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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娇娘 page 10 作者:子纹

  此时上官涚身旁伴着阮世君大步沿着院门前的石子铺道走来,大摇大摆的姿态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此时院里正是牡丹花开的时节,一路走在刘府这弯弯绕绕的小径上,上官涚越看越觉得这府邸雅丽不俗。他是个武夫,对这些花花草草没多大研究,但也很清楚要整出眼前这片景致,没有丰厚的财力可不成。

  入眼的这一切,更加深了他的信念,他一定要取代曲环,想办法解了刘昌裔的军职,让他的人马、财富,包括身旁那含羞带怯的美人都入他的手。

  边走边想,不由得笑得得意开怀,神情一直到看着刘昌裔才微冷下来,“我挂心光后的身子,所以来看看,怎么?光后不在屋子歇着,怎么反倒带着一干人在这吹风?”

  刘昌裔状似无奈的轻叹,“还不是为了这女人。”

  女人?!上官涚瞄了一眼站在一旁拿着剑的女子,长得算是清秀,但跟身旁的阮世君比还是差得远了,而且看那略微苍白的脸,似乎身子不适。

  “这女子原是我的外室,这些日子我脚伤,无法去看她,她便气得日日守在刘府大门,前些时候何钧推我出府透气,给她抓着机会,在大街上拿着剑像个泼妇似的要杀我,我不得已才将她带进府里,怕她那善妒的臭脾气丢人现眼。果然……才过没几天而已,她知今日府中设宴,没知会她,却让君儿在跟前伺候,一下子翻了醋缸子,正闹脾气,拿着剑直说要杀了我。”

  上官涚听完,只觉得荒谬。“你也实在糊涂,此等妒妇,留着何用?让她走了便是。”

  “偏偏我就是喜欢她这泼辣劲,还没尝够,实在不想放她离去。”

  聂隐娘耳里听着刘昌裔的谎话一句接一句,越说越离谱,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越涨越红。

  “是哪家闺女,如此不知规矩?”上官涚一问,倒令四周一静。

  刘昌裔抬起头,聂隐娘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心中惴惴。

  “是——”他慢条斯理的说:“苏副将的妹子。”

  苏硕没料到刘昌裔竟把人丢进他苏家,妹子?!他看着聂隐娘,就见她僵着身子,看来也根本不知自己为何莫名其妙跟他成了兄妹。

  “原来是苏副将的妹子。”上官涚抚着自己的胡子,苏硕这家伙拚着命不要也要护着刘昌裔也就算了,现在就连妹妹都送到刘昌裔的身边。“还真是亲上加亲。”说着语气有些泛酸。

  “没错!妹子,就是我妹子。”苏硕明白眼前情势,刘昌裔既然开了口,就是不想认也得认下,“这死丫头向来冲动,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夫便不知天高地厚,我前些年把她送去舅父家,原想让她学个规矩,谁知回来后还是这泼辣德性,还对大人投怀送抱,多亏大人不嫌弃,愿意收她入房。之前就是怕她没个规矩,进府来得罪了府里的几个贵人,所以才求着大人暂时别带她回府,谁知她不知羞耻,硬是巴着大人进府来。真是女大不中留。丢人、丢人!”

  聂隐娘握紧了拳头——她投怀送抱,不知羞耻又丢人?!她咬着牙,吞了这个闷亏。

  听苏硕这么一说,可勾起了上官涚的兴趣,仔细的打量起她。

  聂隐娘恼怒,瞪了他一眼。

  上官涚不由得一愣,倒有双勾人的眼。没发怒,反而声音一柔,“你叫什么名字?”

  聂隐娘将脸一撇,不屑之情明明白白。

  上官涚眉头一皱,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我妹子叫——”苏硕看着满园春色,牡丹花盛开,随口胡诌,“苏花。”

  聂隐娘一时没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苏花?!她一阵猛咳。

  “我都叫她花儿,我早死的爹娘就是希望这死丫头可以像朵小花般漂漂亮亮,风情万种。”

  谁说傻大个儿没脑,聂隐娘看着苏硕滔滔不绝,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上官涚觉得可笑,“想不透啊!想不透。光后你身旁明明就有君儿这等美人相伴,怎么还有心思招惹河东狮?再过些时候,你讨个正妻进门,君儿心头会多难受。”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阮世君在一旁连忙柔声道:“君儿谢过将军怜惜,君儿不觉得委屈。”

  阮世君一字一句都是进度有度,但脸上那泫然欲泣却道尽了说不出口的哀愁。

  上官涚看了心疼不已,“别难过!以后有事,大可派人上将军府来说一声,”他拍了拍阮世君的手,“本将军给你作主,纵使这苏花有苏副将当靠山,也欺不到你头上。”

  阮世君含羞的勾了下唇,“谢将军。”

  苏硕见了嘴一撇,上官涚对他人侍妾如此细心呵护,是当在场的人全都瞎了不成,偏偏刘昌裔还是不吭声,难不成真想把自己的女人送给上官涚不成。

  聂隐娘见阮世君不顾刘昌裔在场,整个身子都倚向上官涚,不由得脱口道:“阮姨娘到底是大人的侍妾,纵有再大的委屈,也有大人可以作主,无需上官将军费心。”

  聂隐娘的话说到了苏硕的心坎里,立刻给了她赞赏的一个眼神。“妹子说得好!”

  第四章  突然冒出的大哥(2)

  阮世君闻言,一脸难堪,拉开了与上官涚的距离。

  上官涚恼羞成怒的斥了一声,“好个兄妹情深,同声一气。怎么?本将军怜惜一名女子都不成吗?苏花,你可别仗着现在有苏副将帮着就无法无天!”

  听出上官涚的火气,苏硕心情大好,“这胳臂向来都往里弯,我护着我妹子本是常理,倒是将军护着别人家的姨娘不知是何居心?我知将军男子汉大丈夫,不重细节是自然,但是阮姨娘身为女子,也该知分寸,当众人的面巴着别的男人,就怕旁人不知你是何出身吗?”

  “苏副将,你——”阮世君双眼蒙上水气,看着刘昌裔,“大人,苏副将这话瞧不起奴家也就罢了。传出去,人家不就要嘲笑收了奴家的大人吗?奴家真是冤枉。”

  刘昌裔状似疲累的一皱眉,“够了!你们一个个是嫌我这模样还不够狼狈,非得在将军面前丢人吗?”

  上官涚不悦的一哼,目光扫过众人,“都道家和万事兴,看来大人府里可得好好管管了。”

  “让将军见笑了。”刘昌裔一个拱手。

  刘昌裔如此低人一等的姿态令聂隐娘锁起了眉头。

  突然一个小厮从外头跑了过来。

  “瞧你这般慌慌张张的,”何钧立刻上前将人一把拦住,斥责了声。“何事?”

  “回何总管,”小厮连忙说道:“陈公、陈公求见。”

  何钧一惊,看向刘昌裔,就连上官涚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陈公原是宫中御医,一生未娶,与曲家是三代世交,告老还乡之后就跟着曲环,医术了得,深受曲环信任,这些日子去塞外替刘昌裔提亲,未料陪同前去的苏硕先行回来,而他现在才到。

  “快请。”刘昌裔没敢怠慢,立刻说道。

  何钧立刻点头,转身出去。

  “陈公还真是看重大人,一回城就赶着来见。”上官涚有些吃味。“看来是亲事已成。”

  陈公跟曲环有着打小就种下的情谊,交情不一般,偏偏他虽亟欲拉拢这老头子,陈公就是对他不冷不热,反倒跟刘昌裔热络得多,最后还收了苏硕这大个儿当义子。

  想他这辈子,不论是他想网罗的贤士、勇将,甚至是女人,都被刘昌裔抢先一步,他心中何止一个恨字。

  “陈公该是得知我受伤的消息,所以过府略表关心罢了。君儿。”

  “大人。”听到自己的名字,阮世君立刻上前。

  “你也该是累了,先回去歇着。”

  阮世君柔柔的一个行礼,搭着丫鬟的手离开,离去前还不忘欲语还休的看了上官涚一眼。

  果然,她不过一个眼神就看着上官涚像个毛头小伙子似的双眼闪着晶莹亮光。阮世君心中升起得意,刘昌裔纵使再有风采,为了她的将来,她也不会与他走在一路,正步步高升的上官涚才是她要的。

  只是她得意的目光在不经意对上刘昌裔一副了然的眼神时不由得心一突,赶紧敛下眼,媚眼再也不敢再乱瞟的低下头

  她的样子令刘昌裔冷笑在心里,收回视线,抬头看着聂隐娘,就见她眼中闪着愤懑——

  这可是在替他抱不平?

  他一勾唇角,“苏硕,先把你妹子带回屋去,”不忘再交代一句,“不许她再胡来。”

  “是。”苏硕立刻点头。

  刘昌裔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军请。”

  上官涚轻哼了一声,大步的走开。

  等楚天凡一推走刘昌裔,苏硕立刻拉住了聂隐娘,“走吧!花儿妹妹。”

  “我自个儿会走。”她闪过他的手,但是身子却一个摇晃。

  “别逞强了。”苏硕摇头,招来小翠,“你不让哥哥我扶,让小翠扶着总成吧?”

  她只是还有些脚痛,其他根本没有大碍,但她没有拒绝小翠的手。

  眼角看到苏硕的手向她伸了过来,她身子一僵,正要闪躲,就听他道——

  “放心,我不是要对你不利,只是瞧你脸色难看,替你拿会儿剑。”说着不顾她反对的抢了剑,“回房就还你。身子没好,就别不自量力,不是说功夫挺好的,怎么看来像只病猫?”

  聂隐娘没答腔,让小翠扶着回房。

  耳里听着苏硕的叨念,偶尔夹杂几句小翠的附和,她若有所思的敛下眼。

  之前她与苏硕之间的对立肃杀骤然而逝,或许是因为苏硕肯定自己不会伤害刘昌裔,也或许是她相信刘昌裔的人不会伤害自己,反正不管是什么,两人倒生出了点和气的氛围来。

  进了刘府,陈庆贤才知今日刘昌裔设宴款待上官涚,一看到进屋的两人,立刻起身,“大人、将军。”

  “陈公,万万不可。”上官涚几个大步上前扶了陈庆贤一把。这老家伙虽没半点官职在身,但受曲环信任,还跟京城几个达官贵人的关系良好,所以绝对不能得罪。

  “谢将军。”陈庆贤对上官涚点了下头,急忙看向刘昌裔,看他坐在轮椅上,脸色大变,“大人的腿伤如何?”

  “只怕……”刘昌裔顿了一下,“不良于行。”

  虽然极力克制,但陈庆贤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曲环一心要栽培刘昌裔,但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会失足落马,导致双腿尽残。若是上官涚因此取而代之,以上官涚的度量,只怕曲环双眼一闭,曲府一家老小都难逃一死。

  “老夫得罪了。”陈庆贤将衣衫一撩,单膝跪下,捏着刘昌裔的双腿。

  这一摸,才发觉他气血通畅得与常人无益,双腿该是好了,他抬起头与刘昌裔四目相接。

  “陈公,”刘吕裔先开了口,“我这腿还有机会吗?”

  上官涚也在一旁的瞧着,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陈庆贤收回视线,敛下眼,重重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令上官涚心中大快,“可是无药可救?”

  “可惜大人正值盛年,将来日子如何是好?”陈庆贤神情凝重的起身,“不过大人放心,老夫定会为大人尽力施救。”

  “谢陈公。”刘昌裔凄然一笑,“这腿废了便废了,至少命还留着。我唯一牵挂的便是节帅的身子。”

  陈庆贤再次叹息,“节帅已病入膏肓,纵是大罗神仙降世也难救。老夫勉强只能替节帅再续命些时候。节帅一心可是挂念着你未有正室,你——”

  “我这腿不成,亲事再议吧。”刘昌裔有气无力的打断了陈庆贤的话。

  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若不是此举太过张扬,上官涚真想仰头大笑。现在可是连天都要帮他,只要曲环一死,唯一忌惮的不过就是刘昌裔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但他的双腿废了,兵权早晚也得吐出来,到时要刘昌裔死也不过只是一句话。

  到时不单阮世君,放眼望去这富丽堂皇的刘府,以及满府的金银财宝,全都是他的了。

  聂隐娘半卧在床上,目光从刘昌裔进门就直盯着他不放,像是早料到他会来。

  她不知道陈公是谁,苏硕只简单说是个大夫,还是他的义父,但看刘昌裔和上官涚的态度,陈公绝不会只是个大夫这么简单。

  刘昌裔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拿起桌上的碗走向她,“小翠说你今夜不愿喝药。”

  她摇头,这药令她一日又一日昏睡,她不想再碰。

  “若不喝药,你根本无法好好安睡。”

  她的心一突,撇开自己的脸不看他,“那也与你无关。”

  “我记得我曾说过,”他坐在床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若不喝,我会逼你喝,若衣服湿了……”

  她的脸一红,恶狠狠的瞪他,“除了威胁我之外,你还能做什么?若有心思拘着我,不如费心管管你的姨娘。”

  他笑了出来,“我都不介意她跟上官涚眉来眼去,甚至将来爬上他的床,你又何必气恼?”

  她难以置信,“她是你的侍妾,若真有那一日,你将沦为笑柄。”

  “我不在乎。我没兴趣留住个一心想走的女人。”

  “那你为何——”

  “你除外。”他清楚她想说什么,所以淡淡的堵住了她的话。

  聂隐娘怒目看他。

  刘昌裔对她的怒气仿佛未见,“苏硕还真有才,苏花——这名字虽俗气了些,但好记。苏花……花儿。”

  “别这么叫我。”她没好气的扫他一眼。

  “不这么叫你,要怎么叫?娘子可好?”

  她的心跳得厉害,低斥了声,“胡扯!”

  “我没胡扯,”他心情愉快的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方才你也认下了。”

  “那是迫不得已,我自始至终没说话。”

  “没吭声,便是认了。”

  她两眼睁大,“无赖!”

  不论疯子或无赖,他听了都无关痛痒,他将碗拿到她的面前,“娘子乖,喝药。”

  “不喝。”她看他靠近,身子直往后缩。

  “真要我喂你?”他眼底尽是捉弄,“我——”

  他话还没说完,肩膀一个吃痛,没料到她竟屈起腿,用没受伤的脚直接踢向他。

  手摇了一下,但他随即稳住,碗中的药并未洒出来。

  “看来还真是有了精神。”他对她挑了下眉。

  她压下心慌,“虽未痊愈,但也足以离开陈许。”

  他不认同的摇了下头,转身将手中的碗搁到一旁。“你故意的。”

  “什么?”

  他看着她笑,明显不安好心,“我说你故意惹我。”

  她楞住,揣测他话中的意思,却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刘昌裔压在床上。

  他抓住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让她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你疯了不成?!”她喝斥他,声音却有一丝不受控的颤抖。“我身子还没好,趁人之危并非君子。”

  “我本就不屑君子之道。”他乐于当小人,还当得心安理得。“而且你一口一声要离开,代表身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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