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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朝卷 page 2 作者:湛露

  “原来是这样的‘破财消灾’。”令狐笑玩味着这四个字,“你的卦还算得挺有意思。”

  “谢丞相大人夸奖。”小贺伶俐地磕了头,“所以此事错不在小人,小人也没有算错,还请大人明断!”

  马车的车帘忽然被人从里掀开了一条窄窄的边缝,车内光线暗淡,依稀只能看到里头人的半张脸,虽然只是“半面”,但在那俊冷的面容上,幽深如泓潭的左眼清冷得已让外面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看你还算聪颖,何必在这个地方委屈了自己的才华。几日后圣朝将要科举,难道你不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吗?”

  “谢丞相抬爱,小人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大的志愿,只想安安乐乐地在民间混口饭吃而已,功名利禄虽然人人都喜欢,小人自知福薄,只怕没有那个命。”

  “人贵有自知之明。”

  令狐笑的话让周围的人听了不明其意。丞相是说这个小贺不贪恋富贵而有自知之明,还是说丞相给小贺指了明路,这小子却不识抬举而没有自知之明?

  旁人想偷偷看一眼令狐笑的表情,猜测真意,但车帘倏然放下了,只听他在车内交代,“走。”

  车队行进,闯祸的大汉被拉去受罚,小贺起身长揖相送。

  车队渐行渐远,宋伯宋嫂吁了口长气说;“好险,小贺,要不是丞相英明,今天的事只怕你要倒霉的。”

  小贺的头缓缓抬起,那笑意盎然的脸漂亮精致,但是在他眼底闪过的却是一抹让人心悸的寒意。

  他悠然说了一句,“谁要倒霉还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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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笑自圣皇手中接过已经弥封好的试题卷,例行公事地问道;“陛下是否曾将试题的内容告知过别人?”

  “当然不可能了。”圣皇,本名圣慕龄,今年二十九岁,天生一副柔弱美少年的皮囊,一双眼睛尤其如春水横波,媚得不像男人,所以虽然年届三十,依然感觉像十九、二十岁的少年。

  此刻他微笑地看着令狐笑,“两年一次的考试有多重要,不用你说朕也明白,卿总是太多虑了。”

  “职责所在,不能不问。”令狐笑说,“陛下身边的眼睛实在太多,利益驱使之下如果大胆犯案,偷窥试题,也不是不可能的,前朝这种事情发生颇多。”

  “朕知道,所以朕也是今天早上随意翻了翻四书之后挑出来三道考题,写的时候还特意屏退左右,没有人看到。接着这考题朕就弥封好贴身收藏,卿不信?那信封上还有朕的体温呢,你摸摸看?”

  令狐笑不动声色地将考题放进一个木匣子里,当面锁好,躬身道;“既然陛下这里没事了,臣告退。”

  圣慕龄哀怨地叹道;“每次你来看我,都是匆忙而来,匆忙而去,说起来你是我的臣子,但是我看到你的时间还不如其它朝臣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多。”

  他眉梢微挑,“舞人最近伺候得不好吗?”

  “提他做什么?”

  “最近陛下很少宣召舞人入宫,如果是舞人有得罪陛下之处,微臣可以回去好好调教一番。”

  “用不着。”圣慕龄有点不悦,“谁还能一辈子钟情同一个人?舞人是好,但是时间久了也会觉得腻。”

  “陛下如有看中的人,可以告诉微臣,微臣为您操办妥当。”

  “是吗?”他斜睨着他脸部阴柔俊逸的线条,“若是朕看中任何人,你都可以把他送到我身边来?”

  “除了微臣在内。”令狐笑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直视着圣皇。

  他更加恼恨,“既然明知道朕的心,干么还说无用的话。”

  “话并非无用,只是陛下一直在做无用的奢望,微臣必须断了陛下的念头。”

  “大胆!”圣慕龄一拍桌子,摆起冷脸,“中原有句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上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一个你?朕难道就要不起你?”

  “恕臣大胆,陛下的确要不起微臣。”

  他绷紧的脸骤然又垮了下来,长叹一声,“你就是故意气朕吧,明知道朕不能把你怎么样,非要说这些话气我,你就不能软一软,说两句好话给朕听?”

  “微臣向来不会说甜言蜜语,而且治国之术最忌讳谄媚。”令狐笑说,“既然王不喜欢舞人了,微臣下次再为王物色一个床伴好了。”

  圣慕龄托着腮看他,“你对朕当真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喜欢看朕为你恼怒着急的样子?”

  “微臣没有龙阳之好。”

  “那,女人呢?”他忽然有点警觉,“你迟迟不婚,难道是因为心有所属?”

  令狐笑唇角的笑痕又冷了几分,不知是嘲讽还是鄙夷,“陛下以为这天下有可以匹配微臣的女子吗?”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可能没有吧?”

  “既然没有,那微臣何必要成亲?”

  “看不出来卿还是很专情的男子?”圣慕龄有点酸酸的,“找不到意中人就宁愿一辈子独身?”

  “陛下错了,臣不是专情,只是太爱惜自己身边的这个位置,若无人可以与微臣并肩而行,即使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微臣之后的影子,微臣也不会要。”

  “天下的女子真是可怜。”他也笑了,“如果世上的男子都如你我一般,要女人还有何用?”

  “女人生来就只是为了映衬男人而存在。若无女人,也不会有人的繁衍。”

  圣慕龄笑得更加开心,“你的这句话如果给媚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对你嗤之以鼻?”

  “玉如墨不会说这句话,而我的话对她来说,也毫无意义。”令狐笑眯起眼,“她逃到玉阳是比在圣朝好过多了。”

  “因为在圣朝要看你的脸色过日子,还要防着被你算计,在玉阳却有个爱她的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快活多了。”圣慕龄伸了个懒腰,“晚上还是叫舞人过来陪我吧,至于其它人,未必会有他这样干净。”

  “黄金万两易得,知己一个难求。恭喜陛下能明白这个道理。”

  令狐笑缓缓退出圣殿,阳光下,他的脸上总不见半点灿烂。

  有人低声问道;“丞相是否现在回府?”

  他沉吟了一下,“去秋声苑。”科考在即,试题也在手中,必须去考场再检查一番才可以放心。

  自古考场多舞弊,但愿此次科考这样龌龊的事情可以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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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细雪白的手指自沙盘旁移开,一抹诡谲的笑容隐隐浮现在唇底。

  旁边的人焦急地问;“怎么样?可查出来了?”

  被问话的人转身抽过一张白纸,迅捷地写出几行字丢过去,“这就是考题,拿去吧。”

  手握着这张纸,那人有些激动,又有些不信,“真的是这三道吗?难道不要再测一遍?”

  “我说的话你都不信了?”走到窗边,让阳光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打在那张精致得犹如瓷瓶一般的小脸上,“若是不信我,就把纸还给我。”

  “那怎么行。”那人本来穿着长长的袍子,头被风帽遮压了一半,但此刻急急地将纸塞进怀中,风帽不小心掉了下来,露出一头的青丝。

  “堂堂宇文家的小姐,打扮成这副模样出来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私会情郎。”

  窗前人转过身,笑捏着她有点肉肉的小脸。宇文柔哪里都好,就是这张脸天生有点肉,别人赞她美貌时还忍不住要戏谑一下她的胖脸,赞她“美如圆月”。

  平日里宇文柔最恨别人提起她脸胖的事情,但是此刻被这个人捏着腮帮子却很无奈地苦笑着。

  “没办法,爹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也是怕令狐家起疑,好歹我从不参与朝政,不算引人注目,但要是让人知道我这个千金小姐跑到你这间陋室来,还是会引起不少非议。”

  “你们宇文家就认输吧,明明不是令狐族的对手,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对方死扣儿?”那人抓起桌上的一把瓜子,悠闲地嗑起来。“依我来看,令狐笑早已知道你们在打什么算盘,只是碍于面子和证据不足才不与你们为难。一场科举能发多少财?若是让他识破,人赃俱获,你们就要倒大楣了。”

  宇文柔抚着胸口,“你别吓我,哪有那么危险?这种事情哪朝哪代没少做?多少朝廷大官、皇亲国戚都想趁科举发财,我们不过是搭顺风船,不至于就这样出事了。”

  “但是令狐笑最近的政绩正是反舞弊,此次科举更是要严查的。你听我的,就别把试题拿回去。”

  宇文柔将小圆脸皱得快像包子,咬了半天的牙,还是摇头,“爹让我做的事,我不能不给他办好,我只负责把试题带回去,至于结果怎样……听天由命喽。”说着她又瞪了那人一眼,“小贺,我警告你啊,如果你有什么大事隐瞒我,我可是会翻脸的!”

  “放心,我也舍不得你这个俏佳人去坐那冷冰冰的牢房啊!”

  他笑着再捏了捏她的小圆脸,他的灿烂笑颜和她的愁眉不展,成了一对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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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笑放下手中的书简,清冷的眼波投向匆匆赶到正挡了眼前光线的那个人,声音幽沉道;“出去,想想该怎么进来。”

  令狐琪,令狐家排行十三,自小就跟随在七哥的身边,由他一手调教,但是两个人的性格却是南辕北辙。令狐笑沉稳冷静,深不可测,他却是年少活泼,喜怒哀乐总是形于色。

  生平最怕的人就是七哥,他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但在他的寒眸面前只得硬生生咽了回去,退后几步,又敲了敲门,小声说;“七哥,我可以进来吗?”

  令狐笑哼了一声,他方才重新踏进房门。

  “七哥,我得到一个特大的消息,所以赶着来告诉你。”令狐琪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刚才我去莲花巷,在那里的茶楼遇到——”

  “你去莲花巷做什么?”他插话问道,“我记得警告过你,不要去那边。城南的地域多是宇文的府邸,而莲花巷附近就住着宇文家的老头子,他向来看我们不顺眼,如果趁机杀了你,只怕连尸首都找不到。”

  “没有那么可怕啦,”令狐琪被他说得毛骨悚然,笑着说;“只是听说那边新开了一家茶楼,来了个说书算命的,很有意思,所以忍不住凑过去看热闹。”

  “说书算命?!是说书,还是算命?”

  “两个都可以啦,”一察觉七哥的眉毛有动,他就赶快说;“你千万别骂我贪玩,也幸亏我去哦,这还真的是去对了,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七哥,说出来你可别不信,有人正在那间茶馆卖今科考题呢!”

  令狐笑的眸子陡然一亮,声音更沉,“你确定?”

  “是不是铁定的考题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没看过,不过对方出价很高,我留意到进出这间茶馆的人有不少都是举子的模样,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和掌柜打了招呼就到楼上去了,然后过了一会儿下来,每个人都是笑逐颜开的。”

  “仅凭此一点不能确定那就是在卖考题。”

  “当然当然,所以我就向掌柜的打听,我说看起来楼上还有好玩的,我能不能上去?掌柜的大概是看我面生,对我很警觉,只说楼上是给贵客准备的,不接待散客。于是我悄悄跟踪了一名刚出店的举子,就听他和门口等候的朋友说;“今科总算有指望了,贵虽然是贵了点,但只要是真的,就可保证此科高中。’”

  令狐笑噙着一丝冷笑,“果然有活得不耐烦的。”

  看他动了心思,令狐琪立刻兴奋起来,“七哥,让我去吧!我带上一队人马把那个掌柜的抓起来。”

  “不。”令狐笑斩钉截铁地说,“你去通知令狐雄,立刻调集人马在城东门等我。”

  “七哥要亲自去抓人?”令狐琪有点惊讶于他的“兴师动众”。

  “不是去抓人,”他阴冷地说;“是去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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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武将军令狐雄本来只是圣朝王陵的护陵将军,近几年,因为受到令狐笑的栽培,官职一升再升,现在皇城九门都是由他负责。

  得到令狐笑的紧急密令,他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立刻调集了五百精兵赶到召集地点。

  令狐笑并没有过多解释此次行动的细节,只是说了句,“看我的眼色行事。”

  五百精兵就埋伏在莲花巷的四周,那间茶楼名叫“飘香楼”,令狐笑只和令狐雄结伴走了进去,连令狐琪都被下令留在府内,不得跟从。

  甫一进门,楼内无论是茶客还是跑堂掌柜,都不由得抬起头,惊诧地看着他们两人。

  令狐雄忍不住低声笑道;“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像在看黑白无常啊!”

  这句话虽然有点玩笑,但也不算夸张。

  两人中,令狐笑皮肤白皙,虽然穿着低调,但掩饰不住贵气四溢,冷得优雅;而令狐雄倒是如黑铁塔一样的外貌,武人之风因那张刻满风尘的脸更加张扬。

  掌柜的亲自过来招呼,“两位贵客是头一回来吧?”

  “楼上有雅座吗?”令狐笑一进门就直指目的。

  掌柜的被问得一愣,暗自打量他之后陪笑道;“这个公子,不是小店没有雅座,实在是两位来得不巧,楼上的雅座都已被订了。”

  令狐雄不明就里,只当他是推托之词,铜铃眼一瞪,“你以为我们付不出钱吗?”

  “哪里的话,两位一看就是有来头的大人物,能来小楼是给我们面子,真的是雅座都被包出去了。”

  令狐笑伸臂一拦令狐雄,“我们就坐楼下好了。”

  他只好跟着他坐下,轻声问道;“七爷,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

  “茶,或许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除了茶之外的东西就挺特别的。”令狐笑微垂着头,旁人看不出他的表情,更猜不出他在说什么。“这件事你不要问太多,以免把你牵扯进来。”

  令狐雄虽然是个直肠子,但也并非全无心眼儿,见令狐笑一路都神色凝重,已经依稀猜到这里必然牵扯大案,再留心观察四周茶客,也察觉出丁点儿不对劲。

  “这些茶客怎么过一会儿就上楼几个,难道楼上有老头子在招女婿,需要个个面试?”

  他的比喻虽然粗俗简单,但的确点出了要害。眼见楼下那些年轻的茶客心思都不在茶上,每个人都在悄悄地窥视着楼上的动静,不时就会有人下楼,然后楼下又有人上楼。

  令狐笑微微笑道;“算你说中了,只不过这个待价而沽的‘女子’却是要不起的。谁如果要了,就要前程尽毁,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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