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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出豻郎 page 4 作者:蔡小雀

  「二、二娘子?」松女打了个机伶,眼神清醒不少,惊愕地瞪着神色严肃的常峨嵋。

  常峨嵋声音更急促。「如果你想做富贵人家的妾室,博一个眼前风光却前路未卜的前程,留在这儿,依你的美貌和心思,想必还是能心愿达成的,但,我还是想劝你——」

  「奴婢要留下来!」松女眼睛发光,呼吸因激动粗重了起来。

  「你不悔?」她深深盯着松女。

  「奴婢想好了,绝不后悔!」松女眸光绽放出贪婪喜悦热切之色。「二娘子如能成全松女,将来松女富贵了定当重重报答您这份恩情。」

  果真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常峨嵋闭上眼,再睁开时炯炯有神,「好!」

  电光石火间,她动作奇快无比地自宽袖中掏出那只「遗失」了的珊瑚手串儿塞进松女怀中,低声道:「这上头的珊瑚珠子拆了之后分批脱手,价值不下百金,你日后……留着防身之用吧!」

  「多谢二娘子……奴婢、奴婢……」松女被一连串天大好事砸得乐晕了,连话都说不出。

  「将来别恨我就成了。」她心下暗忖,隐带苦笑。

  下一刻,常峨嵋不再犹豫,她收回荷包,手脚俐落地抽下银丝密绣的扎实锦质腰带,熟练地将腰带缠绕在桐油浸润得格外牢靠的竹窗左右,绕过三只竹柱使劲地扭转数圈,直到竹子应声而断,她灵活地爬上破了大洞的竹窗翻身出去,对上松女恍恍惚惚又目瞪口呆的目光,傲娇可爱地昂了昂小下巴——

  老娘为了这一天,可不知演练过上百回了!

  常峨嵋匆匆忙忙逃离小榭,钻入茂密竹林的当儿,终究忍不住临行一瞥——果不其然,那扇门已被横架上了个粗大的木栓——

  而后,那个看似朝廷菁英,实则满腹男盗女娼的绥南公自另一头小径而来,熟门熟路老练十分地挑开了木栓,淫笑地一头钻进了小榭。

  不一会儿,女子低泣和娇吟与男子猛浪粗俗的淫声秽语渐渐飘荡了出来……

  「……果然是个雏儿,紧得爷好爽利啊……哦……」

  「呜呜呜,奴好疼……求贵人怜惜……」

  常峨嵋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心中除了得以逃出生天的庆幸,更多的是止不住的恶寒。

  上辈子,被骗进小榭里关起来等待绥南公前来的她,虽在上天入地逃脱无门时,惊恐害怕得拼尽仅剩的一丝清明,奋力撞柱保全了清白。

  可下场也只是暂时阻止了绥南公的狼爪染指,头破血流卧榻了整整一个月的她,痊愈后立刻被一顶粉红小轿抬进了绥南公府后院。

  虽然她洞房那天就用剪子生生毁了自己的容貌,教绥南公惊怒万分,狠狠毒打了她一顿,并命人把她丢进最偏僻的小院里,随便哪个主子下人都能任意对她打骂凌辱。

  可最后清白是保住了,其他的什么也留不住……

  她眼眶隐隐赤红,痛楚悲愤恨意燃烧得眸光亮得惊人。

  绥南公府,常家,晏府。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若非有长平郡主默许,绥南公如何敢在她的花宴上闹出这样的肮脏事?又如何指使得动晏府的侍女?

  「慢慢儿来,好戏才刚刚开始。」她吞下泪水,嘿嘿嘿笑了起来。

  今天谁算计谁还不知道呢!

  常峨嵋躲藏在密密竹影后的娇嫩脸蛋,绽露着跟年龄全然不符的奸诈狡猾之色,看起来有点坏坏的小邪恶,却莫名令人感到慧黠可爱得……勾起了一丝丝想探究的欲望。

  豻矗立于竹树之巅,挺拔高大身影如黑鹰,眸光犀利地注视着这一切,自然,也没有错失了她小脸上每一寸或细微或生动的眉眼神采情状。

  「果然是一只会咬人的小狐狸啊……」豻目光深邃幽微,嘴角微微往上扬。

  不行,她不当暗卫真是太糟蹋天分了。

  他心念一动,想也未想地突然纵身而下,无声地飘落在常峨嵋身后。

  「这戏,很好看?」

  「那当然了,香艳刺激,精彩绝伦……」她笑完后猛然一震,不敢置信地回头。

  郁郁葱葱竹影中,那高大身影背着光,彷佛自前世冉冉走来……

  她清亮的眼睛瞬间雾气浓重了起来,狂喜悲伤感慨等等激动的情绪,霎时塞满了胸臆和四肢百骸。

  「宗师……」她晶莹的泪水静静滑落,如梦呓,似叹息,丰润小嘴却弯弯上扬。

  这一世,他高大健硕刚毅挺拔如故,眉宇间还未有和心爱女子虐恋纠结情深、求而不得的抑郁苍茫。

  真好。

  「你是如何知道我身分?」豻眉眼间兴味浓厚的笑意消失无踪,凛冽杀气陡起。

  常峨嵋只觉有股冰冷凌厉骇人的罡风袭来,重重压制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粉嫩玉颈寒毛竖起,竟似下一瞬就要身首分离——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感到害怕。

  「您相信人能轮回一次再重来吗?」她噙着眼眶打转的泪水,仰头望着高大阴沉的他,忽然感伤地憨憨笑了起来。

  豻瞪着她。

  「上辈子,您帮了我,这辈子,我会还您的。」她笑得坦率纯粹快乐,几乎整个人都在发光。

  豻明知眼前这女子此言行诡异荒谬得令人理应心生提防,可是不知因何,当他目光深沉探究地注视着她,却无法在她眼中看见任何一丝一毫的……危险。

  他突然觉得头有点痛。

  这小姑子越来越诡异也越来越离奇了,可他不知怎地,却无法循同往例般果决狠辣地出手杀了她,斩断所有不寻常的危机苗头。

  他的手,这一瞬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羁绊牢牢捆住了……

  「宗师,您别急着杀我吧,我这辈子会对你很有用的,于公于私都能帮得上您的忙,而且——」常峨嵋热切地望着他,粉光致致的小脸上满是殷勤欢喜讨好,像是个捧来了满满心爱之物要送给至为崇拜之人的小娃娃。「我知道钟家娇娇最喜欢什么,这一次,你肯定能第一时间就博得她的芳心,她也再不会因为旁人而轻易误解你,致使你俩姻缘坎坷曲折……」

  豻突然有撑额或翻白眼的冲动。

  ……还是弄死她好了。

  可恍惚间,他突然脱口而出——

  「钟家娇娇又是谁?」

  常峨嵋此时此刻居然能在此见到前世的恩人与英雄,一时心神激荡得太厉害,重生后冷静镇定、步步为营的脑子霎时一发昏,想也不想便迫不及待掏心掏肺了起来。

  「钟家娇娇便是您恋慕心悦之人呀!您前世曾受命伏击反王,没料想身受重伤,后来被无意中路过的太傅之女钟漪捡回家,并展开一段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相爱相杀……」

  「够了。」他脸色冷硬起来,沉声斥道:「有病就该治,不管你是从何得知我的身分,又如何幻生出这胡言乱语的瞎话,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我便饶你这一次,往后再敢如此,休怪我灭口!」

  她一个哆嗦,兴奋欢喜得发昏的脑门霎时被当头浇了盆冰水,脸蛋上的血色顷刻消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得令豻莫名心中一抽。

  他陡然有一种,自己刚刚竟狠心亲手扼杀了她仅有的一丝丝单纯快乐的心虚痛楚感……

  她呆呆地仰望着眼前神情冰冷——其实是僵硬尴尬——的豻,终于清醒了过来。

  「对不住……」她慢慢地低下头来,长长睫毛无力地垂落,掩住了眸底自惭形秽的狼狈,嗓音低微得像是自言自语。「我,我就是想帮你……你不信我也是应该,我、我还是要帮你的……」

  他深沉目光有一抹破天荒的无措和……心慌?

  生平首次,身经百战手握权柄的大宗师豻无言以对了。

  「您可以不用信我,您只管看着便是了。」她忽然抬起头,坚定决绝地举手发下毒誓。「我常峨嵋在此发誓,我这一生永远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宗师之举,违者天诛地灭,永不超生!」

  「莫胡说!」豻心脏狠狠一撞,脸色变了,厉声斥道:「如此毒誓岂是可随口立下得?你就不怕当真应誓——」

  「我不怕!」她蓦地笑了,乍然丽色若春晓,萌动可爱的眸子里满满自信和自得。「我这是捡回来的好狗命,拿来干什么都值了。宗师大人,你放心,往后您的终身幸福,我一定帮您护牢牢!」

  这辈子、这条命本就是幸运多活了一遍,倘若能够拿来全数挥霍在复仇和报恩上,多够本啊!

  豻瞪着她良久良久,突然好想把这小屁孩按在膝上狠狠打上一顿屁股。

  谁要她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小东西罩着了?

  还有,他跟她有这么熟吗?

  他到底是中了哪门子的邪,才会生起招揽她进暗卫的心?

  豻脑中渐渐浮现了八个大字——

  自投罗网……自作自受……

  「你还不走,真想留下来看完这出烂糟污的戏吗?」他清了清喉咙,瞪了她一眼。

  「哎呀!多谢恩公提醒!」常峨嵋蓦然想起,啊了一声,急匆匆地道了声谢,拔腿就跑。「我还忙着呢,下回再一起报答您啊——」

  豻愕然,一时无言地直勾勾目送她活像尾巴着火的野兔那般飞也似地蹦走了。

  赶着投胎呢这是?

  第3章(1)

  园子这头,常峥玥却显得坐立难安。

  虽然她身姿依然挺直亭亭秀丽,吃茶的手势模样也优雅得无可挑剔,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事情逐渐脱离掌控的感觉有多可厌。

  半个时辰过去了,阿嵋还未回来,这、这表示绥南公对她还算满意?

  怎么……怎么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还不够……还是出事了?

  常峥玥心下忽冷忽烫,既有计谋得逞的满满快意,又有一丝隐隐复杂矛盾的痛苦——

  不不不,这一切都怨不得她,若非是阿嵋的存在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她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对付自己的亲妹妹?!

  常峥玥深吸了一口气,纵然脑子有些乱哄哄,可出于自私算计的本性使然,她已火速地盘算起当丑事在人前揭露的刹那,自己如何将这一切全撇清干净,并且成为众人眼中,那个无辜可怜,被不知羞耻的幼妹拖累的常家长姊。

  场中,此刻已然开始评选本宴花主,与席的男女宾客轮番将手中所持的一枝桃花递与席上最出色夺目的女子。

  常峥玥虽然打扮得清新秀气可人,掩饰了一贯的娇艳妩媚,却还是得到了十数枝桃花,惹得一干贵女对她的目光越发不友善。

  「咦?常家大娘子,你家二娘子打扮得那般艳光四射,怎么至今不见人影,没来争这份彩头?」有个贵女意味浓厚,似有所指地问。

  「莫不是有人忌妒自己不如自个儿的姊妹那般出众夺目,所以使了什么计,把人给绊住了吧?」

  「这可说不定呢,那小家小户子出身的,最会窝里斗了不是?」

  贵女们一阵讥笑。

  常峥玥脸庞涨红了,憋着口气儿,忍了再忍,最后还是抑不住霍然起身,低声对身旁婢子荷女道:「咱们去找找,别惊动旁人了。」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绥南公白吃了不认帐!

  「诺。」荷女神色也有些紧张。

  于是乎,主仆俩假借更衣的名义,悄悄地离了席。

  可偌大的晏府又岂是她们两个能翻找得透的?

  最后常峥玥也只得心下暗恨绥南公爷的发浑拎不清,致使她现在进退失据,还不知道接下来事儿闹大了,她和严家的婚事会不会再起波澜。

  一想到那个清俊若竹的翩翩如玉郎君,心底暗暗惦念着的是自己的幼妹,甚至一度还求了她未来的婆母,偷偷改了庚帖……

  「严郎,你自是被她的故作天真、矫揉作态一时给骗了的。」常峥玥满心满眼都是怨毒。「可我绝不容许我未来的夫君被旁的狐媚子勾引了去,尤其那人是我的亲妹妹!」

  「大娘子,看来二娘子是逃不过这遭了。」荷女小小声道。

  常峥玥冷冷一笑,「我纵然此番受了她的连累,于声名有损,可我也是仁至义尽;也罢,终究是她的命。」

  婚前失贞淫奔丧德,她若不乖乖一顶小轿进公府,等着她的可就是三尺白绫,是死是活?这笔帐,便是她再蠢笨也算得清楚吧?

  「确实如此,大娘子您就莫再自责了。」荷女当然是以拥护自己的主子利益为先的。

  二娘子在常家本就不被重视,奴仆们自然知道该往哪边站队。

  常峥玥再次入席之际,和未来的大姑姊严氏款步擦肩而过,稍稍顿足。

  「出了什么事儿了?阿嵋怎还没回?」严氏眉心蹙起,低问。

  「严姊姊,我也不知,」常峥玥眼眶恰到好处地红了,忧心如焚地轻道:「她明明是去更衣了……」

  「不是让你高高吊着绥南公的胃口吗?你该不会……」严氏这么一听,哪会听不出其中的玄机,典雅秀美的脸庞微微变色,「若是这块鲜肉已经被狼虎吞吃入腹了,还能抬高什么好价钱?妾也有贵贱之分,你这是想生生浪费一枚好筹码吗?」

  常峥玥被未来大姑姊低斥得有些抬不起头来,难堪之余,心下更加怨恨起那个似乎生来就是要克她的幼妹。

  她声音紧绷地道:「严姊姊,事到如今已由不得咱们了,况且假若绥南公当真已经对她……这岂不更好?由不得绥南公不认了。」

  「勋爵贵胄是这么好拿捏的吗?」严氏第一次对这个看似精明能干的未来弟媳不满了起来。「万一扯破了脸——」

  「万一扯破了脸,常家至多丢了个无关紧要的棋子,可绥南公明面上也不得不做出态度,好好安抚一番。」

  勋贵之家可以不要里子,可不能不要面子。

  常峥玥讽刺笑笑——谁家不是一床锦被遮了底下的烂污不堪?

  严氏皱眉,可见常峥玥胸有成竹从容的模样,还是勉强被她说服了。「无论如何,莫牵连到我们严家就是。」

  常睁玥手一抖,登时气结。

  就在此时,另一侧高高雅台上的长平郡主在听了心腹侍女近身低语一番后,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难看了起来,稍稍平复后,硬着声音道:「常家娘子何在?」

  常峥玥心一跳,强自镇定地款款上前,行礼如仪,轻声道:「回郡主,常氏女峥玥在此,但凭郡主吩咐。」

  「你——」长平郡主怒火一窜一窜,可终究还是只能在肚子里痛骂起那个远亲的表兄绥南公,这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原先只说了想借她的花宴相看一商家小娘子做妾,可也不知怎地,居然胡里胡涂跟个婢女滚榻成了事,按说睡便睡了,至多赏点子金帛给那爬床的贱婢已是天大恩德,可他现在居然说那贱婢伺候得好,索性直接把这贱婢和常家小娘子一起抬了进公府后院……

  长平郡主简直要被气死了!

  事情发生在她晏府上,她这个做主人的若不居中协调,得罪了表兄事小,日后要是闲话流传了出去,往后还有哪家贵女敢接她的花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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