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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魂 page 4 作者:明星

  虽然同样的话皇甫绝已经听了无数次,可他仍对这件奇事耿耿于怀。

  「皇上,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年,您又何必拿自己的龙体过不去?夜深了,您明日一早还要上朝……」

  背对着柳顺的皇甫绝没再说话,他痴望着墙上的画像,不知过了多久才嘶哑道:「她的神采无人能及,即使她曾背叛过朕,但朕仍抹不去她所留下的一切美好回忆,就像毒药,那份记忆已经浸透了朕的灵魂……」

  柳顺默然了,无言以对。

  四年过去了,皇上的心结还是得不到解脱。

  如果那人知道皇上为了她如此折磨自己,不知会有何感想……

  ***

  皇甫绝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踏入锁秋宫。

  打死他也不想承认,自从上次愤怒的离开这里后,他总会莫名其妙的感到不安,闭上眼,除了纳兰贞贞那张绝丽面孔外,脑海中还多了张颜若筝平凡无奇的脸。

  他曾自我劝慰的想,会不时想起这不识好歹的女人,大概是因为她是纳兰贞贞以外,第二个胆敢向自己权威挑战的女子,所以他才放不下她。

  可日子久了,尽管他故意不去想这号人物,却发现这张平凡的面孔依然会不期然的闯进他脑中。

  挣扎了整整一个月后,他终究很没骨气的打着随便逛逛的幌子,遣散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太监,一个人晃到锁秋宫的门前。

  说句老实话,这锁秋宫之所以会称之为「宫」,是因为它建在深宫内院,这样的宅子若是放到宫外,八成连一般员外府都不如。

  他还没踏入院子,便听到皇甫玉稚嫩的声音。

  「要不要再给牠准备一条小棉被呀?」

  「不用。马上就要夏季了,狗狗也怕热。」

  「那就等天凉的时候再多添些棉花好了……」

  锁秋宫的院墙很矮,两道大门也是敞开着的,皇甫绝因此清楚看到院子里那每次见了自己就躲得老远的儿子,正笑容满面的抱着一只白毛小狗,蹲在一个像才盖好没多久的狗屋前向小狗献宝。

  「玉儿喜欢丑娘送你的这只小狗吗?」颜若筝在旁温柔的笑问。

  皇甫玉笑着点头,小手轻轻的摸着狗狗松软的白毛。

  「那么,玉儿还记得丑娘教你的那些道理吗?」

  他眨着大眼,认真的说:「丑娘说,无论对家人亲友还是对天子百姓,都要怀有一颗仁爱之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以德治天下。」

  颜若筝慈爱的轻抚他的发,语调十分温婉,「所以玉儿长大后,一定要做个造福百姓、无愧苍天的明君。」

  小小的皇甫玉虽然还处在懵懂的年纪,却因为生在帝王之家被迫早熟。他明白自己身上的使命,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重,虽然不觊觎皇位,但却深知唯有手握天下大权,才能保护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也了解丑娘在宫里的地位不高,就连宫女都敢嚣张的欺负丽园的女人,所以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暗自立下了宏愿,有朝一日必登大统,以保护丑娘不被旁人欺负。

  现在,他每天最开心的,除了能常常吃到丑娘煮给他的饭菜外,便是还能听到她讲的人生道理。

  他忍不住伸出小手,扯了扯她宽大的衣袖,「丑娘,你讲的那些学问,比太傅讲得好听得多了。」

  一旁的皇甫绝听了,心底虽然认同颜若筝教给儿子的那些道理,但看到儿子如此依赖并佩服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还是让他深感不悦。

  「堂堂一国太子居然不顾身分跑到这种地方养狗还做狗屋,简直有辱我皇家风范。」他登堂入室,开口便是一阵责骂。

  果然,他的出现并没有带给他们任何惊喜,反而令原本放松说笑的两人顿时陷入警戒。

  皇甫玉不明白,父皇后宫里漂亮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为什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虽然心里老大不情愿,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爹,还是当今皇上,他只好规矩的行君臣大礼,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皇甫绝何等精明,自然没有错过儿子脸上抗拒的表情,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三分火气。

  「堂堂太子居然围着一只畜生转,你不觉得丢人,朕都替你感到丢人。」

  未等皇甫玉答话,颜若筝便先似笑非笑的回道。「太子年纪尚幼,正是学人生道理的时候。而养小狗和亲自做狗屋,都能培养他的爱心与耐性。」

  「是啊,父皇,儿臣很喜欢这只小狗,牠很可爱。」抱着狗的皇甫玉小声的插嘴,他不希望丑娘因自己而遭到父皇质疑。

  但他的帮腔,很快便遭父皇回以一记凌厉的瞪视,他缩了缩肩膀,心底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父皇这个人,不但霸道嚣张不讲理,而且还很讨厌他,有了这项认知后,他不得不乖乖闭上嘴,以免遭受惩罚。

  颜若筝看着这对父子的互动,忍不住笑道:「一个连自己儿子见了也会惧怕的人,足以说明他做人凶恶。」

  皇甫绝眼神一瞪,阴恻恻盯着她,「你是天底下第一个敢说朕凶恶的女人。」

  她不在乎的耸耸肩,「别人不说,不代表这不是事实,有太多怕掉脑袋的人担心触怒龙颜,自然是什么好听说什么。」

  她调皮的眼神、戏谵的态度,与记忆中那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完全重迭,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被他想念了整整四年的纳兰贞贞。

  但他怔了一下随即回神,暗笑自己痴人说梦。

  「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即便心底无限回味,他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几分亦真亦假的威胁。

  「丑娘是好人,父皇你不要砍丑娘的脑袋。」皇甫玉听了一惊,小小的身体横挡在颜若筝身前,大有他父皇若真下令砍人,他便要以死抵抗、护卫她的意味。

  被小家伙这么一闹,积压在皇甫绝心底多日的愁闷,一下子烟消云散,不见踪影。这彷佛与亲人说笑嬉闹的温馨感觉,令他不由得怀念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这样的氛围也曾出现在太子殿中……

  看来,这个颜若筝真的很有本事,不但能轻易左右他的喜怒哀乐,还能不时勾起他过往回忆,让他怀念感慨。

  佯装薄怒的瞪了挺身而出的儿子一眼,他傲慢的对一旁女人下令,「朕想喝你泡的茶,还不快点伺候。」

  颜若筝见状不由得摇头淡笑。这人完全忘了自己不久前还曾在人家面前撂下狠话,咒人家在这小院落里孤独一生呢……

  即使过了这么久,当了皇帝,他的性子依旧没有变,仍是那么唯我独尊。

  正想着,她就见皇甫绝迈开步子向室内走去,猛然想到了什么,她脸色一变,突然追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皇上等等,房里有些脏乱,待我收拾一番再进……」

  两人距离突然拉近,皇甫绝被她眼底流露的担忧所迷惑,他垂下眼,看着她抓在自己衣袖上的手。

  颜若筝惊觉自己失态,讪讪的收回手,脸色潮红,「我……我失礼了……」

  「莫非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随口调侃着,却被她脸红的样子所吸引。这外表平凡的女子,仔细打量竟也有几分韵味。

  见她不发一语,皇甫绝好奇的伸手推开房门,迈开腿就要跨进去。

  颜若筝立即失声叫道:「房里有兰花,皇上会过敏的……」

  迈出去的长腿就这么硬生生收了回来,皇甫绝的脸上除了惊讶外,还有更多的震憾。

  天底下知道他对兰花过敏的,除了他过世的父皇,就只有他曾经最爱的女人,纳兰贞贞。

  他疑惑的看向被推开的房门,窗户旁果真摆着两盆兰花。

  他脸色微变,眉头拧起,「你如何得知朕对兰花过敏的?」

  吞了吞口水,她迎上他探究的双眸,小声解释道:「书上有记载,部分体质特殊的人会对兰花的花粉产生过敏。」

  「那么……」他一脸正色的揪住她手腕,「你怎么如此确定,朕刚好属于这体质特殊的人之一?」

  面对他炽热逼问的眼神,颜若筝只能勇敢的解释,「我……猜的。」

  第3章(1)

  「在朕身边伺候这么久,怎么还是笨手笨脚,连件衣服也解不好……」

  不耐烦的将伺候自己起居的宫女推至一边,皇甫绝姿态佣懒的坐在龙床上,俊美的脸上露出烦躁的表情。

  宫女吓得「咚」一声跪倒在地,全身颤抖,嘴里不断说着,「奴婢该死……」

  天色已晚,他本在御书房看折子,看得心浮气躁,喝了碗参汤后又有些困倦,索性便回寝宫就寝,谁知却被宫女的粗手粗脚搞得火气渐大。

  想当初,他的生活起居皆由纳兰贞贞一手包办,无论是梳头、更衣还是喝茶用膳,她总能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身边伺候的宫女一个换过一个,他却再也无法找回当初那种贴心的感觉。

  或许……令他怀念的,从来都只是那个人而已……

  不耐的对跪在地上不断请罪的宫女挥手、命她出去后,他忍不住露出苦笑,为自己愚蠢的痴情感到万分可悲。

  身边小心伺候的宫女没有错,错的只是他的心。是他沦陷了,无法收回,就算带着满腔的不甘,时光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口口声声说着恨,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若非爱得太深,心中又怎会生恨?

  他往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脑中的片段回忆非常凌乱,一会儿是许多年前和她在一起时幸福快乐的画面;一会儿又变成兵荒马乱、皇甫祁和那些意图谋反的大臣相互勾结的情景……

  蓦地,颜若筝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又跳出来,宫外同时传来酉时已到的锣声。

  锵!

  他飞快从床上坐起,嘴里唤着守在门外的老太监。

  没多久,眼底有些睡意的柳顺便小跑步进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去锁秋宫,宣颜若筝来见驾。」

  柳顺一听,略显迷蒙的脸上闪过一抺不易察觉的振奋精神,他领了旨,立即转身复命去。

  皇甫绝下令后便有些后悔。他刚刚只是一时情动才宣她见驾,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对那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产生兴趣?

  难道仅因她曾在不经意间,道出他会对兰花过敏的这件事?

  虽然那天他没再仔细追问,但隐约间,他发现自己竟在这个颜若筝身上看到纳兰贞贞的影子!

  是他太过想念,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吗?

  不一会,柳顺带着浓重的喘息声匆忙跑回来,他向柳顺身后张望一番,却没看到颜若筝的身影。

  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柳顺站定后道:「回禀皇上,颜姑娘由于身体不适,暂时不便前来见驾。」

  因为皇上未册封颜若筝,给予正式的名分,所以他只能以「姑娘」称呼她。

  「身体又不适?」皇甫绝语带质疑。原本期待的心,因为得到这样的答案而露出几分失望。

  俊脸随即蒙上一层阴郁之色,「她可真会挑战朕的耐性。上一次,朕赏脸召她侍寝,已经给足了她面子,可她不但不珍惜还胆敢拒绝朕,这次又使出同样的招式……难道她以为欲擒故纵的把戏朕随时奉陪吗?」

  说话的同时,他火气已经提了上来。

  不理会意图为她解释的柳顺,他随手抓过一套便服穿在身上,起身即向宫外走去,「朕倒想看看,这个颜若筝究竟有什么本事,敢一次次的同朕耍个性……」

  话虽这么说,但当皇甫绝踩着重重的步子抵达锁秋宫门口,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原本兴师问罪的心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担忧,令他不由得加快脚步。

  推开房门的刹那,他看到烛光下靠坐在床边的女人脸色十分憔悴,而上次一见到他就吓个半死的小宫女,正忙前忙后的为她打热水擦脸。

  他心一惊。她……果真病得很厉害吗?

  皇甫绝迅速向床边走去,不理会小宫女惊讶的低呼,直抵颜若筝床前,眼底尽是忧虑,「怎么无缘无故就病了?」接着鹰眸一敛,恶狠狠地瞪向呆掉的小宫女,「你主子病得这么严重,为何不去请太医来看?」

  可怜的芸儿吓得跪倒在地,不知该如何回答皇上的问题。

  颜若筝虚弱的靠在床边,挣扎的想下床行礼,却被皇甫绝一手阻止,「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老老实实的躺下给太医瞧瞧……」

  「皇上,宫里有规矩,太医是不会亲自来丽园看病的。」总算找回了声音的芸儿,壮着胆子小声解释,「丽园里头的主子生了病,都是派各宫身边伺候的宫女去太医院领药的,现在时候有些晚了,太医院已经关了门,就算要领药,也要等明日清早才行……」

  一听这话,皇甫绝顿时来了脾气,「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他当场大怒,吩咐尾随自己前来的柳顺道:「还不快点把陈太医给朕叫来。」

  「是。」他立即应了一声,便急忙的跑出去。

  很快的,陈太医便来了,他心里虽然很诧异皇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看了下床上躺着的那名女子,脸色实在差到不行,又听皇上要他赶快看诊便也不多礼,省略了问安,拎着药箱小心走到床前为她把脉。

  过了半晌,只见陈太医皱起眉头。

  皇甫绝见他一脸沉重,不禁担忧的问:「她的病很严重吗?

  「回皇上,她脉象不稳,气息虚弱,这是气血不足的现象。」

  陈太医说话间,颜若筝又重咳了几声,皇甫绝直觉将一块丝帕递过去,看她咳了一阵,白色的丝帕上竟染上几分殷红的血丝。

  颜若筝见他目露惊讶,小声解释,「我的体质十分特殊,每到春季,身子骨都会折腾一阵子,养上几日就会无碍……」说着,她赶紧将染血的帕子收起。

  陈太医神色复杂,正想再开口,却被颜若筝以眼神阻拦,只好把话吞了下去。

  他不清楚皇上为何会如此在意住在丽园的这名女子,但在宫中多年,他早清楚明白,帝王家的事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这位颜姑娘的身体情况已经差到极点,咳血就是油尽灯枯的前兆,可既然她不肯让自己道出实情,他自然不敢再多说半句。

  开了几帖汤药,又吩咐她在养病期间要多食用药膳后,待皇上点头,陈太医才提着小药箱离开。

  命芸儿煎药并多烧些热水,皇甫绝亲眼看颜若筝喝下汤药,这才放下心,打发芸儿和柳顺下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的睡意早没了,坐在床旁,借着摇曳的烛光打量她苍白容颜,说出口的话忍不住有几分责怪,「你病得这么重,怎么不早些对朕说明?」

  「我对皇上说自己身体不适的时候,您不是训斥我不识好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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