,拜托他可千万别害他们夫妻失和啊。

  “哼!我还以为你羡慕我呢。”沧浪酸溜溜地挖苦他一句后,宣布今日的商讨到此为止,然后长袍一甩,飘然远去。

  唐冠尧沉吟地盯着沧浪远去的背影,问其他三位驸马:“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这几日,沧浪似乎比以往更加冷淡,好像有什么事情让他烦躁?”

  一直以来,沧浪都是阴阳怪气的,净拿他们当陌生人瞧,平常没事不会与他们见面,即使见了面,也是要事谈完立刻走人。

  不晓得与他们培养感情便罢,连他们的爱妻——沧浪的几位姐妹亲近他、关怀他,他也是冷冷淡淡,教她们好不失落。

  而这几日,甚至有变本加厉的倾向,让他们的公主爱妻好不担忧。

  “根据我们安插的人回报消息,他前阵子从御膳房调了一名小厨娘过去他房里伺候。”三驸马冷翼以毫不八卦的语气,淡淡地道。

  “喔?难道是他终于凡心大动了?”大驸马祈昊大眼一亮,心想这消息绝对值得换取爱妻好好“服务”他一整晚。

  “不是。”冷翼仍是以那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说:“听说只是单纯服侍,并未收房,那侍女晚上并没有睡在沧浪房里。”

  “是吗?”祈昊泄气。看来今晚没好消息能骗取一整晚的甜蜜温存了。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四驸马霍耕尘突然慢吞吞地开口道:“其实,我曾替沧浪卜过一卦……”

  “咦?你卜过卦?卜了什么样的卦?”唐冠尧兴冲冲地追问。

  “皇嗣方面,大家不用替沧浪担忧,他命中注定有五子传承血脉。”

  “五子?啧啧,可真能生。”

  唐冠尧羡慕死了,他的亲亲老婆只生了一个,就因为怕痛打死不再生了。唉!

  “但是……”霍耕尘欲言又止。

  “什么?”

  “他命中并无妻命。”

  “什么?”

  有五子却无妻命?

  这是怎么回事?

  第4章(2)

  “昀儿?”

  沧浪臭着脸回到东宫,走入寝房内,偌大的屋里空荡荡的,热粥与冰凉甜汤已体贴地搁在桌上,但里头却不见半个人的踪影。

  除了那帮烦死人的老臣,这又是让他近来心烦意乱的另一大元凶——他的小侍女在躲他!

  打从那日亲吻了她之后,她就开始躲着不见他,该为他做的事,她仍尽责地做到,不过她就是有办法不与他打照面。

  瞪着仍冒着热烟的肉末粥与冒着冰珠的绿豆莲子甜汤,他捏紧双拳,再也无法忍受那个小女人如此躲着他。

  咻地转身冲出门外,差点与前来通报的文福撞个正着。

  “啊!太子,大臣们求见——”

  “不见!”沧浪很干脆地拒绝,他想见的不是那帮罗哩叭唆的老家伙。“柳昀儿呢?她人在哪儿?”

  “柳昀儿?啊,方才她送完粥和甜汤,好像看她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文福见主子心情似乎不佳,赶紧用手一指,替主子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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